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
相距太近，毫无察觉。
【1】
纽约是一座不夜城。这里的夜晚有着太多诱惑人的消遣，比如喧闹酒吧里的鼓点和晃眼灯光，比如各类聚会；而就住在纽约的乔此刻却是在家里，跟满床的书本衣物坚持奋斗着。
她马上要开学了，后天回学校。暑假里的前大半个月，乔一直在航天中心接受飞行培训和仿真模拟，之后回到家便一直做学业任务，直到前天才全部搞定；而现在的她正看着凌乱的床铺，突然发现自己今年的暑假毫无放松可言，觉得有点窝火。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乔也没有停下手上的事。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后便把电话接通夹在肩头：“怎么了布雷特？”
“你论文有点问题，赶紧改吧。”
“有问题？”乔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书反手把电话移到另一边的耳侧：“你昨天不是告诉我看完了没问题么？”
“那个地方我也有疏忽，刚把修改的地方连同参考资料一起发你邮箱了。”
重重叹了口气，乔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行李箱拖到自己跟前，“我晚点再改，现在在收拾开学需要的资料和行李。”
“收拾行李？又不是新生……”布雷特有点疑惑，停顿片刻后猜出了大概：“你是不是又把东西弄乱了？”
“什么叫又……”乔随手扯过一件薄外套甩进行李箱，“我还指望我妈帮我的，但现在她们军校里的审核让她忙得跟我爸有得比。”乔边说边看了眼自己的床铺，“我原本打算明天再整理，谁知道你突然要我明天去接机。”
今早乔接到了布雷特的电话。布雷特问她能不能明天去肯尼迪机场接一下休米的女朋友，说自己在纽约的朋友临时有事不能去接机了。乔自然是没有多想的答应了下来，但直到方才送走回寄宿学校的弟弟，乔才反应过来如果明天有耽搁或者意外的话，自己可能就没时间整理行李了。
“我也没办法，我自己都被提前喊回学校了。凯瑟琳还没回家？”
凯瑟琳是乔的母亲。“没呢，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哥还在导师那里，我弟也回了寄宿学校。”乔叹了口气，咚的一下把头靠上了床沿，“要在班上做发表的资料我还没整理好，真的是烦死了……”
“冷静点，确认没有遗漏就行，后天到了学校再让艾吉帮你。”
“好吧。”乔歪过头看了眼挂钟，“布雷特，你应该刚到学校没多久吧？”
“恩，傍晚才到学校。”
听到听筒里一直有鼠标击键声，乔随意猜测着：“你是不是还在帮谁看什么报告？”
“没有，昨天帮你们都看完了，现在我在做明天上午研讨会的发表。”
“标准的好队长啊。“乔轻轻笑了一下，”艾吉这么多年都没有完全改口也是有原因的嘛。”
“这次还是把一下关比较好，你们老师不是挺严格的么。”
“严格啊……”乔歪了歪头，“话说，我那个在哥大读书的朋友觉得学习压力快让人喘不过气了，休米的女朋友怎么会决定去哥大念书呢？”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
更多平淡柔软的对话被隐匿于不夜城的灯火阑珊之中。
【2】
第一次独自开车接机的乔并没料到，在机场停车场的入口也会遇到小小排队车流，她只得一边注意手机的动静，一边掌握好与前车的距离。
其实乔跟休米不是很熟，跟休米的女朋友更是完全没接触过，今天会轮到她来接机纯粹是因为休米跟布雷特多年的好友关系。她至今记得当年在四驱车赛场上两个人是怎么较劲的，他们之间的彼此认同和惺惺相惜乔也是看在眼里。
但一想到四驱车比赛，某个黑发少年的身影就闪现了出来，随即乔又回忆起了当年那个因沉浸于恋爱中，而不知不觉被潜移默化改变了的自己。
乔又看了眼时间，把注意力拉回此刻正在做的事情上——休米的女朋友发过短信告诉乔已经下了飞机。虽然办入境手续之类的程序需要一些时间，虽然航站楼非常大，但按照她的估算也差不多了。
果然就在她伸手取卡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有新信息。
