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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清晨发现地上有血迹的梁小姐一把推开杨九郎关着的房门。
杨九郎正耷拉着那条伤痕累累的胳膊,头垫在另一条胳膊看着窗外,见她惊恐地看着自己,一笑:“楼下卖早点的摆摊儿了嘿,你还不下楼买切。”
梁小姐一颗砰砰直跳的心突地就放缓了,谁也不知道一瞬间她的心里有多少的百转千回。杨九郎看着她把家门钥匙扔了过来,也笑着:“你自己去呗,我困着呢。”说罢就回自己的房间,大力地关上了房门。
杨九郎看着地上那串拴着Q版张云雷玩偶的家门钥匙,混沌的思维瞬间变得清明。他捡起钥匙像宝贝一样地揣进兜里,换上了一件干净短袖。
瘫坐在床上的梁小姐静静地等着杨九郎开门离去的声音,却等来三声轻轻的叩门:“小溪,我走了。”
梁小姐瞬间红了眼眶,却是笑着的:“快滚。”
“……谢谢你。”杨九郎说完便跑出门了。顾不得被自己划得一塌糊涂的小臂,问了郭麒麟此时师父正和他们一起在玫瑰园后便直奔而去。
比杨九郎先到的是杨妈妈。
郭德纲于谦高峰栾云平坐在一侧,杨妈妈坐在另一侧,中间隔着一个红木茶几。
还是高峰先开口:“杨妈妈,您真的决定了吗?九郎现在业务不错,假以时日能成大器。”
“是啊杨妈妈,哈哈哈您看您也没必要要求退社,我们可以保证……”
杨妈妈出言打断:“各位好意我非常感谢,只是我已经想好了。请大家体谅。”
半天没说话的郭德纲此时道:“因为张云雷?”
杨妈妈不置可否。
四人面面相觑,刚要在合同上签字,就听郭麒麟急忙忙跑过来:“九郎!九郎来了!”
杨妈妈突然站起来:“翔翔来了,那我今天先走了,改日再来打扰各位。”
她的慌乱落入四个人的眼中,于谦一笑:“您看您太客气,我们随时恭候。让高爷送送您。”
高峰接了郭德纲的眼神暗示,让出一步:“杨妈妈您这边请。”
郭德纲回头嘱咐郭麒麟:“去,去书房看着你老舅!别让他出来。”郭麒麟不动,郭德纲来气,骂他:“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见郭麒麟也离开了,栾云平收拾了桌面,跟着走了。郭德纲和于谦甫一进小客厅,看到的便是站在那满头大汗的杨九郎,有些心疼:“孩子,好啦?”
“师父!大爷!我好了师父!您看我!一点儿事儿没有!”杨九郎转了个圈,“师父,师哥呢?”
郭德纲慢慢坐下来,侧过头并不回答。在旁边逗鸟的于谦闻言转过身来,哈哈一笑:“你师哥最近都休息,过些日子可就忙了。他现在可是在咱们德云社乃至整个相声界独一份的流量偶像啊。”
杨九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却怎么也抹不干净似的:“大爷,什么意思啊?”
“你师父啊,打算做一步试探,把小辫儿捧成明星。以后呢辫儿也不用着急说相声了,也不用唱曲儿了,就去上节目啊出专辑啊演戏啊那些个的。”
“那,那哪行……师哥离不开相声舞台,他太平歌词唱那么好……”
于谦一扬头:“嗨,这不用你操心,啊。要我说你啊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吧。”
“你母亲刚来过,要求终止合约,态度很坚决。”郭德纲目光落在杨九郎的脸上,“若不是你来,这合同我们已经签字了。”
杨九郎双手攥拳,深吸了口气道:“师父,别签。我回去和我妈说去。”
“执迷不悟!”郭德纲起身走到杨九郎面前,“孩子!你糊涂!说相声无非养家糊口!换个行当照样营生!你父亲不在了!你得理解你母亲!”
