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苏吧 关注:36,324贴子:558,747
  • 16回复贴,共1

【越苏•清明祭•三年当归】——《往生渡》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清明联文 • 一发完结
一楼大越越小苏苏美图镇楼




IP属地:山西1楼2017-04-05 00:12回复
    1、黑猫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山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疼痛里带了麻木,王小板拼命睁大眼睛,盯着眼前的山路,他一路跑一路跌跤,已经记不清跌了多少回,怀里仍紧紧抱着那只旧毡包。
    今年冬天格外冷,天寒地冻,小板家的一窝猫崽连带猫崽娘,死的就剩了这一根独苗,他想找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老孙给看看,小猫到底还能不能活。
    可怜这老孙上了岁数,后继无人,一大把年纪还得亲自爬山崖采草药,再背回家来炮制。他老眼昏花,这会儿正按着个破药臼子气喘吁吁地捣药。
    小板猛地一推门,带进来一股风雪,卷起药臼里的草药碎屑,没头没脸地扑了老孙一鼻子,害得大夫自己差点咳死过去。
    老孙好容易平息了咳嗽,泪眼朦胧中勉强看见王小板哆哆嗦嗦站在跟前,冻得眼泪鼻涕横流,向他递上一个脏乎乎的毡包。
    小板冻得要命,说话也磕磕绊绊,老孙半天才听明白,这孩子不是来请他给家人瞧病,是要给毡包里的猫瞧病。
    “不行啦,”他摇摇头,打开毡包摸了摸小猫,小猫被旧毡子裹得严严实实,小小的身体软软的,很凉,“倒是还有气,我看也活不过今晚了,唉……”
    王小板不知道他“唉”个什么,上牙磕着下牙继续求:“吃点草药不行么?秋天的时候邻居家老田伯伯病得起不来炕,吃了你的草药,不是很快就能下地干活啦?”
    老孙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猫哪能吃草药呢?再说,你看看它,怕是连奶都喝不进去啦,没用啦,回去吧孩子,大冷天的……”
    王小板“嗷”地一声哭了起来,他想,这老孙是个棒槌,十有八九根本不会给猫瞧病,还好意思自称大夫。
    唯一的玩伴小黑猫病得奄奄一息,小板哭得哀哀,如丧考妣,老孙听得两耳朵“嗡嗡”不止,又可怜这孩子大风雪天的,跑了这么远来,无奈之下,抓了一把治伤寒的草药,取一张粗纸胡乱包了,塞给小板:“拿着拿着,别哭了,死……死猫当成活猫医吧,唉!”
    “它不是死猫,吃了药很快就能好!”小板死心眼地反驳,一边脱下身上的粗布褂子,给小猫加裹了两层,揣了草药又一路哭一路跌跤地回去了。
    王小板家在蓼溪村头,村子地处深山,方圆几十里,土地贫瘠,完全靠天吃饭。
    有可能是这地方的人不知哪辈子得罪了天上的神明,连着数年风不调雨不顺,村里壮劳力都外出讨生活去了,人丁自然不旺,王小板觉得,如今眼看着就连猫丁也不济了。
    家中存粮也不很多,小板的娘还是熬了一小锅稠糊糊的粟米粥,盛在粗瓷碗里,兑上熬好的药汁,王小板接过来,掰开小猫的嘴巴,用指头抿了药粥,一点一点塞到了小猫嘴里。
    也许是孩子的一腔赤诚感动了上天,慢慢地,小猫舌头动了动,紧闭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慢慢地努力吞咽起来。
    小板惊喜地叫道:“娘,娘,你看,小猫吃啦,你看,它吃啦!”
