流枝吧 关注:185贴子:4,698

【halo 原创】终(骸59)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八个月前的文~当时想修不知道那一段该加在哪儿,后来想修找不着感觉了。磨了三天……其实不怎么划算= = 不过总算整完了。看出后加的一段在哪里的——给不起奖啊orz
还有什么想说的……之前发过一次,因为没注意六和九的问题招来很多广告贴就给删了;第一段是当年的文风问卷,可见我这人多么能拖w(笑毛啊);还有,斯夸罗同学微妙地ooc了……



1楼2012-07-21 09:20回复
    0、
    忽然醒来是在午夜时分。
    对于一个效力于高犯罪率城市的刑齤警来说这或许是个好习惯,然而发生在休息时间就未免太扫兴了。狱寺翻了个身。甜美的女友就在面前睡着,光洁的肩膀随着呼吸一起一落。内心嘲笑自己的多虑,青年试着伸手拥住恋人。
    然而某种异样感忽然攫住了他。有风声。他清楚地记得睡前已将所有门窗锁好——他对这种事格外仔细。有风声,绝不是错觉。
    察觉到屋里有人就在下一个瞬间。
    稳住呼吸,小心地把手伸向藏在床头的手枪,对方却先一步发现了他的意图,猛然跳起。
    心脏激烈地鼓动起来。用久经磨练的动作抽出枪,对方却并没有如他所料地做出攻击,而是向着屋外逃遁。
    狱寺没有多想就追了出去。
    身影飞快地转过走廊,等狱寺到达起居室的时候,只看见敞开的阳台门和风中起舞的白色窗帘。狱寺探头查看。这里是二楼,又临街,估计是无从找起了。
    “隼人……”
    狱寺猛地转回身,女友被他吓了一跳,随即看到他手里的枪。
    “怎、怎么了吗?”手指捂住嘴,声音也颤抖起来。
    “没事。”狱寺尽量回给一个笑容,“我想大概是个没什么胆子的小偷。”
    “是吗?”
    “是的。”青年拉过女友抱进怀里,彼此的体温和触感让两个人都放松下来。“虽然不好意思,不过先看看丢了什么东西吧。”
    女友顺从地点点头。
    但是果真如此吗?小偷有必要进卧室吗?皮包和外套都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从开窗的手法看是个专业盗贼,又为什么会盯上这么一间不起眼的公寓呢?狱寺将手枪别在腰后,看着女友惶惑地四处检查的背影思考,手习惯性地摸索脖颈上的挂饰。
    动作冻结了。
    没有。自从五年前就从未再摘下的项链不在那里。盲目地伸手寻找又低头确认,确实不在,胸口空空如也。狱寺忽然就明白了,那种不足以唤起自己危机感的气息,那种似曾相识的逃脱方式。
    狱寺冲上阳台,伸长了脖子反复看过那条在路灯的照明下呈橘红色的马路。
    “怎么了?”女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会有错,那个男人回来了。
    


    2楼2012-07-21 09:20
    回复
      1、
      第二天照常起床洗漱,与女友吻别后驾车前往警局。隔着三教九流的人群和熟识的警员打过招呼,狱寺按下电梯按钮。骚动、谩骂、烟酒味,大楼里的气氛一如往常,这让狱寺多少寻回了一点现实感,昨晚那带有强烈暗示意味的经历不再仿佛梦境,他开始能够冷静地回想其中每一个细节……大概。
      “狱——寺!”
      随同耳边炸响的高声招呼,一只手臂大剌剌拍在狱寺肩上。青年一边猛回头一边做出反击动作,倒让那人一阵慌乱。
      山本举着双手倒退了两步,脸上僵着笑容问怎么了。
      “睡眠不足?还是低血糖?”
      懒得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狱寺敷衍道:“都有。”
      “做噩梦?”
      狱寺惊讶地一眼扫过去,还没来得及掩饰,就被山本大力拉出人群。
      “等……等等,干什么!”狱寺一边调整狼狈的姿势,一边回头看见到达的电梯而心生不快。从来无法理解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性格、作风、生活方式、兴趣爱好……没有一样合得来,实在不明白上面的考量。
      “狱寺,他出来了,你知道吗?”
      “谁?”
      “六道骸。”
      一口气梗在喉咙里。狱寺转头直视山本,摇摇头。
      “为什么?”
      似乎完全掌握了狱寺这个含糊提问的意义,山本解释道:“越狱。268年的刑期,第三年。虽然这么说有点过分,”山本不好意思地挠着脸颊,“如果决定要越狱,确实没必要等更久。”
      托了山本冗长发言的福,狱寺有时间从冲击中回过神来。
      “为什么要问我?”
      “你知道了?”
      对同样的询问狱寺再次摇了头。
      随便吧……这样说着,山本把视线转向旁边。“我是怕他会去找你。”
      狱寺感到全身一震,表面上却做出高慢的样子嘲笑道:“为什么他要来找我?”
      “因为他是你的搭档。”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是你的搭档。”
      对话的走向越发令人厌恶。狱寺甩开山本一直握住自己上臂的手,骂了一句“白痴”,走回下一波等待电梯的人群中。早上的开端实在不怎么好,两个人在市里最鱼龙混杂的街区忙了半日,狱寺的疲劳感胜于平时两倍。将阴沉着脸的搭档留在驾驶座上,狱寺去快餐店买午饭。
      平时对山本的喋喋不休感到不耐烦,他不说话的时候却更觉得空气沉重莫名。想想看,大部分责任还在自己。山本的关心当然出于好意,对自己一贯冷淡的态度也从来没有计较过,更何况——这是第几个了,三年之内换过的搭档?山本是坚持时间最长的一个。并不是自己有意排斥,但就像生理反应一样,对于跟不上行动节奏、无法做出预期判断的人,总是会暗地里拿来和那个人比较,而这种心理对于不擅长掩饰的狱寺来说,当然足够引起对方的反感。真差劲啊,自己,还是谁都不要接近就好了——啊,又来了。
      纸袋的摩擦声拉回狱寺的注意力,向询问“还有什么需要吗”的店员道过谢,狱寺提着满满的食物回到车上。
      开门的瞬间,山本将视线投向这边,却抿着嘴不说话。
      狱寺若无其事地坐上副驾,将纸袋里的食物一一拣出来。
      “热狗,鱼排,熏肉三明治,炸薯条……”一边报单一边将这些东西排在仪表板和两人之间的储物箱上。
      “我没要鱼排。”邻座终于发了话。
      “你不是喜欢这儿的鱼排么。”
      挑衅地回望过去,对面的人逐渐咧开嘴。
      “谢谢!”
      “有这种小心思还不如用在搜证上。”
      两人放任自己沉浸在满车厢的咀嚼声和食物香气里,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讨论着工作进展。
      事件是由一桩谋杀案引出的,因为死者为拉丁裔并且居住在多族移民的混居区,事件难以避免地牵扯到黑社会和走私活动。就现在看来虽然可能与买卖人口有关,但还没有涉及毒品,如果事情闹得太大恐怕就要移交联邦了。自己的案子不能查个水落石出是会让人很不爽,但是日子久了人自然也会变得圆滑一些,就像嵌进道路的卵石,个人好好地融入了社会制度,不再有什么怨言。
      也不再有个性。
      声音好像飘过耳边一样贴近,狱寺腾地从座椅上直起身来。幅度不大的动作在狭窄的车厢里就带起一阵风,山本吓了一跳,担心地看看他又看看离了额头十公分的挡风玻璃。
      他不在这儿,至少现在不可能在这儿,反复告诫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往身后看。理所当然地,后座空空如也。然后,愣了半秒之后——
      “现行犯。”狱寺呢喃。
      


