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打了一遍。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吴邪，你在哪儿？
他再打到检察院。这个时候，院里一般都还有人在加班的。
“您好，这里是××市人民检察院。”
“吴邪在吗？”
“哦，吴检察官啊……不在。”
“他去了哪里？”
“呃……这个，听说好像是去出差了，但我也不太清楚他具体的消息，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来上班了，这几天我都没见着他。”
沉默地挂断电话。如果是出差的话，为什么事先不让他知道？况且，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去到连信号都没有的地方。
吴邪，你到底去了哪儿？
打开冰箱，取出一罐啤酒，关上门，一个人慢慢地品尝属于它的苦涩。啤酒的味道并不很好，却可以让心麻木下来。
吊灯蓝色的光芒把卧室冻成了一片冰雪，冻得他不敢踏足。
他举着电话的听筒：“吴邪。”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一夜未眠。
就这么坚持着每天一个电话打过去，另一边却始终不在服务区。张起灵戴着那名为“冷静”的面具，把自己的心烧灼地体无完肤。
他甚至动了去警察局立案的念头，毕竟如果不算上时空问题的话，吴邪也已经失踪了48小时不止了。
后来他去找了吴三省。
“我联系不到吴邪。”
吴三省看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哦，没事儿。”吴三省表情又淡下来，他沉吟半响，只对张起灵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大侄子虽然懒得花心思，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自有他的用意，你该是相信他的吧？”
“你知道他在哪里。”
“不知道。”
然后吴三省关上门，将张起灵挡在了门外。
有天早上，张起灵正在收拾客厅乱七八糟的酒瓶，他用冰冷的眼神扫视那些瓶瓶罐罐，仿佛这样的杰作是出自别人的手。
门铃突然被按响了。他几乎是立刻就起身去开门，手上刚捡起来的罐子被胡乱扔在一旁，然后差点对着门外的李四地叫了一声“吴邪”。
李四地淡定地扫了一眼客厅的“胜景”，并不打算进来。
他拿出一沓A4纸：“这是小吴前段时间让我帮他查的资料，关于他提出的问题，我也很感兴趣，希望能与他亲自谈谈。”
“他不在。”
“我知道。”李四地看着那些啤酒瓶：“小吴是个挺爱整洁的人。”
“……”
“咳……他来了，请你帮我转告一声。”
“嗯。”
“回见。”
“嗯。”
张起灵把门关上，闷头继续收拾满地的瓶子。
看了看茶几上荒废了好几天的研究生考试学术书籍，他想自己是时候振作起来了。他已经没有了暗夜法院的工作，如果再不努力的话，那实在太对不起这份得之不易的两人生活。至于吴邪……至于吴邪，只要他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就总会回来的，他应该信任吴邪的。
人总会有这么一段茫然不知所措的时间，但人，同样是具有自动修复功能的，无论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幸运的，不幸运的，悲伤的，不悲伤的，生活都应该回到原本的轨道上去。
等他拎着啤酒瓶扔掉，再从废品回收站回来时，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天色全部黑透，屋子里终归洁净，只是仍然，只有他一个人。
隔壁的邻居似乎是一个十几岁的学生，此刻正大声放着音乐：
窗外寂夜看雪
我寂寥在看雪
你翻过的书页
翻过这一夜
你会不会在门边
敲开梦靥
笑着对我说
别在风里看雪
……
张起灵烦躁的走进浴室，开花洒洗澡，好让水声掩盖住那嘈杂地乐声，那些歌词，直敲得他的心阵阵颤抖。
吴邪，你在哪儿？
半小时后，他换好衣服，正打算关灯，门铃就在这时候响起——他拉开门，沉声道：“我会转告吴——”
……
【第拾章——结】