杨九郎慢慢红了眼眶,半晌才嗫嚅道:“师父,我舍不得……”
杨九郎是念完大学来德云社正经学相声的。郭德纲老是调侃自己家挑不出学历高的人,张云雷尤甚。是以郭德纲对杨九郎印象颇深,知他打小儿爱相声爱得不行,更是有跟着张云雷的磁带学唱的渊源。若论到有谁不想让他离开,向来爱才惜才的自己当排进前三。
另外的恻隐之心便是……情之一字。
于谦见郭德纲也开始难受,便道:“九郎啊,认了吧。你舍不得什么?终归都要舍得。人这一辈子,离了什么活不了啊。”
杨九郎突然就崩溃了:“不行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师父,大爷!您知道吗我试了!我试过!我真试了!可从张云雷出事儿那天开始我就开始管不了我自己了!我命里真不能没这个人!我彷徨过迷茫过甚至绝望过!后来,后来我也没想过要怎么样!我就想着和他说相声,说一辈子!给他捧哏,站桌子里头看着他就行了!怎么,怎么这也不行了呢……?”
“你想起来了?”郭德纲和于谦异口同声。
杨九郎点点头:“我想起来了,就这次出事想起来的。师父,大爷,求求您们了。我,大不了我以后不和张云雷说了,也不在八队了,我去别的队,我给别人捧,我做幕后都行。只要别让我离开德云社。”
“孩子,你图什么?”
“至少我还能时时看见他。”
此话一出,郭德纲于谦都是一惊。这几乎就是承认了他对张云雷亦是有情。虽然之前已经隐约猜到二人的种种可能皆是因情所起,但没有证实,终归一切也只是猜测。现在话已至此,已经再清楚不过。
二人对视一会儿,于谦摇了摇头走了。郭德纲整理了一下情绪,恢复了面无表情,说着“你等我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沓照片,顺手扔到杨九郎面前,“自己看。”
杨九郎跪下来看那些照片,正是狗仔偷拍的那些。一张一张翻过去,他心惊不已。照片中的他和张云雷太过亲密,那些他们以为藏着的各自的秘密被无限的放大出来。
喜欢是藏不住的,即使戴了帽子和口罩,两人只是并肩走着,爱意也在对视的一瞬间从眼睛透露出来。
他们之间没有安全距离,不论是走路、坐着、或者说话,都是肩膀挨着肩膀,缠绕对方手指的习惯若不看照片杨九郎自己都没有注意过。
郭德纲坐回了沙发上,看着杨九郎颤抖着手把照片看完,抬头看向自己的目光满是绝望:“师父,这……”
“你若是想毁了小辫儿,就拉着他沉沦吧。你们都大了,我管不了。”
杨九郎摸着照片上张云雷笑得灿烂的笑脸。
让张云雷再也不上台吗?不,那是不可能的。他是天生的角儿,是祖师爷赏饭吃,就合该大红大紫,受人喜欢。他是宝藏,是必须在舞台上发光发亮的。是令自己心甘情愿做他的陪衬的人。
要自己捧在心尖的人,那让他感到骄傲的人就此告别舞台,再不唱曲再不说相声,受尽旁人议论,从此黯然无光吗?
不行,绝对不可以。
几乎是一瞬间就做了决定。杨九郎敛好了散落的照片,起身放在桌上:“师父,我退社。”
“不知道辫儿能不能接受你的决定……他在书房,去看看他吧。”
杨九郎露齿一笑,却比哭还难看:“放心吧师父,交给我了。”


IP属地:北京68楼2019-02-22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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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从玫瑰园出来的杨九郎在路上站了好半天。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第一次,他站在北京的大街上茫然失措。心中空荡荡的,方知那人到底占了自己多少的心思。
    没事的。都得有这个过程。迈出这一步,往后就好了。他安慰着自己,尝到满嘴的腥甜,舌头发麻。原来是不知何时把舌头咬破了。
    张云雷做事喜欢有仪式感,杨九郎决定学习学习,把小张老师从心里搬出去这件事做得有仪式感,于是他打车去了三庆园。
    这儿虽然不是一切因由的起源,却是梦开始的地方。今天没有演出,三庆园在闭园检修。杨九郎刷了门禁进来,先去了后台。
    休息室的衣帽间放着很多早期他们演出时穿过的大褂。张云雷有洁癖,大褂穿过一次就必须要洗,也可能因为有些年了,大褂的料子都有些粗了,颜色也暗下来。
    杨九郎一件件抚过那些大褂,像抚过一同走过的时光。
    张云雷不喜欢两个人上台穿不同的大褂,他觉得那样不齐及,不像一对搭档。所以两人只少有那么几次穿的不一样。在很多方面他的想法都很执拗,杨九郎却觉得他就是孩子气,任他去就是。
    橘红色的大褂在暖色射灯下显得尤为亮眼。杨九郎犹豫了一下,摘下来换上了。这大褂的盘扣挺特别,他自己闹不太明白,两个人穿的次数也不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还能听见张云雷边帮他整理边说他:“笨死你!脑仁儿都没松子儿大你!系个扣子还得我帮你!”
