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晚风沉沉。
　　街道尽头只余一家面摊尚未歇业，老板从蒸腾着白雾的沸水中捞起细长的面条，抖抖水放进了酱油碗里。
　　他的背后正坐着两名少年男女，男的约莫十六七岁，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却偏偏带着一丝倨傲的神色，显得不可亲近。那女孩子却还年幼得很，形容尚小，眉眼未曾长开，只依稀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一边看着对面的少年一边咬着筷子，她的身后还佩着一把大长刀，几乎要戳到地上。
　　两碗面条端了上来，腾起的雾气一下子模糊了两人的视线，少年的眉眼似乎都被晕染得柔和了些。
　　那女孩子终于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白幽梦，白幽梦，我发现你的脸还是看不太清时最好看，没有平常那么凶。”
　　被称为白幽梦的少年瞟了她一眼：“我平常对你很凶？”
　　女孩子依旧笑盈盈地道：“那倒没有……可你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跟你的名字幽梦一点也不相衬啊。嗯，你怎么不改个名字叫白噩梦呢？”
　　白幽梦冷笑道：“我是个戏子，总要有个吸引人点的艺名——你又怎么不改名叫唐月饼？”
　　唐月亮叹口气：“我不过开个小玩笑，你又何必生气？”
　　白幽梦道：“我也不过开个小玩笑，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在生气？”
　　于是两人就都不说话了，唐月亮乖乖地低下头吃面，乌黑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整张脸。
　　隔了一会儿，白幽梦才漫不经心地添了一句：“其实我是有真名的。”
　　唐月亮抬眼，隔着发帘望他。
　　“我的真名叫白仇非。”
　　“白愁飞？”唐月亮坐直了，疑惑道，“发愁的愁？一飞冲天的飞？”
　　“不是。”白仇非这时候倒是很有耐心地解释，“是仇恨的仇，是非的非。”
　　两人目光相交之时，他满是傲气地笑：“你觉得我这样一个人，会发愁该如何一飞冲天么？”
　　唐月亮也笑了：“当然不会。”
　　她的这句话倒并非调侃，她是真心实意觉得以白仇非的满腹才华，是会很容易就名扬天下的。
　　彼时的她与他毕竟都还太过年轻。

　　唐月亮初见白仇非是在四个月之前，那时她刚满十一岁，从家中离开却已经快半年了,早已身无分文，所带细软也已一次当尽，只余一身单衣蔽体，外加一把长刀怎么也舍不得松手。
　　当时她正坐在洛阳街头饿得迷迷糊糊，忽然闻到一股暖香，睁开眼便看到一个白花花的馒头。她盯着那个馒头盯了半饷，终于站起来跟着沁春园的老板走了。
　　肚子饿的时候，她实在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在老板也没有给她安排太过困难的活计，只说让她做沁春园里新来旦角的丫头，伺候他的饮食起居。
　　唐月亮跟在老板身后，一边走一边用力地啃馒头，对老板絮絮叨叨的嘱咐有些心不在焉。
　　她想着以后的生活就该真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不免有些茫然，全然没注意到前方有个人走了过来。
　　老板却早已眉花眼笑起来：“幽梦啊！来，这就是我给你选的丫头，你看着还成么？”
　　唐月亮一惊，匆匆将啃到一半的馒头藏到了背后，瞪大了眼看向来人。
　　那人似乎刚从戏台上下来，尚未来得及卸妆，敷了厚粉的脸上依稀可辨认出姣好的眉目，额间画了一枝白梅，映着身上戏服图案里的桃花盛放春意葱茏，流云水袖，艳到逼人。
　　淡淡一眼望过来，唐月亮忙展颜笑道：“幽梦姐姐。”
　　老板呵斥了一句，正化名白幽梦的白仇非却似乎没有跟一个小女孩计较的心思，只是摇头纠正：“不是姐姐。”
　　唐月亮听他少年清润的声音又是一惊，急切切地改了口：“幽梦哥哥。”
　　老板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不悦道：“他若是肯收你，便要叫公子。”
　　白仇非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个遍，才道：“她不像是会伺候人的人。”
　　“我会！”她实在不愿继续露宿街头，只能睁大了眼很认真地说谎，“我真的会。”
　　就算不会，她也可以学。