    他想,小猫都病得三天不吃不喝了,眼下又能了,说不定真的病就好了呢。


    IP属地:山西2楼2017-04-05 00:14
    回复
      2、凝魂
      忘川河畔,彼岸花开得如火如荼,莹莹百点流光萦绕花间,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终于凝成一片,落在地上,依稀是个挺拔瘦削、紫衫红袍的少年身影。
      这身影半透明的,抱着手臂略站了站,似乎是在想什么,过了片刻,扬手拂开刺骨的黄泉森冷之气,一径穿过悠悠忘川,朝幽都方向飞奔而去。
      幽都殿门紧闭,门上九九八十一枚摄魂钉寒意凛凛,他还没靠近就感到身上彻骨冰冷,一阵阵剧痛袭来,于是想也没多想,抬手一掌劈去。
      红光闪过,门上的钉子“噼里啪啦”掉下来十几枚,惊起一阵沉闷雷霆,少年发现自己已经闯进了大殿中。
      女娲上仙正自闭目养神,听见巨响之后,眼前人影一闪,殿中跪了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凝视许久,才轻轻问道:“百里屠苏?可是你么?”
      少年正是百里屠苏,他垂着头,长发遮掩着半边苍白脸颊,沉着声音低低回话:“是我,上仙。”
      “你怎么会来这里?你的魂魄不是……”
      百里屠苏沉默了片刻,老实答道:“我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大约……终是不甘?”
      终是不甘。
      屠苏想起蓬莱一战,魂飞魄散之际,他说过“虽有遗憾,并无后悔”的话,也想起一缕残魂无着无落地游荡在忘川蒿里之时,总觉得有什么人或事,是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舍不得的。
      他浑浑噩噩用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才竭尽全力凝起魂魄碎片,依稀在一丝神识中看见了那个人的模样。
      是师兄,他认出来了。
      凝魂之后第一个想到的、看到的,是师兄。
      原来心里放不下、舍不得的,竟是他的师兄。
      是一手将他从小带大的师兄,是无论他闯了多大的祸事,从来都一力回护他的师兄,是跪在师尊面前,果决地说“如要抵命,我替屠苏去死”的师兄。
      忘川之畔并不会下雨,然而脸上却忽然感到了凉意,像是什么东西从脸颊上滑落,滴落在河边黝黑的土里,晕出一小片亮晶晶的水渍。
      他懵懵懂懂地低头去看,才惊觉是自己的眼泪。
      原来,魂魄也是会哭的吗?
      为什么要哭呢?
      大概是明白再也看不到师兄了吧,而他还有一些话没有跟师兄说。
      他想,他这一生,似乎从没有随心顺意地活过,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活,从来都隐忍克制,不敢接近除了师尊、师兄之外的任何同门,难过了,痛了,都只有自己默默忍着。
      一个人的心性大概忍得久了,笑或者哭,好像都不再值得,也没有了意义,脾气秉性连自己都陌生起来,看上去真的像个怪物。
      活一遭,死一遭,再不甘,也算过完了一辈子。如今,前尘往事一点一滴,在黄泉忘川之畔,忽然倒全都想了起来。
      原来,还有个人能让他哭,值得他哭。
      这么想着,百里屠苏心里无端地就恨了起来,恨天道无常,也恨命途多舛,他甚至在这滔天的恨意里生出毁天灭地的念头。
      这大逆不道的想法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垂着头静默了片刻,他忽然又笑了,轻轻地对自己说道:“我自问从来不曾做错什么,死后却魂飞魄散,堕入八荒死寂之地,永不入轮回,如今想再看他一眼也不能,想跟他说一句话也不能,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绝望至此,是真的再没什么好恐惧和敬畏的了。
      女娲上仙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他眼下这点儿谦恭仿佛完全是靠着仅有的一丝耐心,似乎一言不合之下,这人就将彻底反叛起来,不惜闹个天翻地覆,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女娲微微一笑,轻声说:“散去之魂竟然重聚,可见天道果然无常,这么看来,也算太亏欠于你,百里屠苏,你要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屠苏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着牙道:“要,见,他。我,只要见他!”
      他这答案有些令女娲意外,不由吃惊道:“见他?屠苏,你可知道散魂重凝不易,难道不怕再受一番魂魄他移的苦楚么?值得吗?”
      屠苏跪得端正,回答却傲然果决,他轻笑道:“上仙问我值不值得,自然是值得的。当日我为天下人,死肉身,散魂魄,也有人问我值不值得,如今我为自己一念,事关我心,又有什么不值?至于上仙所说的苦楚,死过的人,还怕什么?”
      女娲点头道:“肉身身死,魂魄又将寄于何处见他?”
