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里的灯光昏暗，这里充满了低语与女人魅惑的笑声，各种酒的气味在空气中混合氤氲着，这一点都不美妙，甚至有些令人作呕。
我注意到一位坐在吧台妙龄女子，她穿着低胸的红色连衣裙，若隐若现的双峰显得诱人无比，她的手中拿着玻璃酒杯，不规则的冰块浸在气味强烈的烈酒里，橘黄色的灯光让她脸上的情愫朦胧不清，似乎是落寞又似乎是冷傲的。找到了猎物的我上前搭讪，我轻车熟路地赞美她，请她喝酒，聊一些艺术方面的话题。显然她也乐得有人向她搭讪，又或许我是她喜欢的类型，我们聊得很愉快，离开酒馆时她甚至有些醉了，而我仍保持着头脑的清醒。
她在床上也如火一样热情奔放，身子柔软得如同蛇一般同我紧紧纠缠。也许是酒起了效果，她一次又一次央求我在她身上发泄，她可真迷人，我差点如同野兽般丧失理智。
“告诉你一个秘密，宝贝。”我用舌头勾勒着她的耳廓，“其实我是黑手党。”
她低低地笑着，可能是嘲笑，“那我是黑手党教父的夫人。”
她的玩笑却让我有些恼火，于是我加快了下身的速度，惹得她渐渐大声地喘息起来，那是甜蜜如糖浆一样的声音，我们沉浸于无尽的快感中。

我度过了相当愉快的一晚。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那女人当然早已不在了。看着地板上遗落的那双黑色丝袜，我撇撇嘴角。
我洗漱后整理仪表，前往彭格列总部。
这是我被调到总部的第一天，他们叫我到上头那里报道。从今天开始我隶属于第十代雾之守护者分管的第十五分队，担任干部。
当然我自认为以我的能力不该只在小分队里当干部而已。
我来到雾之守护者的办公室门前。
很早以前就听说过第十代的雾守由两人担任，其中一人就是声名狼藉的六道骸，曾被关进复仇者监狱的家伙；而另一人我只听说是个叫库洛姆·髑髅的女人，对此我感到嗤之以鼻，如果说六道骸的实力尚且不可小觑，那一个女人能干什么？
看来六道骸不过如此而已，还需要女人跟他一起担任雾守。
还是说他们是睡一张床的关系？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想不到只有一点声音漏出嘴角而已，却被里面的人物听到了。
“请进。”
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嘁，不是六道骸啊。我一边失望地想一边推门进了房间。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也拉着，唯一的光源是办公桌上玻璃罩内的一点火苗，没有任何可燃物，孤独地在那里燃烧着。
幻术吗。
“你是……？”坐在桌子后的人开口，语气中带着疏离，“安德烈·盖洛。”
我向她看去，她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身形娇小，她的双手相握着放在桌上，从西装袖管露出的一小节手腕纤细而白皙。那是一张属于亚洲人的柔和面孔，透彻如紫水晶的眼眸里映着那火苗，仿佛上帝往她的眸子里撒了一把星子似的熠熠生辉，我下意识感到惋惜，如果这样的眼睛是完好的一双该是怎样的风景。
这是一个有着柔软的美丽的女人。
或者说是女孩更为合适。被光照亮的脸庞是那么年轻，年轻到还略带稚嫩，但配合她脸上的神情来看却很矛盾。那是该出现在经历了人生世事后的人脸上的神情。
“是我，髑髅大人。”我面上恭敬地说。
“以后作为干部，有许多事要麻烦你了。”
“为了彭格列的强大与繁盛都是应该的。”
“嗯，你出去吧。”
我走出了房间，轻轻将门带上。
真想看看她在床上的样子。
我情不自禁地吹了个愉快的口哨，满心都是征服她的欲望。在她白得透明的肌肤上染上象征情欲的绯红，她波澜不惊的言语会变成带着颤抖的甜美的求饶，让那清澈的眸子变得混沌不堪。光是脑中想象就足够让我兴奋起来。
我一向喜欢用花来比喻女人，如果是她，我不会因为她的清冷淡漠就用不然世俗的白莲，而是……
就在这时我感到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视线从身后投来，像突然落进了没有底的湖中被水草缠绕了全身，我想转过身拔出腰间的枪却不能，莫名的恐惧使我动弹不得甚至双腿发颤。
难以想象这种感觉其实只持续了一秒，我却几乎不能站稳，像溺水被救上岸的人一样大口喘气，我感到胃里一阵翻涌的恶心。
我谨慎地慢慢转过身，意料之中那里谁都没有。
是谁？

