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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为什么这么问？”已经毫无创作心情的砂月索性放弃了继续努力，转过来盯住蓝发少年。
“歌唱的时候，我找不到自己的心——我不能理解。我只是想你是不是能够帮我……”
一之濑放软了声音，语气比起商榷更像是请求。砂月盯着他看了片刻，眼底的神色变幻莫测，像是翻滚着浪。
“喂，我说——HAYATO。”
他靠得近了一些，手臂环过一之濑的脖颈将他圈在自己的怀抱里，换来一之濑一阵战栗。
“请不要捉弄我。”一之濑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
“唱歌的时候，”砂月直接无视他的话，“我想着自己所爱的东西。”
他凑得更近了。
“想想看，自己所爱着的人……有吗？”
他的双手滑到少年的腰间，轻轻地环成一个圆：“比如说……那个七海春歌？很重要吧。”
是啊，本应该是这样的。七海春歌，他重视的女孩子。
但是当他在他的怀抱里闭上眼睛，漆黑一片中全部都是在身后抱着他的那个少年。他可以感到砂月的脑袋悄悄地凑过来埋在他的颈间，卷发紧贴着皮肤的温柔的触感，还有急促的呼吸和着渐渐加速的心跳。
ＳＴＯＰ！
赶在他的大脑当机之前，一之濑时矢及时挣脱了砂月的怀抱。
“怎么，想到什么人了？”砂月的嘴角勾起挑逗的笑容。
一之濑时矢看看湖面又看看砂月，夜幕此时完全笼罩，月亮躲在云缝后面偷偷地露出半个身子，将纱一般的淡淡的光洒下来。
月光下的砂月总是显得那么不真实，光影变化间居然有种令人心悸的温柔错觉，绿色的光点在视网膜里恣意舞动。他看着看着就看呆了，最后他竟然开始在对方的眸子里寻找自己的影子。
他突然想到一段断断续续的曲调，有着温柔细腻的节奏和低低哼唱的呢喃。这是一支HAYATO的歌，是他刚出道的时候发行的单曲，现在竟然在脑海里自动播放起来挥之不去。像一个蒙着薄纱的梦境，正在一点一点被揭开。
话したいことはまだまだ
星にも负けないくらい溢れて
その瞳独り占めしたい
そんな 子供みたいな愿いも言わせてよ
今夜は このままずっと
朝が来るまで
君の侧で眠りにつくまで
With You in a Dreaming
优しい波に 浮かんでいる様な
壊れそうで だから爱しくて
仆が守っていくって 决めたから
歌うから
Forever Lullaby
*注①
“你又在唱奇怪的歌了。”砂月找准一个间奏的间隙打断了一之濑，说。
“被讨厌了么。”
“不是。”
一之濑向砂月靠了靠，在看到对方双眼微微睁大的同时，他自己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惊讶：“这是我刚出道的时候唱的歌。”
“……很安静。”
“是么。”
微风轻轻地拂过砂月的脸庞，吹起他鬓角柔软的发。有那么一瞬间，一之濑怀疑自己眼花了，因为他竟然在那双没有眼镜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柔情。
“你的歌，总是能够扰乱我的心思呢。”许久，砂月淡淡地开口。
话语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将一之濑平静如水的心轰炸得波澜起伏。他错愕地扭过头，反反复复将砂月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我没有听错吧，砂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管是令人心烦的虚假，还是像现在这样温柔的真情，都可以从你的歌里听出来呢。”
“……”
“呐HAYATO，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一之濑发现他真的爱上这个金色卷发绿色眼眸的少年的时候，他们正在亲吻。谁是主动，谁先诱惑，已经分不清楚，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的嘴唇已经贴在一起。
一之濑能感觉到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他睁开眼睛。砂月比他高一截，此刻还特意微微弯下了腰，可是他的唇居然有种玻璃般剔透的脆弱感，他的睫毛抖得很厉害——时矢试着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不重要的细节上，可是他失败了。砂月拉直手臂拥住他。
