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时候江苏的温度还有些低。
这座城市总有一段时间风吹的咋呼，刮在脸上的感觉就像有人提了几把刀子，加上时不时下起一阵雨，冷到了骨子里。这样的季节，病菌通过空气中的各种介质从一个人身上粘附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在众多的感冒患者里，苏络是病症最普通的一个。
但考虑到一用百度查询自己的病症，往往跳出白血病等疑难杂症，苏络还是决定放下手机找到一家可靠的医院去做个检查，免得自己被百度词条吓得担惊受怕。
苏络刚大学毕业两年，住在城市的边缘地带，哪怕只是去一家临近的医院也得搭上半小时左右的公交，但恐于自己的病情加重，苏络还是选择找出医用口罩戴上，换好衣服和鞋子，火急火燎的出了门。
她的穿着风格还是大学生的样子，甚至说成高中生的模样也并不夸张。她的头发有些疏，柔顺的刚过肩膀，一件白色加绒衬衫和一条厚实笨重的棉质牛仔，配上一件浅蓝色的长至膝盖的羽绒服，帽子边缘是一圈白色的绒毛，刚好衬托出那张戴着口罩的，还是可以大致看出精致五官的脸。
她一路小跑到公交车站，找准了自己需要搭乘的公交车号码，就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人一波接着一波的进入不同的车里，也看着不同车里的人陆续下来。她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了公交车，随着人流挤上车，找到了一个角落的空位坐下，视线落在窗外。
高楼大厦出现在视线当中，可以看到密集的居民区错落有致的排列在不远处。近处，路的两旁是统一高度的乔木，大人牵着小孩子的手走在人行道上，学生模样的男女生三五成群，年轻的令人心生嫉妒。这条路上，隔着一站路就可以看到一个比较大型的商场或者仅供娱乐的电玩城，苏络一站接着一站的数着，心里不停算着自己和医院余下的距离。
车转过几个弯，医院的标志就出现在视线正中央，公交车在站点稳稳停下，苏络起身，又随着拥挤的人流挤下车。在车上的时候由于人多和封闭的缘故，显得格外闷热，因此一下车冷空气扑面而来真叫人无法适应，穿堂风包裹住苏络，她冷不防打了两个喷嚏，伸手撂下口罩擤了鼻涕，吸吸鼻子，又把口罩戴上。
冬春之际，感冒的人每年都很多，猜到了会有很多人挂号等药，却没猜到会这么多，苏络取了号码坐在一旁等着，拿起口袋里的手机玩着最简单的消消乐，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看离自己的号码还差多少个。在消消乐通了三十多关之后，终于排到了苏络的号码。
生病的人多数时候都觉得困倦，头脑昏沉的要命，走路时都觉得自己的脚有千斤重，苏络一步挪一步的坐上了病号的位置。她听从医生的安排作出相对应的动作，她伸出自己的左手给眼前的医生把脉，又伸出自己的右手给医生把脉。
医生的声音找不到很适合的词语形容，说像深山里的清澈泉水的声音，却分明说得太柔了些，如果说是钢琴发出的声音，却根本形容不出他声音的清脆。他说得越多，苏络就觉得医生的声音耳熟，她这才抬起困倦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个戴着白口罩的医生，对上那双清澈的杏仁眼时她的倦意消了大半，某段记忆被勾起，她按耐不住好奇，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问道：“王源？”
小心翼翼，不敢确定。
坐在苏络正对面的医生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无心叙旧，只顾着让苏络张开嘴巴检查一下她的舌头。他看得认真，看上一会儿就示意苏络不再需要做出别的动作，从笔筒里拿出一支黑色签字笔，在病历单上写着苏络看不懂的文字，要说勉强还能看出来的只有自己的姓名，年纪和性别。
苏络的眼睛跟着王源的笔尖，思绪却开始飘飞。