    他摇摇头,让自己不去回忆过去,踱步到舞台上。
    原来一个人的舞台是这么空荡。
    在我忘记你的一年多里,说单口的你就是这么过来的吗?你可曾想我,可曾习惯性地要往左边看?
    杨九郎负手站着,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微向右的习惯性动作。在这里他们演出了太多太多次,他总是站在桌子里面看着张云雷作妖,用自己的现挂能力接着他,给他圆,还要时刻警惕着这位爷别疯过头了。若说从什么时候有的感情,那就应该是在台上一次次看到他的眉眼和他的笑怒嗔痴开始的吧。
    “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丈夫。”“别笑。严肃!我告你啊杨九郎,可就这一会儿,可就台上这一会儿,一会儿演完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你可不许骚扰我!你可不许勾引我~”“我勾引你还用到时候吗?”
    回忆翻涌,心疼得一下比一下紧。杨九郎捂着脸蹲了下来:“张云雷,以后我们可真的各走各的了。”
    背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周九良“孟哥!孟哥!”的喊声,杨九郎还没看清来人就被踹躺在地上。孟鹤堂横眉竖目跨坐在他身上不由分说给了他一拳。“孟哥!”第二拳被周九良死死抱在怀里不让他挥落。
    本是怒气正盛的孟鹤堂此时看清了杨九郎的穿着又看到了他满脸的泪痕也怔住了,叹了口气,站起了身来。杨九郎也爬了起来,忙不迭地抖落大褂上沾的土。
    周九良看的心里发酸,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给他:“先擦擦嘴角的血吧。”又转身对孟鹤堂道,“先生,您下手忒重了。”
    孟鹤堂罕见地对周九良发火:“我下手重?!我有他做的绝吗?!”手指着接过纸巾的杨九郎,“我只是给了他一下,他是要人命!”
    周九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杨九郎把擦了血的纸巾折好,对他二人道:“以后麻烦你们都替我多照顾他。”
    “哎好,放心吧。”周九良连忙点头应下。
    孟鹤堂仍在别扭:“谁的人谁照顾,你要是不管,我们也不管。”
    “孟哥。”周九良拉了拉他的袖子。孟鹤堂抬眼看他一眼,不自觉地撅起了嘴:“本来就是!我说错了吗?凭什么啊?凭什么他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了啊?”
    杨九郎笑了:“孟哥,你打也打了,消消气,啊。”
    “真要走?”孟鹤堂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让他无端想起张云雷那双含泪的眼。
    “嗯。真走。”
    于是他换下了大褂,真的走了。
    他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说相声了。把爱好变成了吃饭家伙和十年前做观众十年后做演员这两件事儿是令他多么的自豪。但若要和张云雷相比,便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角儿你知道吗,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任何东西,包括你。


    IP属地:北京70楼2019-02-22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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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杨九郎走后,张云雷就病倒了。
      最是怕热的他,却觉得屋里透骨的寒。
      “大林,大林,我那羽绒服呢?快给我找个什么穿上点儿,我冷。”
      “……老舅,现在是夏天我上哪儿给你找羽绒服。你是不是不好受,我陪你你回屋吧啊。”
      “我想找九郎那件儿,他那个暖和。”
      他老是找东西。找羽绒服,找某一场用过的扇子,找打火机,找票根。
      他强迫自己有事情做,认真的去想自己要找什么,又认真的去想自己要找的这个东西可能放在了哪儿。只有这样,他才能不那么地想杨九郎。可是他找来找去,要的东西都找到了,还是心慌。
      因为他真正想要的是杨九郎。
      夜里他发起高烧来,一下子烧到四十度,吓坏了郭麒麟,请了家庭医生来家挂水。他在被窝里又冷又倦,盖了两层被子还是瑟瑟发抖。那是从心里透出来的寒意。
      “大林啊,我可真难受,还不如就死了呢。”
      “你可别说胡话。”
      “是,我不能死。杨九郎让我活着。”
      高峰算着日子,离杨妈妈来谈解约也有两天了,就想着给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时候来执行。电话响了好多声都没人接,高峰准备挂的时候那边才接起来,声音很轻:“您好。”
      高峰露出职业笑容:“哎,杨妈妈您好,这两天还好啊?是这样的,我已经把解约合同准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您和九……和翔子来一趟,咱们把字签了?”