一之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谁先说了“走到湖里唱歌或许会有些头绪哦”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也不知道是谁先撩了裤脚管就往湖里走。他只是记得自己走到水中央后，像个白痴一般伸出手——喂，砂月。
岸上的少年问你不觉得冷？一之濑说不。然后砂月摆出了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慢慢地淌水向他走来。一之濑忽然想起方才没有继续下去的话题，于是问“你有什么心爱的人么”，砂月浅笑着不回答。一之濑又张了张嘴表示抗议，可是他没有接下去，因为砂月凑上来贴住了他的嘴角。
放开的时候一之濑开始喘，他掩饰着脸上的红晕说我真是疯了。砂月两手垂在身体两侧没有回话，注视了一会儿一之濑狼狈的样子，然后冷哼一声。
后来一之濑回想起这个场景，还是没能想起前因到底是什么，他只记得最后两人湿淋淋地站在水中，互相拥抱着取暖的画面。更重要的是，他还破天荒地将脑袋埋在砂月的怀抱里。
就像有一支摇篮曲，在耳边轻轻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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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因为过分的惊喜而涨红了双颊，一之濑时矢浑身战栗，一如那个晚上与砂月拥抱时的感觉。他感到有什么濡湿了眼角——现在哭很没面子啊，你是女生吗笨蛋！
“有哦，SATSUKI，我在听。”
他反扑进砂月的怀里。
什么都不需要去思考了，为什么砂月会突然出现为什么他戴着眼镜根本不重要，他只知道他回来了并且真实地存在。所有的一切都发生过，包括他中断自己的演唱会，包括他在湖边听他唱歌，包括他与他拥抱在一起的亲吻……从一开始，直到现在，触碰他的感觉始终没有变化。
“怎么？你在哭吗？”
砂月真心不会关心人，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抱着对方颤抖的身体说“没事我在”这一类的话吗，真可惜砂月不是这样的人，而时矢也不需要这样无意义的安慰。对于他来说，只会冷着脸挑剔他的歌的砂月就已经足够了。
啊……对了，他的歌。
不可能了呢。
时矢推开砂月急促地摸索到纸笔。
“对不起，我唱不了了。”
最后一笔写完之后他将纸立起来朝着砂月，自己则像犯了错的孩子躲在后面。砂月沉默了片刻。他似乎很少见地有些坐立不安。
“怎么了……”时矢又写道。
“不。没什么。”
他移开了挡在时矢脸上的纸正对着蓝发少年，深邃的眼神直勾勾地探进他蓝色的瞳孔，直到在里面找到一丝莫名的羞怯与畏缩。
砂月微微一笑。
“你不需要担心能否为我歌唱。”他用手搂住时矢的腰，在相触的瞬间彼此都有些许的停顿。时矢别扭地将脸别过去不愿看他，砂月眉毛一挑便吻了上去。
他说，你不需要担心能否为我歌唱，你只要专心听我的歌就可以了。
——果然，是不会关心人啊。
在金色阳光洒满的天台上。
一之濑时矢坐在地上翻看一本最最基础的练声教程，和煦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显得无比慵懒。砂月从他身后绕过去，轻轻的从背后拥住时矢，指尖抵着他的腰。
蓝发的男子慢腾腾地动了几下，但没有挣脱。
砂月闭上眼把头倚在一之濑时矢的肩上。
两人都如此安然。
一之濑坚持要求从现在就开始练习，但是砂月非常坚定地否决了。他很清楚揠苗助长最终只会导致喉咙的再次撕裂，搞不好最后真有一辈子都发不出声音的可能。
“不要强求！”在一之濑第N次将写着“我要练习”的纸伸过来的时候砂月终于变得不耐烦，“HAYATO你能不能安分一点！”
一之濑满脸的不愉快。
“我也很想让你唱歌。”砂月干巴巴地说，“但是我又不是神，可不能保证你不出事。”
他的语调仍旧是砂月的语调，平稳的冰凉的并不能听出什么名为关心的感情，然而一之濑明白。他安静了下来。
“你知道AMAZING GRACE么。”
“嗯？”
“AMAZING GRACE。”
“知道啊，怎么？”砂月垂下眼睑。
“唱吧。我想听。”
“为什么？”
“因为觉得你不适合温柔的歌，所以想听听看。”