楼主有话说：
天真去哪儿了呢？
去哪儿了呢？
哪儿了呢？
了呢？

第十章标签楼

啊天真去哪儿了？

·终章·
吴邪这一觉睡得很沉，几乎是在往死里睡，毕竟，对于一个差不多两星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的人来说，周公可能算是他的最大恩人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阳光宁静而温暖，透过窗牍的光线弹跳在他的眼皮上，像一群淘气的小屁孩，而身旁，有人正用一双深邃的眼，认真地端详着他的脸——气氛沉默，相对无言。
然后他悠悠然睁开眼，就见张起灵正侧身躺在旁边，单手撑头，一脸淡定地盯着自己看——下一秒他差点被那泛着低气压的眼神惊得掉下床去。
张起灵伸手挡在他的身后，张口就问：“你去哪儿了？”
“呃……”
“吴邪。”
“……。”
“发生了什么？”
“……”
“吴邪。”
“……”
吴邪迟迟不曾回答，张起灵顿住，沉默一会儿之后掀开被子，坐起来，转身俯视着被子里胡须明显长长了许多的人。
他惊讶于两个星期不见的人，为什么昨晚一回来就变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
张起灵把右手掌放上对方的脸颊，缓缓地抚过那些刺手的胡须，身体慢慢往吴邪身上趴下去，然后在大约距离一公分的位置停下，晨光得以从那个不远不近，恰如其分地制造出几丝暧昧的空隙里钻过去。
“你很累。”
张起灵说话吐出的气息拂过吴邪的脸，痒得他往旁边侧了侧头。
把他的脸扳正，张起灵压低声线，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你去哪儿了？”
吴邪累了这么多天，昨天晚上回来还被张起灵死面瘫堵在外面不让进门，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撒，这下更是窝火，但苦于对面的人是只吵不起来的闷油瓶子，于是只好一个人忍气吞声地默默压下来。
张起灵没有得到回应，干脆把脸埋进吴邪的脖子里，整个人趴在下面的人身上，喃喃道：“吴邪……”。
吴邪被这声无辜的语气给惊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快被身上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只好伸手把人给推到一边，直接弹坐起来，偏偏四肢肌肉还酸疼得很，皱眉“嘶”了一声，张起灵拿过一个枕头，放到他身后，扶他靠在了床头。
缓了一会儿，吴邪偏头看向张起灵，这会儿那人已经褪去了方才焦虑森冷的表情，只是低垂着眼睫，默默地坐在一旁等着吴邪打破沉默。
“呃，那个……”晨光下，张起灵沉静的侧脸显得有些无辜，吴邪一瞬间就心软了，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也消了一大半。
“我找不到你。”
“嗯。”找得到才怪了，吴邪心里这么想着。
“吴邪。”张起灵的眼睛里有些失而复得的后怕。
原来闷油瓶也会害怕？吴邪窃笑，顺便暗骂一句你他娘的就是活该，自讨苦吃！
“你出差了。”张起灵问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一个装老成的小孩子，那刨根问底的架势逗得吴邪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最关键的是那张扑克脸，再配上这种想问又非要绷着的表情，实在是……嗯……实在是——
“噗！哈哈哈哈哈……”吴邪终于还是没忍住。
张起灵的脸在听到这阵笑声之后顿时黑了下来，吓得吴邪立马止住了笑意。
“咳咳！是出差了。”
“你没跟我说。”
吴邪一听这话，哭笑不得。他颇无奈地凑近张起灵，低声道：“我那晚说过的，是你自己不好好听，我说我要进一个很重要的调查组，近期你可能会联系不到我，因为这个调查涉及到机密敏感问题，你个闷骚居然一句也没听进去！”
张起灵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回忆吴邪口中的“那一晚”，想了半天，终于记起来。好像就是自己收到杀吴旺的命令那个晚上？哦，对，那晚关灯后他“试探”吴邪时，吴邪好像是说了些什么，但当时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也就没太上心，没想到会是这么重要的事情。难免有些后悔。
张起灵换了个问题：“你手上的伤？”
“呃……那个，没什么，就是些不小心弄的擦伤。”
“怎么这么多？”吴邪的眼睛里明显在躲闪。
“不严重，不严重。”
“到底怎么了。”张起灵直视吴邪，决定展开逼问。
“就是擦了一下。”吴邪避开他的视线，避重就轻。
“怎么擦的？”
“那个……”
张起灵神色严厉地攥住吴邪的手臂，再一次压上去，用力可能太大了些，刚好压到吴邪的伤口，见他疼的皱眉，忙后退一步，收回了双手，脸色却更加阴沉了。
“靠！你还真下得去手！我说，我说行了吧？那什么不就是最后搜集嫌犯证据的时候被那疯子开车撞了那么一下吗……”。
“你是检察官。”这种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刑警呢？
“进调查组之前，我就已经做好这种心理准备了，在那里面是不分职业的，都得卖命，毕竟是跟疯子打交道，本来就是要冒点风险的。嘿嘿，其实我躲得很快，只是被擦了一下，否则我怎么可能还会自己走回家，你说是吧？”
“……没有时间休息？”张起灵看着吴邪的黑眼圈。
“废话！连外界都不能联系了，那当然是得马不停蹄地工作！谁给你睡大觉！”
“那……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吴邪鄙视地看了张起灵一眼：“不用了。”被一闷油瓶盯着看，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以后不要进调查组了。”
吴邪再一次鄙视张起灵，又不是他自愿进的，那根本是领导分配的任务好吧？“放心吧，我会小心。”他露出一个自以为阳光的微笑，拍了拍张起灵的手掌。
张起灵深深看了他一眼。

