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宇宙拥有所有可能的历史。
霍金认为,描写整个宇宙历史的时空结构本身,等价于费曼的“粒子”轨迹。广义的相对论方程允许所有不同曲率时空的可能存在,而某些时空结构的可能性比其他的更大,宇宙拥有所有可能的历史。对所有是空间结构的历史求和可以预见,我们的宇宙是所有可能宇宙中可能性最大的一种。
宇宙拥有所有可能的历史,我们的宇宙是最可能的。这极富思辨性的思想让人想到海德格尔对“存在”和“存在者”的区分。存在者是某种“什么”,是某物,而存在则是除去了存在者的剩余,是“无”,是什么都不是。存在自身什么都不是,但它“存在着”、“生存着”,具体的某种存在者是存在的某种可能样式,而存在本身则是使存在者得以可能的依据,是使可能的可能性。
当霍金说,宇宙拥有所有可能历史的时候,这里的“宇宙”已和通常意义上的,我们生存在其中有着地球、太阳系、银河系、河外星系的宇宙相区分了。“宇宙”在这里是个抽象的名词,它不是某种特定时空结构,但又确是“我们的宇宙”,它借着“我们的宇宙”展现自己,同时它又是“我们的宇宙”所有可能的前提、根据和可能性条件。“宇宙”使“我们的宇宙”存在,让“我们的宇宙”生成。
若要进一步追问“宇宙”自身何以可能,如何起始。自身的根据是什么?霍金的回答是:“宇宙是自足的”、“宇宙创生于无”、“宇宙的边界条件就是没有边界”、“宇宙是真正的免费午餐”。换言之,宇宙自身为自身设立根据,宇宙自身的根据就是没有根据,它不需要任何外在和创始者,宇宙自身是无,虚无。
二、 思想在边界处。
在海德格尔,无论是世界还是时间都归于存在,人的存在是其思想的主题。在霍金,世界和时间都归于科学理性,理性建构起科学认识的世界,理性的思想正是追问、设立、建构的思想。差异是明显的,但奇妙的“异质同构”却也敞开了互相倾听理解的可能。但何以可能?
是否科学理性已走到极限,是否是科学思想自身在说着自身的边界?科学思想的边界是说科学能够知道什么、有权利知道什么,哪些又是科学力所不及,不能企及的。
康德以他的经典著作《纯粹理性批判》完
成了为科学划界的工作。依据康德,科学能够知道的世界必定处于时空关系之中,能用数学加以规范,可以通过直观来检验。失控时理性人心灵所固有的“先天之形式”,是理性的认识能力、建构能力,所以,“人为自然立法”,科学思想的世界是理性设立和建构的世界。
康德说出了自然科学开端性的话语,使科学与一切宗教、神话、形而上学相区别而获得了空前清醒的理性,明确了自身所要遵循的最根本的原则。
具体到实证科学即是要求任何科学概念必须有可操作的定义,因而是原则上可观测可度量的,科学理论必须是原则上可检验的。如今,科学已将自己的原则贯彻到了世界的起始和终结处,开始尝试用清晰的数学语言和实证方法回答“世界是如何起始的?”这本书宗教和形而上学追问的问题。
霍金结合相对论和量子学说,以其虚时间假说和宇宙自足解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并依据自己的假说提出了两项可检验的预见。霍金不愧为经典科学家,他坚持了科学理性最根本的原则,但是他的量子场论却强烈暗示着这一实证科学认识原则似乎遭遇到了自己的边界。量子场论引入了比量子测不准更强的不确定性,现在“上帝不但掷骰子还喜欢把它丢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借助康德不难理解,因为实证科学所认识的世界必定直接间接处于时空关系之中,检验也只能在时空中进行,而量子场论描述的恰恰是时空边界所发生的事,把可检验原则贯彻时空边界也就等于是把原则自身运用到了极限。
思想达到机制也就意味着思想的终结,同时也是新思想的生成。霍金学说正是这样一种科学理性边界处的思想,其思辨特质也许正意味着科学理性自身在说着自身的边界,设立、建构的理性自身表明了自己的边界。(请无视这无关的图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