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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箫默·文】虞美人(bl文,短篇,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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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耽美情,故事从花千骨死后开始,纯清水叙事,以回忆为主线,记忆与现实相混,穿插着展开故事,当心别乱啊.
2. CP: 笙箫默*白子画.
3. 本文纯属被<蜉蝣>所刺激有感而发,so,万字左右,只为让白子画伤心.
4. 算是HE结局吧,开帖结文.


1楼2017-05-03 14:54回复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凭阑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
    笙歌未散尊罍在,池面冰初解。烛明香暗画堂深,满鬓青霜残雪思难任。
                                          --李煜
    阵阵春风欢愉的打着卷,上下翻腾着,亲昵的抚过院中那大片形态各异的珍稀花草.
    风过留痕,层层叠叠铺陈开来,犹如阵阵海潮,翻滚不息;
    片片洁白的梨花花瓣在空中翩翩起舞,一片宁静祥和的美好.
    回廊尽头,白子画一身素白纱袍,孑然而立.
    淡淡金色的阳光穿过树缝斜洒在他的头顶,身上,仿若笼上一层光辉,美得恍若梦境.
    抬步下阶,忍不住抬头回望,殿门正中,"销魂殿"三字映在光下落落出尘,闪闪发亮,更显飘逸飞扬.
    字如其人...真不愧出于那人之手...
    白子画凄然苦笑.
    一个转身,一滴晶莹划过玉雕般光洁的面庞没入石缝中消弭不见.
    梨花树下,素手抚上粗壮的树干,仰头看向漫天飞舞的素白,薄唇轻启: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时,你的生辰又快到了...】
    恍惚间,耳畔传来似有还无的声音,竟是如此熟悉,宛若昨日.
    "箫声?箫默,是你,回来了吗?"
    一道白色乍闪,轻轻一划,一张古色生香的琴出现在手掌上.
    盘膝席地而坐,琴声悠扬,正是一曲"离别".琴音低沉委婉,亦如主人满腹心事,娓娓道来...
    箫默,你可知,我有多久没有碰过这张琴了?
    一曲终,人亦散.
    收起琴,长身而起,目光深邃,玉碎般的声音轻泄:【两百年了,你,何时能归?你可知道,我很想你?】


    2楼2017-05-03 1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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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如驹,两月时光,转瞬而过.
      5月初5,又迎来浴兰节,长留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之象.
      弟子们在这一日可以抛下所有课业,无拘无束的玩乐,大殿内,一顿丰盛的晚宴后,众人三三两两来到海面上打赌捉起了滚滚鱼.
      绝情殿上,殿门紧闭,万籁俱静,唯有殿内夜明珠冷寂的微光,在幽黑的苍穹下惨淡的若隐若现.
      叹一口气,召出佩剑,摩严悄无声息落在销魂殿外.
      果不其然,殿内烛火通明,酒香浓郁,缠绕着飘扬的琴声,郁结不散,盘旋往复.
      又是"凤求凰",明明该是欢脱的曲子,却也能此般凄凉,摩严摇头苦笑一下.
      【子画】
      白子画猛然抬头,看清来人时便是满面失望.
      【今天是浴兰节,能不能陪师兄聊聊,如今...也只剩下我们师兄弟二人了.】
      【浴兰节?】白子画缓缓爬起来,似乎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不觉竟比哭还凄凉.终于,仿佛下定决心般,薄唇微张,轻吐出一句话:【师兄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摩严一怔,难道今天还能是什么日子吗?
      似乎是看穿摩严的心思,白子画伸出手示意摩严坐下,不急不缓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这才淡淡开口:【今天是箫默的生日.】
      摩严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呛得脸都红了.
      【你,你刚才说什么?】好半天,摩严才勉强止住了咳嗽,还有些气喘.
      【师兄,我,想下山一趟,长留有劳师兄了】.
      【子画,你...】,摩严腾得站了起来.
      白子画静默不动,仿若一尊精美的白玉雕像般,只是神色晦暗落败,似乎想起什么无从触及的心事.
      即便迟钝粗心,见此情景,心下也明白几分,这定是他二人下山期间定下的什么契盟.
      【罢了,散散心也好,你且去吧,长留有我在,你大可安心】,摩严拂袖转身.
      【师兄...谢谢你】.
      摩严止了步,闻言,微微一笑,没有回头,大踏步离去.