苏络和王源是高中同学。
还能依稀记得高中时候的王源，凭借比普通男孩清秀的眉目和甩普通男孩好几条街的成绩在一开学的时候就受到了众多人的瞩目。
他不像那些书呆子那般一心扑在学习上，下课的时候他最爱呼朋引伴去篮球场上打上一会篮球，许多女孩坐在球场边，在王源打出漂亮三分球的时候热烈欢呼。出人意料的是他不仅弹得一手好钢琴，甚至在需要节目表演的时候都自告奋勇的带领班上同学唱歌跳舞。按理来说这样的男孩在高中时期理应成为男孩子们的眼中钉，但他相反，不论他到哪里，身边都有玩的来的朋友，周遭都有对他心动的女生。
高一还没文理分科，苏络和王源并不同班，只在成绩榜上看过他端正的证件照，以及在文艺汇演时候看过王源的节目，但也没有像周围女生那样为王源疯狂爆灯。
真正对王源疯狂爆灯的时期，是在高二。
高考成绩明晃晃的摆在那里，文科的录取线每年都比理科的录取线高上那么三四十分，苏络考虑到自己文理科均衡最后放弃了自己的初衷在选择栏下写了理科，好像是不得不，却又的确算是服从了命运。
写下理科的还有王源。
说来也巧，苏络以理综年段三十名的垫底成绩进入了培优班：高二一班。放榜的时候苏络找遍了二班一无所获，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看到跟前有一只手指了指高二一班的末尾，声音格外温柔，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话：“你在这里。”
她还是不太确定的看了看周围，才确认了那声音是在和自己说话，她的视线落在高二一班的末尾，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总觉得自己的半吊子成绩能在二班度过之后的日子就很庆幸，没想到居然还能进入培优班。但很快她的兴奋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那可是垫底啊。
那可是垫底。
这时候她才抬头准备找刚刚和自己说话的那个人，其实不需要找，而是那个人始终都没有离开过自己身边，她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又不确定的看了一下成绩榜的第一，才确定是王源无疑。
王源还是站在原地，很耐心的告诉找不到自己名字的同学他们的所在班级，没有对培优班的同学过分客气，也没有对普通班级的同学有一丝口气上的不屑与不尊重，苏络忽然觉得他很温柔。
这种温柔不是装出来的，而是需要很多年才能沉淀下来的有别于他人的品质。

苏络好像是在看王源写的字，眼里却无神，分明陷入沉思，王源端详了好一会跟前这个穿的格外厚实的苏络，眼睛不自觉弯起好看的弧度，如果这时候把他的口罩摘下来，就能够看到他掩饰不住的笑意。
王源也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就是看到这个人忽然出现在自己跟前就没来由的觉得愉快，高三毕业到现在也有那么五六年，久别重逢，还是不能算是原因。
原因是别的，那是王源的一个秘密。
他没有放下笔，墨汁循着笔尖下来，在收尾的那字上头凝固成一个黑点，他又看了苏络一眼，恍然想起高中时候苏络也最爱这样发呆，各种天马行空的主意装满她的脑袋瓜子。他好气又好笑，伸手敲了敲桌子，又轻轻的假装咳嗽了一声，苏络这才尴尬的挠了挠头，看着王源嘿嘿的干笑了一声。
“去拿药处拿药，定时定量，不仅是药要按时吃，你的一日三餐也要规律些，如果可以的话明天这时候再过来看看。”说话的时候苏络拿不准王源的神色，说话的口气疏离，像例行公事，说着他撕下那张拿药的单子，递给了苏络。
她伸手接下，看着那完全陌生的符号，朝王源扮了一个鬼脸，“还是高中的字儿人模人样些。”
即使是医院，门诊的环境，也算吵的，外头可能时不时会传来孩子的啼哭声，会伴随着旁边医生对病人叮嘱的声音，还会有年迈的老人互相安慰的窃窃私语，因此苏络说的话只能传到王源的耳朵里，他一脸无奈，摇摇手示意苏络离开，下一个病人可以入内，再抬头的时候只能看到苏络的背影。
苏络在医院的位置示意图前方停下脚步，找准了拿药处就径直走了过去，排队的人不多，很快就排到苏络。她把王源开的单子递给药剂师，药剂师拿过单子看了一会，忽然比划着一个地方笑了笑，露出了一个苏络不解的神色，但她没有深究那样的笑容下所藏的情绪，只是自顾自的看着药剂师接下来的动作。
药剂师从远处的不同的药柜子里取出不同的药丸，大的小的，白色的深色的红色的，一看到这些苏络就觉得舌尖发苦。药剂师显然不因苏络此刻的沮丧手下留情，在苏络的注视下，药剂师包药的手从始至终就没有颤抖一下，一小包接着一小包，三小包被放入一个很小的袋子里。
药剂师把药物递给苏络，忽然头凑到苏络旁，神秘兮兮的问道，“小姑娘，快给姐姐说说你和王源王医师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为什么会这么问？
苏络不解，但身正不怕影子斜，沉思了一会开口，“如果是现在的话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以前的话，我们是高中同学。”
啊。这家伙该不会也是王源的迷妹吧。苏络又想起王源那张好看的脸，暗暗的吐槽了一句，可了不得。
药剂师显然没注意到苏络的内心戏，只是在药单上看到了一些话，加上对王源的了解，知道他现在二十好几还没谈过对象，于是就暗自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就从苏络中规中矩的回答来看好像就那么一回事，但药剂师作为老油条显然能够一下子抓住事情的重点。
这小姑娘喜欢王源。
而至于王源嘛，就算不喜欢，多少也有些意思。
药剂师陷入沉思，这一回，要不要当一下神助攻呢，不过说实话，她真的不愿意再吃上好几碗狗粮。
她懒得再问，示意招呼下一位拿药的人，继续从不同的药柜子里头取药给别人装好。