乔把车停好后一直神游心不在焉。直到走到了航站楼到达口，她才回过神地拨了休米女朋友的号码，好在电话很快被接通。
“乔，你在哪呢？”
“我到到达口了，你先往外面走，”乔此刻无法在人流中确切找出照片里的人，“我穿的是白色雪纺衫和牛仔短裤，以及白色运动鞋，背的是蓝色单肩包，你找找看？”
“那肯定就是你了，大美女！”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快，“我看到你啦！”
乔听到这话便环顾四周，看到一个穿蓝色长裙，拉着巨大行李箱的女孩子正笔直的朝她走来，笑容和面貌跟照片上的人无异。
“我就是伊娜，这次谢谢你来接我~”
伊娜先是跟家人以及休米打电话表示一切顺利后，便在车上跟乔一路相谈甚欢，也问了乔很多问题，关于纽约，关于哥大，关于美国的校园生活，关于NASA，甚至是航天中心今年的枪击案，乔都尽可能的回答了。
“对了，”伊娜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询问乔：“圣帕特里克大教堂在哪个方向？就是第五大道上的那个。”
“恩？”乔以为伊娜是起了玩心，“怎么了，你想去看看？”
“不是，”伊娜摇了摇头，“就想问问是什么方向。”
乔听罢便抬起握着方向盘的右手朝斜前方指了一下，“教堂在那边，我们现在离那里不是很近。”
“这样啊……”伊娜顺着乔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我不去，就是问问。”
虽然有瞬间的疑问，但乔还是很快忽略了：“我对你们建筑系的事情不了解，不过那个教堂里面布置的挺美的。”
“我听休米说过，他今年自己一个人来美国的时候布雷特带他去过了。据他说挺震撼的，甚至会有瞬间觉得自己很渺小。”
“这样就觉得自己渺小了啊？”乔笑了起来，“那他要是上了宇宙，岂不是会觉得自己渺小到不存在了？”
“你跟布雷特还真都是航天人……布雷特也跟休米说了类似的话。”伊娜转过头看着一直目视前方开车的乔，“你们这些航天人的思想也不是我跟休米能体会到的嘛。”

两人先在离哥大不远的地方找了个餐厅小坐，端起咖啡刚喝一口的乔就被伊娜突然的问题吓得呛到了。
咳了半天才平复下来的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伊娜，“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我是问你布雷特该不会是gay吧？”
“为……”乔瞠目结舌，“为什么你会有这种疑问？”
“因为他至今都没谈过一次恋爱不是吗，甚至连约会都没有过，明明是条件这么好的大帅哥，太不正常了。”
乔有些哭笑不得，“他确实没谈过恋爱，但不是gay。”
“咦，”听到这样的回答，伊娜却表现出了更浓的好奇心，把手肘撑在桌子上托住腮帮，笑容满满的看着乔，“为什么能这么断定呢？”
我的额头肯定有三道黑线。这么想着的乔有些无奈的眨了眨眼，告诉伊娜自己的看法：“认识他这么多年了，如果是gay的话我多多少少会察觉到苗头吧。”
“可是！”伊娜放下了托着腮帮的手臂，“我就不信没有优秀的女孩子对他示好，难道他跟那些女孩子统统不来电吗？除了是gay外还会有什么原因导致这个结果？”
“是有女孩子追他没错，但是……”乔扶了扶额，“没谈过恋爱的人为什么就一定是gay，伊娜你是怎么把这两者划等号的？”
伊娜听到这话后歪过头笑了笑，“其实我问过休米这个问题，他倒是直接否认了，可我觉得也许是休米不知情。我也不可能直接去问布雷特，所以就想问问你了。”
“真不是，伊娜，我担保真的不是。你看休米不也跟我一样的态度吗？”
“休米有的时候其实是个呆子。”伊娜挑了挑眉，“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能这么断定？难道是知道什么隐情？”
乔边叹气边垂了下头，“我不知道什么隐情，就只是这么觉得而已……”
“别这么肯定啦，虽然你们认识很久了，但也不一定知道他真正的感情和想法的。”伊娜笑得八卦，“我有朋友是gay，要不要介绍给布雷特认识一下？”
“这个不用了……不过我也有朋友是gay，等我先问问我朋友的意愿。”乔拿过手机翻起通讯簿，看着窃笑自乐的伊娜，她觉得自己能体会到休米听到这个问题时是什么感想。“伊娜，你不愧是休米的女朋友……”