写完这句话后一之濑成功地在砂月的后脑勺上捕获了一连串的巨大井字，他不禁开怀大笑，虽然是无声的，但是砂月能从他弯得夸张的眼角找到一种名为“幸福”的结晶。砂月并不知道这首歌对于时矢来说有什么意义。他迟疑了片刻，金色的睫毛扑闪着如同银杉的叶片。
“喂，要我唱，就要好好听。”
“HAI~HAI~”一之濑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眼神中不无期待。
砂月唱抒情歌果然没有摇滚入耳，本该柔和下来的语句被处理得生硬甚至可以说是咄咄逼人，可是时矢不得不承认他的声线是完美的。旋转入骨的颤音不断地拔高直至顶峰，带来一浪接一浪的妄想。时矢闭上眼睛倾听着。他觉得即使这样对方还是一个自己无法媲及的存在，能够将所拥有的一切都融入歌声的存在——砂月就是歌，而歌就是砂月。
他就这样听着，仿佛进入了下一个美丽的梦境。他的唇不由自主地随着歌声一张一合，好像自己也在唱同样的歌。

好看

顶起！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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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知觉麻木，记忆断层，好像什么感觉都不剩只留下快要爆表的心跳。一之濑浑身僵直。砂月的手指划过他胸前的肌肤，看似无意的触碰实则激起洪然大波，翻滚着席卷着带来连续不断的颤栗。他只是在解纽扣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他真的只是在解纽扣！然而胸前的触感是真实的，像导火线一般，噼噼啪啪就要点燃一连串的爆炸。后背传来突然的凉意，引得他浑身痉挛。
他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也不敢去想，生怕自己某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会终于无法克制。
没药救了！音也说的没错——他绝对是中了什么邪门的魔法，即使事到如今都在逞强，也终会一败涂地。
他认命地眯起眼睛，努力将自己脸上期待的表情隐藏至消失不见。砂月？他的喉咙颤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发不出声音的事实此时反而变得十分贴心。
砂月……你在做什么。
砂月……
衣衫被褪到一半的时候砂月突然说话了，是轻柔的疑问句：「喂，你不去洗澡吗？湿成这样会感冒的。」
一之濑猛地睁开眼，赫然发现对方的眼神是微妙的揶揄，偷笑着的同时，流露出一种不解的神情。
「喂，你想到什么了HAYATO。」见蓝发少年毫无动静，砂月又说。
一之濑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怎么回事？！
他重重推开对方停留在自己双肩的手，身体因为余留的刺激而维持着没有知觉的状态，脸颊的皮肤浅浅泛红，直到把羞怯感扩大到极致。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之濑挫败地垂下手臂，黯淡下去的情绪不知是庆幸还是惋惜。
因为砂月的坚持，一之濑先去冲了澡，水淋下来触碰到肌肤，每一寸都感到没有理由的凉意，他的意识顿时清醒了不少。
砂月真的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吗？
花洒的声音「唰唰」地响，像是刻意与自己过不去。
难道真的只有自己那样想了吗？
热水毫不留情地浇下来，氤氲了水汽。
究竟是什么让他感到全身都热的发烫，不就是砂月在那边脱掉了上衣嘛，音也平时洗好澡不也是只裹着一条浴巾就往床上钻，当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本事现在都到哪儿去了！时矢恶狠狠地在心里吐槽自己，他发现只要是面对着砂月自己就没一个正常的反应。
时矢出来后换作砂月进去洗澡。他习惯性地在音也床上坐下，摸索过手机检查收件箱。屏幕亮起的瞬间他觉得眼前一闪，顿时有种自找没趣的味道——这种时候经纪人还会说什么呢，无非就是「HAYATO你快回来我这就来接你」，「社长已经帮你找好了医生」，「不要逞强」一类对康复完全无帮助的废话，而通常他对此类邮件的回应便是，直接关机。
想到这里，他的手指悬空在写着「新邮件」的绿色方块上方犹豫不决，额头也因为莫名袭来的烦躁有了些许的疼痛。