回到家是中午，苏络一个人惯了午饭多数时候都点外卖，按照往常，苏络现在肯定会掏出手机去看各种外卖APP，但王源说的话冷不防又钻进脑子里，神使鬼差的苏络决定下楼去超市买两个菜回上来自己做饭吃。
做菜并不复杂，只要调味料不弄错，基本是可以煮成一道菜，至于味道，还是不能保证的。苏络吃着自己煮的花菜和番茄炒蛋，快速的解决碗里的饭后就倒了温水准备吃药。她拆开包装，数了数药粒，一口气倒入嘴巴里，趁着舌尖还没尝到苦涩味道的时候大口的喝上一口温水，一下子就让药到了胃里。
她还是打喷嚏，觉得浑身不舒服，有些困倦。她将碗筷收好没来得及去洗就决定脱了衣服上床睡觉去，她昏沉的爬上被窝，在朦胧里好像有双手为她轻轻的将被子往上再拉了拉。
人总怀念年少时。
彼时高二，老师畏惧男女同桌会滋生早恋的不确定因子，因此分座位的时候选择了男男和女女的模式，分的巧，王源在苏络的斜后桌。
苏络的同桌是一个短头发的小胖子，戴着一副圆圆的眼睛，格外讨喜，姑且称为A。王源的同桌是一个瘦而高的皮肤白白的男孩子，但白并没有给那个男孩子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更让人注意到一脸的痘痘，姑且称为B。
位置安排好之后小胖子A就开始乐呵的自我介绍，那时候王源正在写字，注意到要自己介绍的时候只是抬头看了苏络一眼，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又继续埋下头去写字，痘痘B有些啰嗦，兴趣爱好说了一堆，轮到苏络的时候她一下子犯了难，卡壳了一会，才尴尬的说了四个字，“我是苏络。”
“就是那个，垫底进来的？”痘痘B真不会说话，苏络的脸白了又白。
王源还是拿着笔，没好气的敲了敲痘痘B的脑瓜子，又指了指苏络，开口，“苏络，我同意你打他。”
苏络在那瞬间觉得，为王源爆灯几百次都是应该的。
说到底也没想过这个红榜上的第一会记得自己，也没有想到过，这个人，会开口为自己讲话。
作为倒数第一，需要树立被人或善意或恶意讽刺的自觉，如果半点玩笑都开不得就会被人说你这个家伙自视清高，但玩笑听多了又难免觉得自己委屈，没好的解决方法。
凡人尴尬的时候周围人最喜添油加醋，可王源的行为却与常人相悖。
其实也没太复杂，就觉得王源是值得亲近的人，就觉得王源是值得让人去喜欢的，这样而已。

高中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喜欢自己的小帮派，虽然小胖子A和痘痘B都觉得苏络智商堪忧，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四人帮里有王源这个可以一个顶十个的狠角色，就对这个四人帮充满了信心。
高中生活说白了无非那样，以学习为圆心，所接触到的人为半径画一个圆，总比日后的不完满和离散要好上太多。
他们四个人打打闹闹，说好要在学业上互相帮助，却因为有了王源而变成了王源对三个人的帮助。苏络上课总走神，小胖子A上课总忍不住要从课桌里头掏些东西吃，下课的时候就更了不得，拿起薯片咬得吧嗒作响，还非要在大家面前秀一秀，惹得大家嘴馋，痘痘B则是有事没事就要挠一下脸上。虽说对王源不能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却在一定程度上惹的王源不太高兴，拉起另外三个人的爪子要在自己写的条约上约法三章。
条约只有三句话：
① 苏络上课发呆的时候允许王源用笔敲她的脑袋或者用别的方式提醒
② A如果上课吃东西 要惩罚她负责我们半个月的早饭
③ 寻思什么办法解决B的痘痘 让B别随时随地去摸脸
苏络表示不服，小胖子A表示不服，痘痘B心悦诚服，总之最后在王源的怂恿下三个人都乖乖的在那张纸条下郑重的签了字。这么多年过去，苏络不知道那饱含年少情谊的字条，王源是否还留着。
从那时起，小胖子A很少吃零食，高考毕业的时候瘦了那么二十来斤，痘痘B因为王源和苏络对这件事的格外上心，痘痘B到高三毕业的时候已经变成小白脸B。而至于苏络发呆这一点，王源始终无计可施。
刚开始的时候苏络各科成绩在班上都属于拖油瓶的水准，是王源自告奋勇的承担起给苏络补课的重任，于是苏络每天要比普通人多写上那么几道题，多背上那么几个单词，她总觉毫无意义，却在日后离开的时候察觉到那时少年的用心良苦。
她是知道的，那些内容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忘记，但他的声音却在日日夜夜的怀念里，被回忆翻成了诗。