最后吴邪还是在张起灵的强迫下睡了个回笼觉，醒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点。
张起灵随意喝了两口粥，便开始淡淡地看吴邪狼吞虎咽的怂样，吴邪大概是真的饿了，罕见地没有介意张起灵无礼的目光。
一顿杯盘狼藉之后，吴邪满意地抬起头，张起灵配合地递过餐巾纸，等他擦完嘴又把那副眼镜给递了过去，吴邪不客气地扔掉纸，接过眼镜带上，扶了扶镜框，又恢复成那个精明的检察官模样。
张起灵的嘴角微不可闻地勾了一下。
“吴邪。”
“嗯？”
“齐羽，就是你。”
吴邪怔了怔，然后很快笑起来：“没错。”他开始收拾盘子：“那是我在加入暗夜法院的时候，伪造的一个比较稳妥的身份——我认了齐铁嘴当干爹来着。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我听到了齐羽和黑背老六的谈话。称呼黑背老六为六伯的，在老九门中似乎只有你，霍秀秀，解雨臣，齐羽虽然我没有听说过，但不可能两个人连说话的口气都一模一样，你的说话方式，我很熟悉。”
吴邪收好碗筷，回头看着对面头头是道的人：“张起灵，我果然还是小看你了。”
“你很早就知道我是组织的人。”
“没有，组织的人员名单都是保密的，就像你也不知道我同样是暗夜法院的一员一样，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偶然发现的。”
“暗夜法院是吴三省创立的。”
“是。”
“你做了检察官，这两种职业，很矛盾。”
“其实我个人是不太支持组织的，我在那里面也只是充当‘黑’与‘白’的一个联系而已。相比较来说，我还是更相信‘白’的，我觉得只有法律才能真正正大光明地惩恶扬善，而且，六伯就是检察官出身，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个案子遭人迫害，实在走投无路，才转到了‘黑’的这一边。暗夜法院里的高层明面上其实都是‘白’的，哦，不，应该是黑白通吃，比如我二叔三叔，再比如解九爷，还有二月红。否则，你以为暗夜法院那么多的犯罪证据和消息来源都是哪儿来的？”
“你的意思是，暗夜法院和公检法系统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没错。地下判官全都被掌握在地上的相关组织手上，如果不是有那些人当后盾，就这么一个组织，早就被警察一锅端掉了。”
“知法犯法。”张起灵见吴邪端着盘子，起身帮他接了一些，两人一起走进厨房。
“那也是上一辈的事了，那时候国家比较落后，法制也落后，许多倡导法制的人士遭到迫害，犯罪分子反倒逍遥一生，文化大革命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长辈们对此敢怒不敢言，于是一批人在那个时代里，悄悄地展开了暗夜法院的计划，那批人中就包括老九门的一些前辈。但现在不同了，国家崇尚法制，私刑就该被彻底废除，正是因为这样，上面的人才产生了要取消暗夜法院的念头……”
吴邪从张起灵手中取过碗筷，把它们都放进洗碗池里，打开水龙头，开始倒洗洁净，水流淌的声音回响在厨房里，和他清朗的说话声撞在一起，清爽有力。
张起灵退到后面，吴邪则一边放水，一边陈述着有关于暗夜法院的一些历史。
“那些前辈们为组织辛劳了一辈子，但这终究是见不得光的，慢慢的也会觉得累，会对自己的知法犯法感到愧疚与不安，而现在，法律已经有足够的说服力来让人们去相信它，如此，组织便不需要再继续存在下去了……”
忽然，他感到身体被一个宽阔的怀抱拥住，有漆黑的头发擦过他的脖颈，一双有力的手正帮他系着围裙，修长的骨节微微弯曲，两只夜一般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腰上的围裙结，仔细地系着。张起灵的呼吸很浅，温热的气体吹起吴邪的衣领一角，他看着张起灵动作，停了话语，也忘记了碗筷，没有发现水池里的水正缓缓地溢出来。
窗子开着，有晨风从窗外吹进来，应和“噼里啪啦”的水声，张起灵低头认真的模样，不自觉间给人一种安心的气息。
水漫延着，流到吴邪脚下，他没有察觉，反倒是张起灵抬头，皱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径自越过他，关掉了水龙头，为那些哗哗流走的水无声地表示了心疼。
吴邪反应过来，一低头，发现水已经漫过了他的鞋，连忙跳开几步，尴尬地笑起来：“啊，那个，那个什么……我不是故意的。”
“嗯。”
“我来洗！”见张起灵打算洗碗，吴邪忙讨好地跑过去，把人手里的盘子给抢了过来。
“不用，你手上的伤。”
“哦……那，那好吧。”吴邪心虚地退出了厨房。
快走到客厅的时候，忽听厨房里张起灵叫道：“吴邪。”
“嗯？”
“你明天上不上班？”
“嗯，我看看……周末，不上啊，怎么了？”
“嗯。”张起灵不再回答，别过头继续洗碗去了。
吴邪感到莫名其妙。