　　唐月亮学得很快，丢了原先大小姐的金贵娇气，端茶烧水叠床捶背一天比一天麻利，白仇非也不是个难伺候的主子，除了一般不假辞色以外倒也算待她还好。空暇时间，唐月亮就在他屋前的小院子里练刀。
　　唐月亮喜欢刀。
　　大起大落，纵横捭阖，银亮的光倾泻满地时，万物臣服于锋锐之下，尽数破碎。
　　可她现在的刀术还远达不到那种境地，只是用很拙劣的手法一下下挥刀，很多次都差点脱手，但她却没有打算换把轻点的刀，反正只要不耽误做事白仇非也不会管她，在唐月亮看来只要不受伤就好了。
　　相处得越久，唐月亮就越觉得白仇非是个奇怪的主子。他是沁春园当红的台柱，连老板对着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可他却像是对这些都不放在心上，那种态度甚至不能算骄矜自傲，而是理所当然。对于手底下的丫鬟一有空闲就练刀这件事他也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仿佛天底下没什么事可以入他的眼。偶尔不经意间两人会谈几句话，更是让唐月亮讶异于白仇非学识的渊博，在这样的年纪就有如此见识谈吐即使是她家中的嫡系子弟也不多，幸好她原先读书时甚是认真，聊起古今大事来还不至于太过露怯。
　　白仇非倒是对她能够理解他的话并加以延伸感到意外之喜。他的太多想法都从来无人在意，现在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听听也是好的。
　　两人逐渐说话无忌，到了后来唐月亮练刀的时候他也会在路过时瞄上两眼，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视而不见，只是她的刀法实在太差，看得久了，现在还年少气盛的白仇非终于忍不住把刀从她手上夺了过来。
　　两人彼此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白仇非才忍着气道：“不会练就换把木刀——你就不能从最基础的开始学起么！”
　　“木刀太轻了啊……”唐月亮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白仇非沉默一阵，提着刀走开了几步，突喝了一句：“看着！”
　　唐月亮忽地睁圆了眼。

　　即使是很多很多年以后，唐月亮在刀法上的造诣已超越了当世的绝大部分人，也还是不能忘记她年幼时的某个下午，阳光柔软流泻满地，鲜妍的花枝在风中摇曳，空气里是暖暖的树木清香，白衣的少年身法轻捷优美，刀身折射一片耀目的明亮，光影交错似是无数绞碎的蝴蝶翩翩而落。
　　杀意倏然凌厉，有叶飞散，偶夹几片细小的花瓣，交织成画。
　　那杀意也是如诗如画直让人入魂入梦来。
　　似一曲清商，一帘幽梦。
　　直到舞刀者歇式，唐月亮也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白仇非毫不客气地推了她一巴掌。
　　唐月亮似乎被他推得更傻了，身体慢慢颤栗起来，反倒把白仇非吓了一跳，想想也觉得那么推一个小孩子有些过分了于是便尽量和颜悦色道：“如何？”
　　唐月亮缓缓抬头，眼神在阳光照耀下仍如古井般漆黑幽深。她轻声说：“真好。”
　　白仇非挑眉。他虽是并非以刀术见长，但毕竟还是颇为年轻自傲，听到别人赞赏仍是不免心下窃喜。
　　唐月亮的眼神随着笑一点一点明亮起来，继续道：“刀真的是很好的东西啊。”
　　她扑上来抓住白仇非的衣摆，仰着脑袋大声喊了一句：“幽梦师父！你收我做徒弟罢！”
　　白仇非被她的举动骇了一跳，一把将她拎开了：“不成不成。我可没闲功夫收徒弟。”
　　唐月亮尤不死心，撅起嘴瞪他，瞪得似乎眼泪都要下来了，看得白仇非头疼，不住懊恼自己怎么就一时没忍住居然让她缠上了。
　　他只好拍拍小女孩子的脑袋，道：“好了好了。我肯定是不会答应你的。最多请你吃东西。”
　　还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然后明天开始教你半个月基本功。”I

好吧我承认我这个星期是写不完了╮(╯_╰)╭下午我先去考个统计证，然后回来再更

　　面摊上，唐月亮想着下午发生的事，忍不住咬着筷子吃吃地笑。
　　白仇非有些莫名地瞪她，曲起手指敲了敲桌沿道：“别闹，快吃面。”
　　恰在此时，一群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名衣着光鲜的年轻公子，看五官也算俊朗，身后跟着五六个侍从模样的人。
　　那公子大摇大摆地经过面摊时无意中往白仇非二人的方向看了一下，眼神倏然亮了，他身后立刻也有人站了过来贴在他耳边小声道：“少爷，那男的似乎就是钱爷提过的沁春园新台柱，白幽梦。”
　　傅允启一向自命风流，男女皆沾，他家又有权有势无人敢惹，素日轻薄过的美貌少年也不在少数，有次听好友形容沁春园新台柱是如何清秀绝伦气质高华便计划着何时去一睹真容，不想今日竟在此巧遇，当下便走了过去。I

