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选中的人
对于韦昌辉而言,交友不慎这个词就是形容他和石达开的关系。
在韦昌辉的记忆里,石达开就是一个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爱运动,听话懂事,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都是老师家长念叨无数遍的学习榜样。每次韦昌辉闯了祸或者考了不及格,父母总是拎着他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看看人家石达开!你再看看你!”
韦昌辉此时心里总是翻个白眼默默吐槽:我看他干嘛,我又不是基佬。
更要命的是,石达开又有一副天生的好模样。健康的肤色,高挑结实的身材和几乎可以拍杂志封面的剑眉星目,从幼儿园开始就稳坐“第一校草”的宝座,更加上他是运动男孩的阳光爽朗性格,更是走到哪里都会被各路女生的花痴目光包围。这也导致了作为他的朋友,韦昌辉无论暗恋哪个女生,都会以失败而告终的结局。倒不是韦昌辉长得丑,正相反,韦昌辉皮肤白净身材纤细,从小就长得细眉秀目得像个小姑娘,只可惜身边有石达开这么个人形花痴收割机,韦昌辉也只能坐上全场助攻王的宝座了。再加上韦昌辉这个人性格委婉含蓄,就算内心天雷滚滚已经狂奔一万匹羊驼了,表面上还是斯文平静的样子,女生们自然不会喜欢上这种龟毛的性格。所以从幼儿园开始就和石达开做同学的这些年,韦昌辉都是帮石达开数着情书过来的。
高三毕业,石达开早就以文科第一名的成绩加上体育特长生的身份保送清华了,韦昌辉的成绩却让父母一脸乌云,所幸韦家的房地产生意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家人托了关系才让韦昌辉拿到一所三本民办的通知书。韦昌辉知道自己不是学习的料,也就没太计较,一心趁着放暑假的机会跟石达开一起泡网吧通宵开黑。虽然说韦昌辉学习不如石达开,体育不如石达开,连泡妞都不如石达开,但是韦昌辉最自豪的是,他LOL是钻!石!而石达开,只!是!青!铜!
韦昌辉每每思之,做梦都要笑醒。
大四放暑假的一天,韦昌辉和石达开又相约到县里网吧开黑,正在值班的网管冯云山给两人开好两台电脑又送了两瓶营养快线。低头找钱的时候,冯云山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是洪秀全的短信。
“那两个人是我们要找的。”
冯云山看到短信,有些惊异地抬头打量着石达开和韦昌辉。
“机子开好了没有?”韦昌辉看着冯云山的目光一阵恶寒,心想现在不会连男的都要花痴石达开吧?
“啊抱歉。”冯云山笑眯眯的说:“就在最里面的两台。”
“诶?怎么这么偏僻的座位?”石达开看了看位置,有些不满道。
韦昌辉倒是满不在乎,他也不喜欢玩游戏的时候被人打扰。打开电脑进入游戏后,发现右下角弹出了一条网管发来的消息——“被选中的人,你的生活到了改变的时候了。”下面是一条链接。
“搞什么飞机啊。”韦昌辉随手就关掉了弹窗。石达开却鬼使神差般地点开了那条链接,那似乎是一个自动播放视频的网站,石达开戴上耳机好奇地看了起来。
正在等匹配的韦昌辉突然听到身边石达开一声压低了的喊声:“老韦,你快来看看这个。”
“林北刚开局呢,没空。”韦昌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干,你快来看看!”石达开声音都变了,似乎是压抑着极大的激动和恐惧。
韦昌辉有些惊疑地朝石达开那边看了看,他正在看一个视频网站。韦昌辉依旧不愿意在游戏里挂机,于是说道:“我不看了,你拔了耳机我听听声音就可以。”
“这个不能公放!”石达开急切地喊了出来,所幸位置偏僻,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你快过来看,有字幕的。”
韦昌辉有些忍不住了,凑到石达开的位置上跟他一起看了起来。视频上,一个30岁左右胖胖的男人正讲述着什么。
“这特么,不是那个谁吗?”韦昌辉惊呼一声:“咱们这几年前疯了一次的,现在好像在混帮派……”
“嘘。”石达开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小声道:“仔细看。”
韦昌辉跟着注意到了视频里那人讲述的内容,被那些无法形容的狂乱幻想惊得目瞪口呆。那人描绘出的世界本来的样貌,以及曾经支配这个世界的古神们,都是韦昌辉闻所未闻的。
