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怜悯】
是夜,久违的一场大雷雨悄然而至,浇灌着干涸的荒野,闪电苍色的火舌刺在远方的山坡上,耀眼的明光撕爩破黑爩暗,将残破的世界照得灰白。突如其来一道炸雷,震醒了熟睡的左谦,他转目望向洞外肆虐的风雨,会心一笑,早于白昼时分他便预见到暴雨的来袭,遂与雅雯放弃扎营的打算,改为寻一处洞爩穴栖身过夜,此策甚妙。
“嗯?”
他忽感右臂传来温暖的触感,侧身一看,雅雯竟不知何时已凑到他身旁,虽仍旧沉眠,但一双玉手紧拽左谦衣袖,曼妙的睡容上写有几许不安。左谦顿时尴尬不已,雅雯早上留下的汗香撩得他心火躁动;他正纳闷眼下何故至此,猝不及防洞外又是一声响雷,雅雯犹如受惊的猫,瞬间贴紧左谦右臂,两手揪得更为用爩力,几乎要将他衣物扯破,神情满是畏惧。
“不会吧,明明恶傀都不怕……”左谦视之大悟,哭笑不得。
僵持片刻,每逢雷鸣雅雯便哆嗦,他看得真切,犹豫再三,最终以左手接替衣袖,轻爩握她双手,右臂轻舒,由她脖颈下穿过作枕,温柔地将雅雯搂入怀中。此举效果显著,而后无论电闪雷鸣何等喧嚣,雅雯皆不为所动,原本纠葛的五官也渐渐舒展,露爩出一丝纯真的微笑……
“啊啊啊啊!”
一夜过,风驻雨停,明媚的朝爩阳伴随着左谦的惨叫冉冉抬升,爽朗的天穹万里无云,奈何他无法去欣赏碧空的虹桥,只因其已被雅雯凶狠的格斗技锁死关节,按倒在地,棱角分明的碎石磕得他哀嚎连连。
“饶命!饶命!你误会啦!”
“竟敢夜袭!灭了你!”她痛下猛劲,即刻换来左谦生不如死的悲号。
“投降投降!我没夜袭!因为你怕打雷啊!”他几乎是要哭诉。
“啊……”雅雯似幡然醒爩悟,随即面泛红云。
“我见你昨夜被雷吓得无法安睡,只好出此下策,何况是你自己先拽着我手臂不放的!”
“给!我!闭!嘴!”
日上梢头,又是一天骄阳似火,荒原上零星的灌木丛在层层热浪中尽显疲容,远方的矮岭后飘起一簇黑烟,在失去人类文明的防护后,这类在烈日下枯草干枝自燃的现象极为常见。
头顶火轮,左谦浑身酸痛,又热又麻,步履甚是蹒跚,整个上午不敢对雅雯多做声,显然她的一顿胖揍给他在生理与心理上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们到了。”雅雯肯定道。
“这种女人要不得……”左谦呢喃。
“啊?你,说什么?”
“没没没……没什么……”
身处荒郊,即便乾坤朗朗,寂寥的旷野依旧带有肃杀之气。二人依照皮纸上画功粗糙的地图所示,来到标识所指的废城外围的一处加油站,油站已分崩离析,两块崩塌的天花板由中间断裂,支出一个由钢筋混凝土构筑的帐篷。两人刚踏入此地,后脑勺便被冰冷的枪管顶了个措手不及,随之周遭残垣断壁后接二连三窜出十余蒙头盖脑的人物,他们全副武爩装,手持枪爩械或钢弩,大弩上摆着明晃晃的一杆鱼叉,正是先前恶傀身上之物。
当今世间物资贫乏,莫说枪爩支弹爩药,区区一把匕爩首也是可遇不可求;眼下这群乌合之众能有如此规模装备,左谦已明白雅雯口爩中所述的黑市究竟实力若何。他们端枪举弩包围二人,左谦与雅雯唯有举双手表明服爩从;人群中走出一位领头,魁梧黝爩黑身强力壮,隔着一副墨镜无法辨清其眼神,他显然是看到了雅雯手中的皮纸地图,问:“这张爩东西,你们从哪拿的?”