      3楼2017-05-03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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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可知,这断桥有一个美丽的民间传说?″
        "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知道,师兄虽然阅书无数,但于这人间之事却断不及我万一."
        "相传数百前年有一个蛇妖被一个小孩子救了,后来蛇妖修炼成人并找到小孩的转世,与其成婚生子以报其救命之恩,而二人正是在这断桥定情的."
        "其实哪里都一样,妖界也并非都是大奸大恶之徒,也有善良美好,有情有义的妖,师兄,你说是吧?"
        "师兄,你在这等我一下..."
        言犹在耳,一切恍若昨日,甚至连说话之时的眉眼神态都历历在目,只是那个说话之人呢?如今,又在哪里?
        箫默,我就在断桥这端,你还会从彼端徐徐而来吗?
        扶栏而立于桥中央,独立于喧嚣之外,静静的观赏着眼前美景,思绪飞扬,恍惚间,眼前已无一物仅剩模糊.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乍闻此语,心跳骤然加速,身形剧烈一颤,急转回身.
        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身边围着五个小孩子,其中一个孩子扯着他那宽大的衣袖,稚嫩的声音中满是渴求:″夫子,夫子,那后面是什么呢?″中年男子轻轻拍了下小男孩的肩头,直起身子笑眯眯道:″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夫子夫子,那这四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嗯,这几句诗讲的是..."
        声音逐渐远去,后面的话语已完全淹没在人潮的喧闹中...
        白子画只觉心中涌起滔天的怆痛,一手不由的抚上的心口.
        那人言笑晏晏的模样出现在眼前,轻挥着折扇,调笑道:【师兄你站在这里,可知要引来多少观赏的目光.】
        再无心停驻,跌跌撞撞的循路而去...
        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客栈的,撑着头,白子画只记得一件事:喝酒...
        还好,那人有预酿的习惯,销魂殿廊下一直都会埋有十坛好酒.
        还好,在离开长留前,他还记得将它们挖出来收进墟鼎中...
        【箫默,我们梦中再见...】


        4楼2017-05-03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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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入愁肠愁更愁,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
          【师兄,你清醒点好不好?花千骨已经死了,你还要这样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
          【师兄,不要再喝了,不然我陪你下盘棋吧?】
          ...
          【师兄,你这冰莲开的不错啊,送师弟我一株可好?】
          ...
          【师兄,休息一会吧,这样下去你身子怎么受得了?】
          ...
          日复一日,整整三个月,笙箫默天天在绝情殿上对着白子画如此自言自语...
          【白子画,你究竟还要疯多久才够?】
          终于有一天,笙箫默忍无可忍了.
          哐当一声,手中的酒杯已被夺走砸在地上,酒花四溅,醇香的酒气扑面而来.
          那人的咆哮声接踵而至,白子画怔住了.
          【我知道花千骨对你很重要,可是她已经死了,你这样下去除了伤害你自己,伤害我和大师兄外还有什么意义?白子画,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看看这绝情殿如今成了什么样子?你自己又成了什么样子?难道花千骨死了,你的生命就再没有任何事物了吗?】
          白子画仰起头,直视上那人.此刻,那人脸上是一种自己前所未见的认真与伤痛.
          心,突然一疼...自己竟然将这个洒脱不羁,甘愿用生命呵斥的小师弟伤害了吗?
          【想喝酒?好啊,我陪你喝!】
          笙箫默一把抓起酒坛直起身仰头便"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随手将空酒坛一抛,赤红着眼,直视着白子画,一字一字,重重道:【你还想喝多少?】
          【师弟...】,白子画颤抖着站起来,如鲠在喉,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却红了眼眶.
          【师兄,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千骨是你唯一的徒弟,她死了,你伤心你内疚你自责我都懂,只是,不要再这样折磨你自己了好吗?你还有我和大师兄,看到你这个样子,你可知我们心里有难受?】
          白子画垂眸不语,只有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笙箫默轻轻圈住白子画的腰身,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轻柔的为他擦拭掉脸上的泪痕.
          白子画一怔,本能的躲闪,岂料,笙箫默完全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他退一点他便逼近一点,搂着他的手臂更紧的收了些,不知所措间,耳边听得他的低语:【师兄,跟我下山走走吧,守护了这千年,也该去看看你所守护的地方.】
          白子画抬眸正对上那张俊美的面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睛流露着满满的坚定的认真,让人无法抗拒.
          鬼斧神差的,白子画轻轻点下了头.