      3楼2012-07-21 09:21
      回复
        2、
        狱寺不擅长看人脸色,刑讯之中的精神角力尚且不论,日常的待人处事确是非常笨拙。搭档山本与他正相反,总能在第一时间读懂气氛,简直好像水草一样适应各种微妙的动向。鉴于山本也总是搔着脑袋说“这是为什么呢”,狱寺只能称此为“直觉”——这就是为什么山本的现行犯逮捕率在部门稳居第一,有时甚至胜过巡齤警。
        所以今天这件事只能解释成——因为狱寺正在走神,他敏锐的潜意识苏醒了。
        狱寺站在敞开的车门前,手搭在眉际,注视从逆光的方向山本压着一个棒球帽小子走回来。当然山本的反应速度也是成功的关键之一,碰上警局的体育明星算他倒霉。
        “你也不来帮忙。”山本笑着抱怨,加速跑了二百米呼吸一丝不乱。
        “我这不是接应呢么。”说着狱寺打开后车门,掀起球帽看了看,将人按进车里。
        感觉很普通的大男孩,长着一张娃娃脸,从眼神来看年龄应该更大些,黑底印花的连帽上衣和松松垮垮的牛仔裤都没什么特色,有点毛躁的头发绑成一条辫子从棒球帽的扣眼里顺出来——所以那帽子没能被掀掉,浮浮地搁在头顶上。
        狱寺从后视镜里一直盯着他坐进车里,山本也坐进来,相继响起两声关门的声音。后面青年脸上混杂着不服气和沮丧。
        山本掏出青年背包里的东西递给狱寺。看到的一瞬间,狱寺暗暗吸了口气,对刚才自己的懈怠感到一丝后怕。
        “M745。”拉出弹夹再推回去,子弹排得整整齐齐。枪身程亮没有划痕,靠近去闻也只有一股簇新的铁腥味。“给你两点建议:一,下次到手之后别急着把子弹装进去;二,别用这么好的枪,连累你朋友。”
        后面的小鬼哼了一声扭开头,狱寺看了都觉得好笑。其实光是大白天偷运枪支就已经……不知道该说他胆子大还是没头脑。
        看样子自己就算能分辨出事态也分辨不出事态的严重性,狱寺掂量着手里史密斯•维森的重量想。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呼叫:“福德赫伯路19号,发现尸体。”过后半天都是沉默。
        “怎么办?”山本问。狱寺摇摇头。两个人将青年转交路过的巡齤警带回,驾车赶赴现场。到达目的地不过15分钟车程,从错综复杂的小巷里穿越或许会更快。一下车,就有人靠上来讲述尸体的发现经过,进到房间,只见一具男性尸体仰面倒在地板上,衬衫前襟一大片湿漉漉的血迹,眼睛半闭的脸上可见惊讶的神色。
        狱寺蹲下身看了看,心里涌起对持枪法的强烈质疑。不过这种不满每个月都会迸发两三次,不足为奇。
        山本也蹲下来,在狱寺耳边道:“不会……”
        “不会。”狱寺断然否定。且不说枪支的状况,尸体身上的伤口集中并且稳定,怎么看那小子也没有这种魄力,或者说,狱寺根本不相信他开过枪。
        不久法医也赶到现场,两个人就退出来,去旁听发现人的证词和邻居的陈述。
        这栋独栋小屋位于混居区的边缘,已经进入了中产阶级的生活地带,每一家的房屋都隔着礼貌的距离,花墙和修剪过的灌木围在庭院四周。周围的居民显然对这种事件感到不知所措,站在行道树荫里,一边回答警齤察的提问一边担忧地向屋里张望。
        下午两点,美国公民,爱尔兰裔,深居简出,退休的餐厅老板,妻子亡故……没有任何新鲜的消息,不如回去整理上一个案件的材料,顺便等待尸检报告。
        