　　“白公子。”
　　白仇非原本不曾注意到这些人，听到呼声忍不住皱眉回头，昏暗的灯光下但见一锦衣男子含笑徐步而行。
　　唐月亮又忍不住咬起筷子，轻声问：“他是什么人？”
　　白仇非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只看这架势大抵非富即贵便是了。
　　傅允启走得近了，微微拱手笑道：“在下傅允启，不过这偌大洛阳城里小小一书生。今夜月色如此之美，不知白公子可有兴致与在下共饮两杯，度此良辰？”
　　唐月亮疑惑地抬头看了看黑压压无半分亮色的天空，白仇非的脸色却霎时变了。I

/(ㄒoㄒ)/~~看到美美的幽梦台柱（其实我好想叫他幽梦妹子啊这个名字温爹实在取得太高能了），总觉得不让他被反派觊觎一下很不满足啊，所以这段情节就这么出来了，想抽打卤煮的孩子请自由地……I

　　他唱戏的时日并不算短，也不是没有富家公子试图轻薄，但一般都是在园子里，当着太多人的面他不好发作，反正有老板帮忙挡着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可现在是在外头。
　　傅允启一看他的神色便知他是不愿的了，不由干咳两声：“白公子，在下并无恶意，不过钦慕公子，故而邀饮两杯。”
　　白仇非面无表情道：“白某不过一戏子，何来福气被公子钦慕？”
　　傅允启的面色也有些不好起来，他本就耐心不算好，平时拒绝他的人也寥寥无几，今日愿意与白幽梦先攀谈两句已是自觉给足了他面子，不想此人还要如此摆谱。他身后的仆从里有晓事的，立刻就看出自家主子的心意，忙呼喝道：“姓白的！你可别不识抬举！我们公子肯纡尊降贵邀你饮酒你敢不答应？”
　　一边说着，他就卷起袖子走上来打算拉人。
　　唐月亮惊呼一声，心下知道知道要遭。果不其然，那人还未碰到白仇非的衣袖便莫名其妙地飞了出去，傅允启愕然，他身后的其他侍从纷纷呼喝起来。
　　“这小子居然还有点功夫！”
　　唐月亮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抓紧了手里的筷子，问道：“他们这是要欺负你？”
　　白仇非冷冷道：“凭他们还欺负不到我。”话音刚落，他便振衣而起，随手轻挥，不过片刻冲上来的人就一个个倒在地上。
　　傅允启满头冷汗地站在不远处，面摊的老板则早已被吓得溜开了。
　　大抵是想到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傅允启咳了两声，拱手道：“不想白少侠武功竟如此之高，失敬失敬。是小弟不好，盼白兄勿要见怪才是。”
　　他的称呼倒是改得极快，白仇非却仍是懒得理他，径直转身打算招呼唐月亮离开。
　　身后风声突起，白仇非眼光一凝立即躲避，却还是来不及闪开就踢中腿上穴道摔了下去。傅允启趁着这个机会一气继续往各处踢了四五脚，确信他的确不能动弹以后才喘口气放下心来。
　　轻敌！
　　白仇非咬牙，额角青筋尽爆。I