他真的不想离开早乙女学院，无论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不要。他唯一清楚的是自己内心有强烈的留下来的渴求，嘶吼着无论如何都不许走。来到早乙女学院以来，这样的心情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所以渴望珍惜，也并没有错吧。
「啊啦，在发呆？」还在纠结的时矢丝毫没有发现砂月已经洗好澡站在床边，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方位朝他投来复杂的目光。果然砂月只围了一条浴巾，慷慨地露出身上大片大片蜜色的肌肤。
时矢触电般地在原地抖了抖，他的脸上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很快会意，砂月伸手理了理自己湿漉漉的卷发：「我只是进去冲了一把，又用不着多少时间……谁的邮件？」
他的目光停滞在时矢的手机屏上。
时矢索性将邮件点开，大大方方地把屏幕转过去凑到砂月鼻尖：
HAYATO，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请尽快康复，我们都很担心你。
冰室
「说的都是废话。」砂月撇撇嘴将手机推回时矢眼前，「你的经纪人真是不可理喻。」
然而时矢却盯着手机发愣了许久。没有强求他回去，对事情的原因也不再过问，哪怕最后的担心貌似敬语，可如果对方是经纪人，那简直就像是收到了祝福。
……是准备，放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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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虽然得到了冰室的理解，一之濑仍旧觉得有些愧疚，记忆中他不曾与经纪人有过多少交流，事实是除了每次出场各类活动的往返路上，冰室坐在驾驶座从后视镜里窥探自己愁眉苦脸的表情，偶尔和自己说说近来的安排之外，他实在想不到彼此之间还有什么话可说。冰室的脾气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万一当初碰到的是像砂月这样暴躁的家伙，那现在的情况时矢真是想都不敢想。
他从手机屏幕上收回目光，转而淡淡注视站在床边的卷发少年。砂月是一个很真实的人，有血有肉有灵魂，并且无比令人着迷---当然，一之濑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迷恋他的每一次注视，那样的眼神就像穿透了魂魄，直达内心，深埋下无言的催逼，与他的歌声如出一辙。
他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好像回忆起什么幸福的事情。
「喂，HAYATO。」
就趁他走神的时间，砂月已经默默地沿着床边坐下来，面无表情：「这不是你的床吧？」他的语气很正经。
……哈啊？！被砂月夸张的思维跳跃吓到的时矢茫然地点点头。
「是你那个红毛室友的床吧。」
……是啊。
「你们平时就这样串床睡么。」
……啊？时矢一惊。他完全琢磨不透砂月到底想干什么了。并且更让他意外的是，自己竟然为这句模糊不清的陈述句而感到尴尬。
他迅速抓过纸笔。
这种事室友之间不是很正常的吗？时矢觉得比起解释更像是狡辩。
「……真的？」
嗯。
「……哦，那月和来栖翔小不点好像也经常在床上打架。」砂月很认真地低头思索了片刻，「这是什么？表达友谊的方式么。」
算是吧，呵呵。不知道为什么时矢突然觉得恶寒。
也对，平时砂月总是藏在那月这个人格以下，不知道这些也并不能算多奇怪。可是这样难道不会很难过吗？就像没有自己的思维一样，想做的事情也办不到，只有那月摘下眼镜的时候才能获得片刻的自由……
等等……
眼镜。
眼镜！那天在天台上那月并没有摘掉眼镜！砂月莫名奇妙出现的前一秒，金色卷发的少年分明还是一脸温柔，然而那一秒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那月和砂月瞬间逆转，直到现在面对自己的都还是砂月？虽然一之濑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有偷着乐，但无论如何那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这样的结局他也不愿意接受。