          5楼2017-05-03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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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要去哪?】出了长留,面对一路只管直飞,明显早有预谋又不开口的笙箫默,白子画终是决定点破.
            【杭州.】站在剑上,轻摇折扇,笙箫默笑晏如花.
            【为什么?】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游.这杭州可是人间的天堂,我们当然要先去那里一游啊.】
            白子画不禁皱了一下眉,这景在美,能美过长留山吗?这真的是为了带他下山走走还是为了满足他自己想下山玩耍的心?
            这个小师弟啊,随性懒散,还总爱贪玩胡闹,自己该拿他怎么办?
            想到这,白子画无奈的摇摇头,嘴角微勾,露出一个自己都未曾擦觉的浅笑...
            【师弟.】
            【嗯?】
            【你该敛下容】,白子画面无表情的看向正笑眯瞅摇着折扇一脸无辜的笙箫默.
            【敛容?为什么?】
            白子画不由认真凝视起笙箫默起来,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玩笑的意思.
            【埃埃,师兄,你这样直勾勾盯着我看,我可是会误会,会不好意思的】,说着话还不忘用扇子半遮住面,一幅娇羞样.
            白子画颇为无奈的瞥他一眼收回目光,既然说不过他,索性缄口.
            反正他必定会耐不住先来緾自己.
            想到这,白子画转身便走.
            【埃埃,师兄】,果不出所料,没走两步,笙箫默就叫着跟了上来,嘻笑着凑近,白子画脚步一顿等着他听话敛容,却不想听到一句:【师兄走这么急干嘛,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语毕,还顺带挑一下眉,一脸"瞧,被我抓住现行了吧"的神态.
            白子画顿觉无语,暗叹自己从小和这个师弟一起长大,怎么还这么容易被这人吃定.
            看着白子画那阴晴不定的神情,笙箫默突然没心没肝的哈哈大笑起来.
            【师兄师兄,等等我.】
            ...
            【师兄,你看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真不愧是人间仙境,你说是吧?】
            ...
            【师兄,出来玩就是要开心,你别总是绷着脸嘛,来,笑一个嘛.】
            ...
            【师兄,你说你长得这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总这样子严肃多浪费,你说是吧?】
            白子画脚步倏地一顿,似乎是想说什么,而笙箫默似乎只沉浸在自娱自乐的絮叨中,竟直直撞了上去.
            大概是没有预料到这个情景,完全没有防备的白子画的被这么一撞差点跌到.
            【师兄,小心】,下一秒已被那人拦腰搂住,看着那人关切的俊容,白子画的心猛的一颤,剧烈跳动了两下,别开头,不太自然的开口:【你,先放开我.】
            【真想不到,我们堂堂的长留上仙走路还会有如此不小心的时候,啊,哈哈...】
            仿佛方才一幕未曾发生过一样,笙箫默摇着折扇,一脸欠揍的笑着,好像发现了什么足于震惊六界的大事一样得意洋洋.
            "还不是因为你",白子画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面上却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冷撇一眼那人快步走开.
            【埃埃,师兄,你走那么快干嘛,我错了还不行嘛.】
            ...
            【师兄,师兄,那边看着很热闹的样,咱们也过去瞧瞧.】
            ...
            【这里真的是太好玩了,师兄,你说是吧?】
            ...
            【师兄,师兄,快看那里,有杂耍...】
            ...
            【埃,师兄,你等等我啊,师兄...】
            ...
            【师兄,你走那么快干嘛啊,逛了这许久也累了,不然我们找家客栈住下来,先饱餐一顿吧...】
            【你还用吃饭?】
            白子画终于受不住,没好气的开口了.
            天知道,这一路上,他已经要被笙箫默那源源不断的新鲜劲和没完没了跳脱的说话吵死了.