“我就当你是夸我吧。”
“………………”
乔的另一位好友，塞西尔也就读于哥大。昨天乔给塞西尔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塞西尔十分爽快的表示会帮伊娜处理入学事宜；现在乔先是跟塞西尔再次确认了碰面时间，之后便和伊娜一起离开了餐厅，拖着一直随身的行李箱，不取车直接步行前往哥大。
哥大的学校占地确实相对而言比较小，乔明明走进校园才跟伊娜介绍起SSN和更换美国电话号码的事情，但刚说完两人就已经走到了跟塞西尔约好碰面的中心广场。简单介绍后便与两人道别的乔原本打算直接出学校大门，但在经过一个抱着雕像拍照留念的游客时，乔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下腕表时间，之后便改变方向往巴纳德学院走去。
已经成为旅游景点的哥伦比亚大学是一座被三个公园环绕，位于曼哈顿的常春藤盟校；虽然乔自己家就在曼哈顿，但她来哥大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其中有一次是在去年。当时休米带着妹妹来纽约游玩，布雷特特意从华盛顿过来做向导，而本就在纽约的乔则是被拜托陪伴休米的妹妹，所以也一起同行了。第二天下午他们来哥大参观，临近落日时分时布雷特把一行人带到了巴纳德学院的后面，说这里能看到很美的景色；果不其然的看到了犹如被镶上金边的落日余晖。
为什么住在华盛顿，身为麻省理工学生的布雷特会知晓哥大的‘冷门景点’？乔除了赞叹外也提出了自己的好奇，但布雷特只是漫不经心的回答说偶然发现的。
乔在独处时偶尔会处于放空状态。比如在清晨或深夜的阳台；比如白天乘坐座位靠窗的航班时，望着舷窗外穿梭入云最终飞到云层之上的那段时间；都似是想到了很多，但又像什么都没想。
此刻乔走到了布雷特去年指引的地方，打算等落日。听着耳机里的民谣独奏，望着与平日无异的百老汇大街，乔又进入了放空状态；当察觉到落日余晖开始暖入自己的眼睛时，乔突然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不知道布雷特发现这里的时候是不是跟自己一样呢……念及于此的乔拿起手机想跟布雷特打个电话，但翻出电话薄时还是作罢了，觉得没什么必要——就在她刚打算关掉屏幕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看着来电人名字，巧合转变为惊喜在乔的心里冒了出来，她很快接通电话：“布雷特，怎么了？”
“你把伊娜送到哥大了么？”
乔稍微有些不满，“什么啊，就因为这件事才现在打电话给我的吗。”
“恩？”布雷特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算啦，没什么。”乔继续保持着好心情，“我已经把伊娜交给塞西尔了，什么问题都没有。伊娜给休米打过电话了，你没问休米？”
“没有，我应该先问你才对吧。不过你貌似心情很好的样子，是跟伊娜很聊得来么？”
听到这话的乔突然回忆起伊娜那个‘布雷特是gay’的猜测，觉得好玩，一时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她这么一笑更是让布雷特觉得莫名其妙，“乔？”
“没什么，就是伊娜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假设。”
“……假设？”
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布雷特语气里的汗颜，乔觉得再说下去估计布雷特就能猜到是跟他有关了的。于是乔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对了，我现在在——”
布雷特我改好了，你再看一下？听筒里突然传来的女声把乔还没说完的话给打断了，接着乔便听到布雷特说先给我吧。
“怎么，”乔有些意外，“你现在在忙？”
“小事而已，同系的人对教授的批改有点疑问。”
常年来，作为学霸中的战斗机的布雷特经常会被询问各种专业相关的问题，对此乔早已稀疏平常。她点了点头，“这样啊，那我就——”
对不起布雷特，你先打电话吧。