——怎么说？就好像是在谋杀。主犯还是自己。
仿佛是被一阵强风呼啦啦地吹倒一般，心中竟起了微妙的不适感，很清晰。
他拉住砂月的手。砂月的手还处于刚洗完澡的高温状态，热到不正常的体温令人烦躁，纠缠着在时矢的手心里扩散。时矢微微吸了口气。
「你的眼镜呢？」他写道。
「不是我的，是那月的。」似乎是有些不满，砂月的语气变得僵硬。
「那月的。」时矢连忙改写，「你刚刚还戴着。」
「洗澡的时候我摘掉了。」好像对方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知道。」
「然后呢？」
「现在在哪里？」
「……HAYATO，你到底想问什么？」
又被看穿了。时矢非常挫败地抓了抓头发——为什么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总能被砂月看得一清二楚呢！砂月在想什么自己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真是不公平。
「那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为什么你能够戴着眼镜出现在我面前？」
「……怎么，比起我来更想让那月教你？」砂月一挑眉，嘴角微扬暗示着他心中开始不爽。
「……」为什么又在曲解我的意思，「我并没有意见！我只是觉得奇怪，难道不是那月戴着眼镜的时候你就不可能出现的么……」
时矢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卷发少年渐渐蹙起的眉，脸色愈发的不好看。和那人相处了不算短的时间，时矢也大概摸清了对方的性格，这样的表情往往是发怒的前兆。他忽然有种会再次失去他的感觉。情不自禁地他抓起笔迅速地写下一行字，大脑都不曾思考，那一秒他好像连自己的字都看不懂了：
「你能回来，我当然很开心！你以为我这几天都在等谁？！」
收笔之后他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解脱出来，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留下的字迹，瞬间面红耳赤。而砂月似乎是被近乎告白的句子惊得愕然，竟然张着嘴噤声了片刻。他仍旧发烫的手指反握住一之濑，轻轻地在秀美的字迹上摩挲，一笔一笔勾勒着字体的形状。恍惚间一之濑以为自己看错了，砂月的眼里闪现出柔情，淡淡的，忽明忽灭。然而他说不上来是在什么时候，他曾经也看到过这样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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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一之濑并不想把神宫寺的话放在心上，但最后近乎蔑视的眼神还是让他觉得尊严扫地，以至于砂月到了之后都维持着心神不定的状态。砂月倒是毫不介意，自顾自地在天台上唱了一上午的摇滚，虽然没有伴奏但是意外地带感，配合快要来到的夏天真是再好不过。
一之濑半眯着眼睛像是要打瞌睡。干净的花的味道清澈芬芳，钻进肺里撒播一路清凉。他看到半树淡粉的樱花在风中摇曳，花瓣终于是打着旋儿落下来，汇入地上那条粉色的厚地毯里。他忽然觉得神奇：樱花是否也被砂月的歌声震惊到了呢？所以才这样颤颤巍巍地掉落，像是臣服在强者脚下。一之濑伸了个懒腰舒服地靠在角落里。鸟拍打翅膀带起打着卷的气旋，不时传来的鸣叫传递着生机。他深呼吸。
自然的味道，混合着砂月忘我的歌声，真实得触手可及。久违的战栗感终于重新降临。诚然，砂月是强者，强大耀眼到有时候自己都不敢直视。自从在演唱会和这个人相遇，他的一切都宛若刻印，被清晰地烙在自己的身体上。时矢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散发着一种独有的魅力，他找遍整个早乙女学院都不可能找到第二个人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将自己所有的伪装一层一层揭开，直到看透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思想。
