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吧刊P28《目隐所见》 文/穆仔
小赤叹了口气。“过来，我来看看。”
　　我“哦”了一声后挪动着屁股移过去，又被小赤给喝停了：“等等，还是我过来吧。”
　　小赤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然后探了探我的额头：“果然。”
　　“嗯？”总觉得我的脑昏昏沉沉的。
　　“发烧了，可能是婴儿热。”小赤要缩回手，却被我按住。
　　“凉凉的……凉凉的……”
　　“敦，我要去拿药。”
　　“不要啊，小赤陪我说话嘛……”
　　“你要说什么？”
　　怀里有凉凉的东西附了上来，我一把抱住，把身体重量都压了上去。
　　“小赤……为什么会存在着呢？”
　　“嗯？”
　　“就是……为什么会成为鬼？”
　　“因为生前有愿望未了？”
　　“好像是有这种说法？”
　　“呵，那大概就是这样了。”
　　“小赤自己不记得了吗？”我抱紧了些怀里的东西。
　　“不，不记得了。但是……”
　　“嗯……？”
　　“会变成鬼，大概是因为活着的时候太寂寞，才要寻找乐趣吧。”
　　“但是小赤在遇见我之前也没人和你聊天不是吗？”
　　“确实如此。”
　　“那不是没用了吗？”
　　“……哈，大概吧。因为寂寞而成鬼，因为成鬼而寂寞，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不是吗？原本就……”
　　风依旧在肆虐着，外面的，脑内的。我迷迷糊糊地好像睡着了，好像又没有。小赤好像还在说话，好像又没有。是不是，有谁叹了口气呢？我恍惚地想着。接着好像有木门打开关上的声音，剩下的便是风声。
　　老妈……
不知不觉地，我便进入到了梦乡。身体渐渐没有那么难受了，中途好像被叫醒过几次，吃过药后便抱着凉凉的东西入睡。
　　我记得，那凉凉的东西，后来慢慢变得温暖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家里。我摸了摸额头，已经退烧了。
　　“小赤？”
　　昨天晚上应该是小赤送我回来的吧。
　　“小赤？”
　　但是现在人呢……不，鬼呢？
　　“敦。”随着木门的打开，小赤推了一个放了碗的盘子进来，进入门内后才关上了木门，“感觉怎样？”
　　我坐了起来：“好像很精神。”
　　“那就好。”虽然是这样说着，小赤走了过来，探了探我的额头，而后才笑着说，“先把这碗粥给喝了。”
　　我瞄了一眼：“白粥啊……”
　　“我能顺利把粥熬出来你就该感谢了。”小赤勺了一口，吹了吹后坚定地递到了我嘴边，“喝。”
　　好吧。我用舌头试了试温度，然后才把整口粥喝了下去。
　　我是不是该告诉小赤这粥他还是熬焦了呢？好吧，起码也不叫“完全没味道”不是？
　　安静地把整碗粥喝完后，小赤便要收拾碗筷出去。
　　“呃、嗯……等等！”我急忙叫住正要打开门的小赤，双手抓紧了被子。
　　“怎么了？” “那个啊……”我挠了挠头发，有点难以表达，“小赤……小赤还记得昨天晚上和我说过的话吗？”
　　“你还记着啊……”
　　“嗯，我、还记着……”我吸了口气，咽了口唾沫后直直地盯着小赤的双眼说。
　　“如果说小赤是因为寂寞而存在着的话，那，即使要你消失，我也会让你觉得很快乐！”→chapter 6
　　“如果说小赤时因为寂寞而存在着的话，那……那，我、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消失的！”→chapter 7
Chapter 5
　　风铃越来越吵了。好烦，快停啊。
　　正这样想着，铃声忽然就停了。这是怎么了？我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有个身影模糊，把风铃拿了下来。
　　“诶……”
　　这样的场景，以前好像有过。在以前的家里，在以往的台风夜里……
　　“老妈……”
　　回来了吗？这种天气还能回来，还真是厉害呐。
　　“发热吗？”老妈探了探我的额头问。那冰冷的温度凉得我一震，让我不自觉地往被窝里缩了缩。
　　“抱歉。”老妈拉了拉我的被子，掖好，然后摸了摸我的头发，“敦，你先睡吧。之后再叫醒你。”
　　“呜……不要再叫醒我啊……”我迷迷糊糊地想着，不一会儿便坠入了梦乡。
　　暴虐的风声逐渐远去，和着那木门开合的声音。这个晚上我睡了个安稳的觉，虽然中途有被叫醒过，但在那之后又很快地睡过去了。
　　这些都是在我意识清醒了以后才想起来的，顺带地，连台风也一并过去。我打开推拉门，外面的所有都像被洗过一般，颜色鲜明。
　　说到底，雨水不就是天空的洗澡水吗？
　　我叹了口气，鼻子敏锐地捕抓到了食物的香味。
　　厨房！
　　昨晚和热度战斗了一晚上，肚子早空了！
　　我精神一振，赶紧冲到了老妈那里，围着那锅刚熬好的粥在转。
　　“敦君！请坐好！”老妈用勺柄敲了下我的头，把我赶回了饭桌。待到盛上热粥后，我才顾不上温度地喝了几口。
　　“味道怎样？”
　　我皱着眉，决定坦白从宽：“焦了。”
　　“你还好意思说！”老妈右手撑着下巴，说，“到底是谁熬粥熬到一半就跑去睡觉了呢？”
