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请君入梦,造一个假的心爱之人(一)
清晨,阳光打入屋内,铺撒在房中两人身上,一人白衣若雪,灼灼芳华,一人黑衣似夜,揽尽星光。
“兄长……”
“弄疼你了?”沈巍手指微微一顿,瞧着指尖滑落的银丝。
“没有,我只是想问,兄长要给我编和兄长一样辫子吗?”鬼面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从面前铜镜里凝视着自家兄长。
沈巍摇了摇头,“你不适合这个。”
鬼面皱眉,“为什么?”他和自家兄长明明相貌一样。可却半晌没有听到自家兄长回答,眸中眼波流转,下一刻,他清了清嗓子,“兄长,我这样呢?”说出话的语气竟与沈巍无二。
沈巍被他逗笑了,目光落在那人“一本正经”藏住稚气的脸庞,他开口“为何要和我梳的一样?”
鬼面的表情绷不住了,原本的表情就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他想了想才说道,“这样如果兄长不在的时候,我拿面镜子,瞧着自己就好。”他的声音懵懵懂懂的,却又有些压不住的喜悦,引的沈巍一愣,却没有再说些什么,待到头发梳好,他才开口“好了。”
鬼面看着自己的头发,和兄长的不一样……可他还是笑的开心,“多谢兄长。”
沈巍却看他似乎还有些话想说,“还有别的事?”
鬼面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兄长,据说这人间不似鬼族,春夏百花齐放,秋天落叶纷飞,冬天一片雪白,山川河流更是壮阔无比,我想……我想出去看看……”他低下头,他还记得兄长不许他出去,所以想看这些必定是要让兄长陪着的。
沈巍注视着少年如玉面孔,心里突然有些愧疚,他几百年前,同昆仑游过名山大川,看过万紫千红,享过世间喜乐,而那时候自家的这个弟弟却身处鬼族,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虽贵为鬼王,眼中却是一片漆黑。
“好……”
鬼面欣喜的抬头,一眼就望到自家兄长有些伤感的目光,他的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想法,沈巍开口“想去哪?”
鬼面立刻来了精神,思前想后却又实在说不出什么地方,半晌才说道“我想去一个有山有水有花有草的地方。”
沈巍思考了一下,“你闭上眼。”
鬼面乖乖的闭上了双目,就感觉到自家兄长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睁开吧。”
鬼面睁开双眼,面前极美的景象就落入眼眸,绿草如茵,溪水潺潺流过,击打着岩石,仿若美妙无比的动听音乐,蓝天白云,仿若仙境。
“兄长,这里好美!”他的眸光仿若染上太阳的光辉,染上鲜花的香气,印着世间的美好。
沈巍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却发现鬼面已经转过身,朝溪边走去,“兄长,我们晌午吃鱼吧。”
看着背对着自己鬼面,沈巍轻声应答,刚想跟过去,却又看到鬼面一脸欣喜的跑了过来。
“兄长,这是什么花?好漂亮。”他的手里攥着一朵粉色的小花,花蕊是罕见的血红色,沈巍微微一皱眉,下一刻一把打掉他手里的花,“别碰,它是…是…”话音未落,就觉得自己的头一阵眩晕,很快面前就变成了一片漆黑。
“兄长!”鬼面看到自家兄长倒下,急忙接住,他慌乱的坐在草地上,把沈巍抱在怀里,焦急的去探他的鼻翼。
“没死。”一声邪魅妖治的声音骤然响起,鬼面一抬头,却只看到一团蓝紫色的气,“你是什么人!”他一脸警惕的看向对方,不由自主的紧搂怀中的人。
“哦?我是什么人?”邪魅的笑响起,仿佛是听到了世间最有趣最好笑的问题,直到笑的累了才肯停下,“那你又是什么人?”
“鬼面。”
“真是巧。”邪魅的声线沾上丝丝戏谑,在发觉对面的人愈来愈收紧的手之后,才说道“我倒是更想知道,我若是想杀了他,你,该当如何?”他的声音染上狠戾。
“我定拼死护他。”鬼面却丝毫也不畏惧。
蓝紫色的气似乎淡了几分,却又很快恢复了,“愚蠢!”
“我护我心爱之人,有什么愚蠢。”鬼面却理所应当的回到。
“心爱之人……”那声音喃喃自语起来,“竟是……心爱……吗?”
鬼面虽然看不了对面人的脸,却依旧感觉出对方的失神,他试探着开口“你为何想杀他?”
那黑气似乎回过神”自然是恨他!”
“为何恨他?”鬼面继续道。
黑气不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半晌才说道,“你说,倘若你极其在乎的人为了一个他爱的人,不惜把你封印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永生永世,你该不该恨?”
鬼面皱了皱眉,神情有些恍惚,“该……”他心里突然沉痛起来,仿若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
而另一边沈巍也同样皱着眉,他此刻身处梨林,这里梨花盛开,仿若仙境,可他却无心赏景,因为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这个地方名叫邓林,而他此刻身处邓林之阴……
“你看这世间山海相接,巍巍高山连绵不绝……”突然传来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目光留恋的在自己朝思暮想的脸庞上划过,又欣赏着对方呆愣的模样,他才继续轻声说道,“我的小巍……”
沈巍呆愣的望着眼前人的身影,那人眉目似画,眸中似含着三千世界里的繁华,使满天花雨都失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