            6楼2017-05-03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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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轻哼一声,白子画睁开了眼睛,听到外面嘈杂的吵闹声,慢慢坐起来,揉了揉依然有点疼的头.
              他本就浅眠,若非昨夜喝的那许多酒,大概连入睡都困难吧.
              宿醉的滋味还真是难受,只是,相较于心被凌迟的滋味,这种难受怕是一种恩赐了吧?
              白子画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快走快走,今天可是赛龙舟的最后一天,好多节目呢,要是去晚了挤不进去可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听到门外过道上一个洪亮的催促声,白子画猛得一颤,迅速下了床来到柜前,刚拿起木梳准备束发,脑海中陡然划过一个画面:
              笙箫默一把拽住自己的胳膊,焦急道:
              【师兄,快走,今天可是有赛龙舟呢,再晚就抢不到好位置了.不就是束个发,还需要这么麻烦吗?】
              【长留门规,历练期间除遇妖魔禁止使用法术,你怎么能妄用法术呢?】
              【何必墨守成规呢,我们这不是着急要赶时间吗?】
              ...
              【哎呀,师兄,别愣着了,快走啊.】
              【师兄,你肯定不知道,你刚才那个样子有多可爱!】
              【埃,师兄,你怎么又停下来了,快走啊...】
              愣怔了半天,直到一片湿热的触感划过,白子画才从不自禁的恍然中恢复过来,"自己竟已对他如此思念如狂了吗?"
              手中的梳子微微打着抖,本就不怎么打理的好的三千墨丝此时便更是无法束规整,摇头轻叹一声,默念个诀,头发已自行束好,不禁讥笑一下:"这算潜移默化吗?"


              7楼2017-05-03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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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湖边,人声鼎沸,密密麻麻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白子画黯然的站在最外围,周身散发的孤寂与此时此景完全格格不入.
                而敛了容貌的他此般安静的立在树下,就像被隔绝出尘世般完全不存在.
                没有人注意到他,亦如他眼中也再无一人...
                ″我说让你早点早点你不听,现在看不到了吧?″
                ″算了算了,那这样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晚上再来夜游西湖,你觉得怎么样?″
                不远处,一对男女望着眼前密集热情的人群无奈的转身离去.
                树下,白子画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抚上了胸口...
                双眸紧阖,冷汗直流,神色痛苦,身形微颤...半晌,才慢慢稳住了身体,睁开双目...
                【果然还是来晚了,现在好了,没得热闹瞧了,哎呦...】
                【那不然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晚上再来,泛舟湖上.师兄,你觉得如何,啊?】
                耳边又响起笙箫默调侃的语气,和一惊一乍挑动的那漂亮的眉眼,狐狸般狡黠的笑总让自己无法拒绝.
                缩进宽大衣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下意识的紧咬住下唇,直到血肉模糊,一滴鲜红顺着那片红唇流落,微刺的疼痛下,白子画才收回神思,努力定了定神,缓步朝着一处坚定的走去.
                这个时节的杭州,天气如娃娃脸般说变就变,下午还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一片晴好天气,傍晚时分却是瓢泼大雨了,拥护的街道,小贩们忙着收摊,路上行人们匆匆而行,喧闹的街道很快归于平静.
                这雨来得快,去得倒也很快...
                或许这就叫天公作美吧?
                夜,薄凉如水,白子画独立泛舟于西湖之上,四下万赖俱寂...
                端坐于船舱中,白子画凝神敛目,双手轻拨,行云流水般轻盈的曲子在西湖平静如镜的湖面上划过,泛起层层涟漪,激荡散去…
                明明是一曲曼妙动听的曲子,可是却只有化不开的思愁,让人闻之无比黯然涕下.
                【师兄,难得这样的良辰美景,不如,我们喝两杯如何?】
                微微点头,看着那人熟练的将面前的杯子斟满.
                【师兄,在长留待了这上千年,可觉得这尘世如何?】
                语带笑意,一道青光闪现,桌面上已出现几道小菜.
                催动内力将菜热好,丝毫不以为意的夹起一片肉塞进嘴里.
                白子画一直平静的看着他,直到笙箫默停下手下的动作,端起酒杯看向自己.
                【有话就直说.】
                ″呵″,轻笑一声,自顾自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笙箫默笑的有点迷离:【师兄你还是这么惜字如金啊.】
                白子画不言不动,宛若一座白玉雕塑般注视着那面之人,目光悠远深邃,似乎已看穿他一般.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师兄,你我相伴千余载,却从未如此坐下来好好喝喝水,聊聊天,今晚,我们便不醉不归一次可好?】
                白子画皱眉,怎么感觉笙箫默话中有话的感觉,不过这个师弟一向贪玩胡闹,鬼点子极多,难保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来玩.
                【师兄可还记得自己的生辰?】
                看似不经意,随口的一句问话却令白子画身形微颤了一下,神色也黯然了几分.
                笙箫默似乎并不期待他会有所回应,只兀自勾唇笑笑,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
                将滑落在胸前的散发拢起归于耳后,笙箫默抬起头直对上白子画,抿嘴而笑.那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仿佛瞬时忘却尘世一切哀愁烦恼.
                【师兄,我生在5月,今日便算作是我生辰,师兄可愿陪我一醉方休?】
                两只杯沿轻轻碰在一起,直对笙箫默脸上洋溢的温暖,白子画微微一笑,率先将杯中酒喝尽...
                手掌翻转,一把玉箫滴溜溜出现在手上转了一圈,笙箫默长身而起:【师兄,可否把流光琴拿出来与师弟我合奏一曲?】
                皎洁的月光下,一白一青两个身影,一坐一立,相得益彰.
                二人一人弹琴一人吹箫,当真是心意相通,琴瑟和鸣,配合得天衣无缝.
                琴声已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收回思绪,将流光琴收回墟鼎,白子画缓步来到船头.
                银光乍闪,一根玉箫出现在手掌中.紧紧的攥着,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白子画闭目仰头,良久,强忍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睁开双目,颓然的跌坐下去,将玉笙贴上自己的面颊,任凭泪水顺着箫身滚滚而下,好像只要如此就能感觉到那人的气息,好像他依然在自己身边一样...