　　肯定不是我。
　　我端起碗喝了大半，暗想道。我可没有那么强的技能可以梦游去熬粥啊。
　　不是老妈，难道是田螺姑娘？又或者，根本就是老妈熬焦了粥想要找借口而已？
　　算了，懒得想，总之有东西喝就够了。
　　“老妈，再来！”
　　在她盛粥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格外突兀的、鸟扑打翅膀的声音。转头，一只黑色的乌鸦停在庭院里的树梢上。
　　“昨晚那么大的风竟然都没有死，很厉害嘛……”我咬着勺子念叨了几句。
　　“说什么呢敦君，来！”
　　我接过碗继续满心欢喜地吃了起来。
　　嗯……
　　我是不是……忘了些什么来着？
结果整锅粥都进我肚子里面了。本来我食量就不差，加上青春期……嗯，再加上大病初愈，这分量还算合理还算合理。
　　我搁下碗后尽情地伸了个懒腰。
　　“其实味道还算不错吧？”老妈收拾碗筷后在流理台清洗。
　　“嗯，还好……”我懒懒地回答了一句。
　　“所以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呢？”
　　“好——吃——啦——”我回答道，真是的，老妈干嘛突然这样执着于味道问题啊。
　　“那就好。”老妈的声音，挺心情还不错，“对了敦君，你啊，好像有一个同学要转学离开了哦。”
　　“嗯？不知道……”知道才奇怪。
　　“名字是……征十郎之类的？”
　　“不认识……”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刚刚，那心脏突然的抽动是怎么回事？
　　“他让我来和你说再见呢。”
　　“这样啊。”
　　“说不能和你待到最后对不起。”
　　“哦。”
　　“以后你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了。”
　　“哦。”
　　“因为他已经不会再感到寂寞了，所以，敦君也要早点摆脱寂寞才行。”
　　“哦。”
　　“他说，谢谢。”
　　“哦——”我挠了挠头发，心里乱糟糟又难受的感觉越来越浓烈，“还真是……说了很多话啊。”
　　老妈听着，微微侧身，笑着，笑着对我说：“是啊，他说谢谢呢。他说——谢谢你了，敦。”
　　——敦。
　　心脏再次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我抓着睡衣冷汗淋漓，正要问老妈到底是怎么了，却见她一脸茫然地站着，手上洗碗的动作停了下来。
　　“诶？”
　　“‘诶’是什么？”
　　“我……我这是在洗碗吗？”
　　我愣住，然后默默地开了饭桌边上的美味棒开始吃了起来。
关键时刻，老妈你还真是不可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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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如果说小赤是因为寂寞而存在着的话，那，即使要你消失，我也会让你觉得很快乐！”
小赤听着我的话愣住，而后才笑了笑：“做得到的话，那就来试试看吧。”
　　然后关上门。
　　我一下瘫在棉被上，胸口止不住地发烫。
话是这样说，但是到底要怎样做，我完全不知道。一般来说，会感到快乐的应该就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时吧。小赤喜欢做的事是什么呢？喂乌鸦？挖眼睛？扫神社？还是熬粥？啊最后一个应当是“不擅长做的事”才对。
　　“是下棋。”小赤打断我的话语，说，“你哪里想来这么多奇怪的爱好？”
　　好吧，既然是下棋，那我就陪他玩一下好了。虽然将棋我完全不行，不过只要知道基本规则就好了吧，让小赤陪我下指导棋应该就够了。
　　捧着将棋的初学者指南，我边走边记着将棋的基本规则。
　　“玉将一次可以向所有方向走一格……飞车前后左右走几个格都可以……角行是斜方向……金将……诶……银将……嗯……”
　　糟糕了越看越糊涂，我昨天是不是答应小赤答应得太爽快了？
　　有香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寥寥数屡清远淡薄。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荷花池这里了呀。
　　啊，对了。
来到神社以后，小赤还是静坐在石凳上，四周围着乌鸦。是错觉？总觉得乌鸦的数量比以往的都要多。
　　“小赤我来了！”
　　“下午好，敦。”小赤露出了讶异的表情，“这是……”
　　“啊，荷花啊。”我得意地扬了扬手中带着长长花梗的粉色花朵。
　　“我知道，但是你为什么……”
　　“因为这个很像小赤啊。”我向小赤递出花，说，“因为这个很像你嘛，所以小赤，给你——”
　　小赤愣住了，而后，就像第一次看见他眨眼那般，慢动作地展开了笑容。
　　“谢谢，敦。”
　　诶……笑了。看来我还是做对了这件事的嘛。
　　“总之，敦，先来下棋吧。”小赤接过荷花后，直接往门廊处走。
　　好吧，快祈祷我下棋的时候能来个大爆发吧。