      “随便,”屠苏大声道,“只要见他。”


      IP属地:山西3楼2017-04-05 00:15
      收起回复
        3、天墉
        天墉城一万四千级台阶高耸入云,台阶两端,一头是纷纭的红尘俗世三千繁华,一头是凡人口中相传的修行问道位列仙班。
        既然是修仙之路,就有些凡间看不见的奇妙景致,山石嶙峋,草木葳蕤,袅袅薄雾从山谷里升起,空旷缥缈。
        玉泱跑在一行人的最前头。他还是个孩子,拜入天墉城掌教真人门下后,第一次下山办事,重见了久违的世间繁华,兴奋之情直到回山还没退去。
        这孩子就像不知道累一样,边蹦蹦跳跳边回头对身后的师叔师兄大声说:“看,那儿!一朵镶嵌了金边的红……”
        “云”字还没出口,玉泱愣了。
        那只黑猫还蹲坐在道边的巨石上,姿势都跟他下山路过时看到的一样,舒舒服服,沉稳笃定,昂着小小的脑袋,不屑地打量着惊扰了它思考的孩子。
        “小黑……黑猫?你还没走吗?是不是找不到下山的路了?”
        玉泱伸出小手想摸摸那猫一身黑亮的皮毛,但是被嫌弃了,黑猫极其高傲地扭开头,竖起的尾巴尖儿对着玉泱摇了摇,像是不耐烦地赶他走开。
        “小黑猫,天快黑了,你快回家吧,”玉泱一点没觉得不受待见,依然诚恳地劝道,“天墉城可没什么好玩的,一点儿不热闹,再说师尊很严肃的,你跑来这儿,小心他把你当猫妖收掉,关在后山不给饭吃就惨啦。”
        黑猫被这小子喋喋不休的絮叨弄得烦躁,猛地抬爪照着玉泱的脸呼了上去,这一爪看着来势汹汹,却敛起尖利的指甲,小肉垫落在玉泱脸上,软软的带着痒。
        玉泱摸着脸笑了:“还是说,你就想去天墉城呢?”
        这话终于问到了黑猫心上,黑猫大爷似的抬起贵爪,轻轻搭上玉泱的胳膊,斜睨着他,小小地抽了下鼻子,像在示意“嗯,起驾吧。”
        其他弟子也赶了上来,就看见玉泱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只漆黑的小猫,好像被猫赖上,不知道该怎么了。
        黑猫无视了众人放肆地打量和议论,纡尊降贵地窝在玉泱怀里,粉嫩的小舌头探出来舔了舔嘴巴,尾巴尖一勾一勾的拍打他的手臂。
        玉泱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自己“听”懂了黑猫的意思,——死孩子,还磨蹭什么,再不快走就赶不上回家吃晚饭了。
        一众弟子回到天墉城,按规矩先要向掌教真人回禀山下办事经过,玉泱也要跟着去。他想先把小猫送回自己房里,但这猫死心塌地要在玉泱身上安家,两只爪子勾了他的衣服,无论如何也不肯下地。
        玉泱好劝歹劝都不管用,没办法,只好捧着猫大爷来见师尊。不料刚一进门,还没等他施礼,小黑猫迅捷地跳下地,三下两下跑到陵越跟前,扬起头望着那人松风鹤骨的俊逸之姿,轻轻“喵”了一声——听上去竟带着示好之意,然后抬爪攀上陵越长袍一角,极快地往上一跳。
        陵越本能地抬手去接,众人眼睁睁看着这小猫已经稳稳妥妥、悠然自得地窝在了掌教真人怀里。
        陵越:“……”
        玉泱:“……”
        一顿晚饭用过,小黑猫还赖在陵越身上,它吃饱了小鱼干,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餍足地眯缝起了眼睛,歪着小脑袋一下一下蹭着陵越的手掌。
        芙蕖不由莞尔一笑,向玉泱打趣:“玉泱你不行啊,这小黑猫眼光不错,一眼就看出你师尊掌教身份位高权重,这就把你甩啦!”
        陵川向来说话直不楞登,缺心眼道:“师兄师兄,这猫弄不好晚上也要跟你睡吧?它……这是要给你……暖床?”