                8楼2017-05-03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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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眠,呆坐在天明,白子画失神落魄的走在路上,手中依然紧紧攥着一只玉箫.
                  ″快看快看,那个人怎么这么一大早顶着一张花猫脸,还这么呆傻的样子在街上乱走啊.″
                  ″你看他手中还握着根玉箫,我看八成啊是被哪家的姑娘给甩了呗.″
                  ″虽然这个人相貌平平,不过看他这般伤心的样子,用情倒还算深,也是怪可惜的.″
                  二个姑娘小声的议论声渐远,白子画抬起手看着那只晶莹剔透的玉箫,忽的笑了,却比哭还难看.
                  【箫默,我的心里只有你,你...可知道?你,到底在哪里?】
                  万来客栈内,白子画坐在桌边,对着面前的饭菜发呆.
                  【你需要点这么多菜吗?】
                  一模一样的五个菜,还清楚的记得,那日,那人面对着这一桌子菜,兴奋的倒满酒,拿起筷子高兴的和个小孩子一样毫无形象,大口大口咀嚼着这些东西的时候,自己的不可理喻之感.
                  【师兄,入乡随俗,你也别只坐着了,来来,尝尝这个,真的很美味,回去之后可就不容易再能吃到了.】
                  很快,面前的碗已经堆满了一半,那人挑动着那漂亮的眉眼满意的笑笑,又自顾自大快朵颐起来.
                  往事历历在幕,只要那人还能回来,陪他吃完这些又算什么?只要是他开心的,自己也都愿意陪他一起.
                  终于,下定决心般,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青笋轻轻咀嚼起来.
                  明明清脆可口的食物,此时却如同嚼蜡般,满口净是苦涩.
                  食不知味,何必强求?
                  轻叹一口气,放下了筷子.
                  "现在该何去何从?"白子画来到窗前,凭窗远眺.
                  一只纸鹤突然出现在视线内,快速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来.
                  "子画,大事,速归."
                  寥寥六个字,白子画不禁皱紧了眉头,如今六界难得的和平,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摩严如此仓促的找自己?


