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旧辞未过，银妆铺絮，十禾城尚是碎雨飘零的时候，虽不是很冷，却也教人不太好受。
季老三早早吩咐伙计关了店铺，又有仆人来报家里几房姨太闹腾得厉害，正要唤他回去主持公道！他叹口气，索性也不叫车，只身踏上街道，想要借着凉风醒醒神。
路边灯塔忽起忽灭，仅有几个商贩还在街上苦苦叫卖，大伙儿皆躲在家中烧着碳火，聊些家长里短。战争刚平，世道无常，谁没事爱出来四处晃悠？
寒风吹得季老三打了个哆嗦，呵着热气抬头一瞧。曲巷多折，烟雾迷蒙，街尾恰巧迎来一位女子，红纸伞下的花穗低低摇曳，清竹伞骨由一只素净手腕执柄，绗绣以兰草的月色旗袍勾勒出女子凹凸有致的妙曼身姿。
环佩叮咚，暗香浮动。
路人纷纷侧目不说，季老三当即左脚绊右脚，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嗍嗍寒气扑面，张嘴就啃了一大口雪水。
待他抹脸再看去时，那道岌岌可危的木门踏出一绝尘男子，生得唇红齿白，清俊异常。寥寥几笔水墨描绘出此刻风景如画，那男子一手扶在门边，似笑非笑。衣诀翻飞间以沾血食指轻压唇角，看得路人不寒而栗，他却似浑然不觉。
只是在走向那位白衣女子时，他眼底的暖意才柔柔泛起，牵引起她冰凉的手就放于唇边呵气，“这雪越下越大，可有冻着我们宣灵？”
“大哥可是让人家等了好久好久……”女子娇嗔的嗓音听得几乎让人酥软了一半去，却不知怎的眉头一皱，向他被血浸湿的衣袖摸索而去，待知哓他并未受伤后，转眼又变作那副骄横跋扈的模样：“我们走！”
季老三虽瞧出她被冻得颤颤巍巍，鬓间落满雪花，可他人岂知女子只想让心上人时时瞧着自己最好的容态，这些小心思不说也罢。
因情倾如此，你奈她何？
女子不见身后有丝毫动静，暗忖哥哥以往可都任听她的，怎么这回……可刚回头便被一把拖住手腕，被圈在了怀中。
“还冷吗？”瞧着怀里那张被冻得发白的小脸，男子抬手替她拂去头顶落的薄雪，仔仔细细，如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额际间红艳桃花经他温吐的气息舔舐而过，女子松了眉头，微阖起双目，埋进他的怀里汲取着温暖。
两道身影消失在薄雪中，男子温润嗓音里的多般宠溺也渐渐远去，而季老三尚在惊艳於最初的轻轻一瞥，片刻才叹息一声，往自家吵吵闹闹的宅邸走去，身后盛开的寒梅交错落於皑皑白雪之中，点点猩红，妩媚动人。

•贰
十禾城只是一方小城，过往多为买卖瓷器绸缎，因此却尤其富裕。午后的街道冷冷清清，唯一辆雕花筏梨木马车驰聘而过，车夫阿叶正揣着怀里的甸甸银钱，两只小眼笑得眯成了缝，也不知走了什么好运，乐得他如此。
另一辆马车自街尾驶出，那车夫与阿叶恰是熟人，不由打趣道：“看你笑得跟二狗子似的！翠花肯嫁你了不成，至于高兴成这样？”
“嘿嘿……不可说！不可说！”他咧嘴干笑几声，故作神秘般看了一眼自家车厢，引得他人好奇不已，里头却是层层窗纱遮掩，什么也瞧不见。
那车夫笑骂几句，接着又哀愁叹口气，待阿叶问及缘故，便苦脸喊道：“俺刚从暗巷里出来……可真是不得了啊！”
“怎么？”
“具体我哪儿清楚，总之这事跟玄冥教脱不开关系！唉……我可闻到里头的血腥味浓了去，听说出事的是不得了的大人物！”提起‘玄冥’两字，十禾城内无人不心生惊恐。车夫瞧瞧四周，接着压低嗓子道：“这些煞人的道道咱们也都别多提，只是暗巷给那些国军封得死紧，你可别再往里面去了！”说着哼哼一笑，架起缰绳分道离去。
“好嘞！”听闻出了此等大事，阿叶也是冷汗淋漓、心头狂跳，悄悄瞥了眼自家车厢，暗忖道：“这般神仙似的人物，怎么会跟那些凶神恶煞的杀手挂上关系！瞧他们衣着甚是华丽，指不定是哪家少爷夫人，定是俺多疑啦！”
这般安抚自己良久，他才放下心来，当下甩鞭驾车驶出城门，渐渐变作一个小点消失於羊肠小道当中。
而这位将满城军官闹得上窜下跳的主儿，正安然坐在车厢内，将女子如珠如宝般抱在怀里，凝视着她熟睡的小脸，永不腻烦。