“这货还疯着么?”韦昌辉小声问了一句,话音未落,只见视频陡然转换成实景拍摄的画面。只见那个男人站在一处废墟之中,双手平举,口中似乎念着什么古老的咒语,许许多多的人跪拜在他的脚下,随着他的念咒,这些人如同被召唤一样扭动起身子,跳着疯狂而又诡异的舞蹈。瞬间,废墟上空腾起一片厚重的雾霭,只见雾霭深处慢慢幻化出一片巨大的洪荒石城。那城市的幻影如此逼真,每一个石头上的细节纹路都看的一清二楚。在那座城市里,所有的建筑结构都疯狂而诡诞,无法用任何几何学的知识来解释。而那些建筑的比例也巨大到令人产生出难以形容的恐惧感,仿佛置身于诸神的宫殿,自己缩成了蚂蚁一般渺小。
正当两人回不过神来的时候,视频戛然而止。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刚才看到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韦昌辉和石达开手忙脚乱地回过神,只见那个似乎永远微笑的网管正站在自己身后。见两人回过身子看着自己,网管伸出了手:“幸会,二位被选中者。我叫冯云山,是你们的朋友。”
“哥,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躺在客厅真皮沙发上玩王者荣耀的韦俊听到开门的声音,只见自己的哥哥韦昌辉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回到了家中。
韦俊十七八岁,韦家兄弟三人,大哥长得综合了父母的特点,剩下韦俊和韦昌辉一个长得像父亲一个长得像母亲。韦昌辉纤细精致的五官和他们的母亲类似,而韦俊则是小麦色皮肤,线条硬朗英武许多。
韦昌辉一声不吭,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般,飘飘忽忽回到房中。韦俊心生疑惑,放下手机跟了过去。韦昌辉连门都忘了锁,于是韦俊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朝里望去。只见韦昌辉打开电脑找到了自己还未做完的毕业设计,飞快地按下了格式化。
“哥!你疯啦!”韦俊惊呼一声,扑了过去,但是依然晚了一步,电脑里的所有文件一起灰飞烟灭。韦俊有些措手不及,结结巴巴地问道:“哥……你不想毕业了?”
“毕业?”韦昌辉笑了一声,正视着韦俊道:“我已经不想在这个失败的投资上浪费精力了。现在有更大的机会等着我,这些毕业设计不值得我再浪费时间。”
“……”韦俊犹豫地伸手探了探哥哥额头的温度,却被韦昌辉一把打开,不屑地说道:“你以为我疯了?我会让你看到,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咱们一家人以后的希望所在!”
“什么鬼!老哥你出去一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韦俊被哥哥弄得一头雾水,刚要打电话通知老爸回家带哥哥去看心理医生,家里的电话却先响了。韦俊只能先接起电话,却听得那头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喂,是韦源介家吗?这里是花县派出所。”
韦源介是他们的父亲,是本市的房地产中介。听到父亲的名字,俩人都安静了下来。
大哥不在家,韦昌辉从韦俊手里拿过电话,语气变回沉着:“是的。请问家父出了什么事?”
“我们接到举报,韦源介涉嫌feifa集资和诈骗。”对方话音未落,韦俊就喊了出来:“怎么可能!”
韦昌辉一把推开韦俊,转身走到房间走廊的尽头,韦俊也跟了过去,只见韦昌辉面色沉冷地和电话那头沟通了几句,又用笔记下了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怎么可能,老爸绝不会做那种事。”韦俊焦急看着韦昌辉,现在大哥外出,韦昌辉就是家中唯一的主心骨。韦昌辉只是疲惫地叹了口气,望着韦俊天真不安的神色,平静地说:“你还不懂吗?商场如战场,有人想要搞老爸的坏事。”
“那要怎么办?”韦俊急的快要跳起来了:“给大哥打电话吗?……算了,就算是大哥在家也不会有主意的。老妈要是知道肯定要晕过去了……”
韦昌辉静静地看着弟弟,安慰地笑了笑:“怕什么,我会有办法的。”
他的脑中突然掠过了视频中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