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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境】西田几多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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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book.douban.com/review/5803989/
  在ACG界里,虽然有不少看上去走高端或文艺或学术或装x路线的作品都喜欢带上一点“哲学思想”,但根据个人浅薄的阅历所见,真的理解自己所在引用的理论的创作者不多,而出自非装x的目的借用这些理论创建自己世界观的作者更是少之又少。
就这点而言,我相信蘑菇同学对哲学是真爱。
本文纯属个人解读,没有任何采访资料或者文献做凭证。如果不幸南辕北辙了,那就博君一笑吧。
【1】
  首先,我还是认为空境的本质是想说一个讲述成长和爱情的故事的(爱情这点,从分量最重压轴大戏的杀人考察后可以看得出来;成长这点,之后会再探讨)。哲学之于空境,与其说是一个“探讨对象”,不如说是一个世界的“解释方式”。空境里虽然有大段关于绝对无等概念的论述,但蘑菇并没有对其进行进一步哲学层面的探讨。认真看干也和橙子的对话会发现,他所做的不过是借干也的询问来“简要解释”空之境界的世界观而已。
在看空境的过程中,个人一直有着这样一种疑惑,即蘑菇构建的世界观看起来过于完整复杂,却又只是不时零星地提及一些内容,并没有花费大篇幅系统地涉猎。而且这个世界观中的一些想法看起来对于一本通俗小说而言过于形而上。因此我相信,除非蘑菇装x的能力真的已经到了如此炉火纯青信手拈来水到渠成的地步,否则他必然是在借用一套很完整的哲学体系来构建自己的故事。
于是,接下来的问题便是,这套体系究竟是什么。它看起来不像时髦媒体喜欢拿出来显摆的一些基础理论,我也没有在相关评论文章中看到太多的理论成分(不像EVA的各路神棍解析都快可以当学术科普来看了。。。)。豆瓣有一篇评论认为其理论根基是诺斯替教(EVA分析最爱之一=-=~),个人不敢苟同。空境从两仪式的设定开始就呈现出一生二、阴阳相辅的浓厚东方哲学的气息。虽然魔法师听上去挺洋气的,但揭示世界观大boss的荒野宗莲直接就是个和尚(白纯里绪只是个boss级红娘)。在看空境的那段时间,个人正巧同时在接触西田几多郎及其后的京都学派的哲学理论,于是回头一看,一种顿悟之感油然而生。
【2】
  在说西田的理论之前,先再看看空境里给出的提示线索。
要解读空境的世界观究竟是什么,矛盾螺旋无疑是最核心的篇章。
矛盾螺旋篇的boss荒野宗莲是什么人,其一,他曾经是个大和尚。日本古代哲学家几乎清一色是和尚(各路出家的武士也是和尚),汉字体系和中国文化的传入几乎都伴随着佛教文化,寺庙也在很长时间内同时承担了民间教育机构的作用;其二,他是个魔术师。如果我的记忆正确的话,橙子曾说,魔术师的本质近乎哲学家。
那么,荒野宗莲追求的是什么,他所追求的是「」。所谓「」这个概念,不同于无,因为无的反面是有,有了“有”才有“无”。而「」是包含了所有的有无,是世界的根源。
「」的这个定义看起来跟西田几多郎哲学中重要的命题绝对无(absolute nothingness)非常地相似。在西田的理论中,世界的本质是一个终极的大统一,为了跟我们平日说的相对的无区分开来,他称其为绝对无。
  


