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一
偶尔还是会想起故人。
或是偶尔饮到东瀛进贡的茶水；或是偶尔瞥见参加宴会的贵族少女头簪山茶；或是偶尔见到来自东方的使臣……
这一切，皆能让他想起那位故人。
犹记初见，白线勒出一朵朵栩栩如生的花，绽在那人胭脂色的和服上。乌亮浓密的发髻上簪着开得娇媚的山茶、缀着流苏的簪子。眉目昳丽无双，带着东方独有的含蓄与温婉。
恰似一朵亭亭玉立的莲。
“见过格雷伯爵。”那人的声音清脆好听，说的英语略带口音，有种别样的韵味，“我名叫樱井结衣。”
樱井结衣。
他默默地在心中学着那人的发音，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
真好听。就像草莓蛋糕一样。
后来一次宴会，他邀那人共舞，轻唤那人名字，却引得对方掩唇轻笑，褐色眸子弯成新月。
一舞毕。他懊恼地问那人何故发笑，那人细白的指揩去眼尾的泪，面上含笑道出原因，原来是他发音错了。
“我先前不是告诉伯爵我的英文名Alice吗？”那人抬起尖尖的下颚，疑惑地问道，“为何不唤我的英文名？”
他自是不愿告诉那人，他想做全大英除她的侍女外，唯一唤她本名的人。他撒娇与威胁并用，请那人教他该如何发音，那人点头答应。
二人站在一个角落。那人一遍又一遍，耐心地纠正他不对的地方，到最后发音标准了，二人也口干舌燥了。
他从路过的侍者手中托盘上拿了两杯柠檬汁，将一杯递给那人。淡黄的柠檬汁倒映出他银灰色的眸，因他轻晃的缘故，泛起层层涟漪。
与他此时的心，倒是像极了。
故人•二
他常去那人的住处。
也不知是为了吃上那人从东瀛带来的糕点，还是听那人用同样带着口音的中文念诗句。
那人读得诗句他听都没有听懂，自然别说记得了。只一句那人最常读得诗句印象极为深刻———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他总想着要寻个机会问问那人这句诗何意，却次次都忘了。
那人时常穿红色的和服。他瞧着奇怪，问：“你们那不是结婚才穿红色衣服吗？”
“伯爵记岔了。”那人解释，“白无垢才是结婚的衣裳。”
他闻言应了一声，不满那人唤他“伯爵”。心想，他都唤她结衣了，她也应该喊自己查尔斯。便伸出长臂抽出那人手中的诗集，高高举起：“喊我查尔斯，我就还给你。如何？”
那人穿着木屐都没他高，又恐跳起来扭了足、失了仪。不得不认命，喊了一声“查尔斯。”
“大声点，”他坏笑着凑近那人，“我可没听见。”
那人一张白胜雪的脸红了，朝着他的耳朵大喊：“查尔斯查尔斯查尔斯查尔斯查尔斯查尔斯……！”
故人•三
后来那人要回东瀛了。
出发时，陛下派他和菲普斯去港口送行。那人的侍女递给他一盒草莓大福，说是那人亲手做的。
待回到府邸，他打开盒子拿起一个草莓大福咬了一口，咸的。许是那人要放砂糖是弄错，放了盐。十个草莓大福他一个不剩地吃完了，口中的咸味久久未能散去。
只是不知，那股咸味，究是泪还是草莓大福的味道。
再后来，陛下无意提起，他知道那人已经嫁人了，是一个门当户对的贵族青年。
这样挺好的。
他看着府邸后院不知名的红花时，心想，这样挺好的；他一遍又一遍，直到筋疲力尽还在练剑术是，心想，这样挺好的；他将糕点一块接一块塞进口中，知道味蕾麻木，心想，这样挺好的。
好个鬼！
他站在庭院中，心里恨不得漂洋过海，亲手将那人丈夫的头颅斩下。
可是……他只能想想罢了。
故人•四
陛下突如其来地表示，她要派一人出使东瀛。
他想要毛遂自荐，但他晓得，说出来了也陛下也绝不可能让他去。
所幸最后选中为使臣的人与他关系还不错。他第一次求别人，求使臣帮他打听一下那人的近况。
于他而言，只要那人幸福，足矣。
然而使臣所带来的却是噩耗，几年前日本发生一场地洞，那人本可以逃出去，却为了一件和服而死。
“怎样的和服？”
“据说是绣着白花的红色和服。”
故人•五
他睁开眼睛直起身子，披在身上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滑下。
正欲走出书房的妻子听到动静，转身不安地问：“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
“查尔斯，你怎么哭了？”
他伸手揩去眼尾的泪，看着妻子褐色的眸子，道：
“不过是梦到一个故人。”
———————end————————
偶尔还是会想起故人。