“果然，砂月的歌声是最好的。”他的喉咙“呜呜”地发出几声类似外星语的东西，奇怪得甚至连自己都听不懂，然而砂月却闻声望了过来，脸骄傲地仰着。
“——哼。”
……亏你还听懂了我自己都听不懂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好。时矢尴尬地抽搐嘴角。
他的心情缓缓平静了下来，感到非常不可思议。砂月的声音就像一桶热水，劈头盖脑地浇下来先是烫得龇牙咧嘴，风一吹又感到森森的凉意汲取着皮肤上的温度，思绪也随之清醒。他珍惜着砂月，毕竟是那人第一个触及了自己的灵魂，用无情的言语将自己鞭挞得一点不剩，又换作拥抱来温暖遍体鳞伤的自己。所以只要他在，一之濑就感到心安，心安到能够唱出真正的歌。然而为什么没有了那人的气息他就无法开口？其实神宫寺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在依赖砂月，他的每一句歌声都有着砂月的影子，重重叠叠互相纠缠，更可怕的是，他竟然为此满足。
难道神宫寺所指的就是这个吗？过度的依赖总有一天会让整个人都崩塌，而满口谎言只是为了自我催眠。
……什么啊，那个大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深莫测，绝对是自己想多了。
砂月又开始唱新的一首摇滚，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像是在弹拨一把无形的吉他。他的神情陶醉。
樱花残留的余香伴着最后的暖风飘过来，不偏不倚的阳光在地上画出奇怪的形状，砂月就在这斑驳的春色中唱着歌。有那么一瞬间他虚幻得宛若隔世，像是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拼凑起的梦境。
一之濑仿佛下定了决心般站了起来：“SATSUKI，我想唱歌。”
他的声音因为还没有恢复而浑浊不清，属于基本无法辨认的声调。砂月猛然停住，好像是自己的那把吉他断了弦。
“什么？”
“SATSUKI，我想唱歌。”一之濑努力又试了一遍，尽量将字咬得清楚些。
“现在？”
“嗯。”
“医生怎么和你说的？”砂月脸色一沉显得异常严肃。
时矢正要回答就感到喉咙的一阵刺痛，揪紧神经像是要把它撕裂，他意识到自己还不能连续地说话。
“不要逞强HAYATO！”砂月顿时发怒。
“唔……”时矢一边应着一边拿过纸笔，急匆匆地写下几行字试图弥补些什么，“已经过了两个星期，稍微开始发声应该没什么大碍。”
砂月蹙眉：“你刚刚喉咙还在疼。”
“我是指练习发声——就是最基础的那些。”似乎是怕他听不懂，时矢还特意拉过包翻出那本好久不见的《基础发声教程》，张牙舞爪地递到他眼前。
“HAYATO，你这是在按重启键。”
“我知道。”呜哩呜哩。
“你确定？”砂月放下那本教程，自己则坐下来靠着一之濑的身体，“还没有痊愈就练习，这会很痛苦。”
“我知道。”呜哩呜哩。
他扳过砂月的肩膀让他与自己对视，此刻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他希望砂月能读得懂。
“……你是想赶上STARISH的毕业演出么。”
“并不完全是这样。”呜哩呜哩。
“还为了什么？”砂月挑眉。
一片樱花花瓣不合时宜地停在卷发少年的鼻尖，飘飘悠悠地摇摇欲坠。一之濑注视着那小小的粉白色，不由自主地涣散了焦距，直到右手轻轻抬起，小心翼翼地将它从砂月的鼻尖拂去。
他整理声音。虽然喉咙里是钝的疼，时矢还是将每一个咬字都放大到无限清晰——
“你。”

^_^ 在同学家悄悄发几篇 嘘
求表扬

好看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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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被砂月拉走后一之濑忽然陷入了一种莫名而来的恐慌，他默默地侧身朝远处的众人望去，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一十木音也红得耀眼的头发。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是愧疚还是自责，他明明应该为摆脱了神宫寺莲而庆幸，况且砂月一直都在身边没有消失，这一切都应该让他感到满足。可是音也的表情让时矢真真切切地难过了几秒。他知道这样的存在并不是好的预兆，然而他不忍心，不忍心将如此真切的感情置之度外，那是赤裸裸的欺骗。