几个星期后我已经使自己忘记了那种感觉，也许是错觉呢？不如说我希望它是。
我捧着一些文件准备敲响办公室的门，却听到里面有人在对话。因为这笨重的木门阻隔在中间，并听不真切，只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人讲的似乎是日语。我站在门前听着，他们的对话寥寥，却能听出女人的声音是极为温和的。我大概猜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身份，不自觉地发出了不屑的轻哼。
也不知是否被他听到了，有一人向门的方向走来，我并没有要隐藏的意思，于是向后退了两步等着门被打开。
吱呀一声是木门被拉开的声音。站在我面前的是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清秀的五官，异色的瞳孔肆意地暴露着，那是一种不和谐的美感，他穿了一身黑，因此我想到了漆黑的一种鸟类，他的目光让我感到很不舒服，像狡诈肮脏的乌鸦一样窥探着人的内心。
果然是他。
六道骸显然知道门外是我，他眯起眼睛笑了笑，“安德烈·盖洛。”
我只对他的伪善感到厌恶，“能被您记住名字是我的荣幸。”
他似乎对我语气中的嘲讽毫不在意，当然也可能是愚蠢到听不出来，他回头对里面的人说：“那我该去见沢田纲吉了，之后我们就能一起工作了，亲爱的库洛姆。”我看见他侧脸的唇角带着似真似假的笑意。
“是的，骸大人。”房间里依然光线不足，虽然看不见但我能百分百确定，库洛姆·髑髅的眼神是温润的。
六道骸出了门向左走，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我似乎听到一声嗤笑。他故意使用意大利语从而警告我，看不出来还是个挺能吃醋的男人呢？
初次见面的六道骸在我心中的评价又下降了几分。我调整好面上的表情，走进办公室。库洛姆·髑髅仍是一样丝毫不亲近的态度。将文件放到办公桌上后我转达了其他人嘱托我的要事，面前的人认真地听着，自始至终没用正眼看过我。
我突然感到烦躁，在她叫我出去之前抢先说道：“不知道雾守大人在这之后有空吗？”
这句话显然起了很好的效果，我中意的那只眼眼睛终于看了过来。
“……诶？”
“我对总部还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希望能通过与您共进晚餐的机会来了解一下。不知您是否肯给我这个机会呢？”我摆出自认为最迷人的真诚笑容。
“这，应该还有很多其他人可以告诉你……”她似乎不太懂得如何拒绝别人的邀请。
“我想，应该没有人比您更清楚了，不是吗？”
我看见她的眼中都是为难，胸有成竹。

