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开还是我？

清风徐徐，杨柳荫浓，繁花似锦，适逢宫中无事，携青奴出景阳，往西六宫去。蓼风堂中小坐半日，也见了卫臻一遭，小姑娘竟是一天一个模样，数日不见又涨了许些。后景阳宫人来寻，道宫中有事请主位娘娘回宫，不得已只得道离归去。
行至御花园，穿园而过，偶闻娇软稚声在前，不知是哪位公主在园中玩耍，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见到脚软软的娃娃便是由衷的喜爱，踱步临近，是个有些眼生的小姑娘，青奴凑在耳畔道出了此女身份，原是恩妃小女，择名卫果。

（挑了一日好天气，清风拂面过，又扬树梢动，借轻风好时候，取了纸鸢往御花园去，凭风借力送纸鸢。手把纸鸢，未曾送，满地跑来玩闹。忽而身旁又静，瞧瞧抬眼看去，那壁窈窕伊人翩翩来，长睫划来，深思浮游，仔细想着。临近了，才勾了神回。忙行礼，糯声唤来。）
卫果给颖娘娘请安。

小卫果手握纸鸢，穿游园中十分欢快的玩闹，因有数年未曾见过这般小的孩子，心有慈爱，不免多生亲近之意。又观远处有一婢女垂首跟随，软糯娇声入耳，垂目而视，见卫果正行礼问安，小小的身躯倒是仪态端正，面中含笑，躬身将人儿亲自扶起。
“免了吧。卫果是来放纸鸢的？”
小小的纸鸢在京城又有鹞子的别称，幼年时常以此为乐，姊姊妹妹凑在一处，各放一只，瞧谁放的最高，谁的最低，总之是非要较个高下。

（难得的好天气，又有清风借力，自然是出来玩闹的。聆声，将手中的纸鸢递去，笑盈盈曼。）是呀，您看，这天气放纸鸢正好呢。
（公主里头我最为年幼，余下的皆是弟弟，能够一齐玩闹的的确不多。玉颌再垂，眼眸无意一扫，伊人腰间所别之物，格外的好看，不由出声说来。）
您腰间的香囊真好看。

垂眸是卫果的纸鸢入眼，小小的一个，做工倒是颇为精巧，可见也是费过一番心思。许是上了年岁，如今见了纸鸢也没有多大的欢喜，竟与数年前大相径庭。
正要让她好好的玩，便听闻她提到腰间的香囊，拉开衣袖使整个香囊暴露在外。香囊本身是个极清雅的样子，以花青为底，上附银色丝线绣成云纹，其中又有水红色的丝线为辅，我不曾料想，这样素雅的样式竟会令人觉得好看。
“平日空闲时绣着玩的，今日也是凑巧带了出来，哪里能担上公主一句好看。”

她的心思落在香囊上，我也不便时时敞着衣袖叫她瞧，索性将香囊取下由得她看个仔细。娇儿启口仍是奶声奶气的声儿，听得人心尖一软。
“不过是个打发时间的玩应，凑个趣儿罢了。”
红墙围束，深宫幽幽，无形的礼教规矩缠身，叫人不得肆意妄行，进而逐渐地磨损掉一个人所有的朝气。恍如行尸走肉，不过如此。
“公主是天之骄女，学我做些什么。你若喜欢这些小玩应，改日颖娘娘多绣两个合你心意的样式，派人给你送去就成了。”

（说起来自个儿却是个手笨的，绣不得好瞧的东西，颖娘娘摘了香囊递来，我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格外的喜欢，小手捏着边角，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不用不用，太麻烦您的。
（稍低颌，再看手里头的东西，喜爱之心尤甚，再仰首迎上眸光说来。）卫果喜欢您这个香囊，您能把这个送给我吗？

她的心思我猜懂几分，幼年方习绣艺我同她一样，不得门路，不得成效，画虎不成反类犬，戏水鸳鸯反成鸭，记不得那会子抵触了多久，若非外祖母耐心教导，早早丢了这一门手艺。
见她眸中星光点点，隐隐令我看到阿池的影子，心中一紧，便是再也无法拒绝，将手中香囊递到她的面前。
“你不嫌弃便拿去玩吧，改日再送你一些好的。”
满心满眼的都是她的身影，直到青奴附在耳侧提及景阳宫务，琐事缠身不得久留，便同她道别离去。

谢谢您。（她愿意赠我，是意外之外，本就是不情之请，反得了这香囊，于我而言却是极为欢喜的。握在手里头舍不得放手，怎的瞧都格外的喜欢。）
（原有的纸鸢，这会儿讨不得了喜，再围池边闹，那婢子随在了身后，也不怕出事儿，反俯身去，欲探手撩拨一池。奈何人小，一个不顾，滑落水中，听得扑哧一声，刺耳极了。湖水漫袭，渐渐淹没来，年纪小的何尝遇过这样的事儿，口中呼喊，渐不知事儿。）

同卫果道离，后携青奴同归，留下身后稚声阵阵，伴着余风送入耳中。身侧宫婢低声细语，将景阳宫事娓娓道来。掌景阳宫务三载有余，今日事并非难事。
莲步轻移，方行数十步，忽闻呼声阵阵，倾耳细听竟是来路那头传过来的，心中一紧，原路折回，入眼是卫果落在水中呼救的场景，面色一怔，高喝青奴寻人将公主救出，只见几个粗使嬷嬷扑进水中，不过顷刻间便将卫果救回。近身一看，适才娇嫩的人儿如今面色惨白，急急嘱咐人将卫果送回承乾，又换青奴亲自去请太医，一番忙碌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