        4楼2012-07-21 09:22
        回复
          3、
          电脑屏幕和桌面上叠着几层资料,狱寺看着看着恍惚觉得那些字都压在自己身上,推都推不动,赶紧把身子往远撤了撤。
          上一个事件因为牵涉不小,已经投入了包括狱寺和山本在内的三个小组,新的案件摊到自己头上也没什么可抱怨,何况这回又查出死者是另一集团的重要成员,两个案件之间有没有关联很不好说。
          交易,人际关系,利益,势力划分……这些词在狱寺脑袋里团团转,但是耳边再次响起洪亮的招呼时,倒没有被吓一跳,似乎多少预感到也该来了。
          “狱寺,外面有什么这么好看?”山本说着压在狱寺头上向外张望,狱寺这才发现目光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窗外。
          “重死啦!”没好气地把人推开,回头问,“什么事?”
          “咱们抓到的那个小鬼,说有情况要提供。” 狱寺一路当先走过楼道,山本不时被人叫住问“听说你又抓了个现行的”,山本就情绪高涨地回答“是狱寺”,然后对方就“呃”一声或者倏然没了声响,狱寺一边暗骂山本多事一边走得更快。他都能想象那些人古怪的表情。
          通过警卫进入审讯室,里面的警员对狱寺简单介绍了情况。动机和行动都很简单,因为非常照顾他们家的一个“大哥”最近总被某个组织找麻烦,小鬼就去表哥店里偷了枪打算“报恩”。(狱寺听到这里想门外那个满面怒气的彪形大汉大概就是“表哥”了。)他想着自己面生,不容易引起对方的注意,结果因为自己也很手生,刚出店门就被逮住了。
          狱寺听完睁大了眼睛看着警员,无声地表示:才这么会儿就全问出来了?
          对方撇撇嘴,表示:态度很呛人但其实很配合。
          狱寺和山本在桌前坐下,看着缩在墙角扶着额头的律师感觉甚是可怜。狱寺大略翻过一遍笔录,又翻回第一页,看着姓名一栏。
          “野……猿?这是真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狱寺忽然觉得头疼起来,把笔录推到山本面前让他来问。
          “哈哈,真是个好名字呢。”先三不沾地夸了一句,山本问道,“你说你认识住在福德赫伯路19号的那个人?”
          野猿却反问回来:“他是不是死了?”表情藏着得意。
          “警方的情报……”
          狱寺拦住山本,“是。”
          “哈哈哈哈……”小鬼立刻嚣张地笑起来,虽然有点虚张声势的感觉,却也发自内心,“我就说嘛,跟大哥作对的一定没有好下场。”
          一边的律师露出“我不管了”的表情,狱寺估计再一分钟他就会走人了。
          “他就是你想干掉的那个人?”
          “没错!”野猿无视从他身后走出门的律师,理直气壮道,“那些后来的爱尔兰疯狗不知道有谁撑腰,一点不把大哥放在眼里。这几条街的秩序都是我们在维护,他们硬插进来要搞自己的买卖。”
          狱寺心道那我们是干什么的,一旁山本继续问:“所以起了冲突?”
          “因为他们的买卖太脏!”野猿详细地举了几个例子,大意是他们卖毒品给未成年人,赌博和色情业也办得非常下流。
          这本来就是下流营生,狱寺忍着吐槽的冲动问:“是你大哥杀了他?”
          野猿愣了一下,这才叫道:“不许你污蔑大哥!大哥杀了他那是为民除害,柯里昂先生第二!”
          狱寺心想这两句话根本前后矛盾,但是想到那位自己也很崇拜的教父,忽然没有之前那么反感了。
          “你有证据能证明不是你大哥下的手吗?”
          野猿头一次闭了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吼道:“但是他得罪的人多了,这里想做掉他的大有人在。”
          还是如前所想的利益争斗吗,只能说有了一个重点怀疑对象。狱寺有些失望地思考,如果不是两个组织互相报复的话,就要从受益最大的集团入手了。
          


          5楼2012-07-21 09:22
          回复
            5、
            当年给六道定刑的主要罪状之一是协助贩毒,当然再把诸多相关细目综合起来,就是勾结黑社会危害公共安全,而与他相勾结的就是在这块区域活动的意大利人。侦讯太猿的时候狱寺还没有意识到这点,当然那时候他还没问出什么来,但是之后,看到照片的一刹那他就回想起——这个男人,伽玛,正是当年受到牵连而遭受重创的组织的干部之一。看样子他不仅逃过了刑罚,还成为了残存成员的支柱。
            埋伏在此的警员满面狐疑地看着这个场面,一路跟来的山本大口喘着气,对他们摆手表示没什么。
            伽玛挥开狱寺的手,整了整衣领,皱起鼻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狱寺。
            狱寺也自觉失策,原本只想试探一下,却由于太过在意脱口而出,更因为之后瞬间的犹豫而失了气势。但是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示弱,狱寺毫不畏怯地迎上那道目光,却看到男人忽然眯细了眼睛,又做出一个恍然的表情。
            男人几乎无声地念了一句“是你”,然后问:“要在这儿说吗?”
            “不,”狱寺后退一步,留出礼貌而强硬的距离,“去警局。”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爱尔兰人是不是你杀的?”
            “人海战术?”
            “利益冲突?”
            “我不认为有这种可能。”
            “我倒认为非常有可能。”
            两个人互不相让地瞪视了半晌,伽玛先做出让步。
            “不是。”男人将两条长腿伸展开,上半身稳稳地靠在椅背上。“我可没有让自己卷进麻烦的兴趣,你也看见了我的男孩们多难管教,我只希望以他们的背景和血统也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家庭啊事业啊都在其次。”
            半真半假的回答,狱寺判断,除了“男孩们”那一句都没有真凭实据,家庭和事业这些词本身就包含了足够多的危险讯息。
            伽玛跺了跺脚打断狱寺的思考。“警探先生,我已经回答了问题,您是不是也该给个答复啊?”
            狱寺看着男人,男人只是扬起颇有男子汉风度的下巴冲他笑。
            “这是个概率问题。”
            “概率……?”
            “我认识的人里有多少笨蛋的概率。”狱寺低头抽出两张纸,写上两个单词举起来给伽玛看。右手举的是“ARIA”,左手是“AIRA”。“别以为单词短就没人注意。”狱寺翻过左手的纸叠在右手上,“当年大名鼎鼎的女当家还没到被人遗忘的时候。”
            男人一下子露出极为复杂的表情。这种事情当然不能欣慰,但是又绝非不快,被人揭穿的尴尬、获得共鸣的惊喜和怀念之情一齐涌上来,伽玛犹豫再三,终于老老实实地咧开嘴笑了出来。
            之后的问询进行得比较顺利,虽然不能完全排除伽玛的嫌疑,但是至少证明了野猿的行动完全是他自作主张,看伽玛皱眉的样子,狱寺就知道他在考虑回去怎么教训那小子。
            几个人折腾到深夜总算告一段落,山本哈欠连连,就连伽玛也撑不住悠闲的姿态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啊,”最后伽玛忽然沉下声音说,“警探先生,您的另一个问题恕我无法回答。”
            