有的时候女性真的有异常灵敏的直觉，比如乔听到这个女孩子说的第二句话后，就立即觉得这个女孩子喜欢布雷特。
乔窃笑了下，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就听到布雷特跟女孩子解释说没事，稍等一下就行。“乔，还有事么？没事我就挂了。”
非常突然又突兀地，乔陡然间感到了极度的不适应。虽然心里有了异样，但她嘴上却是没有迟疑的回答着布雷特：“没事，你去忙吧。”
虽从未在布雷特那里直接获知，但乔侧面听说了不少布雷特拒绝女孩子约会邀请的事迹。
民谣独奏已恢复播放，望着尚有余晖的落日，乔抿了抿嘴，心里的异样感让她有些不是滋味。

【3】
乔在回到学校安置妥当后，便带上笔记本电脑和纸质资料窝在咖啡馆，把艾吉也喊了去。艾吉一直帮她检查明天要在班上做发表用的ppt，边检查边跟乔一起从航天局里今年的911纪念活动开始各种天南地北的聊着，然后艾吉淡定地告诉乔，他的妈妈要结婚了。
“啊？”乔瞪大眼睛看着好友，“真的吗艾吉？”
“谁会拿这种事骗你。”艾吉目光没有从屏幕上移开，“我哥还跟我说早点做好接纳他成为一家人的准备。”
乔觉得十分惊喜，“凯莉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我都不知道！多好的事情，为什么要结婚了你才告诉我，那个男人有孩子么？”
“有一个女儿，跟他前妻生活。而且他跟我妈交往才三个月，我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但凯莉肯定是深思熟虑之后才会答应求婚的吧。”乔看着好友，“而且凯莉肯定问过你的意见了，你没直接说自己的想法吗？”
“我妈当然问了我的意见，”艾吉闷闷不乐，“但我能说什么。”
看到好友罕见的情绪有些低沉，乔绞尽脑汁的想要安慰：“别这样艾吉。当年凯莉拼命把你和迈克尔的抚养权争夺过来了，我相信她选择的人一定会视你和迈克尔如己出的。”
“就目前而言那个男人算是做的挺好，他也说愿意搬来我家……”艾吉有些不甘愿的承认，“但就像是习惯了很久的事情马上得被迫做出改变，这种改变让我非常不舒服。”
艾吉这样的说辞让乔回忆起了昨天跟布雷特打完电话时的感受，心里起了根刺。但她还是压下了心里的情绪劝着艾吉，“有的改变是注定的，人生总是这样不断往前走的，你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艾吉看着认真劝解自己的好友笑了起来，“乔，一段时间不见怎么感觉你有些变了？”
“变了？”乔愣了下，“我哪里变了？”
“说不上来。算了，我会自己消化情绪的，反正我也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布雷特也跟我聊过几次了，说的话跟你差不多。”艾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哦对了，星马烈要去麻省理工读书了哦。”
听到这话的乔再度瞪大眼睛看着好友，“啊？”
“就是当年四驱比赛日本胜利队的队长啊，你应该没有忘吧，当年你不是还跟布雷特和米勒一起去日本看了星马兄弟最后的对决么？”
乔撇撇嘴，“我没说我忘了，只是今天你已经连续说了两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了，让我有点受到惊吓。”
“好吧。”艾吉耸耸肩，“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星马烈联系了布雷特询问麻省理工航天专业的事情。”
乔一下子抓住了两个在意的点，“等会儿，航天专业？那个星马烈也要读航天？还有这件事我怎么没听布雷特提起过？”
“布雷特是没在意吧。不过想不到星马烈挺厉害的，他是转专业过来的，布雷特说已经提前定下来了，星马烈选择的是科研方向。”艾吉边说边按下了保存键，转而低头整理起纸质资料，“我大概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还有啊，你得当心教授在你发表后的提问。”
“放心吧，”乔歪过头自信的笑了一下，“提问我不怕。”
“要不是有布雷特的辅导，你哪能学的这么顺利。”艾吉头也不抬，“还有乔，你应该找时间整理归类一下电脑里的文档，光桌面就快被塞满了。”