@琴吹七濑丶I

　　傅允启偷袭得手，定下心神之后也不免有些得意洋洋，稍稍歪了头对地上的白仇非道：“白公子，现在可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出手去。
　　“喂！”唐月亮坐在旁边突然喊了一声，表情无比严肃，说的话却是有些可笑“不许欺负他。”
　　昏暗的灯光微微摇曳了下，晃得她秀美的小脸都显得阴森可怖起来，不过这可吓不倒傅允启，他扬了扬眉，笑呵呵道：“我偏要动他，你又能如何？”
　　白仇非也叱道：“一边儿去，这里没你的事。”
　　唐月亮却低了头不理他，默默把玩着手里的筷子，好半天才慢慢道：“我会在你欺负他之前杀了你的。”
　　她的神色实在太安静，语气也笃定得很，黑漆漆的眼珠子隔着薄薄发帘望过来，让傅允启忽的就想起了父亲的嘱咐。
　　在这个江湖上，有几类人是不能随便惹的，出家人是一类，某些看上去太过古怪的小孩子也是一类。
　　几年之前，也是在一个面摊上，太平门梁坚乍设计埋伏梁初心后人崔略商，结果皆遭横死，那也是“追命”崔略商的成名之战，关于那一战光是传闻就有五六个版本，其中最玄乎就是说当晚崔略商遇上了一名童子，当崔略商踢断梁坚乍头颅回头时，便看见梁坚乍的同伙都被那童子用一把筷子洞穿了咽喉。
　　不过……那好像是个男童……
　　傅允启犹疑地盯着眼前的女孩还有她手里的筷子，忽地开口问了一句：“你姓什么。”
　　“唐。”仍是那么安顺的眉眼。
　　傅允启的脸色变了变，咬牙道：“原来是……”
　　又静默了一会儿，他终于甩手而去，连躺在地上的下人也不管了。
　　唐月亮呆坐在椅子上，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僵直地滑到地上，冷汗涔涔而下，忍住几乎要哭的冲动，小声朝白仇非道：“你没事吧？”
　　白仇非已经气得快要吐血。
　　他方才一直在运行内力，想要冲破被点的穴道，可是到现在似乎才有点效果——居然是靠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在旁边胡说八道才没让人占了便宜去！想到这点他忍不住迁怒似的瞪了唐月亮一眼。
　　一个打挺从地上蹦起来，不顾尚还有些僵直地身体与因为强行冲穴道而受的轻微内伤，白仇非直接把唐月亮拎起来运轻功离开，离开前还愤愤不平地朝地上的那些仆从身上踩了几脚。
　　“你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那种时候你出来凑什么热闹？嗯？你还杀他……你用什么杀他？用你的那手烂刀法？”
　　唐月亮窝在他怀里听着他骂听了一路，始终不曾开口，直到回到沁春园白仇非把她甩到一边独自回房之后，才盯着砰一声关上的门慢慢地撅起了嘴：“什么啊……虽然我的刀法是很烂，可是如果那个人真的欺负你，我还是一定会保护你的啊。”
　　她随手抛下手中的物件，一路小跑着到了门前推了推，发现果然没锁以后便进了屋。
　　当夜始终无月，走廊里灯笼微弱的光照亮了方才被唐月亮扔掉的东西。
　　那是被折断成两截的一双木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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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地伺候完白仇非卸妆，唐月亮就垂着脑袋站一旁等着挨训了。
　　白仇非坐在椅子上斜她一眼：“别做出一副无辜的倒霉样子，你方才不是神气得很吗？”
　　唐月亮纹丝不动，好似一只死鸭子——还是死了起码半年的那种。
　　白仇非却不肯放过，再接再厉讽道：“声音还挺大，我一路过的都快被你震聋了忍不住好奇看了看。要不你找找草台班子看他们收不收你？”
　　唐月亮忍不住咬了咬下唇。她原以为他是刻意去寻她的。
　　“现在怎么不吭声了？别低着头，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欺辱你呢。”
　　他饮了口茶，冷笑道：“傅允启确实跟蜀中唐门的大少有些关系。而且刚才一拎我就摸出来了，是双练过多年暗器的手。唐家现任家主跟你是什么关系？”
　　“是我大伯。”
　　终于小声地开了口，又引得白仇非一声冷笑：“说了别做出一副无辜的倒霉样子。你多厉害啊，小小年纪就自顾自从家里跑出来了，还会咆哮，像你这样的角色还用得着在我面前装柔弱？”
　　唐月亮吸下鼻子，却不是因为想哭，她抬起头平视白仇非，正色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白仇非嗤地一声：“我在乎你骗我？你骗得了我？”
　　唐月亮犟嘴道：“不管你在不在乎，我确实骗过你了啊。”
　　“你还说——那只是我不在意所以才没查知道吗？我要想查早把你生辰八字都打听出来了。”
　　“我的生辰八字只有唐家长老手里的家谱记载才清楚，连我自己都没去记过，你查不到的。”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以为这样我就没法子？愚蠢！”
　　“……”
　　白仇非又饮了口茶，身形舒展开来道：“你倒是说说看，你离家出走是要做什么？”
　　其实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故事，某天一个以暗器成名的家族里忽然生出了一只喜欢刀术的孽障，说要成为天下无双的刀客，大人们都对此感到好笑，只有那只孽障本身很认真，可是家里没有人许她把时间浪费在练刀上面啊，于是作为一只孽障，她就从家里跑出来了。
　　唐月亮喜欢刀。
　　大起大落，纵横捭阖，银亮的光倾泻满地时，万物臣服于锋锐之下，尽数破碎。
　　唐月亮喜欢刀、喜欢刀。
　　他们是对的，我是错的，可是那又怎么样？
　　我走在一条错误的路上并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可是那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乐意。
　　我不过是想走下去罢了。
　　那么那么天真的话语与不经挫折的稚嫩，听得白仇非冷笑连连，心下却是有些莫名地叹气。
　　小孩子啊……
　　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
　　可是他看着那小女孩子眉眼间的固执，却好像是透着她来看一直以来的自己。
　　也是一般倔强到这么讨厌吗？
　　最终白仇非真的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唐月亮的额头。
　　他很想说没关系你错了我也帮你，但是又嫌有些矫情不符合他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于是没开口，只淡淡道了一句：“收拾东西，今晚让你出城。”
　　此时他还是少年，远不到多年之后心硬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