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谎言
“既然你们两个都不反对,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兰生按捺不住地贼笑,觉得自己简直是英明神武,神兵再世,国士无双!
“晴雪和我一起睡吧。”门外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让兰生神助攻的幻想碎了一地。
是月言。
话音刚落,月言便走了进来。一身月白衫子,缀以淡绿纹绣,每走一步都有如水波荡漾,飘逸出尘。一头乌黑秀发盘做倭云发髻,昭示着她已嫁做人妇的身份。明明是大户人家,却除了一枝珠翠步摇,再无其他珠宝首饰,却愈发显得她出水芙蓉,玲珑剔透。不知为什么,才初次见面,晴雪就感到对这个面若皎月,腰若细柳的女子亲切非常。
月言朝大家微微一福身,“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大家随我来…”
她话还没说完,方兰生便一溜烟地将她拉到了门外。
“月言,你坏了我的大好事啊!”
“夫君,”月言笑盈盈地开口,“我们家的客房都租出去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呃…”兰生有种谎言被识破的窘迫,挠着头辩解,“那个…晴雪失忆了,我这不是为了撮合她和屠苏吗。”
“这样就更不妥了哦。”月言依旧笑意盈盈,“何况我与晴雪多年没见,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呢,望夫君成全。”
恰逢屠苏晴雪走出房间,月言迎上去,激动地握住了晴雪的手。
“晴雪,我是月言,是你最要好的朋友,你还记得吗?”
晴雪摇摇头。
月言一边挽住她的手一边往前走,
“没关系,我们今晚可以好好说说我们之间的事哦。”
兰生和屠苏远远地在后面。
“好可惜啊!功亏一篑!”兰生遗憾不已。
“你和月言还是分房睡吗?”屠苏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捅刀。
兰生看着他的冰块脸气得直咬牙,然后突然惊觉,屠苏是知道客房的事是骗他们的,可是他没有拆穿他,也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兰生惊得几乎不能好好说话了,
“你明明知道我是骗你的,你还答应和晴雪一起睡,你这根本就是…”
屠苏不以为然地瞟了兰生一眼,云淡风轻地说到。
“以后继续努力。”
说完径直走了,留下兰生呆楞在原地,扶着自己惊掉的下巴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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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月言替晴雪换好了睡衣,柔柔地将她的头发从衣领里拨弄出来,轻轻地梳理着。
“月言,”晴雪对这个温柔的女子分外有好感,侧着脸问到,“我和苏苏的事情你知道吗?能说给我听听吗?”
见到苏苏已经两天了,他将她的身世经历大致说了一遍。她叫风晴雪,是幽都的灵女,有一个哥哥叫风广陌。三年前,他们与欧阳少恭决战蓬莱后,他和她都不知所踪。现在他们相继出现,可幽都消失了,她哥哥也下落不明。
然而有的事他没有说,她也没有问。
比如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是怎么相爱的,还有是怎么成亲的…
晴雪想着想着脸就红了。过去的经历听上去就像是别人的故事,完全没有实感,唯有他,真真切切地站在她的面前,他时有时无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他毫不掩饰的对她的宠爱和呵护,可是,她都不记得他了,又能怎样回应他?去面对他?
从过去的经历中,能找回曾经的感情吗?
“我知道一些,晴雪你真的很痴情,你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屠苏了,为了他你远离家乡,勇敢地追求……”
“什么?是我追求的苏苏?!”
“对啊!你还鼓励我追求兰生呢。”
……
在月言的讲述中,晴雪听到了一段荡气回肠、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她简直不能相信这个故事的主角是她,她曾经爱得这么不顾一切,一往而深。她不经意摸了摸胸口的位置,一片沉寂。夜渐渐深了,月言沉沉睡去。晴雪却睁着眼睛睡不着。
人们凭什么来相信爱情存在呢?共同的经历?心里的想念?可是没有了记忆,这些都凭空消失了。他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顶多是她也还不讨厌的一个陌生人。
记忆归零了,那感情呢?也归零吗?
晴雪叹了口气,坐了起来。
既然睡不着,那就起来走走吧。
推开门,夜凉如水。
然后她看到了他。
他侧着身坐在栏沿,一条腿支着,背靠着立柱,一只手搭在膝盖上,看似闲散的姿势,被他一做,却分外遗世独立,超然物外。
他闭着眼,额发垂在眼前,像是睡着了。
晴雪悄悄地走近,这样想来,她似乎还没有好好看过他。
冷峻的鼻梁、孤傲的唇线,她觉得他好像特别适合黑夜,在月光的勾勒下,他的每一分轮廓都如上天眷顾般恰到好处。他酷爱红黑的衣服,犹如只在暗夜里绽放的花朵,夺人心魄般致命却芬芳。
晴雪脸又红了,莫非当初她是因为他长得这么好看才喜欢上他的??哎呀呀…真是……不害臊……
只是,他的锁骨上好像有伤口?
月光影影绰绰,晴雪凑近了一些。
一点点,又凑近了一些。
眼看就要看清楚究竟是不是伤口时,屠苏突然睁开了眼。
晴雪吓一大跳,连忙退后一步,脚下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
屠苏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屠苏拉着满脸通红的晴雪,眼底眉间全是笑意,一副发现别人做坏事的神情,
“你在干什么?恩?”
句尾那个“恩?”还颇有蛊惑的意味。
晴雪愈发觉得脸上有如火烧,恼羞成怒地挣开他的手。
“我问你才是!这是我和月言的房间,你在这做什么?”
屠苏看着她,眸若深潭,一往而深,
“怕你不见。”
晴雪一愣,心中最柔软的部分瞬间就被击中,她想起今天早上屠苏焦急的呼喊,是因为担心她会走掉,所以一直守在这里吗?
她的心再次不安分地狂跳起来。
记忆不是忘记了吗?感情不是归零了吗?这心跳是为哪般?
晴雪深呼吸一口气,可就算如此,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
这关系到以后她如何面对他。
晴雪看向他,一字一顿地说到,
“百里屠苏,你骗了我,我问了月言。她说我们并没有成亲,我不是你的妻子。”
这一次她喊他“百里屠苏”,不是“屠苏”,也不是“苏苏”。
气氛沉寂得连风都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