        陵越掩下嘴边的笑意,眉头轻轻一皱,还没答话,只见小猫倒像是受了奚落倍感羞愤,猛地跃上饭桌,蹿到陵川面前,不轻不重地赏了这缺心眼的货一巴掌,掉头又缩回陵越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前再不出来了。
        害羞可能是真害羞的,但当晚,这猫还是在陵越睡下后,轻手轻脚地跳上床去,把自己小小地蜷成一团,睡在了陵越枕边。
        自从以后,小黑猫成了掌教真人的私有宠物,矜贵之极,除了陵越,对谁都一副爱搭不理、生人勿近的模样。
        这小猫要是换成人的年纪,大约在少年与青年之间,多数时候青涩害羞高冷,偶尔有一点热情,攀着陵越的手臂撒撒娇打打滚,肯翻身露出肚皮给他抚摸。
        在天墉城待得时间久了,除了天天吃饱喝足充当陵越的腿部挂件,不知不觉小黑猫又添了一样爱好:每天弟子们在展剑台习剑时,它都要前去围观督导。说起来也怪,看到有弟子姿势做不到位,小黑猫比人家亲生的师父都恨铁不成钢,冲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完了,直勾勾地只盯着这一个,直到那弟子下一次做得好了才肯放过。
        兰生带着沁儿来看大哥时,觉得小猫可爱,手欠之余就想摸想抱,被一爪子挥得倒退三步,喃喃道:“这……这猫的冷傲劲儿,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呢?”
        他冲着小猫做个鬼脸,悄悄骂道:臭小猫,死木头脸。
        猫不许兰生碰他,倒是对年幼的沁儿很友好,肯跟她握爪,允许她摸自己耳朵和尾巴尖。
        沁儿和猫玩得正好,一只海东青从云里直直俯冲下来,停在黑猫脚边,小心试探着展开单翼。
        黑猫大摇大摆走过去,跟海东青的翅膀碰了碰算是握爪,然后一挥爪做个“再见”的动作,海东青扑棱扑棱翅膀,朝陵越点点头,有些满足又有些留恋地飞走了。
        兰生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他和陵越心里所想一样,海东青是屠苏从小养大的,自从屠苏走后,这鸟儿思念主人,便飞去了后山再不肯轻易见人。
        兰生犹豫着说道:“哥……这猫,有点怪,莫不是……”
        陵越抬手打断他,他望着远处天边,可是又像并没有真的在看什么,半晌,才低声说:“兰生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兰生急道:“可我觉得就是,”他情绪有些激动,把自己哽住了,咳了几声才又说下去,“哥,我,我也只是感觉,也许不是呢?”
        陵越轻声道:“是不是的,又有什么要紧?上穷碧落下黄泉,这七年,我总归是找不到他,就连梦也没有梦见过一次。”
        陵越心里有些委屈,也有些惶惑。
        他想,两个人之间的缘分,究竟怎样才算是深呢?明明牵绊至此,却连梦里见一面都不能。他一十七岁散魂,死而不能复生,自己一人执掌天墉城,不敢也不能轻言生死,可谓命不由人,至于缘深缘浅,有如命格,全凭天定,凡人当真是说不清也堪不破。
        小黑猫撇下沁儿,轻快地跑过来蹲在陵越脚边,爪子轻轻勾了他衣角,殷殷地望着陵越,张开小嘴软绵绵地叫:“喵~”
        “乖,”陵越弯腰抱起它,额头贴一贴猫的鼻子尖,柔声说,“你最乖,待久一点,哪儿都别去。”


        IP属地:山西4楼2017-04-05 00:15
        回复
          4、归途
          流光易逝,凡人短短一生之于天地亘古,倏忽如白驹过隙。朝去暮来,又是一轮秋霜春露。
          辞去天墉城掌教之位的陵越携小黑猫隐居山林。这猫也不知究竟几岁了,仍是刚到陵越身边时大小,它今天忽然有些懒懒的,此时难得安静地伏在陵越膝上,叫声也低了许多,宛转缠绵,像是在哭,又像是要说什么给陵越听。
