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契約 短篇（已完結）
伊路米坐在长桌的一角，一手枕着下巴，一手的指尖敲打着古旧木质纹样的桌面。他的长发披在肩上，随意顺着他苍白的颈项滑下来，盖住了他的侧脸。
明显看得出来被使用过无数次的木质桌面上方，除了用餐留下来的污渍和一些恶趣味的涂鸦痕迹，现在位於伊路米的手指下方，又多了不少点状的凹痕。
操着各地口音的对话声丶远近不同鞋跟敲击地面的震动丶或冷或暖的气的感受，他漫不经心的随意过滤这些讯息，还有，照理来说他最需要专注聆听的，右前方的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可惜的是，对方所陈述的那些内容，他早就了然於心。
伊路米并非不耐烦，从他的脸上遍寻不着这样的痕迹。当然，其实也没有人会试图去揣测他的表情，也许有过，但能够巧妙地正中靶心的人暂时不会再有了。
他坐起身体，身下的木椅嘎兹一声，像是在抱怨对方同一姿势维持得太久，似乎就在同时，伊路米感受到坐在他身边的同伴，纷纷向他投以审视意味浓厚的眼神。
但他并不在意，彷佛他此一动作的改变正是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
果然不出他所料，右前方的男人第一次把目光投射在他的脸上。
「伊路米」库洛洛说，并缓缓地转过头来
「做个自我介绍，顺便预测一下西索的动向」
伊路米缓缓地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比较接近笑容的友好表情，算是为了加入幻影旅团而跨出第一步。
不过，如果真的有什麽不妥的话，伊路米想，这样的表情在那家伙的眼里，以委托的价格来说是完全不合格的吧。

