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人员嘈杂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沈巍向着李茜笑笑,站起身让开了位置。赵云澜倚在窗边看着救护人员在李茜奶奶身边忙碌。李茜泪眼朦胧地跪坐着,不时抬眼求助地看向沈巍。沈巍安抚地笑笑,无声启唇向她做出一个别怕的口型。透过那匆匆忙忙的人影,赵云澜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沈巍。他有着典型的文人气质,无论是一启唇一抬眼、一举手一投足,哪怕是现在的模样带了七八分的狼狈,也仍旧透出那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温文尔雅。这样的人大约都很少在太阳下劳作,他的肤色是一种少见天日的白皙,却透出奶油一般莹润的光泽。再细看下去,他的眸色深黑,眼角略有些细长,轻轻一笑,便仿佛不经意间勾勒出的一抹重色在湖光山色间晕染开来。难怪李茜那丫头错不开眼珠。赵云澜摇摇头,啧啧低叹了两声,再看过去的时候却与沈巍的眸光在空中不期然相会。不过短短一瞬,沈巍猝不及防垂下了眼帘。赵云澜微微一愣。刹那相接,沈巍眼里的痴,几乎要透过重重阻碍扑面而来。这一次,赵云澜发誓自己没有看错。若不是中间隔着那样的一群人,赵云澜几乎就要一步跨过,扯住沈巍问一问,为什么。
对于男男女女之间的情情爱爱,赵云澜实在是很有自知之明。虽然他对外一直以风流倜傥魅力无限自居,但特调处众人却是一致送了他八个字——外热内冷寡情薄意。上一个与他分手的姑娘,以及上上个与他分手的小伙子,都曾经指着他梨花带雨:“你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赵云澜不想承认。他赵云澜爱天爱地爱世人,怎么会只爱自己呢?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世间情爱无限,他赵云澜的一颗心在其中飘飘荡荡,万花从中过,却从不曾为哪一朵真正敞开过心扉。而此时沈巍的一个眼神,却如惊天霹雳一般在心上炸开。不是心花怒放,而是一颗心仿佛被他看得四分五裂,说不出是怎样的闷痛难过。
喧嚣的人终于散开,救护车呼啸着远去。李茜连房门都不记得锁,就浑浑噩噩地跟着救护车走了。一时间除了满屋狼籍,就只剩下了窗边的赵云澜和倚在另一侧墙边的沈巍。
赵云澜倚在窗边不知在想些什么,茫然看向窗外,渐去的斜阳给他的侧脸渡上了一层淡金的光晕。沈巍靠在墙边,放任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贪恋地盯着那自记忆中一步步浮出水面的容颜,却是一步也不敢上前。对于沈巍而言,两人之间这十几步的距离,是隔了千山万水,隔了万年光阴,隔了不可跨越的生死轮回。这一步迈出,也许便是时空破碎,天地倾颓。
一片静谧中,赵云澜忽然转过头,向沈巍道:“沈教授,你有没有女朋友?”沈巍被他吓了一跳,眸光来不及收回,愕然地摇了摇头。赵云澜低头笑笑,向沈巍走了几步,又问:“那么,沈教授,你有没有男朋友?”沈巍尴尬地扭了头,道:“赵处,你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赵云澜一鼓作气,几乎凑到沈巍耳边,道:“沈教授,你介不介意多一个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