                  9楼2017-05-03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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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长留大殿前落地,顾不上喘口气,白子画运起仙力感应了一下摩严的位置,居然,没有?!
                    【世尊现在在哪里.】看到一个弟子正好走过来,白子画开口询问.
                    【回,回...】,小弟子愣怔了,面前之人未着长留袍服,显然身份不低,只是他并未佩戴任何表示身份的宫物,谁能告诉他,自己该如何称呼他?
                    【见过尊上...】,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才让小弟子如梦初醒,原来此人竟是传说中的长留掌门,白子画?
                    【拜见尊上】,小弟子吓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苍天呐,自己入长留算来也有百年了,对于这位掌门人向来只闻其人,未见其人,谁曾想到今日竟会如此遇到.
                    【尊上,是十一的疏忽让这名弟子冒犯了尊上,弟子会让他去戒律阁领罚.师父吩咐弟子若是见到您回来,让您即刻去销魂殿见他.】
                    落十一近前两步抱拳躬身,恭敬有礼道.
                    "销魂殿?"白子画如遭雷击,身形一晃,竟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尊上.】落十一疾步上前欲扶住他.
                    微微摇头,制止了落十一的动作,白子画稳了一下心绪,转身向着销魂殿御风而去.
                    "师兄居然设下如此厉害的结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落在销魂殿前,白子画心中便是一惊,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心底快速蔓延开.
                    望了一眼院中那株开得正好的梨花树,白子画强自调了一下呼吸,努力压下心头涌起的哀恸,刚迈进殿门,就见摩严已迎面而来.
                    【子画,你终于回来了.】摩严眼中是难得一见的晶莹,面上沉重,严肃至极.
                    【师兄,到底,发生了何事?】没来由的,白子画感觉心头一阵慌乱,说话也略带了点犹豫.
                    【子画,你要答应我,一会不论见到什么,知道什么,都一定要好好的...】
                    一向严厉,狠绝的摩严,此时竟有些哽咽.
                    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一样,白子画怔了一瞬,声音也略微颤抖了起来:【师兄,是...】


                    10楼2017-05-03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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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
                      一个清脆熟悉又带着点迟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骨?】
                      望向声音来处,白子画只觉心头五味杂陈,已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花千骨一步步走到白子画面前,慢慢跪下,哽咽道:【师父,小骨回来了,小骨,知错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而下,白子画俯身将花千骨拉起来,身形微颤抖着开口:【小骨,你,真的回来了?】
                      【子画,还是进去再慢慢说话吧.】
                      摩严突然出声打断了眼前的一幕.
                      白子画轻轻点了下头,花千骨伸手扶住他的手臂,二人跟在摩严身后进了内殿.
                      再次布设了一层结界,看着花千骨扶着白子画在榻边坐好,摩严来到窗边背对着二人束手而立.
                      【小骨,你...】
                      话,才开头,却没能说下去.
                      【是师叔救了我】,花千骨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帕双手呈到白子画面前.
                      白子画身子一晃,差点栽倒.
                      花千骨低头帘目,轻吐出四个字:【以灵换灵】.
                      其实听到摩严在销魂殿等他的时候他就都知道了,再见到花千骨的时,他便完全明了了,毕竟那一百多年间上天入地的追寻是无功而返的.
                      心,像被人活生生捏碎后再用绝情池水洗礼一般,剧烈的抽痛起来,眼前一片片发黑,头脑也眩晕起来.
                      此趟下山,不断的伤悲,几乎没有休息好过,又昼夜不分的急赶着回来,体力的过度透支引发仙力的大量流失早已让白子画疲乏不已,虚弱不堪.虽然早在笙箫默离开之时便已猜到,然而,再亲眼见到花千骨,听她说出那四个字时,瞬间涌起的灭顶的绝望还是铺天盖地吞噬了他.
                      【师父】!【子画】!
                      感觉一股暖流汩汩而来在体内转了一圈,白子画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没事】,檀齿轻启,摆摆手,轻轻接过绢帕,小心翼翼的打开,熟悉的字迹还是让白子画心跳漏了半拍,定了定神,这才看了下去:"千骨,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太多罪,你怨恨是应该的.你不在的这许多年,掌门师兄也一样不好过,疯癫嗜酒,我们同门这千余年,我从未见他为谁有过不一样的情绪.如今,你能回来,希望你能放下前尘过往,回到师兄身边.不必对我感到歉意,这是我甘心的选择,只是,如果你还愿意再回到师兄身边,如果,有可能,我只有一个心愿,希望你能换上我的眼睛."
                      "笙箫默",右下角,这三个字深深刺痛了白子画的心.
                      心头的哀痛仿佛要将他吞噬掉,手中的绢帕轻轻飘落,白子画不禁闭目抚上了心口.
                      【师父.】也顾不上其他,花千骨忙扶住了他,俯下身一手也抚上他的心口,欲帮他按摩.
                      勉强摇手制止了花千骨的动作,白子画重重喘了几口气,感觉好些了,急抬头望向花千骨的眼睛.
                      花千骨凝视着白子画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箫默的眼睛?"白子画借着花千骨搀扶的力量站起来,轻轻抚上了她的眉眼.