          陵越心里明白时候到了,栉沐更衣已毕,倚窗静坐,任一头长发披散,黑猫慢慢地抬爪去摸他发梢,看他低垂着眼帘,对自己说道:“应该就是这时辰了,该走了,”他一下一下抚摸着小猫漆黑发亮的皮毛,声音温柔之极,“小猫,你从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呢?万物终究有个归处,我去找他,可你要怎么办才好呢……”
          声音越来越低,气息越来越弱,小黑猫只觉得抚在背上的手极细微地颤了一下,慢慢地垂了下去。
          它把脸贴在陵越怀里,感觉到自己好像是流眼泪了。
          它想,这回终于能跟你一起了,可是我又没出息地哭啦。
          天墉城第十二代掌教陵越真人到底还是没能修得仙身,于无声细雨中安然合目,满百岁而仙逝,怀中搂着的小猫爪子还勾在他的发梢,却一动不动,渐渐也凉了下去。
          陵越匆匆疾步前行,崎岖小路上空无一人,一眼望不见尽头。越往前走,越觉得地势渐渐低下去,眼前青蓝色的雾也愈发的浓重,风渐渐冷得彻骨。
          他想,这便是黄泉路了,除了黑暗和冰冷,倒也不算难走,只是怎么不见鬼差来接,如此怠慢,当真岂有此理。
          他打定主意等会儿过了三途河,上到奈何桥,偏不喝孟婆那一碗陈年老汤,最多不过闹上一场,被赶去忘川蒿里,这么一来,即便不曾顺应心意而活,也算顺应心意而死。
          可惜他刚想完,就看见带高帽子的黑白无常飘了过来。这对鬼差兄弟隔了老远便站住,抬手作个揖,打着哈哈道:“陵越真人,请恕鄙兄弟接引来迟。”
          见陵越哼了一声并不答话,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只好默不作声在前头引路。走了几步,回头见陵越远远地跟上了,提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白无常偷偷瞟了一眼,觉得陵越并没有看自己,忍不住悄声对他兄弟说道:“奇哉怪也,既然他有引渡人,为什么地府还叫咱兄弟俩跑这一趟冤枉腿?而且据我看,这陵越真人也是个不好对付的。”
          黑无常急忙伸手捂他兄弟的嘴,急道:“别说了,横竖是份内的差事,谁叫那位祖宗突然害羞,不好意思亲自来接人?你仔细他听见了又揍你一顿,这位不好对付,那位你就惹得起吗?”
          “惹不起,惹不起,哎我不说了,”白无常嘴上这么说却又忍不住嘀咕道,“听说那位当年大闹幽都,宁愿再受一遍魂魄他移的苦痛,连女娲上仙都很佩服呢,啧啧啧,不愧身负上古神兵魂魄,啊……”
          白无常话没说完,就觉得脖子一紧,大惊之下发现刚才还远在身后的陵越不知何时到了眼前,正卡着自己的脖子,沉声喝问:“刚才说的,是谁?”
          白无常有心好好回话,奈何脖子被卡,半句也说不出来,只好“吱吱哇哇”的鬼喊鬼叫。
          黑无常见兄弟被擒,一边急急上前拉住陵越衣袖,一边心累地想,如今这世道,连我兄弟这份接引的差事也不好做了,回去得叫阎王爷和幽都大神们给涨涨薪水。
          “陵越真人,陵越真人,有话好说,您先放开我兄……啊……”
          黑无常救人未遂便一声惨呼,自己的脖子也被莫名其妙地卡住,连身体都被提到了半空,只听一个清亮的声音冷冷道:“叫你接人,废什么话?谁准你碰他?”
          陵越只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他不敢置信地回头去看,顿时怔在了原地。
          卡着黑无常脖子的那人,一袭青紫长衫,罩一件暗红袍子,长身玉立,眉目如画,眼角唇边带着无限笑意,仿佛仲春和风般向他投来深深一瞥。
          百里屠苏?陵越想,这不是做梦吧,他居然在这里?
          这一瞬间,即使是梦,即使碰不到摸不着,他也觉得很好了,这样近近地看他一眼,就算从此魂游蒿里永世孤寂,也没什么好遗憾了。
          陵越颤声问道:“是……是屠苏么?”