他们最后还是没有去学院湖。暮色在恍惚间悄悄爬上了屋顶，染得天边一片血红。一之濑埋着头不愿说话。他明白和砂月的每一次交流都会引领他走向下一个无法挽回的深渊，就算是再简单不过的思念也会害得自己成天浑浑噩噩，偶尔的肢体触碰更会让他自我满足。他已经不像自己了，不管从哪一方面看，从认识砂月开始后的几个月里（已经过了几个月了吗？一之濑这样想到），他变化了太多。虽然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自己的，他决定对这种奇妙的改变不置可否。
“喂，HAYATO。”
“嗯？”
“我今天不太想去排练。”
“……SATSUKI不要偷懒。”
“我可没有偷懒。我有其他的事情想做。”
说完这句话后砂月转过身来看向时矢。
“呐HAYATO，今天我不想呆在这里。”
不想呆在这里……是指？
事实证明一之濑的猜想荒唐但是正确。砂月的笑容此刻绽放得如同幼稚园小孩得到了糖：“我们到学校外面去玩吧～”
“那怎么可……”
后面的话被呼啸而过的风吞噬得一干二净，因为砂月当机立断拉起时矢的手急速狂奔起来。两边的景物“唰唰”地向后退去，留下模糊的重影。
疯了。
晃动的车厢很空旷，这个时候电车里竟然没有几个人，一之濑咂了咂嘴。砂月表情淡漠像是意念退场的观众，张望窗外一副神兜兜的样子。一之濑踌躇了会儿不确定似的问，去哪里？砂月问你觉得呢？一之濑这才后知后觉地抱怨，我一定是和你一样疯了，这个时候出来会被记过夜不归宿的……咳咳咳。砂月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我好像说过，不要说多余的话。
一之濑嘟囔着拉开车窗形成一条细细的缝，风溜进来打在他的脸上，带着最后一点点樱花的味道。春天终于是要告别了。
那么你是怎么上车的？既然不知道目的地……
HAYATO不也是这样么，刚才拉着我下楼的时候，也并没有想好去哪里不是吗。砂月弯弯嘴角，唇间流泻出笑意，不需要吧，目的地这种东西。
……无法反驳。
对啊，为什么那个时候会拉着砂月往楼下跑呢？
真是不明白。
光线疏影横斜地照进来。
一之濑半眯着眼睛偷偷瞥坐在对面的砂月。从刚才开始他就在作词，神情严肃地宛若最最刻苦的学生。很久没有看见这样的砂月，一之濑有些小小的留恋。他的目光随着砂月柔软的发开始向下，划过眉宇、眼眸、鼻梁、唇，勾勒着五官的每一个细节，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他又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摘掉了属于那月的眼镜。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凶巴巴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冷嘲热讽蔑视调戏样样精通，却偏偏成为了最不可缺少的部分。
视野里是通透的车厢，浮沉的光随着电车的摇晃不停交换着聚焦点。因为没有目标，旅途被无限延长了。这样的进展未免有些太过戏剧性。他想像着一十木音也今晚回到寝室看见空无一人时的惊愕，忽然有些于心不忍，然而砂月就在身边的氛围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打消了回去的念头。如果这次出行是非常不负责的决定，那就让它去吧。
一之濑开口提问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种时候出来。砂月从写到一半的歌词里抬起头，眼神充满怨念。一之濑连忙噤声。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之濑转开眼咳了一声：抱歉。他从包里摸索出手机，明暗跳动的屏幕上显示着经纪人的来电。他一边自言自语地埋怨冰室真是找不准时机，一边摁下通话键，然而没等冰室开口说第一句话，砂月一把夺过那个黑色的长方体掐住顶部的按钮，在一之濑的惊呼中，可怜的手机硬是被强行关机。
一之濑扯着头发低吼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咳咳！是白痴吗！砂月在最后一个单词四溢在空气里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回答，大概是，单纯的私奔吧。