      “稍等。”电话那头传来脚步声和关门声,“对不起啊,这两天翔翔病了,发烧烧的厉害,刚见好。我们可能要再过几天才能过去了。”
      “哦哦哦,那没关心,随时欢迎,恭候您。那您替我给翔子带个好,养好了再来!”
      高峰挂了电话,又把事情转告给了郭德纲。郭德纲挂了电话叹气,于谦便问:“怎么的了?”
      “唉……说是九郎那孩子也病了。”
      于谦想起张云雷也看不出毛病地在床上干发烧烧了两天了,跟着叹气:“这俩人你说说这……唉……”
      孟鹤堂结束了录制工作从外地赶回来,才得了空便马上到玫瑰园看张云雷。这孩子吃亏,平时稍微长点肉就往脸上长,可现在瞧着这小脸儿和当初出了事刚能上台一般无二,也不知道小半个月瘦了多少斤了。
      他看着张云雷和他说着话,脸上虽是笑着的,那笑意却达不到眼底。孟鹤堂忍了忍,还是把在三庆园看到杨九郎的事情告诉了他。意外的,张云雷没有太多的反应。
      看孟鹤堂有些疑惑和担忧的神情,张云雷笑道:“怎么啦,我这反应不满意啊?我给你哭一个?”
      “倒也不是……”
      “孟孟儿,这几天我人虽然病着,但是我脑子没糊涂啊。我猜九郎他啊,应该是恢复以前的记忆了,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他要跟我演那么一出儿,不过我想肯定是因为我吧。”
      知道真相的孟鹤堂瞪大了眼睛看着张云雷。
      张云雷一乐:“你不用这样儿看着我,你们都瞒着我,我说了我不傻。当时我没明白,生病这两天前后连起来那么一想,我就想明白了。他离开我肯定是怕毁了我。可你知道吗我特别开心,你说他为什么怕毁了我?因为他心里有我。”
      “他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他。所以他让我活着,我就一定好好儿的。我不但要好好儿的,我还得更成名成腕儿,将来我要让他走大街上看的都是我的广告,一开电视就是我在唱曲儿,说刷刷微博吧,嘿!你猜怎么着?热搜——张云雷万人相声专场!”
      “磊磊,磊磊。”眼窝子浅的孟鹤堂欠着身子抱了抱他。
      他笑着流着泪:“我以前挺天真的,我觉得感情必须要有结果,过程再美好,没有结果也没用。俩人儿都不在一起了,你说好什么好?可现在我想通了,我不计较结果了,也不在乎他在不在我身边,更不去想以后怎么过。九郎他……他把能给我的都给我了,他的生活,他的梦想,他的名字。得此一人心,我还难过什么呢?我这辈子就不后悔爱上杨九郎,仅此而已。”
      孟鹤堂被他的平静和看开所撼动,倒是进来倒水的郭麒麟又哭了个稀里哗啦,边抹着泪边问:“老舅,我打断一下,说个正事儿。侯爷让我问问你七夕专场你想唱什么?”
      张云雷目光移向窗外,抿嘴道:“霸王别姬。”


      IP属地:北京71楼2019-02-22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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