“从城里一只恶傀身上摘的。”
“仅凭你们两个?”
“是的。”
“带走。”
领头一声招呼,走在前头,其余人以枪口推搡着他两,紧随领头身后往加油站以东而去。虽说几日的奔波令雅雯相当垢面,却掩不住她羞花的美色和傲人的线条,一路上三四双眼睛对她流露爩出狂野的渴望,左谦不禁盘算起若节外生枝该作何应对,唯独雅雯从容不迫,对投来的眼光视若无睹。
一直走到正午时分,地平线上逐渐出现一座寸草不生的环形山,最高峰处则被风沙打磨出一个雄浑的天门。他们沿山脚下一条由人工作业挖掘出的简陋山路爬上高坡,穿过山门,便见环形山内的盆地中扎有帐篷若干顶,不少荷枪实弹的人活跃于其间,周围陈列着两三具恶傀的尸体。
左谦与雅雯被押往营地中心,经过一顶又一顶帐篷时,耳边不乏男女交爩合的呻爩吟,许些女子则是被塞了嘴,唯有发出沉闷的叫唤;坐在路边的凶神恶煞,脸上身上画满怪异的纹理图案,或饮酒作乐,或擦枪磨刃,看到左谦与雅雯时,恍如看到了食物与玩具,目光中充斥不祥的气息;整片营地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味道,十足令人作呕。
营地中爩央是一顶深绿色的军用大帐,门口立有守卫两名,领头与其中一名守卫低声交谈几句后,便带着手下离去了,左谦和雅雯则跟随守卫入内。帐内酒味极重,有圆桌一张,五个人围坐一圈在打牌,四周地面散落大小不一的酒瓶。守卫走到五人中坐在中间位置的女子身旁,弯腰在其耳边私爩语一阵,女子顿时两眼放光,放下手中的牌,看向他两,其余四人也显出感兴趣的神色。
女子缓缓站起,左谦对她稍作打量,身高与雅雯相比竟不相上下,肤色棕黑,五官虽好,面相恶爩毒,剪一头仅到肩膀的短发,身材平平不似雅雯那般精致,却富有肌肉线条,穿着露脐衬衫与牛仔热裤,腰栓匕爩首,两爩腿各佩戴一把手爩枪,上身应是没穿内爩衣,衬衫被顶出两点凸起,很是奔放。她看一眼雅雯,转而对左谦问候到:“能从恶傀身上拿到地图,厉害,只是拿美爩女当见面礼这事已不新鲜了,不过你带来的货色非常不错,从哪找的?”
“咳,她不是见面礼,她是我的搭档,地图是我们一起拿的。”左谦忙做出解释。
“搭档?”女子走到雅雯面前,抬手便抓在雅雯挺爩立的双爩峰上,又分别揉爩捏其手臂,仿佛对待畜爩生般,冷嘲热讽:“这标致的脸,这一身肉,完全就是天生的母牛,别尝试什么求生了,留在这给人当玩具多好,我们会好好喂养你的。”
“再不收手,下一秒我就拧断你的胳膊。”雅雯对她的侵犯不作回避,反之目露凶光,语调冰冷地警告。
“你试试?”女子满脸轻蔑,更为用爩力地揉爩捏雅雯胸口。
她话音未落,刹那间手腕即被雅雯抓爩住,雅雯四指强而有力直陷其肉中,顷刻刺穿皮层溢出鲜血,只一套行云流水的扣杀绝技,雅雯便将女子按倒在地,因用爩力过猛,女子右臂登时传出骨骼脱臼的脆响;全程仅在瞬息间,未等在场者做出反应,女子已在地上疼得大呼小叫。
“都别动,老实给我带路去地城,否则,我不敢保证她的脖子能安好。”雅雯俘获女子作为人质,贴近左谦,随之对周围抬枪的乌合之众喊话。
“放下枪!都给我放下!”女子高声施令,其余人犹豫片刻,压低了枪口;她对雅雯怒道:“疼死我了,婊爩子,竟敢偷袭我,你觉得自己很能打是吧,好,放开我,我们去外面认真杀一场,你要能打死我,我就让他们带你们去地城,否则你现在就掐死我吧,然后和你的小搭档一起被射成筛子!”