                      11楼2017-05-03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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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笙箫默寝殿内,白子画定定坐在窗前,凝视着面前平摊着的两块绢帕,许久,一动不动.桌子一角,整齐摆放着四坛酒,一旁的烛台上,柔和的烛光淡淡的将他的身影拉长投映到到窗上,显得那么落寞.
                        殿外不远处,摩严安静的立着,神色变幻莫测,良久,终是叹了口气,拂袖加固了结界,转身离去.
                        这两百年间,摩严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虽说修成侧身后不会再变老,然,终究架不住日复一日的担心,憔悴了容颜.
                        那一百多年的时间白子画是如何过的,自己是如何过的,他终身难以忘怀.
                        眼下的情景让他怎能放心,旁观者清,自己这个师弟对小师弟的异样感情他早已十分明了了,又怎能不怕?
                        白日里,白子画让花千骨先回绝情殿后就将自己关进笙箫默的寝殿里,再没有过任何动静.
                        终于,白子画动了动,缓缓伸出手将一块绢帕捧起来,柔和的烛光下,那几行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再次映入眼眸.
                        明明飘逸娟秀的字体,却为何犹如尖针般刺眼?
                        一颗颗滚烫的泪珠掉落下来在绢帕上晕染开,白子画如梦方醒般,急运起内力将绢帕烘干,仔细的叠好收进墟鼎中.这是他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他不能让它有一点点损伤.
                        痛,锥心蚀骨的痛又如鬼魅般萦绕出来,手臂上绝情池水的伤疤裂开,淋漓的鲜血争先恐后的溢出,白子画额上冷汗淋淋,紧咬住下嘴唇,死死抓住手臂,颤抖的俯在桌上,痛得几欲昏厥.
                        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早已记不住,数不清多少次在绝情池水的蚀骨疼痛中昏过去再痛醒了,直到自己清楚的意识并承认心底同样对笙箫默不一样的情愫后,绝情池水的伤痛便很少再发作过,今夜,又是为何?
                        痛感逐渐消失,抓过一坛酒,白子画忽得笑了,那笑容却是那样的苦涩与讽刺.
                        【箫默,你可知道,我心底的那个人其实是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小骨,我有的只是为人师表的爱护和责任,只有你才是能牵动我心的那个人,可惜,连我自己都要在失去你后才知道,你又如何知道?是我错了,我错了...″.
                        仰起头,咕咚咕咚的大口灌起酒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忘却失去他的痛苦,才能再再梦中见到他.


                        12楼2017-05-03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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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一滴滴,很快便将四周的海水染红.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看着怀中面色苍白如纸,奄奄一息的花千骨,白子画只觉得心疼得再说不出任何话,哆嗦着抬手想抚上她的脸,却终是停留在半空中不敢落下,他怕,怕落下后会触到一片冰冷的虚无.
                          ″白子画,你爱我吗?你手臂上绝情池水的伤疤可是为我而留?″
                          白子画只怔怔的望着花千骨,没有说话.
                          ″尊上...尊上...″,远处多种声音交织着嘈杂的传来,白子画迷茫的抬头望了一眼,再低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怀中的女子:″你故意设计让我亲手杀了你?好,既然如此,师父陪你一起死.″
                          伸直手臂,逆转功力,接连冲破几大穴道,一口鲜血喷出,和在早已鲜红的海水中,意识开始涣散了起来,抱着花千骨的手不禁松了松,朦胧间,耳边传来一句话:″白子画,你有资格陪我一起死?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时间仿佛倒流般,流失的仙力和生命重新回到身体里,白子画甚至能感觉到骨肉生长的疼痛.不可思议的看向怀中之人,却只见到花千骨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便一点点散成碎片,和着海水向着炎水玉奔去.
                          ″不″,白子画暴喝一声,头痛欲裂,额头上殷红的掌门信记闪了一下消失不见,一颗黑色水滴状的堕仙标记一闪一闪越来越亮.
                          正当此时,两道身影急速掠出,一道紫色妖冶的身形向着炎水玉奔去,运起所有法力强行收集起花千骨的一魂一魄瞬间不见了人影;另一道蓝色俊秀的身形向着白子画掠来,运起所有功力直抵背心,源源不断的强大仙力归导下,那堕仙印记跳跃几下彻底消弭不见,再猛然加力趁势将白子画打晕.
                          再醒来时,白子画发现自己已身在绝情殿,掀起衣袖,看到手臂上绝情池水的伤疤,回想着那真实的一幕幕,心中塞满无尽的悔痛.
                          ″师兄″,只顾出口这两个字,白子画就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笙箫默端着的一碗桃花羹叹一口气,黯然转身.
                          整整三十年,白子画都没有回过长留.虽然如此,但是他的举动却无人不知,上天下地,满世界追寻杀千陌.仗着法力高强又不伤不死,魔界纵然被搅得不得安宁,对其唯恐避之不及,仙界又何尝不是规避三舍?
                          终于有一天,白子画重新回到了绝情殿,却布下结界,终日在院内醉酒.笙箫默废了五成功力才突破结界冲了进去,想尽一切办法,天天絮絮叨叨试图分散白子画注意力,助他恢复.
                          皇天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白子画总算安静下来听他说话了,甚至还与他一同下山看看这个世界.
                          没想到,在人界的时光竟是如此轻松快乐,好像世间再无烦恼.