晚上的时候，两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张起灵在客厅看书，吴邪在书房研习法典。
吴邪整理书架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那本家传的笔记不见了。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既然里面的东西不给看，留着也确实没什么意思，丢了就丢了吧。
十二点，张起灵准时地来敲门，吴邪打开门就看见张起灵指着报纸的一个版块问道：“这个，‘刘叔’？”
吴邪瞟了一眼，看见报纸上写着“某市市委书记遭双规，查处赃款数千万元……”
“没错！”
“嗯。”
吴邪笑了笑:“要不然我这两个星期的残酷调查，你以为是没用的？”吴邪扶了扶眼睛，满脸求表扬求夸奖的欠揍样。
“你这次去调查他？”
“嗯，他这次力保被告，不小心露了马脚，纪委顺藤摸瓜端了他的老巢，搜查了他的四幢别墅，已经逮捕归案了。所谓乐极生悲嘛！”
张起灵赞同地点点头。
吴邪微笑，将这个话题带过了。
“话说小哥，你考研以后，打算往哪发展，要出国吗？”
“不会。”
“那你要怎么做？”
“法律。”
“什么？”吴邪一脸不敢置信：“那和你考研的科目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不重要。”
“哈！那到时候我可就算你的前辈了！”
“嗯。”
张起灵看着吴邪狂妄的笑淡然点了点头，心想反正他比自己小，让他一回又有何妨，于是爽快地同意了他的“前辈论”。
吴邪见张起灵这么轻易就同意，顿时全身心都愉悦起来。
“去洗澡。”张起灵道。
“行！”
吴邪蹦跶着去了浴室，客厅的灯光柔和，映着张起灵高深莫测的表情。
窗外月朗星稀。
而距离张起灵不动声色地闯进浴室还有两分钟，距离吴邪恼怒用水泼湿张起灵的衣服还有两分零五秒，距离张起灵跨进浴缸还有两分零十秒……距离两个湿漉漉的人从浴室里破门而出还有十分三十秒，距离张起灵把吴邪按倒在床边，不容置疑说“我是1”还有十分四十秒，距离卧室的灯被关闭还有十分五十秒。
距离卧室里衍生下面的一段对话还有十分五十五秒：
“张起灵你够了！我明天要早起！”
“你明天不上班。”
而距离下一个天亮，还有……
·后记·
【这就是祖父悖论？】
【是的。】
【悖吗？】
【不悖。】
【那还要叫悖论？】
【很多悖论，只要你愿意努力，就可以把它变成无限大的可能性。】
【比如呢？】
【当然是比如我大天朝的民主和法制更加健全，人民生活更加安乐的未来呗~我们要相信大天朝的兴旺发达，不是悖论！】
·结·

楼主有话说：
据说猝不及防的完结章——

完结章标签楼
回复少到爆，不过坚持到今天的亲都要深深鞠躬感谢，因为自己也知道这个写得并不太好

好迷糊的小哥啊，吴邪都告诉他要离开了他还给忘记了哈哈哈，以为吴邪永远消失想必吓坏了。那一声声“吴邪”真是情意满满，好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