            7楼2012-07-21 09:23
            回复
              6、
              狱寺在清晨回到了女友家,两位长辈还没有起床,小春接到他的电话,穿着睡衣出来应门。看到女友的脸庞,狱寺惊觉才过了一天。外面的世界节奏总是快得要赶上时间,而家里风平浪静透着真实的生活感——不,应该说女友身边才是真正的风平浪静。
              因为狱寺表示自己饿瘪了,小春从冰箱里拿出前一天剩下的晚餐来热,撕掉保鲜膜摆在他面前。狱寺心怀感激和歉意地坐上餐桌,女友在他对面坐下,身子前倾靠在桌面上,双手插起来随着讲话的节奏来回摆动。
              “布艺展有意思吗?”
              “很有意思哦!”女友快乐的声音充满了餐厅。狱寺笑起来,他并不比普通人更能体会“布”这种东西的美感,只是单纯为女友的高兴而高兴。
              小春的职业说起来有点奇妙,是布艺师,就是设计房间中针织品的面料与颜色搭配,顺便做点图案设计和手工艺品的工作,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家里总是很有“家”的感觉。狱寺觉得两人能够这样呆在一起也是件非常奇妙的事,仅次于世界上不只小春一个布艺师。
              狱寺一边舀着土豆沙拉,一边看女友将新的收藏品和描来的图样摆了大半张桌子,听着听着他就想起卧室的床单,起居室的沙发,和阳台门上的那一面窗帘,想起白色的纱帘在一半昏黄一般漆黑的夜空中抖动的情景,忽然冒出了冷汗。
              “要睡一会儿吗?”
              狱寺点点头。女友抱来毛毯铺在沙发上,狱寺躺进去盯着眼前朝向花园的落地窗一会儿,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安稳无梦。
              


              8楼2012-07-21 09:24
              回复
                7、
                醒来已经过午,看看手机并没有联络,狱寺冲了个澡,塞了几口面包,就驱车前往约见地点。
                下午的意大利餐馆死气沉沉,门窗紧闭像是一只被晒透了的蛤蜊。狱寺走上前敲门,来开门的老板双眼死鱼一样瞪着他,狱寺不知道因为是自己还是事态紧张。
                看到伽玛就坐在前厅一角,狱寺吃了一惊。男人笑着招呼道最近警齤察往来频繁,这里又是意大利势力的中心地带,没人敢闹事,看起来精神饱满。
                “别说你们那些经验,听着就来气。”狱寺拉开伽玛对面的椅子坐下。男人似乎很信任他,看见他的佩枪也没做要求。
                “怎么,不请我去后面吗?”
                “让你进来ARIA就不错了,本来就想留个口信在太猿那儿的。”
                太猿的枪齤支店叫“AIRA”,和这间餐厅的名字构成一个小回文,一共就四个字母两个还是一样的,不仔细看难免混淆,当然会把枪齤支店和餐厅联想在一起的人也不多。
                昨天伽玛离开之前,盯着桌上那两张纸向狱寺示意了一眼。狱寺估计出地点但是估不出时间,想想看男人自会有安排。
                “喝点什么?”男人问。
                狱寺摇摇头。“告诉我六道骸在哪儿。”
                “不解风情啊……”男人也不知道在感慨什么,问道,“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和六道的关系非同一般。”
                “你还真信啊。”
                “六道是这里的常客,我才不认为他只是来喝酒。”
                伽玛露出意外的表情。
                “你看过他的钱包没有?”狱寺知道问题的答案,继续说下去,“他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家伙,什么发票啊收据啊都要留下来,加上那时候总让我给他跑腿……我对这里的名字可是印象深刻。”
                原来如此,你的回答也是半真半假。伽玛冷笑一声,道,“竟然从那时候起就准备好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我知道六道骸在哪儿,那他也就没命了。”
                狱寺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蛤蜊壳里的空气有些憋闷,整个前厅只有狱寺他们头顶上一只风扇在缓缓转着,但是看那速度也掀不起什么风,倒像风在推它。狱寺看着扇叶模糊的影子在伽玛脸上一轮轮滚过,困惑没有得到一丝缓解。
                “报复?”
                “我们和六道从来没有过交易。我们确实有自己的线,但不是六道这条,他做得太大太狂妄,不是我们的风格。我不知道六道的关系人是谁,反正……那是你的问题,至于他为什么要供出我们,我想只能理解成是对真正交易人的包庇。现在他逃了出来,这种事情没有周密的计划和接应人员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
                “你们……”
                伽玛的目光如同冰刃,“这就是我说‘如果我知道他在哪儿,他就没命了’的意思。”
                