                          13楼2017-05-03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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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长留的前一晚,笙箫默邀白子画月下而坐,举杯畅饮.
                            【师兄,能看到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你不知道,你之前那个样子,太可怕了.】
                            笙箫默轻抿嘴唇,轻轻摇头一笑,好像那三月天里微风抚过面庞般,温暖,轻柔.
                            【师弟,谢谢你.】
                            "若非有你,我又怎会如此恢复?"
                            白子画扬一下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来二往,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酒,再熬不住酒气的上涌,白子画身子渐软,感觉自己倒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下只觉无比舒坦,困顿迭起,很快便安心的陷入昏睡中.
                            再醒来时,惊异的发现已身处绝情殿中,记忆恢复过来,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急起身下榻,顾不得穿好衣衫便往外间跑,焦心中不慎踩到袍巾,竟重重摔倒在地.
                            反应迟钝如此,哪里还似修仙之人?
                            桌子正中间,一只熟悉的玉箫,压在一块绢帕上,别无异样,却模糊了双眼.
                            ″师兄,我已经离开了,不必为我担心,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能为你的最后一件事了,只要你能好,我也就满足了.师兄,醒过来吧,长留需要你,这个天下也需要你,哪怕也是为了我.你可知道,看着你那个样子我的心有多痛?在这千余载的时光里,你早已是我心中不一样的牵挂.″
                            身子颓然的瘫软在地,握着玉箫的指肚已攥到泛白,头低垂着,垂顺的墨发胡乱散落在肩头和凌乱的衣衫交织着,空旷寂静的房间内唯闻低低的啜泣声.
                            许久,声音渐止,白子画直起身子,仔细的将绢帕叠好,修长的手指轻抚上玉箫,银光乍闪,人已不见了踪影.
                            上天入地,天南海北;巅峰密林,洞穴福地;黄泉碧落,奈何桥旁...一百年,不断的失望,不断的追寻,无数次在绝情池水的蚀骨剧痛中醒来,直到彻底清醒.
                            恍忆起绢帕上,那人最后的话语...长留,天下?好,既然是你所愿,我会好好的,为你守护...


                            14楼2017-05-03 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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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忧酒,黄梁一梦终有尽头.整整三日,白子画睁开了眼睛.
                              绝情殿前,正碰上花千骨担忧的神情.借着花千骨臂弯的力量,感觉到她身上围绕着那熟悉的气息,直直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像在看她,又完全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般,一时间再也移不开眼.
                              【师父】,犹豫了一瞬,花千骨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白子画.
                              那是笙箫默的宫石,就压在留给花千骨的绢帕上面.
                              白子画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上面的玉穗他也有一个,是他送给他的,虽然他从未挂过,也却一直好好收藏在床榻旁的暗格中.
                              双手捧着那块宫石,缓缓贴上了心口,白子画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容.
                              【师父,过去的事情小骨都知道了,是小骨错了,把师父逼上了绝路,就让小骨做师父身边的小石头,永远伺奉师父好吗?】
                              【好.】望向花千骨的眼睛,檀口微张,轻吐出这个字.
                              在这双眼睛的期待下,他如何能拒绝的了半分?
                              来到露风石上,迎风而立,白子画一手握着那只玉箫,一手攥着那块宫石,面对着海天间飘浮的销魂殿,唇畔微勾,淡淡笑了:
                              【箫默,谢谢你能回来,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心痛了.】


                              15楼2017-05-03 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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