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得让我吃掉你吧,光靠小婴儿的生命和我的血,你是不可能完全复活的!”
谁,谁在说话?
锥生零眼前一片黑暗,想要睁开眼睛,睁开却仍然是满目的黑,只能听见附近的响动,这声音很近,却又隔着屏障。想起之前玖兰枢把他放在了石棺里,可能是因为他躺在石棺里而说话人在外面的关系。
“怎么了,还是说要我现在献上在你身边的血亲们?”
他们在说什么?复活谁?
“积累了不知道几千年的饥渴感就要涌出来了吧,这感觉真难以想象啊,呵呵呵……”
到底什么情况!锥生零使劲推着石棺上的盖子,他根本就猜不出是什么情况,玖兰枢在哪儿?外面发生了什么?
锥生零四肢并用,最后一个发力,终于踢开了棺盖,可站起身来,哪还有什么人,连景象也不像是在玖兰家宅邸的地下室,因为这满目的荒凉根本毫无掩盖。
锥生零跨出了石棺,却没想刚一跨出,连石棺也不在了。
这是梦?
再一晃眼,眼前的荒凉不再,而是在一间屋里,屋里的角落是一张小床,躺着一个人,然后锥生零发现自己不受控制的自己向前走去,拿出针管抽了自己的血而后缓缓注入那个人的体内。
这是谁?我在谁的体内。很明显锥生零现在是以目前这个身体的视角在看待这一切,而且身体并不受控制,那么很可能,这些都是发生过的……记忆!
“领主大人,那些都是谣言是吗?”
“据说每夜会让村里的人都熟睡后一点点抽取我们的血液!”
“而且您也从来不暴露在阳光下,还把自己的血给我们做药材!”
“而且您的样子从我父亲那时候就没变过!”
指责、质疑,终于在最后爆发成了恐惧和怨恨。
“怪物,怪物,滚出我们村子!”
不知道是谁说的第一句,然后到处都是谩骂声,碰的一下,石头砸了上来,村民们先是愣了一下,看见这个人没有反击,更多的石头砸了过来。
锥生零感觉不到疼痛,他好像只能看见记忆,却感觉不到他所感受的。
脚步动了,一步一步远离他住了很久的城堡,之前还是“城主”,转眼便变成了“怪物”。
血滴滴落下来,以锥生零的视角也很容易就能看见,随着走动,一步步,带着一滴滴的血迹。
“等等!”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盖过谩骂吼了出来。
他感觉到了这个身体的迟疑,慢慢转过身。
他现在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有些高兴,为有人挽留?
可是转过身,那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庞让人心惊。
“把血留下,那是从我们这里偷的血,把血留下!”之前的那个声音喊道。
“对对,是从我们这偷的血,留下!”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一声又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锥生零感到了有些心疼,明明连“这个人”是谁都还不知道。
这个人一直走一直走,最后像是到了一处山上的树林,隐没在树林间看见之前呆的村落炊烟了了……
视角再次转换,时间仿佛回到了还没被赶出城堡之前很久。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女人的声音。
“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呼唤过我,可能我忘记了或者压根就没有,但是我有称谓,他们都叫我城主大人。”终于听见了这个人的声音了,温柔而熟悉。
“我不能也叫你城主大人吧,我不是你的子民,而是你的同伴。”
“那么叫我枢吧,用我故乡的文字来呼唤我。”
枢?枢!是玖兰枢吗?这是枢的记忆?
“我要去寻找‘不死’的同伴,你要去吗?”
“不了,我还有子民要保护。”
“他们不是同伴,和我们不一样。”
“他们是我子民……”
“枢,人类会害怕拥有力量的异常者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们还是远离人类的好,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他们……”
女人的话语拉回了枢的思绪,零眼前的景象又回到了那亮着灯的村落。
“到同伴这里来吧。”
零看见女人向着枢伸出了手……
而后身体像是向着黑暗伸出跌落,纷杂的记忆开始闪现,他隐约听见那个人女人说同伴之间有些人不停的再增加仆人的数目,她觉得不好。而这仿佛成为了一个同伴之间分裂的导火索,曾经的不死者都或多或少被人类所欺负,一部分人将人类变成了他们的仆人,而另一部分人冷漠得围观,唯独没有人愿意帮助人类。
“你多久没进食了?”