                9楼2012-07-21 09:24
                回复
                  8、
                  狱寺在下午茶时间回到了局里。事态虽然紧急,权力机关倒也没不近人情到剥夺员工的睡眠权益,不过狱寺也没指望过会有这种级别的礼遇。
                  狱寺看看将自己堵截在楼道里的**警长一行人,对远远望着自己的山本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这两位是联邦探员,他们需要你进行协助调查。”**说着就让出站在身后的两个人——外型颇文气的银发青年和人高马大保镖一样的家伙。
                  看见迎接队列里两张陌生脸孔的时候狱寺就猜着了七七八八,有些突然但还不到措手不及的程度。“三万分之一,不,之二吗……”
                  “什么?”青年将手伸过来,歪头等着狱寺。
                  “没事。狱寺隼人。”回握住。
                  “斯贝尔比,斯贝尔比•斯夸罗,这家伙是列维。”顺手指了指身后。
                  和外貌不太相符的语气让狱寺愣了愣,抬眼看见后面的大个子有点不满想说什么,却被斯夸罗抢了时机:“有关这次的案件,请多指教。” 狱寺原本想会不会进审讯室,结果还是被客客气气请进了小间的会议室,警长办公室就在几步之遥,不用担心人打扰。
                  斯夸罗只把录音笔从衣袋里掏出来摆在桌上,列维翻出的大堆资料都被他嫌烦一样拦在那半边桌面上。
                  “狱寺隼人,”配上一个熟练的微笑,“三年前你是六道骸的搭档,对吗?”
                  “是的。”
                  “他所犯下的罪行是在与你搭档期间被揭发的,是吗?”
                  “是。”
                  “你知道他越狱了吗?”
                  狱寺心想这是测谎问卷吗,回答:“是的。”
                  “怎么知道的?”
                  青年不由自主地咧了下嘴,“被现任搭档告知的。”
                  斯夸罗好像也觉得有点奇妙,列维倒是毫无反应,还是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
                  “你知道六道现在的情况吗?”
                  来了,狱寺心想。“不知道。”
                  哼。斯夸罗露出一个上钩了的微笑,狱寺虽然有预感,但是对方不出招他也无从防起。
                  “这张照片——”斯夸罗视线不离狱寺,抬手就从列维面前的纸堆中抽出一张摆到两人之间,“是今天下午两点二十五分在意大利餐厅ARIA前拍到的,请问你那时候去做了什么?”
                  确认过我的行动才来套情报吗,还真是便捷的办法。狱寺拾起照片看了一眼,“搜集情报。”
                  “关于六道骸的情报?”
                  “关于南美人和爱尔兰人被害案件的情报。”
                  “那么有关六道的情报,没有入手吗?”
                  “在个人调查中,没有。”
                  “有组织的行动中呢?”
                  狱寺暗暗叹了口气,一步不慎步步都要小心。“从结果来说,是没有呢。”
                  终于,斯夸罗耐不住性子,忽地立起眉,狱寺反倒松了口气,针锋相对比绕着陷阱走还要轻松一点。
                  “对我说谎可没有好处。”旁边列维做了个“我们”的嘴形。
                  “协助破案是义务嘛,何况我还是个警齤察。”
                  “别给我打马虎眼,六道没有和你接触过?”
                  狱寺心里一震,表面上装得不明所以一样,“怎么接触?”看斯夸罗毫不动摇的表情,只好苦笑,“你不相信?”
                  “怎么说?”
                  “观察训练之类还是做过的。”
                  “恰好相反,”男人回答,“我是靠直觉。”
                  自己拿这个最没辙了,狱寺想。“为什么找你来调查呢?你并不擅长问讯。”
                  斯夸罗忽然笑了一下,“你也不擅长说谎啊。”说完就按下了录音笔的停止键。狱寺惊讶于问讯如此快就结束,还是站起身和他握手。
                  “有什么消息请尽快通知我们。”斯夸罗说,然后借着握手的力道将狱寺拉近,贴在他耳边道,“还有,三万分之一就够了,五十万分之一。”好自为之。男人又恢复了那种不知从那儿学来的笑容,挥挥手走出了会议室。狱寺留在原地,咬紧了嘴唇。
                  


                  10楼2012-07-21 09:25
                  回复
                    11、
                    如果靠“觉得”就能破案还要警齤察干什么,狱寺想,可是经验又告诉他山本的直觉什么时候错过。
                    在车里平复了一下情绪,狱寺开门走下来。夜晚的地下停车场寂静无声,空气里夹带着湖区特有的冰凉水汽。狱寺想起还没有给小春电话,但是时间已晚,就发了一条短信道晚安。
                    山本没有一起回来。经过那样一场吵闹,两个人都觉得单独相处有点尴尬,狱寺提出自己先回警局整理报告,山本过后随鉴识人员的车子回来。
                    狱寺踱到电梯前,盯着猩红的数字一节一节往下蹦,身后是隔几步一盏的冰冷照明和空旷的车位,空间被水泥柱分隔成一段一段看不到全貌。这样的气氛特别适合……闹鬼。想到这里狱寺不禁失笑,自己的神经是对环境不太敏感的那种,体质大概也不怎么适合上身。但是才笑一下青年就僵住了,这不是什么不切实际的感受,有人在盯着自己,那种感觉就像是上课走神的时候忽然察觉老师就在身边。
                    是谁,在哪,狱寺放轻了呼吸全力感知对方的动作。这里并不是警局专用的停车场,可能对方只是个值夜班的保安或者加班加点的职员,但是这么露骨的视线和这么隐秘的行为方式总不普通。
                    紧张感一点点积蓄着。
                    眼前的红灯“叮”地一声落到这一层,狱寺猛回身的同时掏出了枪,后面没有人扑上来,只有一串脚步声跑向光线暗淡的大厅深处。狱寺紧跟上去。
                    前方尽头是一扇亮着禁行灯光的双开门,大概通向地上建筑的管道间,眼前的人影一闪就钻进了门里。狱寺忽然觉得这场景很熟悉,就在不久之前。觉察的一瞬间狱寺不由得心生畏怯,他预感到自己将难以应对接下来的场景,可是已经启动的骨骼肌肉却催促他继续跑动。
                    狱寺推开门迅速查看四周,空无一人,脚步声已经踏在自己头顶还在一路向上,狱寺抓住楼梯栏杆开始向上攀爬。按理说不是很长的一段楼梯,不可能是很长的楼梯,狱寺却感觉爬了很久,身体里的氧气、糖分,连水分都要耗光。这时候忽然有风从上面吹进来,狱寺条件反射地举枪指向前方,就听见——
                    “真见外呐,要我拉一把吗,小男孩?” 绝不原谅,绝不原谅,绝不原谅,这是狱寺向夏马尔发的誓,那时候夏马尔可笑地躺在一堆百合花里,从表情到装束全都不般配。但是那有什么办法呢,“归宿”这东西找上门的时候,你再怎么痞气嚣张嫌烦地挂着嘴角也推不掉。
                    这就是命数。或者叫劫数?狱寺不知道。狱寺只知道,在看见那张笑脸,看见他回身向自己伸出手的一瞬间,什么决意原则理性就都粉碎得连渣都不见,只剩下一种本能,一种仿佛水带动水车的简单机理,促使他放下枪齤,手臂向上够去。
                    “M……”
                    青年的嘴唇蠕动着,声音几乎就要冲口而出,却忽然有一个声音打断了未成型的语言:“狱寺!狱寺你在吗?”
                    狱寺一惊,感到脚下传来震动,低头只见几道光线和人影向上奔来,最快的那个半秒后就出现在了视野中。
                    山本冲到低一级的楼梯平台上,抬头就冲他大喊:“回来!”狱寺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拼尽全力。山本叫着他的名字大喊:“狱寺!回来!”
                    狱寺一抖,这才明白是在叫自己,第一反应是马上回头去看。敞开的门外只有被路灯勾勒出来的街道和对面的黑色大楼,刚才的人,仿佛不曾存在过。
                    


