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的离开,以时间来看,绝对跟她的逃婚脱不了关系。而她也没想到他的离开会对公司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原来百成需要他的程度,超过他需要百成。
那他为什么非要跟她结婚不可?
她不理解他。不!应该说她从来就没有懂过那个男人。
原本计画好再过几个月,她就会跟爸爸联络的,而且她也很有自信,爸爸一定不会生她的气,可现在……
「阿文,你可不可以开车送我到机场?」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兰无助的望着阿文。
「到机场?你要做什么?」
「我要搭最近的一班飞机到洛杉矶。」
阿文沉吟了一会儿。「你跟毛利小五郎的关系是……」
「我姓毛利。」这是一年来兰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姓氏。「他是我爸爸。」
「我懂了,需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吗?」
阿文的友情令她感动。可是有些事情是她种的祸根,必须她自己去面对。
「不用了,不过谢谢你。」
阿文点点头。
「好,那走吧!我送你去。」
桃园中正机场——
一年前她来的时候是孑然一身,走的时候却有人送行。
不只阿文、阿贵,连老板娘秋晨跟她的老公也来了。
阿文先载她回家拿护照跟一些简单的行李,从台北到桃园的路上,阿文一边开车,一边查询航空公司的航班、订位,还联络了秋晨。
很幸运的,飞往洛杉矶的飞机还有空位。但兰到航空公司柜台的时候才愕然想起,自己并没有足够的钱。
「刷我的卡吧!」阿文拿出皮夹中的信用卡交给柜台小姐。
「阿文,我怎么可以……」
「客气什么?你以后再还我就好了。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兰说不出话来。阿文明明知道她家的状况的,还这样义无反顾的帮忙……她突然感觉眼眶热热的,低下头来。
阿贵在一边什么也没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那是阿贵式的安慰。
「兰!」秋晨急急忙忙跑过来,后面跟着她丈夫。
「怎么样?」
「机票买好了,也Check in了。」阿文说。
「对不起,秋晨姐,我恐怕得请假了。」兰抬起微红的眼睛愧疚的看着秋晨。
「傻女孩,说什么傻话。阿文都告诉我了,赶快回去看看你爸爸才是最重要的。」
「谢谢你的谅解。」
等办好手续,离登机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
「阿文,你明天还要上班,先跟阿贵回去吧!」秋晨毕竟想的比较周延。
「秋晨姐你也回去吧!」兰不好意思让大家陪着她等。
「没关系!我陪你,反正明天店有阿贵在,我不用那么早去。」秋晨笑着说。
「什么?!」阿贵怪叫了起来。
大家全都不由自主地笑了,冲淡了不少离别沉重的气氛。
阿文跟阿贵走了之后,秋晨陪着兰坐在机场大厅。即将黎明的大厅,没有太多人,显得冷冷清清。秋晨的丈夫去为两人买咖啡。
兰茫茫然的看着地上的某一点,秋晨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的陪她。
「秋晨姐……」这三个字才出口,兰突然掉下眼泪了,一整夜勉强压抑的情绪在这时候溃堤,连她自己也想不到。
「别哭,先别那么紧张,说不定没那么严重。像我公公心脏也不好,还不是生龙活虎的,骂人的时候还大声得不得了呢!」
「不,不是这样,都是我……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那么任性的话……」
秋晨将乱了分寸的兰搂过来,柔软的手轻拍她的背。
「别哭,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兰说了。把一年前发生的逃婚、工藤新一的事、爸爸的事都说给秋晨听。
「……我没有想到会这样,是不是我太任性、太无知了,我真的没想到会害了爸爸……」
秋晨听完她的故事,过了好久才开口:「为什么你不愿意嫁给那个男人?」
「我还说得不够清楚吗?他根本是居心叵测,他娶我完全是为了钱。」
「可是你说他其实不用靠你父亲的公司。」
「……」兰语塞,片刻她才开口:「这也是我今天才知道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咬着下唇,她陷入思考。
「会不会他是真的喜欢你?」
「不可能!」兰立刻驳斥了这种说法。「他眼中只有财富权位、利害关系,他没有感情的。」
秋晨静静观察兰说到「他」时咬牙切齿的模样。许久,她提出疑问。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兰的反应是大叫着否认:「怎么可能?!我最恨、最恨、最恨他了!」