          IP属地:山西5楼2017-04-05 00:16
          回复
            5、往生
            百里屠苏觉得自己是要唤一声“师兄”的,谁知一张口不小心却“喵~”了一声,羞的他几乎哭了出来,他当即迁怒于人,一扬手臂,将黑无常当个风筝似的扔了出去。
            白无常趁着陵越愣怔,拼命挣脱,撒腿去追可怜的黑风筝兄弟。
            烙在心上的人,此刻近在眼前,彼此相对,千言万语一时倒不知从何说起,陵越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的情绪如同热浪翻涌,像是要将他烧灼成灰,碾磨成尘。
            他狠狠咳了一声,朝屠苏伸出手来,声音枯涩干哑,听不出欢喜还是哀恸:“屠苏,过来,我看。”
            屠苏喉头动了几动,一句话在嘴边反复练习多次,觉得终于能说人话了,这才走过来,握住陵越的手,轻声喊道:“师兄,我很想你。”
            陵越拼命平息自己,不动声色地暗自使劲回握过去,如愿见到师弟痛得皱眉,唇角这才弯一弯,露出一点浅笑:“屠苏,是你!”
            “是,是我,师兄,我来接你。”
            “他们说的‘魂魄他移’是怎么回事?‘引渡人’又是怎么回事?”
            屠苏抽出自己的手,看着陵越亮晶晶的眼里满是心疼挂牵,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糟了,他想,又要哭!?急忙朝前一扑,把脸埋在陵越胸前,过了很久才闷闷地说:“没怎么,就那只猫……师兄,你就没想着那是我吗?”
            他说完自己既觉得际遇迥异于人,又觉得诡异好笑,莫名其妙变了个黑猫跑回去,待在师兄身边好吃好喝耀武扬威一辈子,这会儿还问人“你就没想着那是我吗”,这事儿怎么听怎么匪夷所思。
            “唉,师兄,你别问,我慢慢跟你讲,说来话长都是泪,我现在想起来觉得就是女娲上仙坑我,嫌我当日找上门去闹了一场,掌风误伤了一只黑漆麻乌的猫,叫我赔那猫的生寿,不然就不帮我去找你呢。可是那猫本来就病得要死不活了。”
            陵越听出了师弟言语中的避重就轻,轻哼一声:“嗯,你还知道说来话长,然后呢?”
            “然后,哼,然后她取了我眉心一点血,点在那猫身上,我辛辛苦苦凝起的魂魄就去了猫身上啦,那猫还长得黑黢黢的,好丑。”
            陵越看他愤懑地抱怨,不由得就笑了,他发觉师弟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会撒娇了,还有点……小叛逆了,就像上辈子来不及用的熊孩子气,这会儿对着亲近的人,一股脑全使了出来。
            这感觉既无比陌生又异常可爱,戳得他心里痒痒的,害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当场抱着他亲上一口。
            然而屠苏浑然不觉师兄眼神里藏着的危险,兀自嘟着嘴撒娇:“师兄我跟你讲啊,女娲上仙就是气我那天打坏她家大门的十六枚摄魂钉,好小气哦,故意整我呢,我们等下去幽都找她,你要替我跟她理论。”
            陵越对这师弟,当日就毫无办法说个“不”字,一世过去,他发现自己依然如此,他想,你说什么都好,我除了全盘答应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吗?
            “好!”陵越郑重点头,“师兄替你跟她理论,理论完了呢?”
            屠苏眉开眼笑道:“理论完了就完了啊,”他猛地又想这话说的不对,急忙补充,“理论完,或者去三生石那边玩,或者随便去哪里,总之师兄在哪儿我就跟去哪儿,一直都跟着你。”
            陵越微微一笑,终于没忍住,回应屠苏唇上轻轻一吻。他想,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前世来生,有与没有,都已无需挂怀。
            此刻,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END


            IP属地:山西6楼2017-04-05 00:17
            回复
              喵~


              IP属地:山西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7-04-14 18:38
              回复
                好看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7-07-19 23:37
                回复
                  好少 还有没有更新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7-07-19 23:38
                  收起回复
                    dd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7-20 10:13
                    回复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07-31 20:08
                      回复
                        ————此帖禁止回复————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0-08-04 16:0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