                    13楼2012-07-21 09:35
                    回复
                      12、
                      刚和六道搭档的三个月,狱寺几乎每天都是跟在他后面跑,他总是不知什么时候埋下了伏线,顺手一抖就把狡辩的顽抗的都掀下了马。看见他靠在转椅上无声微笑的样子,狱寺都要捏一把冷汗,因为那些主意有时候是为了整嫌疑人,有时候是为了整自己。后来自己能够跟上节奏配合他的行动的时候,一方面六道真的很开心(虽然他的开心也是坏笑),一方面逮到自己的失误就三分得意道“学艺未精啊”。
                      但是或许是狱寺习惯了这种模式——解读六道的意图,响应他的动作,不去做过多思考——狱寺没能看见更多的东西,等到他察觉六道有所隐瞒的时候为时已晚。
                      狱寺愣愣地盯着那扇门,身子被摇得快失去平衡了才回过头,一边不得已抓住山本的手以防摔倒,一边条件反射地骂:“干什么!”
                      得到回应,山本似乎松了口气。“你没事吗?”
                      狱寺眨了下眼睛,才明白他在问什么。“你……”后面的话犹犹豫豫,没法说出口。
                      “我……没看见……”山本语气暧昧地回答,“只是感觉。”
                      你的感觉已经赶得上诺斯特达姆斯了,狱寺心想。这是他希望的回答,可是真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看见了那个人。不能理解。他对六道的理解永远差一步。
                      后面陆续有人跟上,狱寺才忽然想起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山本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更加为难,狱寺心中奇怪,看到后面鉴识科的人拿出来的东西,一边明了也不禁吸了口气。
                      “狱寺先生,这是不是您的?”
                      金属链拴着石片在证物袋里幽幽发光。 “是我的。”狱寺对同僚第三次重复了这句话。
                      “为什么会出现在犯罪现场?”
                      “不知道。”
                      “上面只有你的指纹。”
                      狱寺叹口气。虽然被人审问很不好受,但是狱寺知道他们已经手下留情了,各种心理攻击疲劳战术都没有施展出来。
                      “遗失了碰巧被被害人捡走……也算是个解释。”同事咬着笔杆说。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帮自己,这么拙劣的故事狱寺也无力附和。挂坠放在死者贴身衣物的口袋里,自己没有发现,还是之后山本从证物中一眼认了出来,就急忙来追自己。在停车场里的一段没被认成潜逃已经算是大幸,而狱寺对六道的感情——至少当前情况下——是极度厌倦。
                      “你有什么看法?”
                      气氛变得有点像探讨,狱寺稍微坐起身子。
                      “我认为应该是某种信息,因为它既当不了证据也不构成实际威胁。”没错。“比起被害人,更像是其他知情者留在那里的——不如说就是案件的幕后黑手吧。”到这里都没问题,“目的是……对,大概是警告。”不对!“告诫我这不是我能插手的案子,”不对不对!“意思是既然他连我这么贴身的东西都能拿走,那么……”说到这里狱寺忽然停了下来。(小春。)
                      警员们也觉得事有蹊跷——虽然和狱寺的思考方向并不一致。
                      “那个黑手为什么只针对你而并没有指向山本或者其他探员呢?难道没有可能是求救信号或者——”警员凝视着狱寺,“是某种指证呢?”
                      这回狱寺说了实话——他耸耸肩表示一无所知。
                      之后警员很快结束了侦讯,毕竟怀疑一个业绩突出的同僚,于情于理都很难心安。
                      狱寺揉着额头走出审讯室,山本从控制室迎出来,看到他又垂下头。
                      “没事。”狱寺拍拍他的肩,看到山本把头抬起来就冲他一笑。虽然这笑大概看起来像苦笑,但狱寺是真心想表示山本什么都没做错。
                      现在要解释吊坠的来龙去脉已经太晚,狱寺不是想要包庇六道,而是想接下这个信息,不管后面隐藏着什么他都正面相迎。
                      不过现在至少能确定一件事,狱寺自嘲地想,就算山本不写申请,他也有段时间要赋闲在家了。
                      


                      14楼2012-07-21 09:36
                      回复
                        15、
                        狱寺记得在很多警匪片里看过“黑桃皇后”这个名字,就像人叫Mike一样理所当然。既然是夜店,就和普希金的诗或者柴可夫斯基的剧目离得更远了点,或许叫红桃皇后还比较好理解。
                        狱寺和山本被配置在舞厅正门前,正是最容易被看见且最不容易抓到人的位置,要是场面混乱点,里面的人全冲出来,搞不好两个人还得缩进车子里以求自保。
                        夜总会是废弃厂房改建的,这种建筑在工厂都迁到市郊之前有不少,前半部分是头顶天窗的巨大舞池,后部和原先是办公室的二层楼上都是包间。估计六道就在其中一间。
                        关于人员配置的细节部分,斯夸罗请狱寺修改过,毕竟他是最了解六道行动方式的人。现在仓库四周如毛细血管一般的各个小巷里都有警齤察把守,甚至制高点上也安排了人手,虽然夜间的狙击效果非常值得怀疑,不过只求就算直升机介入也没法轻易得手的万无一失。
                        但是还剩下一个巨大的问题——如何确保六道进入了包围圈。对此斯夸罗的回答是:“我们有识别专家。”
                        狱寺用望远镜确认了舞厅门口监视器的位置,就看向大门。牛郎们还在迎接打扮花哨的男女进场,离九点已经过了四十分钟,狱寺想“识别专家”应该早就在场内了。
                        说实话,斯夸罗期望的最好结果大概是六道和狱寺的接触以及抓捕能够一气呵成,比如狱寺追上六道,两个人一边交谈一边僵持,然后斯夸罗看准时机一声令下,人赃俱获——不过这已经是童话级别的构想了,看见格外重视机动性的布防时狱寺就有感觉,斯夸罗对于“问出真相”和“缉拿归案”之间的轻重大概也拿捏不定——何况狱寺没有给出答复。
                        这可不怎么好。狱寺能够感觉到斯夸罗不是个会犯低级错误的人,计划也非常完备,但是指挥者的心态通过指令层层传递下来就会扩大为弱点,再完善的准备也会出现漏洞。不过,狱寺转念一想,自己也没资格批评别人。
                        今天山本坐副驾驶席,从警局到目的地一路沉默,现在表情在霓虹灯光和复杂投影的衬托下更显得阴晴不定。狱寺心说开什么玩笑你都这样了我怎么办,但是又觉得这种角色设定好像自己认输了似的,就没说出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胸前口袋传来一阵震动,狱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一声不吭地接起来。
                        “你好好考虑一下。”听筒那边说。
                        “你再这样我会以为联邦探员的工作就是说悄悄话了。”
                        不由分说地挂断,狱寺面朝窗外避开背后的视线。不过这个电话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
                        对讲机里紧接着就传来列维的声音:“目标确认,行动开始。”