阳光从灰绿色的窗帘间隙中投射出一条长长的轨迹，藉着光线反射出悬浮在半空中的细密粒子，缓缓地等速度的垂落下去。光线沿着沉积着灰尘的窗台爬进室内，经过油漆斑驳的象牙色墙面丶散落纸牌的深蓝色天鹅绒地毯丶爬上垂降在地板上的灰色床单丶停留在男子结构清楚的雪白臂膀上。
房间的空间很小，伊路米躺在相较其他物品，占了大半部空间的双人床上，面对着窗户中央，唯一没有被窗帘遮蔽，整个阴暗室内中唯一的光线来源。
有一只黑色的丶米粒大小的虫子，可能是苍蝇或是某种食腐的甲虫，在金色的白光中，冲撞着玻璃，它先是全速飞上天花板，等速度下降，藉着回转一圈，摩擦着窗轨飞行，发现没有任何缝隙可以出去，在室内盘旋一圈又直冲向光源，撞上透明的障碍啪地一声，顺着玻璃掉进下方的沟隙里面。
伊路米的视线跟着它上上下下，停在一个地方，没有在抬起来过。但从头到尾，也没有想要起身，不废吹灰之力地打开一道缝隙，停止这场徒劳无功的悲剧，只是睁着眼目睹着这一切。
良久，那只虫子再也没有爬出窗户下方的缝隙，伊路米闭上眼睛。
「呦♥」从背後传来一道男声，接着是床垫下陷的一阵摇晃。
「伊路米早就醒了吧？」对方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过头来。
西索拿着毛巾稍嫌粗鲁的擦拭着头发，他侧过头用馀光检视身後的男人，单手把毛巾披到肩上并往後躺倒。
「生气了？」
「没有」
「伊路米不可以说谎～」
他翻过身把左手臂横在伊路米的身上，当然，两个人都是一丝不挂的。伊路米的手抬起来，正要抓住他的手，但没抓到，被刻意的闪避开来。
「就算你一直躲躲藏藏，我还是有办法拆穿你轻薄的假象喔」终於，伊路米转过身体，两只手伸过来，钳住了对方的手腕。
「哎呀哎呀～如果我说不要呢？这个样子唯独不想让伊路米看见」
「西索，你应该不想打架吧？」
西索金色的瞳仁闪烁了一下，眨眨眼睛咧嘴一笑。
「难得伊路米这麽主动♥不过猜错了喔，跟伊路米打架可是我梦寐以求的愿望呢！」
伊路米没说话，以箝制住对方双手的姿态直直的看着前方有着高挺鼻梁的红发男子，从他黑色的瞳孔里面，清楚的投影出对方的影像。
没有一丝妆饰和疤痕的乾净面孔。
啪。
那只虫子又开始了徒劳无功的尝试，伊路米没有回头看，但它撞在玻璃上清脆的响声，已经是第四十三次。啊，应该是四十四次了。
「很在意吗？」
「嗯，啊？」
「伊路⋯米♥」
西索笑而不语，表情十分复杂。伊路米的嘴角则始终没有牵动过，过了很久，他才开口说话。
「这次的委托我可能没办法答应你喔」不知怎麽的是和刚刚毫无相干的话题。
维持着双手被限制的状态，西索冷笑出声，带着甜腻的气息。
「嘻嘻，如果是钱的问题，现在马上就可以预先给你呦！当然啦～你的手还得先放开来才行」
从手腕的地方传来更加锁紧的力道，伊路米眯起眼睛，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的表情回归平静把手松了开来。
「你应该知道，这次委托的价格可不怎麽漂亮」
「嘻嘻为了达到目的⋯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呦～」西索转了转手腕，关节的地方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接着他右手举高到伊路米的面前，原本空无一物的指尖在华丽的变换几个手势以後，不知道什麽时候变出了厚厚一叠钞票。
伊路米抬起眉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果然文字游戏还是西索比较擅长得多，虽然追根究底也是因为，总是他任性的开始游戏的缘故。
「给♥」西索把钞票塞进对方的手中。
「这个呢是昨天晚上的"委托"♥」
「喔」伊路米点点头表示理解，目测了钞票的厚度「似乎只有一半呢」他用手指翻了一下。
「诶？」
「委托进行了两次」
西索乾笑一声，耸起肩膀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旋即又松开眉头，整个身体都靠了过去。
「伊路米在交易方面，不管是哪一种总是有一套严格的计算标准呢⋯真是有趣♥」
「如果觉得有趣，是不是又让你提起兴致了呢？」
「嗯～如你所愿」西索的声音高了起来，同时转过来把伊路米压在身体下面，窗户缝隙间的微弱光线，此时被西索的身体挡住，他饶富兴味的看着伊路米的瞳孔因黑暗扩张开来。
即便是做了这麽冒犯的举动，对方的表情也没有任何一丝闪烁，再怎麽仔细的揣测心思，也难以预料到他真正的想法，不过长久的相处以来，西索或多或少能够从伊路米的脸上猜出一些情绪，机率呢？比抽中鬼牌还高一些。
「完事了以後，除了刚才那笔金额，还会再把两倍的钱转过去的喔♥」
「那就不必了」
「嗯？」被拒绝以後，西索脸上的失落毫不掩饰的出现，接着伊路米的视线又重新失去遮蔽，回到原先那片油漆斑驳的天花板。
「稍微有点扫兴呢，跟伊路米的话，也想在早上的时候做⋯嗯？」
伊路米坐起身，打断了西索的自言自语，黑色的长发沿着他的背脊披散着，稍微有点凌乱。现在那道细细的光线，正好打在他的侧脸上，微微发光。他侧过头，一双黑色大眼看向左侧，停顿几秒以後视线从墙角的蜘蛛网回到西索的脸上。
「稍微有点累呢⋯钱的话，一点五倍汇过来就可以了，可以接受吧？」他说着，声音却没有什麽高低起伏，不过原本坐直的身体倒是朝向西索下身的方向低了下去。
「什？呜嗯⋯伊路⋯」话到了嘴边已不成字句，随着伊路米弯下的身体，西索起身用臂膀抱住了对方蓄满黑色长发的头部与肩膀，手指顺势滑进乌黑的发丝之中。
很显然地西索对这项交易没有拒绝，不过为了建立口头上的同意勉强从喉咙中发出的呻吟之间挤出两个字。
「啊⋯啊哈⋯成交♥」
当伊路米披着毛巾站立到窗户前面的时候，那只虫子，现在看清楚了，是一只食腐的小甲虫，已经卷曲脚爪，死在窗户的轨道里。
「果然很在意呢，如果早点开窗不就好了吗？小伊害死人家了喔♥」
「什麽？」
「我说那只扰人的虫子」西索摊开手臂，摆出一个受不了的表情「明知道不能出去，却还是撞个不停」
「你说它明知故犯？」
「嗯⋯」西索没想到伊路米会这麽问，他不过是随口替那只虫子揣测了心思。他把手臂收回来做了一个沉思的动作，然後抬眼看着窗前的伊路米。
「因为光的吸引力，可是大於生命的重要性啊！就算会死，为了追求那一瞬间的爽快，也是在所不惜的吧？」
「还真是愚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呢⋯」西索一双金色眸子微微发光，他从床铺上起身，走到伊路米身後。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声响，相比披着浴袍的伊路米，後者的装束十分完整。
「好啦好啦不说这些，关於委托，认真的考虑一下吧？」
伊路米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他伸手扯开窗帘，让阳光恣意地射进狭小的房间里面，随着光线的入侵，室内的物品有了属於他们自己的影子，墙角的蜘蛛受到光线的刺激，从角落的蛛网里爬到了一旁柜子的阴影底下去。
「委托的内容大致上能够理解」他没有回头，挨着窗台，刚才手掌放着的地方，因为堆积着灰尘的缘故，形成伊路米的左手形状。
他微微侧过身体，半乾的发丝贴在脸颊上，一只手举起来，稍微按摩了运动过度的脸颊。
「你也知道，我没有什麽拒绝你的理由」
「当然，伊路米是十足专业的杀手嘛」
「⋯」
「难道还有什麽难言之隐？」
西索厚实的胸膛贴了过来，大手掌跟着附上伊路米另一边的脸颊。伊路米斜睨他一眼，没说什麽，西索便开始着手搓揉。
他垂眼看着黑发的伊路米，从他的手掌底下看见对方的皮肤很白，在光线的照射下能够看见网状的微血管潜在底下。
「唔报酬⋯你先停手」伊路米含糊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西索把手拿开，摊手做了投降的动作。
「以这次的情况来说比较特别。虽然说通常的情况，等委托完成以後才需要付款，我其实也不太想打破规则。」
「但是，委托顺利完成的话」
「哼哼⋯人家就没办法汇款给你了呦」西索打断伊路米，把话接了下去。对方点点头。
「所以，只要跟我缔结契约，当委托完成的那一刻，伊路米就不用担心拿不到报酬啦！很诱人的条件吧♥」
「我知道喔，这麽说⋯」伊路米的眼光从西索的脸上移开，在狭窄的室内很快地浏览一圈後，回到窗轨缝隙中，那只乾扁小虫的尸体上。
「这个报酬，还真会让你倾家荡产」伊路米停顿了一下「毕竟我可是要去暗杀一个能跟我不相上下的对手，至於加入幻影旅团，你也知道现在那边的情况有些小麻烦」
「嘻嘻」西索迈开步伐，走到窗户的另一边，面对着伊路米「还真是越想越兴奋，有什麽比跟你玩捉迷藏还要有趣的事物呢？」
「但我也是知道的喔！」西索些微弯下身体，从上往下俯瞰伊路米的眼睛，一对金色的眼睛在光线照射下，泛起一层光晕。
「这是一份不论如何都能够让伊路米答应的契约」
除了交易的情况存在，伊路米没有在以外的时间接受西索的过分亲近。
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当西索弯下身体，从伊路米浴袍敞开的胸口，多个紫红色的痕迹里面选择舔舐伊路米锁骨上的吻痕时，对方没有闪躲，就像是西索不过是在做一件大不了的事情一样。
通常，吻痕在过去，伊路米从不允许西索留下。
「伊路⋯杀了我吧⋯」他喃喃说着，一路吻上对方的嘴唇。
「拜托你来杀了我吧，如果是伊路米的话⋯」
「我知道喔，别再说了」
他用手指堵住了对方的嘴，声音淡淡的，就跟往常一样没有什麽区别。
「现在」伊路米伸手把窗户推开，冷风灌了进来，甲虫的尸体被气流卷进室内，不过是一瞬间而已，但他没有看漏，在空中短暂的降落以後，米粒大小般的黑色尸体随着灰尘，已经黏上了角落的蜘蛛网。
「现在」伊路米重复一遍。
「可以谈谈你说的婚前契约了吗？」

