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我娶你也行
东白默了,瑶枝知道她在看她,她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神情,手中强作镇定的搅弄着碗里的馄饨。
“我是女子,瑶枝。”
良久,东白的声音平静而包容,带着一丝哄孩子的温和。
瑶枝终于敢抬头看她,面色倔强,“我知道。”顿了顿,“我娶你也行。”深吸一口气,不等那人反应继续道。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说什么,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因为我喜欢你,喜欢到不能忍受...”
“够了。”东白忽然呵斥,瑶枝睁大眼睛看她。东白转过头去极力隐忍道:“我们回去。”
瑶枝忽然笑了,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
“回不去了,你早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不简单吧,少御大人?”她伸手,东白却避开,起身冷冷的俯视她。
“瑶枝,不要闹了。”
瑶枝低低的啜泣起来,将脸埋进手臂中低声颤抖道:“我不想闹,可我控制不住的自己喜欢你怎么办.”她不知哭了多久,到声音嘶哑哭不出完整的句子的时候,东白解下外袍覆在她身上,轻轻地将她抱起,用最温柔的姿态在她耳边说出最决绝的一句话。
“可我永远不可能那样喜欢你,瑶枝。”
当夜瑶枝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也总是耿耿于那场初见,她淘气爬到树上,任一众奴才哭爹喊娘也不愿意下来,就在众人商量着砍树的时候,东白被人领着从树下经过,小姑娘长发束在脑后,出落的干净大方,那样清秀而坚韧的五官,让她无端的喜欢。喜欢到她忽然决定放开抱着树干的双手。
“喂!”她向着她扑去,引得树下一片惊呼连连。
东白尚未来的及抬头看掉下来的是什么东西,就凭借着敏捷的本能反应伸手接住了,待静下来打量了一番自己怀中从天而降的少女,低笑道:“你们公主府的树上,还会掉下来小仙女么。”
她是被自小被养在长公主膝下的养女。
而她是府中新来的少御大人,长公主的新欢。
“瑶枝,你真让我恶心。”
那张脸时而又变成了她的母亲,那天晚上雷雨大作,小小的她躲在衣柜里,亲眼看着母亲在长公主面前饮鸠身亡。
瑶枝悄无声息的睁开双目,窗外像梦里一样雷雨大作,她赤着脚推开门,只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梦里,一阵恍惚。
“小姐?”守夜的小宫娥一脸的惊讶,俯身道:“殿下已经睡下了...”
瑶枝看着廊檐外的雨丝发呆,一时又有些迷茫自己怎么会跑到长公主的寝殿外,还未来的及组织好语言,一道声音自屋中传来。
“是瑶枝吗,让她进来。”
声音清冷,未见睡意。
小宫娥侧了侧身子,请她进去。
女人的房间高贵而冰冷,她躺在床上,披着一件外衣,支着下巴瞧着一脸神情恍惚的瑶枝,满头青丝泻下,美得像画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怎么不穿鞋子?”仙子蹙着眉头向瑶枝招手,示意她离她的床近些,瑶枝便听话的走近了些,直到脚下传来毛毯温暖的触感,方才停住步子,环着膝坐在床边。长公主一时语塞,很多时候她想亲近这个孩子,每每总是事与愿违。
“殿下,我与她生的像么。”瑶枝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微微停顿继续道:“她们说她是燕国的美人,恍若...天上的月亮。”一道惊雷撕扯着天空,长公主的面上一片苍白,她纤细的手指死死的抓住身下的锦缎,良久,才启唇平静道:“不像,你更像你父亲些。”她好像陷入了回忆般呢喃“再也没有人像她...”
“我父亲?”瑶枝忽然笑出声来。“被当做贡品进献的女人,在草原上人尽可夫,殿下说,谁才是我父亲呢。”长公主用手捂住紧紧咬住的唇,瑶枝怜悯的看着她。
“他们说我是杂种,殿下如此高贵的血统,为什么要收一个杂种做养女呢。”
“您一心想让我做金丝笼中高枕无忧的雀儿,有时候我会恨自己记得那样多,我记得我和母亲是如何苟且偷生,我记得那些禽兽是如何在我面前凌辱我的母亲,我记得这一切都是拜您所赐。”
长公主终于承受不住,掩唇剧烈的咳着,直咳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来。
瑶枝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伏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您照顾我,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孽吗?您的故人,那个全天下最爱您的女人,可曾入过您的梦?”
“瑶枝...”长公主无力的瞌上双目。“孤的罪孽,会用下半生来偿还。”
“你是她的女儿,便是对孤来说最宝贵的东西,无可取代。”
“你的命数,也应该与我们不同。”
“孤要让你活在阳光下,一世喜乐,一世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