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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就这样断了片,从断层处直接跃到了半个月后的体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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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文化课成绩很好,体育似乎也并不是很差。所以这么一场考试于我而言,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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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看起来好像压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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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此也不太理解——毕竟他和我处境差不多,文化课分数一直在班级名列前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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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考上失掉两三分,对于相对成绩来讲影响并没有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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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一操场的概念虽然早早树立起来,但对于名次一直稳定前列的人来说好像并没有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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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我后面那一组考试。当时我刚好跑完800米要出考场,就听到跑道那边的一片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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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旁边的人说,是1000米测试那边有人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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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班男生的1000米测试成绩一直比较稳定,基本没有出过什么意外。我猜到是他,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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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校医说他血压过低,即使再测一次估计也是一样的结果,便劝他放弃这一项。他当时似乎情绪很激动,涨红了眼,几乎要跟校医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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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到这场考试于他而言很重要——可最后的结果仍然是他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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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那一组的其他人冲过终点线,接着便散去了。他咬着牙,死死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很讶异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能把这个片刻记得如此清晰——我甚至还记得他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指节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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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面来的一个女生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把我遗忘在跑道旁的水杯递给了我。我接过来,低声道了谢,接着便随着人流向出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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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那时的我们都是一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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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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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到学校,我又看到他在图书馆后墙的那个角落里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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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地上,长久地沉默着。时间似乎凝固了,只有少年还未完全凸显出来的喉结仍无声地上下翻滚,似乎所有的语言都被极轻的风卷得丝毫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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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听到他叫了一个名字——或许是三个字,也或许是两个字,记不清了。但那种沉重和艰难的语气却在记忆里留下了一角——就像是沙漠中寸步难行的人筋疲力尽地拖着身体,努力向一座海市蜃楼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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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们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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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听懂,却莫名其妙地,心里沉甸甸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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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也是因为我自己并没有留下什么鲜明记忆,在很多很多年后我便不再相信初中时代的什么情绪可以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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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少当时,我总觉得心里那种蜻蜓点水又却重如千斤的撞击能让人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