声音就此无疾而终。他注视着蓝发少年瞪大的双眼，无声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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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因为声音还未恢复的缘故，一之濑唱得很艰难，他努力使自己的喉咙感受到与音符发生的微弱共振，久违的满足感四溢。他似乎是顿悟了什么——砂月下午在学校和STARISH的其他人说过，到空旷的地方练声会好很多，难道这里就是所谓空旷的地方？嘛，真的很不浪漫呢，和砂月的私奔。
一之濑头微微扬起看着黑洞洞的天。砂月在一边保持沉默。风还在吹，燥热在继续，如同每一段与砂月独处的片刻，时矢感到自己的心跳掷地有声。
“HAYATO，我记得我说过一遍。”正想得出神，卷发的少年开口了，并且抬手捋过他的刘海，“你的歌声，令人焦躁。”
砂月的声音压得很低，就像一架高雅的大提琴，缓慢而悠扬，似乎是刻意在抑制。他踱步到一之濑的身前与他对视，鼻尖对着鼻尖，呼吸缠绕着呼吸。一之濑终于在几乎不能算光线的光线里看清了砂月眼中的情愫，那是一种深邃而安静的挽留，虽然目光寒心，眼角却因为看不清的缘故而放软了线条。然后卷发的少年双臂微张，将一之濑拥住。
他的唇瓣一张一合地在一之濑的耳边留下带有温度和湿气的话语，润红了那人的耳廓。
HAYATO。
你知道么，我从来没有这样焦躁过。
HAYATO……
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唱出这样的歌？明明只是一个虚假的偶像，除了在灯光刺眼的舞台上接受荧光棒的欢呼之外，你什么都不值得。
可是为什么HAYATO！
你完全打乱了我的步调！
一切全部都从那一首歌开始！
HAYATO！
时矢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对了，什么都变得不对了。
砂月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细碎的发挠着皮肤，带来微痒的挑逗。时矢能够感觉到对方在吻自己，用近乎疯狂的，与这个安静的夜晚形成鲜明对比的方式。真实的触感放肆地一路向下，在停顿的间隙，他能听到砂月似有似无的呻吟，直到吻终于停留在锁骨，而紧接着传来被牙齿啃咬时的疼痛，时矢才猛然清醒过来此刻的砂月有多么性感。
这是在邀请。
在黑暗中彼此之间无法辨清对方的表情，却能从肌肤之亲中吸收灼热的温度。
SATSUKI……
时矢双手反环上砂月的腰，五指轻轻抓住他背后的衬衫。
——来做点有意思的事吧。
——乐意至极。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一瞬间狂风大作哗啦啦卷起一堆路边的树叶草屑，不客气地噼里啪啦全部砸在两人身上，空气中顿时散发着一股微妙的植物的味道。头顶上是疯狂旋转着的人造气流，威力巨大得宛如小型龙卷风，伴随着吵闹的机器轰鸣声一点点迫近。
矮油竟然是直升机。
噢原来是直升机啊……
哈啊？！
意识到这通常意味着什么的两个少年迅速从拥抱中分开。
然后强烈而刺眼的灯光从天而降，映着两人极度不快的脸色。
……果然，是学院长。
直升机嚣张地悬在空中，放下来的绳梯一摇一晃地像是要谋杀，学院长拿着扩音喇叭在上面大喊给我上来！！！！！吵闹得令时矢头痛欲裂。不知道为什么，在向上爬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砂月。
“SATSUKI，上来吧。”
“……”
在过度耀眼的灯光中，砂月的脸竟然隐藏在黑暗的阴影里，头发和衣角都以同一个频率随着呼啸的风飘扬。时矢明白他不仅仅是因为被打扰了而烦躁，然而是为了什么呢？就在这时砂月猛地抬起了头，他的眼里是嫌弃的、厌烦的、甚至可以说是憎恶的仇视，直直地越过一之濑的肩向身后蔓延。于是时矢也随着他的目光向头顶看去——
STARISH的其余四人倚靠在大开的直升机门边，狂风撕卷着他们的发，模糊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瞬间萌上砂月x时矢(*/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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