或是偶尔饮到东瀛进贡的茶水；或是偶尔瞥见参加宴会的贵族少女头簪山茶；或是偶尔见到来自东方的使臣……
这一切，皆能让他想起那位故人。
犹记初见，白线勒出一朵朵栩栩如生的花，绽在那人胭脂色的和服上。乌亮浓密的发髻上簪着开得娇媚的山茶、缀着流苏的簪子。眉目昳丽无双，带着东方独有的含蓄与温婉。
恰似一朵亭亭玉立的莲。
“见过格雷伯爵。”那人的声音清脆好听，说的英语略带口音，有种别样的韵味，“我名叫樱井结衣。”
樱井结衣。
他默默地在心中学着那人的发音，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
真好听。就像草莓蛋糕一样。
后来一次宴会，他邀那人共舞，轻唤那人名字，却引得对方掩唇轻笑，褐色眸子弯成新月。
一舞毕。他懊恼地问那人何故发笑，那人细白的指揩去眼尾的泪，面上含笑道出原因，原来是他发音错了。
“我先前不是告诉伯爵我的英文名Alice吗？”那人抬起尖尖的下颚，疑惑地问道，“为何不唤我的英文名？”
他自是不愿告诉那人，他想做全大英除她的侍女外，唯一唤她本名的人。他撒娇与威胁并用，请那人教他该如何发音，那人点头答应。
二人站在一个角落。那人一遍又一遍，耐心地纠正他不对的地方，到最后发音标准了，二人也口干舌燥了。
他从路过的侍者手中托盘上拿了两杯柠檬汁，将一杯递给那人。淡黄的柠檬汁倒映出他银灰色的眸，因他轻晃的缘故，泛起层层涟漪。
与他此时的心，倒是像极了。
故人•二
他常去那人的住处。
也不知是为了吃上那人从东瀛带来的糕点，还是听那人用同样带着口音的中文念诗句。
那人读得诗句他听都没有听懂，自然别说记得了。只一句那人最常读得诗句印象极为深刻———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他总想着要寻个机会问问那人这句诗何意，却次次都忘了。
那人时常穿红色的和服。他瞧着奇怪，问：“你们那不是结婚才穿红色衣服吗？”
“伯爵记岔了。”那人解释，“白无垢才是结婚的衣裳。”
他闻言应了一声，不满那人唤他“伯爵”。心想，他都唤她结衣了，她也应该喊自己查尔斯。便伸出长臂抽出那人手中的诗集，高高举起：“喊我查尔斯，我就还给你。如何？”
那人穿着木屐都没他高，又恐跳起来扭了足、失了仪。不得不认命，喊了一声“查尔斯。”
“大声点，”他坏笑着凑近那人，“我可没听见。”
那人一张白胜雪的脸红了，朝着他的耳朵大喊：“查尔斯查尔斯查尔斯查尔斯查尔斯查尔斯……！”
故人•三
后来那人要回东瀛了。
出发时，陛下派他和菲普斯去港口送行。那人的侍女递给他一盒草莓大福，说是那人亲手做的。
待回到府邸，他打开盒子拿起一个草莓大福咬了一口，咸的。许是那人要放砂糖是弄错，放了盐。十个草莓大福他一个不剩地吃完了，口中的咸味久久未能散去。
只是不知，那股咸味，究是泪还是草莓大福的味道。
再后来，陛下无意提起，他知道那人已经嫁人了，是一个门当户对的贵族青年。
这样挺好的。
他看着府邸后院不知名的红花时，心想，这样挺好的；他一遍又一遍，直到筋疲力尽还在练剑术是，心想，这样挺好的；他将糕点一块接一块塞进口中，知道味蕾麻木，心想，这样挺好的。
好个鬼！
他站在庭院中，心里恨不得漂洋过海，亲手将那人丈夫的头颅斩下。
可是……他只能想想罢了。
故人•四
陛下突如其来地表示，她要派一人出使东瀛。
他想要毛遂自荐，但他晓得，说出来了也陛下也绝不可能让他去。
所幸最后选中为使臣的人与他关系还不错。他第一次求别人，求使臣帮他打听一下那人的近况。
于他而言，只要那人幸福，足矣。
然而使臣所带来的却是噩耗，几年前日本发生一场地洞，那人本可以逃出去，却为了一件和服而死。
“怎样的和服？”
“据说是绣着白花的红色和服。”
故人•五
他睁开眼睛直起身子，披在身上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滑下。
正欲走出书房的妻子听到动静，转身不安地问：“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
“查尔斯，你怎么哭了？”
他伸手揩去眼尾的泪，看着妻子褐色的眸子，道：
“不过是梦到一个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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