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命运眼里,众生平等,都是他可以肆意玩弄的傀儡。
【二】
“我”死了很久了。
在我穿上这袭厚重的锦白华服时,或许更早,“我”就已经死了,至少以前的“我”已经死了。
虽然这种说话听起来有些矫情,但却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十五年。
我有十五年的空白记忆,这是我那个不可一世的弟弟——湘君告诉我的。
至于原因,无论我如何追问,他也不肯透露过半字半句。
无奈,我只好带着空白的过往在阴阳家生活了整整十年。
而这十年,足够让一个少年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足够让一个人遗忘一段刻骨铭心的情,足够让我淡忘那一段空白的十五年韶华,应该也足够让曾经与我有关联的人忘却我或清晰或模糊的存在。
如今,所有人见到我都毕恭毕敬地称呼我为“湘夫人”,只有那个不算可爱的弟弟偶尔气急败坏地叫我“萧湘”。
萧湘,湘夫人。
其实一切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
【三】
天气晴好,天幕上晕染开来千丝万缕的蓝。几缕白云飘浮在蓝天上,飘逸的形态像是舞动时飞扬的轻纱。偶有几只飞鸟洁白的翅尖掠过,与云融为一体。
我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云被风带动,飞鸟落在窗前的梧桐上,梧桐枝叶参错间流泻出斑斑灿烂的阳光,点点的阳光照进屋子,照到镜子上,镜子反射出更加亮的光来。
看着看着,便觉得有些无聊起来,不由得埋怨起慕儿那丫头来。
“今日她怎么起得这么迟,叫我在这儿等她。”
正埋怨着,门就吱呀一声响了。
“慕儿。”长久的等待磨去了我的耐性,说出口的话也没好气。
那丫头慢吞吞地从屏风后走出来,手中拿着一片竹简。
“大人你可不能怪我,我在路上碰见了湘君大人,才耽搁了。”慕儿见到我,就忙不迭地解释起来,似乎是料到要被我责怪。
“当真?”我挑起了一边的眉头,半信半疑道。这丫头平日里鬼精鬼精的,她的话谁知道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遇见了湘君恐怕也只是借口。
慕儿声音一下子提高上来:“当真!喏,这不是湘君大人叫我交给大人你的嘛。”
“话说的倒是底气十足。”我笑道,接过她递来的竹简。
【东皇大人命你速去桑海,督造蜃楼】
又是这种不大不小的任务,我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是,我的能力算不上拔尖,也落不到垫底的地步,可不是只能做这种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事。不过也好,落得个自在。
我对正在为我梳理长发的慕儿吩咐道:“慕儿,你收拾收拾,我们明日去桑海。”
“是。”
【四】
我来到桑海已经半月有余,蜃楼的建造工作一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根本轮不到我来操那份心。
我只好日日呆在客栈里,只是呆得久了,谁都会烦。
一时间又想到来桑海这么长时间都未曾好好逛过,不由得心痒起来,可又不想太大张旗鼓,于是我一个人偷偷地溜了出去。
桑海人杰地灵,名不虚传。
我一路上所见所闻无不在印证这个说法。
春日里暖风熏人,依依杨柳在河岸边顾影自怜。徐风拂过,水面上散开阵阵涟漪,扰了水中的清影。四周的人们各自忙碌着,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在玩耍。阳光懒洋洋地落在了这片土地之上,风中浮动着醉人的花香与食物香气。
阴阳家自是也有美景的。那些风景美轮美奂,好似天上仙境一般。哪里的花花草草都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仿佛下一秒它们就能够摇身一变,成为故事中那些倾国倾城的花中仙子,去赴一场月光下的盛会。
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它们不真实,不可靠。不像这桑海的景色,一草一木都触手可及,一花一树都充满人间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