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rd
Dawn靠着墙,有些疲倦地闭上眼,冷风直往衣服里钻,全身僵硬得无法动弹。
这几天天气越发冷得厉害,食物的供应也越来越匮乏,每日能分到的面包已经骤减到原来的五分之三,根本无法填饱肚子,而水更是少到每天只有一小杯。毕竟这样恶劣的天气运输食物的卡车很难到达,输水管道也容易冻裂。
不知为何Carl说的那个新人迟迟不来,Dawn觉得他还真是幸运,这段时间刚好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每天不都有人被活活冻死吗。他们这屋里也冻死了一个小孩,被拖走的时候他全身像冰块一样硬梆梆的,若不是Carl偷偷塞了一件大衣给她,她大概也会成为其中一个吧。
迷糊间她听到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昏沉的脑袋运转了半天后才反应过来——大概是有新人要来了吧,毕竟刚刚他们才拿到面包所以Carl不可能是来送面包的,也不会是来抓人做实验的,这里加上她也只有四个人。
Dawn将脑袋枕在曲起的膝盖上,她想睁眼看看,但已没有多余的力气,眼睛半睁半合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可她已经没有精力了,她只想好好睡一觉,或许这一觉一睡就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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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wn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她知道自己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咕噜”叫了,全身酸软无力,明明意识清醒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她觉得自己像脱离了肉体一样,意识比往日还要清醒,她甚至还忆起了很久没有想起的年幼时光,那个已经面容模糊的女子,她对自己说:“Dawn,你的年少时光将在苦难中度过,你将会看到一个与你今日所见完全不同的世界,这或许会困扰你一生,但是你也将因此得到余生的救赎。”
“Dawn,苦难过后,将是阳光般明媚的希望。”
她蓦然睁开双眼,视线有些模糊,金绿色的眼瞳开始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堆枯草,空气中弥漫着臊味。动作生硬地抬起头,慢慢地活动着身体,一阵寒风吹过,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要吃点东西吗?”
呆滞地盯着眼前被冻得发硬的面包,浆糊般的大脑思考了好半晌才终于发出了指令,肚子也应景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Dawn小脸一红,飞快地抢过面包低头大口咀嚼起来。
在低温下放了太久的面包变得很硬,咽下去很费劲,极其难吃的面包,有时候还会咬到小石子之类的东西。
不过在这种时候还有的吃就已经是种奢侈了。
“咳咳……”吃得过快的Dawn一不小心被噎住了,她用空着的手拍着胸口,急促地咳嗽起来。她弓着身子,像极了一只警惕的小兽。
“不用着急,慢慢吃,这里还有很多。”
接过水Dawn迅速喝下一口,这才觉得舒畅了些,但胃里却是一阵寒,杯沿严重磨损的瓷杯中只有一小半混浊不清的水,杯底是各种细小的沉积物,这样的水里不知有多少微生物。但在零下几度的空气中这水还没有结冻还真是奇怪。
或许是刚送来的吧,她想。天气再冷一些他们可能连水都喝不到了吧,那些军官才不会为了他们浪费大量的煤。
沉默着喝了一口水,Dawn不禁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她放下手中的瓷杯转头朝旁边的少年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客气。”金发的少年站笑起来温柔而平和,但却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一双蓝眼睛像极了里昂盛夏透彻的天空,一望无际。少年穿着一身厚厚的棕色大衣,靠着墙缩成一团,怀里抱着一堆面包,但那放松的姿势表明他并非想独占食物而是希望借由自己的体温让它暖和些。
看着他的动作Dawn不禁有些动容,金绿色的眼瞳闪闪烁烁,正当她准备开口时,对方却已抢先一步:“我叫Giotto,是希腊人。你的眼睛很漂亮。”
Dawn呆呆地看着他,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眼睑,Giotto认真严肃的眼神盯得她有些不自在,她抿着嘴,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是除了她母亲外第一个说她眼睛漂亮的人,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双不详的眼睛。
“真的很漂亮呢,和父亲说的变石猫眼有些像,在不同的光线下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Giotto盯着她金绿色的眼瞳,喃喃到。
变石猫眼是一种在阳光下呈现出翠绿色,在黑暗中呈现出瑰红色的石头,它的颜色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Dawn的眼睛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变石猫眼,因为不管怎么变它也只局限于绿色系。
Dawn眨了眨眼睛,虽然不太听得懂Giotto的话但她知道那一定是很高的赞美,于是她笑了笑,说:“我叫Dawn。”
Giotto愣了愣,被Dawn真心的笑容吸引了眼球。明明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笑容,但放在她脸上,配上一双不断变换的瞳却另有一番味道。
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即使前方是悬崖死路,也能带着坚定的勇气走下去的希望。
Giotto起身挪到Dawn身边,紧挨着她坐下,两个人挨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好。
但Dawn还有些不适应和一个还不太熟的人过于亲近,但是她难得的没有觉得不耐烦或是很厌恶。相反,Giotto坐在身边令她觉得很安心,她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唯独对Giotto就能这么快地放下戒心呢。
或许是因为他有一双像天空一样的眼睛。
“呐,Giotto,冬天什么时候才会过去呢?”双手环膝努力将自己缩成更小一团的Dawn探出一双金绿色的眼睛,盯着狭小的方形窗,隐约能够看到飞扬的雪花。
她想念里昂的夏天。
“大概还有两个多月吧,波兰的冬天很漫长的,三月还在下雪。我进来之前外面的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积雪都把冷杉压弯了。估计这场雪还会再下一阵子才会停吧。”Giotto伸手理了理Dawn乱糟糟的金发不禁有些惋惜。
“冬天过后,就是春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