再次回过神,锥生零发现自己是躺着的,正确说应该是枢是躺着的。
女人侧坐在床沿。
“来这之后你一口血都没喝,这可不行。”
女人说着用锋利的指甲在手腕上一划,鲜血便溢了出来。
锥生零感觉这个身体是打算拒绝的,可是女人又说这是有代价的,而鲜血又离得那么近……
“这里被我们同伴转化的‘仆人’那么多,随便用哪个都可以进食,你却不愿意,那么我给你血液你作为报酬帮我做事吧。”女人的声音就在头顶。
当进食过后,这个身体站了起来,跟着女人走到一个实验室的地方,实验室很大,也很隐秘,这不像是要对付人类的。现在的人类都因为“不死者”的到处狩猎而恐惧,已经沦为了完完全全的弱者,这应该使用来对付“同伴”的。
“我想你也猜到了我要做什么,即便他们把我们当做异类,可我们的父母也是人类,我们同事造物主所造,即便不喜欢他们,我也不愿意我们的同胞去毁灭他们。”女人说道。“找出我们的弱点吧。”
景象再次向走吗观花般闪现,可即便是这样,锥生零仍能分辨出这些景象的背景都是在这个实验室里,没日没夜,而实验的材料便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似乎是连睡眠的画面都没有,只有偶尔进食的画面,那是那个女人送来的装载小瓶子里的鲜血。
死亡,曾经对所有存货的生物都同等公平的一样东西,对于“不死者”而言却仿佛是奢求。
锥生零不知道枢到底是有多么渴望死亡,在这一个人的空间里,他沉默得可怕,沉默得看见身体的一部分被火烧、水煮、切割,这仿佛是对自己的凌迟,亦像是疯狂得追求着死亡……
在这压抑的空间,锥生零觉得连自己都觉得痛,之前心里的疑问不仅冒了出来。这是玖兰枢吗,如果是他,他到底活了多久,经历了多久的绝望……
当血肉和金属混合融入烈焰之中,而煅烧出来的东西如同活了一般的金属,在枢当算碰触的时候突然变形冒出尖锐的刺刺破了掌心,鲜血流出,而且伤口迟迟不见收拢恢复。
锥生零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开心亦或解脱?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应该使成功了,这就是猎物武器的起源。
在协会里猎人的起源也是有记载的,猎人一族喝了血族始祖的血而产生的,而制作武器的金属是那位始祖给予人类的礼物,可是文字并没有记载那种金属是如何产生的,看来这就是来源了。
锥生零并不是不惊讶,只是太多的信息串联起来之后,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去表达了,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枢做出来的,那么不异于吸血鬼的君主主动把武器交给了人类,他背叛了血族而血族也不会接纳他,自然,人类也从来没有接受过他……
锥生零看见枢拿起了那块金属,因为只是一块血肉的关系,似乎活性不是很强,再攻击过一次之后便不再具有攻击能力。
“我想你已经成功了。”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打扮和容貌,可连锥生零都知道,枢在这里呆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岁月。
然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只有一排排摆在柜子上封装好的血液……
当最后一瓶血液喝完之时,人类抬来了那个女人的尸体,美丽年轻仿佛睡去一般,之时心脏的地方有一个洞。
“那个女人把心脏投进了熔炉里,然后好像没事一样把血液给了我们,我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你们这些怪物不是都不会死的吗,怎么她突然就倒下了?”领头的人头上缠着绷带,似乎受过重伤,锥生零猜测这人是因为那位女始祖的血才得救的,否则不会有着这样困惑而痛苦的表情。
手伸向了躺着的,仿佛安睡的女人,可是刚一碰触就仿佛梦碎了一般,躯体四散开来,竟是找不到一丝存在的痕迹了。
那就是最终的归处,或许说没有归处,“永恒”的代价就是一旦消失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我喜欢人类哦~”
“我想对人类有用,对枢也是。”
女人的声音仿佛在耳畔,锥生零知道这是枢在回想,当所有的一切都揭露的时候,他才明白他背负的到底有多重。
锥生零感觉自己仿佛是哭了,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明明只是过客,一伸手,却真的摸到了眼泪,一抬眼,黄沙漫天,可这沙石慢慢如光点一般消失不见,慢慢明晰的是一个手持狩猎女神镰刀形态的修长男子。
玖兰枢!
男子长身而立,修长的风衣衬托的身姿挺拔,腰间别着血蔷薇。
“你是谁?你不是纯血种。”疏远而冷漠的声音。
锥生零这才明白过来之前遮掩的“沙石”是纯血种消逝前的光芒。
“枢……”开口却无声,准确说还未发出声响,眼前便又是一片漆黑,而意识也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