「嗨～我是伊路米。」他淡漠的声音从口中传出来，比原先预想得还要轻松许多。
长桌上的目光通通投射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着，仅仅是如此，伊路米知道，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审视自己脸上有无露出一丁点破绽。
「我是揍敌客家的长男，奇犽跟柯特都是我的弟弟，这次因应西索的委托加入了旅团。我跟他是互相帮助的关系，但最後大概会是其中一个杀了另一个人吧，这次总算要实现了，他的委托目标就是他自己。」
伊路米停顿了一下。
「若是他死去我就会收到报酬，这是我们的婚前契约」当伊路米这麽说时，能够从周遭的气氛里面感觉到不信任蔓延开来，的确，婚前契约这种儿戏般的玩笑话，可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说给大家听，但伊路米可不是在开玩笑。
从团员身上收回目光，伊路米看向库洛洛的眼睛，视线接触的霎那间，他就已了然於心，团长已经接受了他的理由。
若非要说出什麽原因的话，只能用直觉两个字来概括形容。
「我们两个都是认真的，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补充了一句，除了说给其他人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接着旅团开始了他们的其他讨论，伊路米从座位上站起来。
操着各地口音的对话声丶远近不同鞋跟敲击地面的震动丶或冷或暖的气的感受，他一一过滤着这些讯息，当然，都跟他的委托没有一点关系，从期待的心情被取而代之的不是失落，伊路米清楚知道，他从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一样，希望自己输掉一场捉迷藏。
END 2018/3/15 16:41

献上膝盖www

我都以为要be了的【喜极而泣】

来顶先

很棒喔！

很棒喔！

顶顶顶

好棒ヾ ^_^♪

纯洁的我没有看出来谁是攻 而且我的理解婚前契约是婚前制定的，如果合约生效是不是说两个人结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