摇曳的烛光使她的脸庞比之前看起来更加清楚，带着无法言喻的吸引力。此时她穿着并不是黑色西装而是一件米色的风衣，氛围都显得温和起来。
她并没有享用多少食物，似乎把我的借口当成认真的了，很努力地想让我更熟悉总部的人与事物。即使我听得索然无味，却不得不装作专心又感激的样子。同时也庆幸她的愚蠢好骗。
晚餐用完后，我提出：“我送您回家吧？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再怎么说您也是女孩子。”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我笑着说：“请别这么说，护送女性回家是身为绅士的职责。如果不这样做，六道骸大人明天一定会指责我的。”
她的耳廓有些泛红，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刻意走在离她三两步远的距离。与她说着年轻女性可能感兴趣的话题，她的反应却很淡薄，只是单纯地应着，没有提问与评价。于是我向她抛出另一个问题：
“您觉得六道骸大人如何？”
她一下子回过头有些惊讶与不解地看着我。
果然这只眼睛无论何时都很美丽，我想。
“你们似乎关系很好的样子，请问是情侣关系吗？”
她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着，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开口：“我们，并不是情侣。”
“哦？”我的惊讶中倒是有几分真心。
她继续用那应该被称为充满爱意的语气说着：“但是他是我很重要的人。不，最重要的……”
她的话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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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第三人称注意）
突然盖洛的脖子被数十把三叉戟对着，他本想往后退，却被冰冷的尖刺到了后颈，竟然是围了一整圈，根本无法逃脱。
本该在前方走着的库洛姆·髑髅化作一缕雾消失了，声音是从后面传过来，她恢复成平静如水的语气：“盖洛先生，请放下你的枪。”
“这是，幻术？你不会真的以为能够伤到我吧？”虽然嘴上试探着，但他并不敢动弹丝毫。
“当然你可以试着逃走，之后就能明白究竟能否伤到你了。”
犹豫了一瞬，盖洛无奈地慢慢将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挪开，放开手，手枪掉在了地上。库洛姆弯腰拾起那枪，抵住他的后背，声音冷冷的：“能否告诉我你的目的？”
嘴上说的那么礼貌但完全就是威胁呢，他想。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是里奇家族派来的间谍，本来打算跟你睡一觉问出彭格列的机密的，看来这下是完了。”
然而库洛姆并不上钩：“世界上有这么轻易坦白的间谍？请把你真正隶属的家族名字报出来。”她将枪往前顶，盖洛的喉咙离前面的三叉戟只有一厘米不到的距离，过度紧张使他不断地冒汗，吞咽唾沫。此时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努力想着如何才能撒一个更完美的谎。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他们面前突然出现青色的雾之炎，随后它逐渐显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那是盖洛认识的，当然是她更为熟悉的。
“骸大人？”
看来他们并不是约好的，他想。
盖洛对六道骸的出现感到十分不安，他莫非知道了真相？
六道骸朝库洛姆笑笑，那是在盖洛看来不可思议的温柔，“这里交给我吧，库洛姆。我已经调查出了他的身份，这样的垃圾还用不着你动手。”说着他接过了那把枪并将它随手扔在一边。
“可是……”她隐约感到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六道骸的手抚上她柔软的发丝，“请放心吧，我的库洛姆。你不该是最清楚他根本不可能伤到我的吗？”
头顶的温度让她逐渐安下心来，虽然仍有些踌躇，但她对六道骸的信任是无条件的，，“那么我先走一步，骸大人。”
“明天见。”六道骸优雅地挥挥手。
当库洛姆消失在街道尽头后，围着盖洛的三叉戟终于消失。他的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在六道骸出现之后，他们两个都没有给过一旁的盖洛一个眼神，对话也是用的日语，盖洛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并不值得一提。仿佛刚才与库洛姆共进晚餐的是六道骸，所以他有风度地送她回家，温情而优雅地道别。
一切自然得不得了。
然而此时的六道骸显然是不可能有任何的温情存在的，他的嘴角虽然上扬着，却不会让任何人误会那是友善。他的视线让盖洛意识到，这毫无疑问就是那道让他感到恐惧不已的视线。
盖洛抬起头看向那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的眼睛，异色的眸子在黑夜中显得近乎妖冶的美丽，他确仍觉得那是属于乌鸦的眼睛，肮脏而已。
“真是难看的眼睛呢。”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逃掉了。
六道骸低笑出声，“你果然不喜欢男人的眼球吗？”

