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二看着手机平均五分钟响一次,却一点都没有要去接的意思,呆呆的坐在床沿。
忍足在门口敲了敲门:“奇怪,不二忘记带手机出门了吗?”
虽然是年初,可此刻的娱乐圈却乱成一团,青娱的大门被记者围的严严实实。还有一群不顾过年来闹事的粉丝。海堂熏年初有演出,因为出不了门,差点和记者打起来,还好有乾贞治拦着。
就在不二周助是空灵大人中的一位以后,不二的粉丝沸腾了,空灵的粉丝沸腾了。瞬间不二周助被传的神乎其神。就在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居然有人放出消息称,不二周助要和青娱解约,专心投身于文学界中去。还特意指出,不二周助与青春娱乐的合约早就在年前到期了,至今不二也没和青娱续签合同。经济公司和不二周助本人一直没有出来对此作出回应。
手冢冲进别墅的时候,发丝凌乱,还夹杂着雪花,他喘了口气问到:“不二呢?”
“好像出去了,手机落在房间里了。”
手冢哒哒哒的跑上楼,直觉告诉他,不二在这里。
“不二,开门。”
“不二?”
“都说了他不在,我刚刚敲门也没反应。”
“难道电视上报道的是真的?不二要隐退了?”忍足不可思议的看着手冢,不二这几天确实有点不太对劲,不,应该说平安夜那天去了趟他姐姐那边回来后就变得不对劲。他一直以为他是在担心《别说对不起》首映会的事情。
手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公司年底很多事,所以也没来得及跟不二谈续约的事情,因为他在医院的那次承诺,让他笃定,他不会离开他。他甚至查不到是谁放出的消息,可他坚信不是不二。自从圣诞节后,不二就变得很反常,每次通电话也很快就挂断了,他一直想要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可总是被一堆事情缠住。他心里空空的,他第一次那么讨厌自己那该死的预感。
不二收起床上散落的照片,他的动作非常慢,慢到几乎以为要过了一个世纪。外面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声音,但他知道,那个人还在外面。
平安夜那天,不二刚刚挂掉姐姐的电话,手机又开始响了起来。
“喂,您好。”
······
“嗯,有空,我马上过去。”
挂上电话后,不二盯着手机发呆,他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心里揪得紧,但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开车过去。不二在门口停了一下,很快就有服务员出来,把他引入包间。
眼前那个正在喝着热茶的人,分明就是手冢国一,不二印象中是高中的时候远远的见过他几次,后面进入娱乐圈以后,他就去环游世界了。不二心里猜测着手冢国一找自己的理由,朝着手冢国一鞠了一躬。
“坐。”手冢国一指着自己旁边的一个座位。
不二正襟危坐:“请问,您找我是?”
手冢国一替不二倒了一杯茶,不二稳稳的接过,并未表现出一丝的慌乱。
“都说你是天才,你猜猜看。”
不二端着杯子,沉默了一会:“是为了您孙子吗?”
“哼,看来确实不笨。”手冢国一从坐垫旁拿起一叠照片,重重的扔在桌子上。
照片砸到桌子的瞬间,不二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一脸笑意的拿起那些照片,是上次杀青宴会结束后在停车场他和手冢接吻的照片。虽然隔着玻璃,却可以清晰的辨认出是谁。
“所以董事长希望我怎么做?”
手冢国一盯了不二一眼,没想到他居然难么配合,果然是自己孙子看上的人,但是,手冢国一的眼神冷了冷。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大概七月份。”
“你们从高中就认识了,认识了九年才在一起,你是有所觉悟了吗?”
“觉悟?”喜欢就在一起不对么,不二摇头,“并没有。”
嘭,杯子撞击桌面的声音,不过力道并没有大到把杯子敲碎。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手冢国一冷哼了一句,“你们现在是还年轻,可以随心所欲,家人也在身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垂垂老矣的时候,你父母他父母都不在了,那意味着你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如果有一天你先走了,那么国光他就只剩一个人,没有别人可以陪着他,你有这种觉悟吗?当别人儿孙成群的时候,你们只有彼此,你有信心你们可以永远爱着彼此,相互扶持吗?你做好了两个人会永远无法体会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的准备吗?你们居然连这种觉悟都没有,你们凭什么在一起?”
一连几个问题,震的不二脸上的笑意也挂不住了。他们凭什么在一起?
“既然如此,你们俩早点断了反而更好,国光的个性我清楚,只要你主动提分手,他绝对会答应的。”手冢国一冷着脸说道,“你的合约快到期了,据我所知立海大电影制作和冰帝传媒都有意签你。”
不二生平第一次觉得脑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甚至连自己爱不爱他都不清楚,他凭什么和他在一起?凭什么让他承受没有儿孙的孤寂?如果有一天自己离他而去,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自己还有弟弟,还有姐姐,还有侄子,可是他呢?