1楼2013-07-16 10:36回复
    【3】
      西田的理论体系广而复杂,哲学的三个主要分野认识论,伦理学和形而上,他几乎都涵盖了。这里只能就与空之境界相关理论就个人浅显的理解简要地介绍一下。
    首先,西田是反对传统二分法的世界观,在他看来唯心唯物之争还存在着第三种立场的解答。在他的第一本著作《善的研究》中,他就主客并非对立这个问题进行了详细的阐述。
    简单地来说,他认为所谓主客的分化是人的意识成型后便于研究而制造出来的分类,思维,意识,直觉在根本上都是相似的,一切精神现象其后都有一个共同的本质,即“纯粹经验”。他相信,纯粹经验是自我和外界的共同基础和唯一出发点。
    在这个观点的基础上,西田进一步说明,不同的表象是经由分化发展而成的,个体不过是在大统一下的分化出来的一个小统一系统,他者与己的意识的关系和昨日与今日的意识的关系一样,虽然独立但又同时统一在一个系统下。而正因为是因为统一在同一系统下,人与人的互相理解和交流才成为可能。
    再进一步扩大探讨的范围,即得到整个世界是一个包含万象的统一的结论。无论表象上看上去是如何对立,世界在根基上仍是一个将无限的对立统合在一起的大统一。这个大统一,在他之后的理论中就被称为绝对无。
    因此,西田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绝对的善恶,所谓的善恶都是大统一中的一个部分。而所谓的“向善”,是一种追求统一的欲望。当个体真正充分发挥自己的知和情,将小统一的自我意识消磨殆尽之后,就能看看自己人格真正的要求了。
    同时,他认为宗教中所说的“神”即是宇宙无限的统一本身。故宗教的本质就是“向善”,追求宇宙唯一的实在,即绝对的无。
    此外,在《场所的理论与宗教的世界观》中,西田说到了绝对无与死亡的关系。之前提到,西田的理论中自我是一个大统一下的小统一系统,故面对绝对无,个体是依存于其中的相对者。相对面对绝对的结局只有死亡。西田相信,只有通过死亡这种“无”的情况,作为相对的个体才可能接触到绝对的无,从而接触到“神”。
    【4】
      藉由西田的理论回头看空之境界,荒野宗莲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认为「」是世间所有苦难的答案,他又为什么会使用一种不断重复死亡的方法来试图接触「」的境界,这些像是纯粹的小说“设定”的问题,就都有了意义和解答。
    荒野宗莲一如他的身份,是一个近乎哲学家和宗教家的结合体。他所想做的不过是哲学家和宗教家们千百年来不断在做的事情,追求所谓最终的真理而已。
    而空境里面的这套看起来只是零散地提及的世界观,为何却特别形而上地抽象,看上去还能自成体系也有了可信服的答案。蘑菇并不是信手揉了几个元素就编造出一个看起来这么高深唬人的世界构架,而是认真地参考了绝对无及其后一套复杂完整的哲学体系后具象化出了这么一个世界。


    2楼2013-07-16 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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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至于为什么说空之境界的本质还是一本关于成长的小说,则是因为它的结局。
      在阅读的过程中,另外一个让我介意的地方是,空境最后的结局并不是停在杀人考察后,而是以直通根源「」的根源式来做结束。除了结构上头尾呼应的完整结构考量之外,结局应该还有点题定调的作用。
      那么,根源式出来说了什么内容呢。除了说式的感情之外,这部分文字更大的篇幅是再次解释式和织这两个阴阳人格和根源式的关系。因为书不在手边,只能凭记忆简述。根源式大概提到自己本是没有感情和自我的存在,在经历了具象的世界之后,才生出了式和织两个具有感情和个性的意识。他们两人是在根源式中分化出来的对立统一的两个意识。
      根据西田几多郎的理论,并不是有了个人才有经验(即并非我思故我在),而是有了经验之后才出现了个人。经验的区别比个体的区别更具有根本性。西田曾经写道,精神在儿童时期是自然性的,主观几乎不起作用。随着年龄的成长,积累了各种外部刺激带来的经验,个体的统一作用才逐渐地增强,个人才逐步能从客观的自然中区分出主体来。
      西田同时认为,人的精神活动是小统一体系在经验中经历了与大统一系统中存在的对立面的矛盾和冲突时产生的。这种矛盾即是人意识的范围,也是人心苦乐的来源。个体的成长就是小统一通过这种矛盾不断发展以来统合矛盾,向大统一靠近的一个过程。
      这两点正是最后根源式所描述的自己与式和织的关系。事实上也是式这个角色所经历的一切。
      因此,我认为这个结局所要说的其实是一个成长的问题,即蘑菇自己最后的总结是,空之境界这本书是关于两仪式如何逐渐成长成一个正常的少女的故事。
      【6】
        只是,还留下了几个未解之谜。
      其一是关于阻力。书中多次描述到「」会使用一切的方法阻止人类接触根源。当然,笼统而言,这里可以理解成作为相对存在的个体是无法直接接触和理解作为绝对的存在的绝对无的。但这种近乎世界线收束的阻力描述,让我觉得可能背后还有什么更详细的理论作为构建的基础。
      其二是关于记忆的。忘却的录音是非常有意思的一章,就情节上它起到塑造鲜花的作用,但在主题上貌似游离于整个故事之外。空境除了矛盾螺旋之外的各章主线几乎都在说各种人跟自己起源斗争,唯独忘却的旋律是在说记忆,而且这篇里对于记忆的阐述又是零碎却看上去系统庞大的。此外,将记忆当做一个独立存在的系统是一种典型的无主客的理论,看起来也极有可能背后也有一套更加完整的想法。
      其三是关于起源。其实起源的设定,如果说参考自佛教或者印度教的轮回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关键在于,这本书里描述了对待起源的不同态度,与之的斗争,对之的抗拒或接受,以及其结果。这让我相信,这里面也许还有有待发掘的地方。
      若有人能提供解说,感激不过。


      3楼2013-07-16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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