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无论是陷入沉睡还是昏迷,最近发生的次数都有些过于频繁了。
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里,目光所及处皆是惨白,空气中浓郁的消毒水气味令人作呕,病床边站着医生和还戴着围裙的面包店老板。
“您终于醒来了!”老板显然松了一口气:“您在店里突然晕了过去真是吓坏我们了,我们赶紧叫了救护车把您送到医院,还好没有什么大问题。”
医生淡淡点了下头:“只是中暑造成的昏厥,休息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我对老板歉意地笑笑:“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只是举手之劳。”老板腼腆地摆摆手,复又说道:“既然没有什么问题,我就回去了,店里的那些小崽子没人看着可不行,我一走他们又要偷懒了。”
我目送着老板离开,忽然意识到硕大的病房里少了尼克的身影。我急忙唤住也准备离开的医生:“请问,那位同我一起到医院的狐狸先生呢?”
医生的脸上浮现出我看不懂的表情:“同您一起到医院的,只有刚才的那位先生。”
我顿时愣在原地,大脑瞬间被空白占据,心脏传来一阵阵钝痛,耳边回响着嘴里无意识的回答:“啊?哦。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您。”
我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么可悲又可笑,医生留给我一个怜悯的眼神后转身走出病房。
瞧瞧你,朱迪,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你晕倒后就必须有人跟着你到医院,尼克不来是很正常的事。心底的理智对我嘲笑道,我本想扯扯嘴角权当微笑,可是眼角却止不住地滑落大片水渍。
“怎么哭了啊,朱迪。我不过是来晚了一会,就有人欺负你了?”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蓦然回头,尼克就站在门口,脸上一片柔和。
我哭得更厉害了,却又不想让他知道我是为何而哭,只好吸吸鼻子:“我看了一篇很感人的故事,被感动到了。”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么明显的谎言我自己都不信。
“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被一个故事就弄哭了。”尼克并没有揭穿我,而是摊开手,露出一个“真是被你打败了”的表情。
“你怎么才过来。”我哑着的嗓子问道,刚刚只顾着哭完全没有意识到嗓子因为缺水而火辣辣的痛。
尼克拿起柜子上的水杯递给我,先是顿了顿才说:“医院救护车上只能坐一个人,老板一上车他们就开走了,我只好去叫计程车。”
原来是这样,我垂着眼静静喝水,脸上不自觉扬起的笑容让尼克顿时明白了什么,靠近我挑了挑眉。
“啊——朱迪,没想到我对你居然这么重要啊。”
我的脸像微醺般发红起来,咬了咬唇道:“你…你想什么呢!你现在住在我家,要是你丢了我怎么向别人交代啊!”
他轻笑,不语。
你倒是说两句啊,什么都不说才让人更尴尬啊!我掀开被子从病床上跳了下来,借此逃离这个让人坐立不安的氛围:“走了走了,一个中暑而已还不至于住院,回家喝冰镇胡萝卜汁都比在医院待着管用。”
尼克悠然跟在我后面,陪我办理完出院手续后神秘地对我眨了眨眼睛:“嘿朱迪,我想起来一个好地方,要去吗?”
我承认,我是一只好奇心很重的兔子。这不是件好事,毕竟好奇心害死猫——当然也可以害死兔子。
我坐在摩天轮里,贴着玻璃从最高往下看,远处是静谧的黑夜,近处是孩子们快活的喧闹,融成一片暖黄的灯光,以及棉花糖和气球的海洋。
心里升腾起一丝微妙的幸福,我看着尼克,眼睛弯成了一道弧:“这算是约会吗?”
尼克回给我一个同样的笑:“你说呢?”
我吐吐舌头,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下面的景物上,隐约听到尼克低声说道:
“……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朱迪。”
我转回头,疑惑地开口道:“什么?”
尼克笑了。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