他甚至从来没为了他想一想,即使他喜欢着自己,可如果自己不踏入这一步,说不定有一天,他会爱上别人,他会发现有那么一个女人值得他去爱。
手冢国一已经离去,不二呆呆的坐在那里,连茶都已经凉透了,直到快入夜才想起自己答应了姐姐回去吃饭。对于家里的聚餐,他从来没晚到过,面对弟弟的抱怨,他只能抱歉的笑笑。
当爸爸提出,让自己退出娱乐圈的时候,他想,是上天注定么?要他离开手冢,退出娱乐圈,不再和手冢有交集。
这几天,他不停的在想,手冢于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在他的意识里本来一开始加入娱乐圈,只是为了帮助手冢,让他在青娱能够更快站稳脚跟,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想和那个人在一起,即使是一起工作也好。
但是他没有自信承担手冢的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他拿什么去承受?
不二把收好的相册放到书柜,从衣柜里拿出两条围巾,其中一条本来是打算送给手冢当圣诞礼物的,可惜没来得及送出去。就在几天前,他还想着和手冢好好发展,不二对着镜子好好调整自己的表情。
果然,打开门就看见靠在墙边的手冢。
看到不二的瞬间,手冢心底涌出一股怒气,可是对上他的笑容后,怒气就瞬间消散了。
不二走进手冢,把手中的围巾挂在手冢脖子上。
手冢没有问不二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短信,双手覆上在替自己整理围巾的手,一股凉意传递过来。手冢一阵心悸,像是一根刺搭在心尖,只要他的心还在跳动,就会疼。
“陪我去一个地方。”
“好。”
在忍足诧异的目光中,手冢牵着不二离开屋子。
车厢里无尽的沉默,不二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头向着车外,看着车窗外的灯火通明,霓虹灯闪。
傍晚七八点正是城市夜生活的开始,车子渐渐驶向市区,即使车上开着暖气,不二仍旧觉得有丝丝凉意往身上冒,他缩了缩脖子。
手冢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把车厢里的温度又调高了两度。
“到了。”
夜晚的校园格外的安静,因为是新年,大门都关了。
“记得这片围墙么?”不二带着手冢走向一个大概三米高的围墙。
手冢望了一眼围墙边依旧耸立的大树:“记得。”
“校长老师们绝对不会相信全优生手冢国光爬过这里的围墙。”不二一脸笑意的走近那颗大树。
手冢沉默,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不二喜欢捉弄自己。那天不二拉着自己来到这边,说想尝试一下爬围墙的感觉。即使他不同意,不二还是坚持想做,只能无奈当他的垫板,把他托上去,结果却看到不二“不小心”的摔向围墙的那一边。
“我一直很好奇,围墙有三米高,那边有没有任何垫板,你是怎么爬上这座围墙的?”确实,如果从外面爬进去可以借助外面的大树,可从里面出来却不行。
所以当初手冢狼狈的爬上围墙的时候,看到的是带着笑容一脸恶作剧成功的表情坐在树杈上的不二。
手冢沉默,因为那件事,他们两冷战了将近半个月。
“考验看看你现在的动作是不是迟钝了。”不二率先,攀上树干,用不知哪里弄来的树枝拍掉部分围墙上的雪,三两下就爬上了围墙,“我在里面等你。”
手冢小心的系好围巾,毫不迟疑的翻过围墙,跟上不二的脚步,事实证明,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他的动作依然和当初一样,丝毫没有变慢。
“记得这个礼堂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这里。”不二指着礼堂说道,“那个时候我在想,这个学生代表都不会笑的吗?”
“你从这个舞台上掉下来过。”
不二嘴角的幅度微微提起:“那个时候被我磕破嘴角是什么感觉?”
“吃东西比较麻烦。”
“是嘛。”校园的道路上留下两个人的脚印,或深或浅。
昏黄的路灯,照射出树影斑驳,及两个孤寂的身影。
回到围墙那边的时候,不二放开被拉着的手,手冢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只是张了张手指,继而微微握拳。
“呐,手冢,这次让我来托着你上去吧。”
手冢摇头:“我们来重复一次那个时候的场景。”
不二觉得鼻头有点酸涩,笑着说道:“好。”
一堵墙隔着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两个人的手贴在围墙的同一处。
“呐,手冢,你等我走了再出来好吗?”
手冢觉得嗓子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有很多话想要说,最后却只化成两个字:“不二。”
“我玩腻了,我们分手吧。”不二抚上脸颊,原来自己的心也会那么痛。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手,可是脑海中反复回转着手冢国一对他说的那句话‘你有信心你们可以永远爱着彼此,相互扶持吗?’他没有信心,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他。
“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手冢对我一直都很温柔。”即使知道手冢看不见,不二还是大幅度的摇着头。
“只是我发现,原来我,不爱你。”
滴落的液体,很快的就隐匿在雪地中,不见了踪影,像是从来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