•叁
良久，常昊灵才取出车厢夹层内的报纸随意翻看，封面是那位响彻全国的大慈善家。而这个在商政两头皆吃得开的油滑人物，正是他们此次前来十禾城的目标所在。只见插图中的男子笑容可掬，以粗体题道——宁人负我，我毋负人。
“这话说的倒是正义，可见他死得太早。”常昊灵替怀里人儿拢了泷鬓发，轻抵着她的额头调笑道，“我可是宁负尽世人，也要护你一世平安喜乐。”
“哦？”她掀开眼儿，揽着他的脖颈笑弯了眼眸：“这次我可记着了。”
“坏丫头，就知道你装睡……”不待他把话说完，她便主动覆上那张微凉唇角，趁机探出软甜小舌钻进他的牙关，眼底满是笑意，遮也遮不住。
常昊灵被她的动作一惊，拿指尖抚过泛粉的脸颊，轻柔回吻，爱意怜惜，像她是被他含在唇间的珠宝般。手下却毫不留情解开她月色旗袍的两颗盘扣，一边捏着她的小脸俯首细吻，一边隔着层薄薄小衣揉捏起两团丰盈。
“嗯啊……”宣灵紧紧搂着他，羞得不肯再抬头。
见她如此媚态，又是自己从小捧在手心宠爱的人儿，难免有些心痒难耐。如此他翻身就将她按在软座之上，拉过她的小手诱哄道：“来，宣灵帮哥哥把衣服解开。”
扭扣一颗颗松动，红寇指尖最后停在男子半遮半掩的精致锁骨上，宣灵双颊微红，掀起水光似的眸子，含羞落下一个个吻。
此时暧昧气息浮动，掀起阵阵涟漪不休，“真乖。”常昊灵奖励般吻着她的粉唇，右手食指挑开丝绸小衣，白玉肌肤触到冷空气立时起了一片战栗，经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安抚而过。
可宣灵还记恨着昨晚不管自己如何哭泣，他一概不理，诸般动作如狂风骤雨般卷席而来，一边还哄着她说些羞人的话语……此时她便娇气反抗起来，“哥哥别逗弄人家，好冷啊……”
他抬头淡淡一笑，恰如夜华初錾，摄人心魄，“哦？哪儿冷？哥哥替宣灵暖暖。”说着就将她的双手举至头顶，低头采撷那颗掩在薄纱里的红嫩娇果，细细吮吻起来。