我

沙发

爆灯

她是被热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六点过半，她掀起被子坐起来，注意到窗户紧闭，由于窗帘没拉严实的缘故，窗外的尚且明亮的灯光散落进来，她掏出手机习惯性的点好外卖，打开灯等着外卖的送达。
药物还是整齐的摆放在桌上的角落，被撕开的口子证明见到王源不是梦里发生的事，这些年在没那个人的城市飘荡惯了，也只敢梦里才记得他。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是陌生号码，以为会是外卖，苏络在对方还没开口的时候就说了一句：“就放在门口好了。”
等到对方开口的时候才羞的想要找个地洞钻下去。
入耳的是熟悉的声音，没听错的话伴随着王源好听的声音是这个季节最喧嚣的风声，他声音有些碎，好像抓不住，又分明听得清。本想说的话被苏络这句话给搅了兴致，他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十七岁那年，对正在发呆的苏络无奈的摊手，好脾气的说了一声，“你啊。”是宠溺的，可后半句却偏偏话锋一转，变成数落，一板一眼的，“肯定又没听话点起了外卖。”
苏络含糊的应答了两声，这时候才听到自己门铃响了起来。
这几年王源变了很多，曾经的意气风发也慢慢被时光给换上名字成了低调内敛，也会比以前更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尽管这样，再次看到苏络的时候这几年训练出来的所有都好像顷刻间土崩瓦解，这也算笑话。
这几年。是没有对方的这几年。
王源换好衣裳，不想搭乘公交回到家，一心只想找个地方走走，他走过人行道，绕过拥挤的人潮，走到湖边的时候天色已晚。
他掏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只留着父母和几个同事的电话，当初那些信誓旦旦说好了要一辈子的人，他们的号码，一个都没有留下。
王源迟疑着按下苏络从前留给他的电话号码，出乎意料的是，拨通了。
高考结束，王源考到了北方的某所知名大学，苏络多方考虑最后选择留在江苏，也没告诉对方，也没好好道别，一股脑的就以为对方还会出现在自己的明天里，却被现实狠狠打脸。去到北京王源换了电话号码，给苏络打电话却总显示空号，还是不死心，逢年过节就给苏络发些祝福，却无一例外的没有收到回复，同样的，苏络那头也是这样的情况，于是两人都从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后来的习惯性祝福。
是知道没有盼头的，却还总为了那仅存的一小点希望，硬生生的盼着。
这一年，年初的时候苏络的手机被偷，换了新手机之后就寻思着办卡，最后鬼使神差的要回了高中时候的电话号码，把号码发给A的时候还被A反复质问是否还对王源余情未了，伶牙利嘴的苏络没有反驳，友人A权当苏络默认。
所以这一次，王源终于拨通了电话，就像命运所安排的那样，兜兜转转着，又都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啊

绝对真爱

沙发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苏络问。
该怎么回答呢，可算是一个难题，要说风光倒也还算风生水起，要说过得糟糕也实在有理有据，毕竟这几年来我的生活圈子不再有你，更不再像从前一样围着你转悠。
“马马虎虎。”王源勾了勾嘴角，说出了一个答案，也并不想反问，握着手机的手心此刻已经满是汗水，他想挂电话了，却和从前一样找不到半句挂电话的说辞。
电话那头苏络已经开了门，将放在地上的外卖拎起来，关好门后就朝着沙发所在的方向走去，她歪下头，费力的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脑袋的交界处，手脚麻利的开始拆外卖的包装袋和筷子勺子的包装袋，拆好之后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起筷子夹着菜吃。
“你吃了吗王源？”
“还没。”
“去吃饭吧。”这句话分明就是逐客令，苏络说完没等王源做出回答就自顾自的挂了电话，对着周围的空气轻轻说了一声，其实我很想你，这么多年来。
但风所能听见的，王源，一个字，都听不见。
电话挂断后传来的嘟嘟声在王源的耳朵里放大，他取下手机，无奈的摇摇头，却分明笑了一下。他迈开大长腿朝着公交车站所在的方向走去，这么多年来的日夜漂浮，好像终于快要到了头。
他随着人流挤上了车，找了一个角落的地方支撑着站好，在车发动后重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皱了皱眉，在手机上一个接着一个字的敲下，最后出现在苏络手机上的是一个完整的句子，带着关心，却也带着疏离，他松了口气。
[记得吃药]
这种叮嘱好像早已成为王源对苏络的习惯，就算彼时的女孩变成现在独挡一面的大人，就算凡事计较执意要强，骨子里，也总归保存着当初的柔软。
他抛开所有的情绪，在公交车上看着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
她一个人吃完自己点好的外卖，冲好开水，等着开水慢慢变凉，重复着那一个无味的喝药动作，想到明天又要去医院找王源开药单子，苏络就觉得脑瓜子疼。
但她的不开心，也只到这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