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忘川,忘川,相忘成首已成川。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执念竟会将这个人全部毁灭,从来都不知道一段情,可以甜到心里,同样也能痛入骨髓。人的一生之中,最难当属求不得,最苦莫过放不下,对于凤凰,我求不得,放不下。
君盈泪,妾盈泪,罗带同心结未成,我怎能就这样离去,于是,我抬脚毫不犹豫涉入忘川之中,任凭那些哭喊狰狞的鬼魂缠绕攀附上来,瞬间汹涌而至将我半身浸没,我用手分开这些丝丝缕缕的魂聚之水,细细分辨筛选着水中的魂魄,我坚信,只要我找,不停地找,便是这忘川之水有千千万万亿亿滴地魂魄所聚,我亦能从其中找到属于他的那滴。
“姑娘,哎!你这又是何苦?”那老爷爷伸手便要拦阻,被我一把推拒,只得坐回船头,连连摇头,“听老夫一句劝,情之一路,崎岖险阻凶险非常,乃是一条不归之路,迷途知返方为正道,姑娘这般执迷不悟一条道走到黑却是害己又害人。”
不是的,不是的,老爷爷说错了,我没有执迷不悟,我只是想在最后的日子中,救他一命,我不想每日睡下之时是无边无际的苦涩,我不想醒来的时候是没有他的痛苦,那些如潮水的痛苦,深深将我捆住,只有他是我的良药。我不会放弃这唯一的良药,哪怕承受着何等苦难,即使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不晓得找了多久,看不见日头看不见月亮,满目皆是那些流动叫嚣的魂魄,我强聚阴阳之眼分辨他们,一直看一直看,看到双目肿痛,我伸手柔了柔眼睛,便继续寻找,困意来袭,我却不敢睡,不能睡,要是我睡过去,那么今后真的就见不到他了,救不了他了。
‘’ 觅儿,你这是在做什么?‘’一道刺目的白光划过,我茫然转过头,还未看清什么,身体被大力的拖拽出忘川,他将我提起,复又重重地一掼,弃在岸边。
‘’你看看你自己的手,看看你的脚,你是在糟践你自己,还是在糟践我?‘’
我认真瞧了瞧自己的手,只不过魂魄咬的血肉模糊,脚下也仅是是伤痕交错而已,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只要能找到他,一切都无所谓,我只是怕,怕我找不到,怕我就此生生错过,想着又要跳下忘川。
岂知那天帝又将我拦住:‘’你还要去吗?如果你再多待一会儿,或者,我再来晚一会儿,你自己的魂灵,都会被吞噬。‘’他的胸口起起伏伏,像是被气到极致:‘’你就是为了他吗?为了他,你连这噬命的忘川都敢跳,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他是你杀父仇人的儿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忘不了他,午夜梦回,我总是梦见他,我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他,我爱他,爱上他了,我明明知道,他杀了我爹爹,可是我还是爱他!‘’我泪流满面,用手抱住身体,蹲在地上无比痛苦,声音充满着不确定:‘’他还能活过来,是不是?只要他活过来,我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他僵硬了片刻,在我恳切的目光下弯腰将我纳入怀中,轻柔的动作与他适才愤怒的模样截然不同,半响之后,头顶传来一丝幽幽叹息:‘’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他轻轻抓过我的手,停在他的胸口:‘’但是你还有我不是吗?我一直在等你,在等你回头。‘’
我不知道何处来了力气,用力甩开他的手:‘’不你骗我,你们所有人都骗我,他一定在某一个地方活着,他只是不愿意见我,不愿意原谅我,他恨我,凤凰,你回来,我错了,大错特错,天地,你说他是我杀父仇人的儿子,而你何尝不是,我杀母仇人的儿子,我找不到他,也不会接受你。‘’我看了看他猛然苍白的面容,想要道歉,但心头猛然窒息,感觉到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缘来缘去,缘生缘灭,万物之间的纠葛,怕是永远都无法一一参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