顶顶

•肆
马车尚奔驰在山路间，车厢隔绝外头寒风累累，青烟袅袅升起，渐渐消散於浮动的暧昧气息之中。那半褪衣裳的美人掀起桃花眼儿，难耐的哭泣着，底下的玉白指尖揉捏着丰盈，直到男子柔软的舌尖划过雪山顶端，引起一阵战栗。
“不玩了，我不玩了！”她颤着身子撒娇耍赖，换来男子低低的笑和更为激烈的揉捏挑逗。这厢正是情潮澎湃时，外头突然敲响了门窗，搅乱一池春水。
“两位客人，到岭北啦！”阿叶不见里面动静，内心正是纳闷不已，再思及之前猜测，哪儿还敢敲门，只觉得一股子阴冷气息吹来，冻得他哆嗦不停。
岭北名唤鸾城，比十禾城要大得多了去，已是黄昏将近，这时候却也热闹非凡，有吆喝声的，有小孩嬉戏声的，还有戏班子搭起了帐篷，让阿叶揣揣不安的心平定不少。
再说戏班里那位绝艳伶人久等客人未至，早失了耐性，正压嗓骂道：“这一单要不是老五托我的，小爷立马甩脸走人！也不知是哪路神仙这般大牌……”
班主劝不得这位祖宗，因他面皮生得太好，又是他的金字招牌，只好吩咐伙计搭了帐篷给他歇息，可别叫大雪冻坏嗓子！
待伶人坐在帐篷里捧着热茶，翘着二郎腿悠悠望着外头景致，眼见一辆马车停在前头，总之闲着也是闲着，便勾起丹凤眼儿对那憨实车夫一笑，乐得瞧别人手忙脚乱的姿态。
车门吱嘎一声，伶人抚着茶不经意瞧去，茶水氤氲恰勾勒出一副简单墨画，里头的男子眉眼如画，笑容淡淡，怀里的人儿看不清脸，只听她的娇声细语，也猜是位绝佳美人，倒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男子爱溺肆笑。
直叫伶人看得愣神不已，右手一颤，才被热茶烫得回过了神。班主却是朝着那路过的俩人请道：“常公子，夫人要听的小曲儿可是能唱了？”
男子偏头瞧了他许久，方记起前两日宣灵闹着要听曲儿，知晓她不过一时心热，但也不免宠着她去请了戏班。几天过去，宣灵早将这事儿抛在了脑后，他哪里还记得这茬？
虽是如此，让他人白白等了半日，他也是完全没有愧疚感的，当即面不改色点头，转身便走，生怕大雪冷着了怀里人儿，哪儿有心思顾及这群人。
班主早早打听过他性情如何，当即吩咐伙计赶紧跟上，路上还好生教导了他们许久，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讨好了那位夫人，便是给戏班捞金！
黄昏将临，如一片朦胧薄纱轻抚着栋栋小洋房，任谁都知哓峦城以西皆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地带，此时却是传出宛转悠扬的歌调，“……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一曲《凤求凰》毕，观众早已不见踪影，人走茶凉，伶人何时受过此等侮辱，气得他捏紧了茶杯狠声骂道：“下回见到老五给小爷往死里打！”

前排！
　　　　——厉鬼勾魂 无常索命 黑白无常 形影不离 　

么么哒塔塔
柳下闻瑶琴起舞和一曲
仿佛映当年翩若惊鸿影

顶

•陆
直至天边鱼肚泛白，宣灵才被搂在怀中香甜睡去。许是累极了，她沉沉进入了梦境，周遭的景物如梦如幻，门前石榴树开得极盛，此时正值秋夜，她才知哓不过梦一场。
池塘旁层层铺垫的横木蒙尘已久，自己孤身躺在地上，外衣只盖到了腰间，宣灵这才发现自己里面什么都未穿。她慌忙地抬头望去，瞧见一把红纸伞孤零零躺在旁边，不远处一个熟悉身影坐在池边，拿着鱼食逗弄池中鱼儿。
她披起衣裳走过去，一把夺过玄衣男子手中鱼食，素手搅乱一池秋水，将那些鱼儿吓得落跑，才埋进他的怀里生闷气：“哥哥好闲情，这些东西还有我好瞧不成？”
常昊灵轻抚去她头顶的落花，又拿外衣细细围上，才笑叹一声：“怎么会？”
“下回就算人家睡着了，哥哥也要在一边看着才行。”她嘟囔几句，瞧着池中几朵红莲若有所思，心中暗暗记下这个小要求，待醒来定要跟他重提这茬儿事……
“好，哥哥应你就是。”
宣灵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他将莹白指尖竖在了唇上，示意她收声。她立即安静下来，竖起耳朵细细聆听，这处院子邻近街道，此时外头的喧闹一并远离了去，也不知是谁家失意情郎在外，只听得一道嘶哑嗓音低低唱道：“清清悠悠淌流水，水起，动人。散散合合岁月风，风过，无痕。凄凄厉厉春秋声，声幽，情幽。幽幽怨怨一世情，情断，红尘……”
--------------完----------------
Everybody，Merry Christmas！

沙发！！来了来了来了

顶赞!

啊啊啊啊啊！原来这句是贺礼吗！塔塔啵啵哒！

说好的从良呢

来了！比起之前的略清水写得好赞，尤其前面为铺开故事的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