                        17楼2012-07-21 09:38
                        回复
                          打开车门,一只脚刚踏上地面,就感觉到舞厅里的震动从地下传递过来,狱寺忽然觉得自己忘了什么,而当这种认识清晰起来的时候,他的动作甚至比山本还快。
                          “斯夸罗!”这回用的是无线电,“收网!快点!”狱寺一边喊着已经冲到大门前,打着警徽撞开人群,立刻就有人靠过来说“左手第二间”,来不及看那人是谁,狱寺就按照指示跑了过去。
                          包间区猩红色的走廊在灯光下像浸了血一样令人窒息,漆黑的铁皮门嵌在墙上极为惹眼。狱寺一手敲着门,一手掏出了怀里的枪。山本晚他一步赶到,在门对侧冲他一点头。门闩响动的瞬间,两个人就撞进门去。包间里响起一阵尖叫和咒骂,两人举枪飞快地检视一圈压制住局面,后面的警员也鱼贯而入。
                          一二三四五,包括两个女人在内,狱寺一张张脸扫过去。虽然跟斯夸罗赌气似的说过他化了装自己也未必认得出来,但是狱寺不相信范围缩小到这种程度自己都无法察觉。
                          像是印证他的想法,背后有个声音说了句“不在”,狱寺就对着对讲机叫调地下水道的图纸出来,然后逼问屋里的几个人:“六道去哪儿了?”
                          几个南美人瞪着他哼哼地喘气,倒是两个女人哆哆嗦嗦地指着门外。狱寺拨开门口的人群回到走廊,来回跺了几脚就感觉声音有异。
                          踢开墙角的踢脚线,地板边缘露出手掌宽的缝隙。狱寺叫来山本,两人一使力,就将地板连同地毯掀了起来。这里是走廊靠里的转角,地毯本来就有接缝,暗门非常隐蔽。地板下架空两寸的地方是水泥地面和方形的井盖,上面锈得一塌糊涂却能看出新近移动的痕迹。这时候有经理一样的人赶过来不知道说了什么,狱寺狠狠瞪他一眼,就去提井盖的提手。这似乎是排水管道的检修井,和山本合力拖开之后,就看到一条依附在井壁上的铁梯通向下方。狱寺将枪别在腰上,打开手电,顺着铁梯爬了下去。
                          作为全国最发达也最古老的经济区之一,这个城市的地下水道历经多个时代的完善而非常发达。现在雨季刚过,宽阔的圆形排水道中间淌着浅浅的水流,一团团雾气从手电光前飘过,前后都照不到尽头,管壁上照不透的黑斑是水道的分支。这种情况当然是有警犬支援最好,但是眼前只能以人力搜索了。
                          山本跟在狱寺后面跳下来,一看到情况就皱起眉。他回头叫上面留心盘查舞厅里的人,狱寺走开几米细细察看。水面以外的地方都是细腻的沉积物,鞋底一蹭就会留下痕迹,而水下的坑洼会很快被水流模糊掉。城市的排水系统都以树形为主,越往下游岔路越多,而且考虑到警犬追踪的话,显然顺水而行更为明智。
                          狱寺不等上面的人下来就向下游跑去,山本对他们喊了几句,跟上来。
                          最初几个岔洞都没有水流,他们草草检查一下痕迹就继续前进。走到大约两公里的时候,出现了比较大的分流,狱寺判断了一下方向,就往城市依傍的大湖方向走。这实在是没什么根据的选择,不知道六道已经走了多远,也许他早就找了一道铁梯爬了出去。山本仍旧一声不响地跟着他。
                          又走了八百米,狱寺对山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侧耳细听。他自己都说不出来为什么会停下,在这个处处是水声与回音的地方,为什么会觉得能够捕捉到什么。声音一闪而过,狱寺疑惑地看看前方,又看看身边的一条岔洞。这是条比主干道细得多的支路,也有水流淌下,似乎是从其他较大的水道引流过来。
                          山本明白他的意思,问:“分开走吗?”
                          各自行动并不是很明智的做法,现在两个人离后援很远,无线电也难和地上通联,真的遇到什么情况更是无法互相接应。
                          “怎么办?”
                          狱寺点了头。
                          山本从岔路走,狱寺则沿着主要水道继续前进。到这里水面已经宽了不少,狱寺一侧的裤腿被打得湿淋淋。
                          再往前五十米,水道就被一条横向的通道截止了,这条明显更高一级的水道通向下游方向,和刚才山本进入的通道位于同一侧。狱寺还没有决定,只是摆动手电往那边扫了一眼,但是这一眼他就愣住了。
                          追寻什么东西的时候经常会因为过程太费力反而忘了目标,这就是为什么狱寺看见六道骸的时候只惊讶地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猩红的火光在六道嘴边明灭不定,狱寺将手电打过去的时候他皱着眉用手臂挡住光线,回答:“抽根烟打发时间。”
                          六道本来坐在十几步开外的管壁边,看到狱寺就站起来,将香烟在水泥墙壁上碾熄,又整理好衣物,这才面对他。
                          “当当当,爱丽丝终于找到了白兔先生的客厅,他会说什么呢?”管道中回响着迷人的嗓音,“不不,当然不是‘红心女王,砍她的头’!”六道嫌恶地在自己脖颈上划了一道,然后换上非常虔诚的笑容,伸出手问,“可以和我跳支舞吗,可爱的爱丽丝?”
                          


