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的尽头到了,那是一家让不二形容不出感觉的店,两旁分别挂着一只白色的灯笼,上面有一个黑色的“命”字。
不二站在大门前,大门应声而开。
男人进去的时候,店老板在看一本厚厚的书,黑色的长袍将他全部笼罩了进去,只露出一双苍白却纤长的手。
年轻男子的手。
“来者是客,您有什么想要咨询的?”黑袍下的声音很轻,像是风一吹就飘走了,然而不二却听的很清楚。
“老实说,我不知道。”不二眨了眨眼睛,他有很多想问的,然而到了这个老板面前,所有话却又堵在嘴边,无法诉说。
“客人不用着急,想好了再询问,来夜市一趟也不容易。”店老板似乎很好说话,他微微颔首,露出了一小片雪白的下颌。
不二微笑着点点头,沉默片刻,才出声到,“我想找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
“——观月初。”
店老板闻言,将那本厚厚的书放在一边,站起身来,“客人找到那个人之后,又会如何?”
“我想带他回去,”不二虽然不知道老板为何要问他这个问题,还是如实回答,“因为我的过错,使我的爱人不知道流浪到了那个世界。”
“他是冷了伤了又或者被人欺辱了…我都无法知晓,而这全都是因为那年我带他莽莽撞撞闯入了这片夜市,在我并不太清楚的情况下,把他做了交易物品…”
“我……”男人说到这时,已经有了哽咽的嗓音,他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可在压抑了十年之后,所有被埋葬的愧疚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请客人不要太过伤心,逝去的终已逝去,无论客人如何追悔莫及。”店老板的声音有些凉薄,“他早已无法回到那个世界,您咨询的事、所希冀得到的结果,在下…也无能为力。”
“用我做交换也不行吗?”不二神色惶惶,最终还是强自稳固心神,“一人换一人,也不行吗?”
“很抱歉,不可以。”店老板摇摇头。
“那他现在在哪里,过的怎么样,这些…能不能…告诉我…”不二的声音越发颤抖了,蔚蓝色的眸子翻滚起深沉的悲哀。
店老板看着不二,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客人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而命运赐给他们的…无论是苦果还是荣耀,他们都必须一力承担。”
“我做不来那么释然。”不二立刻说道。
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他过的还不错,那天他被留在夜市之中,连夜逃了出去,却逃到了其他世界,那个世界教会了他非常多非常多…”
店老板隐去了很多,他没和这位客人说,那名叫做观月初的少年,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摸爬滚打一路流离,用那双如墨的眼看到过多少人世间丑陋不堪的事件。
又是磨练了不知多久,才能强大到世事难撼。
“是吗,他过的好就好…”男人重重叹口气,神思恍惚,“那他…还怨我吗?”
怨他因为自己,被这个世界毫不留情的抹去,没有人记得曾经还有这样一个骄傲的少年存在过,连他的父母都以为自己从来都只有两个女儿,而没有那个叫做观月初的幺子。
就连不二周助自己,都几乎以为观月初这个人只是自己的一段记忆。
店老板沉默了更久,才淡然出声,“…不怨。”
他从未怨过不二周助,无论到异界后,经历过多么绝望的事情。
店老板手里拿着不二周助的交换物,看着那人已经走远到再也看不见,缓缓取下衣袍的帽子,“相忘于江湖,是你我最好的救赎。”
观月初的面容被定格在最年轻的十八岁,正是他消失的那一年。
“观月初,从始至终都没有怨恨过不二周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