她有没有发觉呢?秋晨在心底说。她说了三次最恨,从她怨怼愤恨的双眼中,她看到一种强烈的情感。
如果不是爱得入骨了,是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恨的……
她暂时不想跟兰说这些,说了她此刻也听不进去。
这回兰回美国,她逃避了一年的许多问题,应该再也无从躲避,而那些全是她要去承受、去面对的。
从兰的叙述里,她可以感觉到兰的那个男人就跟她老公一样,有着一张像蚌壳一样紧的嘴,和死硬的脾气。
唉……只希望她不要受太多伤害……
「需要什么帮助的话,打电话回来,懂吗?」
兰抹抹脸上的泪痕,感激的一笑。「谢谢你,秋晨姐。」
兰在上机前先打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李嫂。
李嫂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发生的事情,只是频频哭泣。勉强从李嫂的话中归纳出来的唯一结论,也只是爹地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现在要注意的就是不要刺激他,尽量不要让他的情绪有太多的波动。
在飞机上,她试着让自己睡一下,可是总是睡不到几十分钟,就被恶梦惊醒。
经过难熬的十几个小时,飞机降落在洛杉矶机场。
来接她的是李嫂,她们坐计程车到医院。兰马上感觉到不同。
司机呢?爹地的车呢?可是她没有问出这些问题。
李嫂一路上频频拭泪,但是她总算把这一年来发生过的事情说了一遍。
基本上,她的叙述跟她从阿文那里听来的差不多。
进了医院,看见躺在病床上,手臂上吊着点滴,一脸惨白的父亲,兰简直不敢置信。
一年,才一年的时间,她心目中一向是强者的父亲,竟然变得如此羸弱、苍老……
「爹地……」她的一声低唤,带着痛悔。
毛利小五郎张开眼睛,转头看兰。
「爹地!」她坐到病床畔。
「回来了……兰,你回来了……」
软弱无力的声音让兰的泪落了下来。
「对不起,爹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父亲的宽容让兰更加感到愧疚和无地自容。
「爹地……对不起。我不是个孝顺的女儿,我那么任性让你担心,我以后不会离开你了。我会好好照顾你,听你的话。」
抓住自己在世上唯一亲人,兰感谢老天的仁慈,让她的醒悟来得不算晚,还有弥补的机会。她在心里发誓,她愿意做任何事来求得父亲的健康,任何事……
兰提着水果、李嫂准备的餐点,走进医院大门。
这几天她都陪着爸爸,连晚上睡觉也是在病房里,只有早上回家一趟梳洗、换衣服,顺便为父亲带吃的东西过来。
不过虽然她离开医院的时间不多,但也足够让她知道公司的状况确实很不好,股票狂跌,家里电话被银行跟债权人塞爆了,就连医院,要不是她请求医务人员帮忙,那些人早就找上门了。
医生已经说过爹地的状况,绝对绝对不能再受刺激。
因此她严格把关,不让爹地有机会看到任何报章杂志,尤其是财经类的报纸,那上面写满了对毛利集团的悲观看法。
而她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她的防备无法做到滴水不漏,像她离开的这一个小时,不知道爹地会不会……
想到这里,兰加快了脚步。
心情很沉重,但是当她站在爹地病房前,她勉强自己挤出微笑。
推开门,轻快的声音从她的嘴中流泄而出。「爹地!李嫂今天帮你准备了好喝的汤喔!」
笑容僵凝在嘴角。因为她看见爹地坐在病床上,他的手颤抖的翻着最新的财经报纸。
毛利小五郎甚至没有注意到兰的来到,他看着公司的股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爹地!」兰冲上前去,一把抢走他的报纸。「你不要看了!报纸上写的不见得是事实!公司还是很健全的,股价波动只是一时恐慌性的卖压,等爹地出院,一切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毛利小五郎悲哀的看着她,摇摇头。那宛如万念俱灰的模样,让兰害怕。
「报纸不是乱写,毛利真的完蛋了。」
「爹地……」
「新一离开,对毛利来说真的是很大的打击。」
兰张开嘴,无言以对。
「对不起……」低下头,她咬紧下唇……
「兰,你能不能……唉,算了,不可能的。」
「爹地,你要我做什么?」
毛利小五郎为难的看着兰。「你能不能……去求新一回到毛利?」
兰惊愕的瞠大眼,她的脑中茫然一片,张嘴欲言,却发现双唇抖得厉害……
她抓住自己的双臂,试图克制胸口涌起的寒意。
罢了!她早晚要面对的。
兰直视父亲,给他一个安慰的微笑。
「我知道了。爹地,我会去,你放心,公司不会有事,我一定会说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