                          18楼2012-07-21 09:39
                          回复
                            17、
                            狱寺在警局整理报告一直到早晨,然后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睡到下午。大概因为这次的行动是联邦级别,没有出现什么风言风语,不然狱寺也休想睡个安稳觉了。狱寺去休息的时候山本还在忙他的那份,狱寺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抬一下,当然狱寺也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算到现在的话,两人已经12个小时没说过话了。
                            狱寺是被一个电话叫醒的。看到是小春的号码,特意清了一下嗓子才接起来,不过还是被那边察觉了:“我是不是该说早上好?”
                            “没事……不好意思。”
                            对面叹了口气。小春通常是个元气满满的人,狱寺知道她是有点不满了。
                            “每年都有几个犯罪高峰,不过今年的特别长,再熬几天就好了。”当然不光是长的问题,可是狱寺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我又不是……”女友顶了半句又叹了口气,语气终于有点恢复,“你自己注意身体,不然发烧感冒的我可管不了你。”
                            是是。狱寺笑着答应。
                            “那你继续休息吧。”
                            狱寺以为电话到此为止,刚要挂机,对面忽然又说:“爱你。”
                            狱寺愣了一下,回答:“我也是。”
                            狱寺阖上手机盯着天花板一会儿,虽然眼皮还很沉,脑子里各种思绪却都活跃起来,根本不可能再睡着,他就翻身坐起来,想先去看看山本的情况。
                            能够先想到山本,让狱寺有点安心。他才刚走出休息室,就看见脑子里正在想的这个人向自己走过来,表情还是别别扭扭并没有示好的意味。狱寺心想是什么事情,山本已经走到跟前,视线闪了两下才定到他身上:“检讨会。” 理所当然,会议室里坐的人比上次多了不少。仍旧是斯夸罗主持会议,他身边还坐着警长总监一行,两个“识别专家”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上。
                            这次交手中,六道一方肯定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就算阖上暗门拖回井盖的动作可以独立完成,出口处的汽车都是早就摆在那儿的话怎么也说不过去。和他谈判的南美人是只见到了六道一个,但是六道做事一向谨慎,他早就察觉了警方的动作也说不定。
                            但是很显然地,这几个人并没有跟着六道一同逃走,而是通过舞厅的地上通道撤离,无论是在六道逃脱之后立即离开,还是趁着最初的混乱逃走,都是很简单的——因为之后的盘查有识别专家参与,蒙混过关的可能性很小。(事实上舞厅经营者被判定是无辜的,他的罪状顶多是“违规建筑”。)关于这一点,两个人表示舞厅里看起来有秘密的人太多,没办法限定目标,但是“再见一次就知道了”。不过这就表示需要与六道再接触,暂且是后话了。
                            狱寺站起来发言的时候所有人都夸张地屏住了呼吸,让他觉得好像有无数好奇的触手悬在四周似的。打报告的时候他就觉得六道的台词写出来也没人信,可是要想翻译成通俗的语言,一是太短好像什么都没说,二是——他都不懂六道究竟说了些什么。最后狱寺还是硬着头皮一字一字念了出来,出乎他意料的是居然没人笑,反而都在专心致志地揣摩,他忽然就觉得这群同事还是挺可爱的。山本的证词与他大差不差。
                            最后列维报告了后续调查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这回行动的失败毋庸置疑,每一个环节都好像脱了扣,连贯不起来。斯夸罗的总结条理清晰但是终归于事无补,看得出来他也不好受。
                            散会之后斯夸罗留下和警局高层们继续讨论,狱寺想安慰他一下也说不上话。走出会议室十几米的时候,山本从后面追上来,狱寺看着他深重的黑眼圈忽然很想体谅他。
                            “回家吗?”
                            “留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可干吧。”之后的调查方向还没有确定下来,与其猜测上级的意向还不如抓紧时间喘口气。
                            “你……”山本犹豫了几秒,“哭了吧?”
                            狱寺脚步顿了一下。“你不都看见了么。”神经大条的家伙。
                            男人不依不饶地又问:“你其实很想见到他吧?”
                            “山本你别太过分。”狱寺猛然停下脚瞪向他。想不想见他这个问题狱寺已经自问过无数遍,每次一去思考就觉得从精神到身体都要裂成两半。把自己的恨意、悲伤和喜悦放在天平两端衡量,没有比这更苛责的事了。
                            “我不能代替他么?”
                            狱寺快步甩开了男人。虽然自己不喜欢那个拐弯抹角的说法,但是有些事情确实“勉强不了”。
                            


                            20楼2012-07-21 09:41
                            回复
                              18、
                              从第三起谋杀案发生的那天起,狱寺就对地下停车场有点抵触,本来他就时不常地坐地铁通勤,现在则完全舍弃了私家车,为环保大计做贡献。狱寺自己也觉得这种情结太小气,但是他记得有人说过人是要有所畏惧的,自己选了这么一个小小不言的“畏惧”,在大事上就能无畏一点吧。
                              地铁站在警局西北五百米,狱寺出门的时候看到街上车子已经多起来。交通高峰开始了。地铁月台上的人最初还不多,但是狱寺站定之后,后面就不断有人靠过来,五分钟不到就像土耳其烤肉一样贴在了一起。狱寺皱了皱眉,心想按时下班也不见得轻松。
                              才刚这么一想,他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不是要回自己家,而是要去小春家,小春家根本不在这条线上。狱寺试着往后退,可是一转头就看见一道人墙,打头一个正在看报纸的男人抬头看了他几眼就抖了抖报纸继续看。狱寺只好意识到此路不通,转回头,闭上眼睛回想城市的地铁线路图,搜寻转乘站。
                              这时候他觉得身体晃了一下。
                              一开始他以为是闭着眼产生的错觉,睁眼一看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失去了平衡,正往铁轨方向倒。列车进站的指示灯已经亮了起来,狱寺倾斜的上半身似乎都被隧道里的风吹了起来。
                              狱寺条件反射地伸手出去,却想到这样会不会把别人也带下来,而站台上的人们一个个睁大了眼睛无法反应,那个中年人甚至后退了一步,好像在示意不是自己把他碰下去的,狱寺不合时宜地觉得好笑。
                              然而,其实不过是很短的一瞬之后,狱寺那只犹犹豫豫的手就被抓住了,身体被大力拉了回去。狱寺自己停不下来,一头撞上那个人,抬起脸刚想道谢,却见那人把手指竖在嘴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狱寺心里暗骂不是吧,就被那个人拉着,沿月台边缘跑到尽头,然后听见他说:“跳。”
                              狱寺本来站的就靠近车头位置,现在列车才刚进站,会停在他们身后五六米。他看见人群里有几个人似乎想跟过来,干脆放弃思考纵身一跃,那个人也跟着跳下来,拉起狱寺的手就往隧道里跑去。
                              电车的轰鸣、狂风、仿佛巨兽双眼一般的灯光紧追而来,狱寺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一场嘉年华。通道,追逐,重复镜头,不同的是这次手握在了一起。
                              


                              21楼2012-07-21 09:4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