　　小赤把手指按在自己的王将上，指腹擦了擦棋子的边沿，笑着。
　　看来真的是很开心呢小赤……
　　待小赤收回手后，我才鞠了个躬：“请多多指教。”
　　“请多多指教。”
　　我先行的驹，虽说是指导棋，但是我真的能下好吗？半抱着怀疑地走了几步以后，终于发现——什么棋感！我根本连基本规则都忘得差不多了啊！
　　偷偷看了一眼小赤，发现他的表情还是平常那样，唇线拉得平直，有点严肃，但又游刃有余。
　　“敦，看棋盘。”
　　小赤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连忙低头想着下一步要怎么办。
　　下一步……好像……桂马可以走？桂马走的是前两格斜前方，好像就算有其他棋子挡着也可以走来着。
　　糟糕，小赤在盯着我！小赤在盯着我啊！虽然我没有抬头，但是我感觉得到小赤火辣辣的视线聚在我的头发上啊！谁来告诉我将棋里面唯一在其他棋子挡住时也可以前进的是不是桂马啊！
　　要是走错了我觉得小赤会杀了我啊！
　　好吧，冷静冷静冷静冷静……紫原敦，不要管了，相信直觉吧，就算是错……顶多也就惹小赤生气！到时候……到时候再想办法好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桂马往预想的方向移了一步。
　　周遭一片安静。
　　只有我的心跳声一直在吵。
　　小赤的视线好像消失了。
　　就是说……我走对喽？
　　太好了！我兴奋地抬起头：“小赤！——”
夏风吹过。
　　对面的位置上那枝刚摘的荷花，花瓣动了动。
　　只是没有人。
　　我看了看四周，意外地，乌鸦都不见了踪影，地面还是无一落叶，无一黑羽。旁边的绿树已长出嫩芽，遮掩着在台风里存活下来的绘马。手水舍边角有点坍塌。奉献箱还好。
　　我再看回棋盘对面，人还是不在。
“小赤？”
END. Chapter 7
　　“如果说小赤时因为寂寞而存在着的话，那……那，我、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消失的！”
小赤听着我的话愣住，而后才笑了笑：“做得到的话，那就来试试看吧。”
　　然后关上门。
　　我一下瘫在棉被上，胸口止不住地发烫。
我想到要怎样做了。
　　那是简单而又有效的做法，就是，可能会有点对不起老爸老妈。
　　既然小赤是因为寂寞而存在的，那，正常情况下，“不让他消失”与“让他不寂寞”基本就不能共存。这种事，即使是我也能简单明白。
　　那，我想，要是能高度性犯规的话，那就应该没问题了吧。
　　大概是在那之后几天以后的事吧，我把自己沉在荷花池塘里了。池塘很浅，我只能用石头狠狠绑住自己的腰，自己的脖子，直到石头半陷于淤泥里。
　　从池塘里往外看，景色意外的明朗。大概是夏天的缘故，夜空清明，隔着水与波纹，星星的光点晕开，像发亮的液体。
　　我的头倚着荷花，那某程度上，极像小赤的植物。
　　我想，这样就能永远陪在小赤身边了吧。
　　生前是，死后也是。
　　现在神社里的小赤在做些什么呢？是在扫地吗？还是在擦奉献箱？
　　还是和我一样，都在仰望着这同一片星空呢？
　　若是真的话。
　　那他一定会挺直背脊。
　　下颚微扬。
　　双手收于膝上。
　　如同荷花一般，净植亭亭。
后日谈——
　　“呐呐，有听过关于洛山神社的传说吗？”
　　“啊那个，我有我有！听说那里住着一个鬼，专门去挖别人的眼睛？”
　　“对对！原本的传言是这样的……”
　　“原本？”
　　“后来呢，我们学校有个人不信邪，就进去神社里面了！”
　　“诶？然后呢然后呢？有被挖眼了吗？”
　　“没有，后来那个同学的尸体被发现在荷花池里，脖子和腰上都绑上了石头呢！”
　　“呜哇！虽然不是挖眼但也是很痛苦的死法呀！”
　　“对吧？谁让他得罪鬼了呢？”
　　“说起来……从以前我就有一个疑问了，鬼什么的……是谁都能看到的吗？”
　　“啊？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要是看不见鬼的话，就不会得罪它了嘛！”
　　“你还真是天真啊！就算你看不见它，要是不小心做了让它不高兴的事情，例如说打烂了它生前最喜欢的东西之类的，你还不是要被干掉！”
　　“呜哇！好可怕！”
　　“所以，最安全的方法就是远离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啦。毕竟，就像不是所有人死了都能变成鬼一样，不是所有人都能见到鬼呀！”
　　“我知道了。所以，洛山神社里面的鬼还在喽？”
　　“嗯，应该还在。我爸爸说，这里的鬼、神社和乌鸦都是一体的，鬼还在，乌鸦和神社就还在。目隐鬼啊，能力不强，只要不上去，你就不会有事啦。”
　　“这样。目隐鬼呢，就是没了一只眼睛的鬼吧，那仅有的一只眼睛到底能看到什么景象呢？”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啦你？还能有什么景象，也不过就乌鸦与神社，再不然，多加一个天空罢了。”
END.

好了完了
圈一下祈司@葬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