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晨,伊万习惯八点起床。那时孩子们匆匆忙忙的喧闹往往已经随着大门关上的声音告终。等到他洗漱完下楼,餐厅桌上他的omega留下的早餐还微微带着热度。
早饭后他开车去公司,那里等待着他的是成堆的文件和开不完的会议。中午,他的午饭总是一成不变的便利店的沙拉或三明治加上咖啡。有时候他也会看见他的助理托里斯坐在办公桌旁拿出自己带的午餐,有些脸红地吃掉里面被做成心形的煎蛋。
晚上回家的时候,他的孩子们也已经结束了晚餐,而他的那一份会孤零零地被摆在桌子上或者冰箱里。偶尔楼上孩子们的房间里会传来阿尔弗雷德和两个孩子说话的声音,被刻意压低的笑声和动画片的声音总能让他心神不宁。
偶尔早些回来,情况甚至更糟――两个叽叽喳喳的孩子一见到他总会不约而同地噤声,迅速地吃光盘子里的食物,然后蹦蹦跳跳地回到房间。阿尔弗雷德当然也不会跟他多说一句话,不过是平静地吃完饭收拾餐桌而已。
晚饭后他一个人坐在客厅或者书房,看着无聊的电视剧和新闻,一遍一遍检查着会议上要用到的各种文件和报表。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呆坐在沙发上,听着楼上隐约传来的动画片的夸张音效以及孩子们更夸张的笑声。
但这声音不会持续太久了。八点钟,阿尔弗雷德会准时让他们去洗漱。大多数时候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见到两个小家伙,不过也说不了几句话——他们还急着听daddy的睡前故事呢。
九点多,两个孩子已经进入了梦乡,阿尔弗雷德也已经完全收敛了孩子专属的笑容,戴上他已经看厌的冰冷的面具。他会径直回到他们的卧室,躺在床上看书或者玩游戏。等到伊万上床,才会躺进被窝里闭上眼睛。
偶尔,他会在黑暗里伸手抱住阿尔弗雷德的身子,他的omega既不反抗也不会迎合,只是像个听话的木偶一样顺从地任着他摆弄。对于这码事阿尔弗雷德似乎没有兴趣,无论伊万怎样努力,也只是除了被进入时绷紧的脊背和紧咬着的嘴唇里流泻出来的几声低吟以外几乎没有反应。最后伊万也没了什么兴趣。有几次,他退出来的时候借着月光看到了阿尔弗雷德那如释重负的表情,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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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看着阿尔弗雷德的背影,心里突如其来的愤怒让他想要抓着omega的肩膀问他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样子。但他很快就会冷静下来,毕竟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高中他和阿尔弗雷德是同学。但自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起,因为两个人都已经记不清的原因,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弥漫着火药味。后来全校都知道那个魔王伊万布拉金斯基和人气王阿尔弗雷德琼斯之间有多么水火不容。相互嘲讽、比拼成绩、排挤欺负对方……这种事情几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日常。
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那年秋天,因为一些意外,伊万标记了阿尔弗雷德。
比这更加出人意料的是,一向开明的老琼斯发现了这件事之后大发雷霆,把阿尔弗雷德骂得狗血淋头,甚至逼着阿尔弗雷德退学,和伊万结了婚。阿尔弗雷德当然不会乖乖就范。被五花大绑跟伊万办了结婚证书之后,他非常直白地宣泄了他对布拉津斯基一家人的厌恶,吵架砸东西都是家常便饭,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逃跑。可惜他低估了布拉津斯基和琼斯两家在纽约的势力。这两家联手抓个不听话的omega还不是小菜一碟?不过说实话,现在伊万回想起那段日子仍然想感叹,不写个剧本卖给好莱坞简直对不起阿尔弗雷德为了逃跑而开的巨大脑洞。
遗憾的是,大多数的逃跑计划他都没有亲眼见证。毕竟只有周末,伊万才会离开这所寄宿制高中回家。但他的两个哥哥总是会乐此不疲地告诉他阿尔弗雷德的近况,比如他逃跑失败又被抓回来了,因为不乐意洗碗拖地被母亲在厨房里关了一夜等等。
伊万在家的时候,阿尔弗雷德从没跟他说过他都经历了些什么。事实上,他几乎不跟伊万说话,对他能躲就躲。伊万也曾经试着对阿尔弗雷德友善一点,但换来的也只有阿尔弗雷德毫不领情的背影。他们唯一的交集是在餐桌上,只有这时他会乖乖坐在伊万身边,毫不理会他们一家人用俄语谈些什么,只是一味地端着盘子狼吞虎咽――后来伊万才知道,每周也只有他在的时候阿尔弗雷德才能坐在桌旁安安稳稳吃上一顿饭。
这不是唯一一件他很久以后才知道的事情。甚至阿尔弗雷德在他家住了半年多,伊万才从那几个俄国仆人那里知道,他的母亲没有把这个曾经的小少爷安排在客房,而是让他睡在那个被当作杂物间的阁楼里。那个天窗总是漏风的小阁楼里甚至连个正经的床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拼凑在一起又垫了一层薄褥子的木板箱,以及几只神出鬼没的老鼠。
伊万第一次踏足那里是冬天。那个周五晚餐时,他难得的在饭桌上没看见阿尔弗雷德,他的二哥斯潘捷笑着回答他的问题:“那个不听话的omega逃跑被抓回来,母亲让维克多揍了他一顿锁在屋里了,现在估计还下不了床吧。”
“……知道了。”他放下刀叉,把空空的盘子往前一推,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斯潘捷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