他果然都知道了。
“那不是当然的吗？”
盖洛嘲讽般地笑起来，“女人的眼睛才是最为美丽的，它们是那么的多情而感性！
“那其中有着各种各样的情愫，时而明亮，又时而黯淡。无论那双眼睛在白天是何等的单纯，在床上时又全都充满了无法掩盖的情欲，你不觉得很棒吗？”
他站了起来，像个疯狂的演说家一样激情澎湃，“只要想到那美丽的器官被挖出来以后都不过是混沌的死物，我就兴奋得难以自已啊！
“你能理解吧？这种破坏美好的事物的快感！她的眼睛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极品，我渴望那只眼睛永远只看着我，虽然只有一只但……”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先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他的大腿上有一个被三叉戟捅出的洞，红色的液体不断从那里涌出，弄脏了地面。
“十分抱歉打扰了你阐述你的污言秽语，”六道骸已没有保持笑容了，他用看死物般眼神看着盖洛，“但我想你并没有资格提及她，毕竟这是一种侮辱。”
盖洛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六道骸继续用三叉戟刺穿他的四肢，使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彭格列竟然招进了眼球猎手，或者我该称赞能混进来是你的本事吗。”六道骸悠悠地说着，“我应该已经警告过你不是吗，没想到你如此不识趣。如果那个时候直接离开你说不定还能安稳地活着呢。”
此时盖洛已经完全动不了了，他仿佛一条离了水的鱼在地上抽搐着，已经完全丧失了求生的心，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不…你不会让我…活下来…你不会让…任何觊觎她的……人…活下去……”
这才是乌鸦丑陋的独占欲。
六道骸一愣，浅笑了几声。
“也许吧。”
说完六道骸便化作青色的雾消失了，只剩下濒死的他等待死亡的到来。
然而他发现眼前的风景变了，不再是空无一人的死寂的街道。他躺在了幽香的花田里，耳边传来水流的声音，这大概是开在河畔的花吧。
是幻术吗。
真是只恶趣味的乌鸦啊。
这幻术实在太真实，他甚至感到轻柔的风拂过他的脸，地上还带着露水的青草就像软绵绵的地毯一般。他仰面朝天地躺着，那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安宁，这时他才注意到了这花的品种与不可能的颜色，突然想起了什么，自嘲般地扬起嘴角，与此同时意识却逐渐远去。
对了，若要用一种花来比喻库洛姆·髑髅，他绝不会用白莲，她应当是那纯净理想的——
克莱因蓝曼珠沙华［1］。

番外.
在不知不觉中库洛姆已经完全成长了，从原来有些交流障碍的小女孩蜕变为理智坚强的雾之守护者。这时的她可以说得上是名副其实了。
六道骸对于她的成长应该是感到高兴的。他给予了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新的名字与生命，当他发现库洛姆已经不仅是那个只是站在他身后的小女孩时……
他的心情是怎样的来着？
“骸大人。”库洛姆叫住了他，“你现在是要去哪里呢？”
他瞥过对方天生泛着浅粉色的脸颊，微笑着回答：“只是去花园那边的长椅上读书，你也一起来吧。”
由于是阴天所以阳光并不强烈，于是两人拿了书在长椅上各自读了起来。他们之间的相处总是安安静静的，鲜少有对话。但六道骸似乎这样也不错。
读了一会儿，六道骸却听见又令人不悦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抬头一看果然是沢田纲吉。他似乎有事要与他相谈。
“快请去吧，骸大人。我就在这里等你。”库洛姆注视着他的眼眸，认真地说道。
他的心仿佛被这句话触动了一下，就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以为那是错觉。甚至导致沢田纲吉同他说话时他有些心不在焉，只想着要快些回去。
有人在等我回去。
当沢田纲吉终于闭上嘴后，他走回长椅那边，却没有立即走上前去。
长椅上坐着他的库洛姆，她正垂着眼帘看书，姣好的面貌与一旁盛开的蔷薇交互映衬，美好得像一幅画。
却有另一人同他一样欣赏着这画。
那人就傻愣愣地站在离她不远处，嘴巴一直张开着都不知道，面上泛红，一副怀春样。
是第十四分队的队长。
六道骸突然感到不快，像是在家中赏画时突然被外来的人打扰，这种心情很复杂也从未有过。他只是意识到，原来库洛姆在他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出落得如此美好，甚至有别人注意到了她的美好。
这种感觉令他厌恶。
于是六道骸走上前去，优雅地拉起库洛姆的手，一言不发地微笑着将她带走了。
库洛姆并没有反抗，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十分不解，“骸大人？”
六道骸听见她的呼唤，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被她牵在手里的姑娘，单只的眼里只映着他一个人的倒影。
“……没什么，吓到你了吗？”
“不，我并没有事。”
库洛姆冲着他微笑。
六道骸不太明白自己这份异样的心情该被称为什么。
究竟是丑陋的独占欲，还是喜爱？
他真的不太明白。
没关系。后来总会慢慢明白。

Fin.
感谢观看(┌・ω・)┌✧
［1］并没有蓝色的曼珠沙华，克莱因蓝曼珠沙华是一种虚构的花卉。克莱因蓝被誉为理想之蓝。
贼喜欢写成长后的库洛姆，强大并保持着内心的柔软。

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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