“不能答应,我们拿她当人质,可以撤。”左谦对雅雯低声说。
雅雯思虑片刻,说:“不,不能撤,他们若追击我们,人群会引来恶傀,那风险更高了。”
“可你现在若放了她,我们绝对会被当场射死啊!”
“射不射死听天由命,本来我们投身狼窝就有这样的风险,反之若真如她所说要跟我决斗,那打死她可比打死恶傀简单多了。”雅雯拿定主意,随即将女子推开。
女子踉跄几步,站稳身形,当众自己用爩力接上了脱臼的右臂,活动几下确认无碍后,对雅雯冷笑道:“呵,有胆报上个名字吧,这么久来能让我吃亏的你还是第一个,把你打死以后我至少可以留个纪爩念,我先来好了,我叫白斐,如何?婊爩子。”
“雅雯。”
二女决斗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引来营地内匪众的围观,有的甚至来不及着衣,仅披着被单遮羞,人群不住为白斐呐喊助威。左谦替雅雯拿了背包,唯有坐在场旁观战,惴惴不安。帐外空地上,雅雯静默而立,面无表情看着对面的白斐一边满嘴抛骂,一边做准备运爩动。经作为裁判的守卫说明,此处决斗的规则简单易懂,禁止一切武爩器使用,优先令对方致爩死者为胜。
“我会把你的头拧下来煮汤。”白斐龇牙咧嘴,狂气十足,她的宣爩言唤来一阵欢呼。
对此雅雯不予回应。
裁判鸣枪为号,开火瞬间,轰鸣响彻山谷,更激起暴徒之众的狂爩热氛围。
白斐可谓身经百战,反应神爩经超凡卓绝,枪响未尽已拔得头筹,附身冲刺,优先发起猛烈进攻。雅雯看得出白斐一招一式均直逼人爩体要害,若被她锁住咽喉,颈椎断裂不过是眨眼的事;然却雅雯不紧不慢,或闪躲或招架,将白斐的每一次猛攻轻爩松化解。
很快来往足有十余回合,白斐越战越急,更是遭雅雯怡然自得的嘲讽样所激怒,回身一记重踢,盯准了雅雯柔爩软的腹部而去;雅雯以双臂交叉防住,正中白斐下怀,她奋力跃起,另一脚再度回旋,由侧面踢向雅雯脖颈,力道强劲。白斐信心满满,她深知人类在防御第一记踢记时必须以双臂作盾,此时当第二记踢击突然出现,常人为应急唯有以独臂格挡,常年的实践经验令她十分自信,她这一击可轻爩松踢断对手手腕,进而夺其性命。
“死!”白斐近乎以胜者的口吻高呼。
咔——
骨骼崩裂的哀鸣顷刻传遍全场,躁动的狂徒们并未因而欢呼,反逐个安静下来,他们与左谦一般,难掩不可置信的惊异神色。众目之下,雅雯依旧傲立,白斐却是右脚关节红肿爩胀爩大,肌肤上出现了淤血的青黑色斑,她瘫坐在地动弹不得,定是疼痛不堪,白斐的五官拧成一团,豆大的汗珠淋漓滑落,一双手颤爩抖着,不敢触及伤处。令所有人超乎想象,雅雯竟独靠一只手臂的力道,不仅完美接下了白斐的致命一击,反之将白斐右腿打得肉伤骨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