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再来年
□文／浮赤
　　二零一四年，酷暑夹杂着恼人的燥热，蝉鸣穿过了整个漫长的夏季，无法分辨的夏至和初秋。雨水好不容易攒够了足够的重力想亲近地面的青草，但毒辣的太阳却不够懂得他的心思，在半空，便以足够霸道的占有欲将他蒸发回去。
聒噪，安静，空调，风扇。
谁手舞足蹈从门口进来，摇晃着刚刚从老师那里弄来的成绩单，同学一拥而上，纷纷讨论，或大声浮夸着自己是否超越了自己的目标，或调侃或讽刺有人是否不自量力做出了可笑的估测。耳畔所有的声响都化成轰隆的雷声，像有瓢泼大雨将至，又像是早已雷雨阵阵，打在不同的物体上从潮湿的介质里传来，变得哝哝不清。突然惊讶是否自己失去了听力，画面拉回，教室里一如往常的令人生厌的吵闹，这喧嚣。
谁的0.5毫米铅笔替芯掉在的演算纸上，安静将呼吸都变成了不敢大胆做出的动作。不习惯用规定的中性笔填写空格，手掌的边上蹭上了黑色的油墨，有的随汗渍化进了掌纹，有的被蹭到了答题纸上。眉头总不自觉会微微靠近，怕是一松开，就有线索和灵感从空隙里纷纷逃走。有胆大的黄雀突然落在窗栏上，站了许久又忽然飞开。像是突然撞进了空谷深渊，似乎千里而外传来的滴水声都变得空旷明晰，自己不敢挪动一步甚至是放开来呼吸，这死寂。
　　总有让我觉得三年来一直不能理解的铃声打断这种持续的听觉感受，从聒噪里变得戛然而止，从死寂里变得喧哗吵闹。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合理，却也好像一直对自己的生活处境时时感到不满意。可能因为有人突然在你面前打翻了汤碗，油渍溅到了你刚买的白色花边裙，你本以为这样的夏天至少可以穿的自信，但是因为这些琐事会让你可能一整星期都不怎么开心。也可能你在课堂上不小心发表了奇怪的看法，让老师对你赞叹有加，虽然是随便的一说，但这可能就突然会提升了你对这门课独有的兴趣。这些稀疏洒在规行矩步的日子里的苦恼或笑话，是日日夜夜密密麻麻字母数字的良好溶剂，只是来年再泡开这些干枯的花，是一杯甘醇的茶。
终于在某个自习总是不苟言笑严肃认真的老师不自禁呆立在讲台上以一种从未表现过的眼神看着我们，温和而沉默。有谁突然发出了哽咽，跟着便是窸窣中可以听到的有液体滴落在纸张上的声响，那不是猜测。而是自己明了的触感，因为早已哽咽了口，才有泪水从泪腺涌出无法止住。不是疼痛，是太多句子卡在了喉咙化成了哽咽，再融化进眼角，滴了下来，没错。你说来年我再想起来这个场面会不会还是想哭，我想会的，因为刚刚鼻子就一阵酸涩。
　　六月的审判如期而至，我没有背着多么重的压力坐在了我喜欢的靠窗倒数第二排，那是二次元主角的位置，真开心我的考场座位如此的安排。窗外是葱绿的我无法辨明种类的树，我知道远处落凤坡上是移栽的水杉，又高又直挺拔而美丽。他在炽热的气浪里还是依旧直立，我想，考完这场，去吹吹那里的风，只是想想罢了吧。
写下最后一个英文单词，这场长达三年的监禁就结束了。
朋友说来年再来年，她都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苦笑了因为我已经开始了矫情不如以往的不舍。
跳过绿春悲秋忍冬和来年更加青绿郁的夏天，我再来到你面前，说一句，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