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州的回忆总是在夏季。
盛夏武州,蝉鸣鼓噪.空气闷热.多数游手好闲的混饭浪士也懒得再顶着烈日来道场只为了一顿饭而做表面工夫,连带着这片地方也显得空旷起来.习习夏风穿墙过梁,在一片浓烈灿烂正阳笼罩之下的屋檐阴影里头,立着不停挥刀劈斩而下的赤足小孩背影。
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道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只有空气中的微暖尘土味道,和附属于武州的独特气息在提醒着这确实是事实。
脚下踩着的确实是幼时无数次走过的地方。这一点再准确无误不过了。俯身捻碎指间的泥地土末散落风中,指腹间粗粝干燥之感久未曾消.
而面前的…尽管不可思议，也确实是幼时的自己。
凭借记忆找到了门后放置剑道服的锈蚀铁架.连架角贴上的褪色人物贴纸都和记忆里别无两样。十指撑开拾起搁在最下一层的面覆盖到脸上。自己可不想把这张成人版的脸刻进缩小版冲田的记忆里头.随手挑拣了把木刀散漫抱怀倚靠在肩,迈步向前微凉赤裸脚掌落地无音,直至走到他身后才站定落足发声。
…喂。你的剑法根本一塌糊涂嘛，小鬼。
他在听到这句话时顿住反复挥刀的动作,丢下手里的木质胴张转过头来,同样真红的眼瞳蕴着一腔愤懑隔着剑道服的面瞪视着自己.非但在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幼年时每天都会从镜子或者水洼里所见到的脸上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不爽表情,质问言语间也透着明显的不善,态度差劲没半分客气。
「…你这家伙又是从哪里来的啊。」
…
真不愧是「我」啊。
之前从来就没有过能够这样完全面对面的看清「自己」的机会。因此，当面对着面前这个还未长开成人的「冲田总悟」时，难免会有一种想把这陌生人一样的臭屁小孩倒提起来按进水里去的冲动。
况且自己又不是自恋狂，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去夸赞年少时粗通皮毛便妄自尊大的剑法。
——比你强的家伙比比皆是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