“别忘了布雷特和哈马也经常得帮你整理电脑，艾吉。”乔挑了挑眉，“连艾玛都说看到你的电脑桌面就受不了。”
艾玛是艾吉的现任女友，跟布雷特一样在麻省理工读书，艾吉去麻省理工时和她相识的。
“哦，”艾吉笑了一下，“说起艾玛，她昨天特地打电话告诉了我一件她觉得挺有趣的事。”
“恩？”乔并未过多在意，“有趣的事？”
“她说看到布雷特和一个女孩子单独在一起，还说什么‘那个女孩子肯定喜欢布雷特，也许要约会了’。”
艾吉模仿着女友当时在电话里的语气，并没注意到乔的手抖了一下，“她说的可带劲了，听得我头疼。”
“艾玛也被提前喊回学校了？”
“是啊，她要负责新生的一些事。”
有的改变是注定的，人生总是这样不断往前走的——方才劝艾吉的话竟立刻就需要反馈回自身。
但她就是赶不走心底的异样感和不适。
乔暗自告诫着自己，而告诫的内容她甚至都不太愿意直面。
有繁重的学习任务时，时间总是会过得既难熬又迅速。以往的每个学期，乔的日常都是被各类学业任务和NASA的培训充斥着，而这学期她连校内活动都没参加了，朋友的聚会邀请也都没空去。当她跟艾吉说自己又忙得没时间顾及其他的时候，艾吉说的“至少我们两个得庆幸，每周回航天中心的路上需要花费的时间比另外三个人少得多”让她无法反驳。
大学的日常几乎都充斥着一些压力，尤其是其中的某些学校。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乔和好友们所在的学校，几乎全部包含在了这个“其中的某些”里，比如现在正在跟乔打电话的伊娜。
“我根本没料到，”伊娜语气里充斥着不满，“这里的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啊！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跑来美国读建筑！！”
“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现在还在做老师给的学习任务呢。”乔随手把一本被翻得卷了页的书扔进有些乱的抽屉，“这都开学两个多月了，你还没习惯吗？再说了你们建筑系不都是这样的么，走在哪里都是忙。”
“没什么好习惯的，习惯了也是烦。而且我刚跟休米打电话抱怨，他就简单的来一句帮不了我，我要气死了！”伊娜声音里透出来的是满满的烦躁，“我今天又得画图纸到半夜，这里的教授都是工作狂啊！！”
乔笑了起来，“行了啦，淡定点。我还得兼顾NASA那边呢，明天我还得去华盛顿回一趟总部，后天还得赶回学校参加考试，布雷特他们学校压力更大。”
“我不能跟你们这些干航天的铁人比好吗，而且我很羡慕你们不用在假期找实习。”伊娜啧了一声，“不是说美国的学习很轻松的吗，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那都是别人误认为的而已，就好像误认为曼哈顿能代表美国一样，而且你读的学校和专业本来就压力比较大。”乔扭了下脖子，“不过偶尔也会有能放松的时候啊，塞西尔不是带你在纽约玩过几次了吗。总之等你习惯就好了，我以为塞西尔跟你说过哥大的学习压力了。”
“说过了但我还是无法适应，总之就是烦死了！”
听到听筒那端有拿书砸桌子的声音，乔隐约觉得伊娜的不满里包含着其他原因。“……伊娜，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问句一出口，电话那端就有了短暂的沉默，这立即验证了乔的猜想。
“伊娜，”乔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伊娜的声音暗淡了下来，“有事也是我咎由自取。”
乔听到伊娜的话后皱起了眉头，“你是不是跟休米吵架了？”
“跟休米？”伊娜有些诧异，“我跟休米就没吵过架，我发脾气的时候他从来不跟我对着干。”
“那你这是怎么了？”
“算了。”伊娜叹了口气，“抱歉乔，是我又任性了。”
“没事啊，不用道歉。”乔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马上就是感恩节了，你有什么计划没？要不来——”
“我得挂了乔，要继续画图纸了。”伊娜突兀的打断了乔的邀请，“感恩节对我没什么意义，游行也没兴趣，就是有几天假期而已。”
感觉到今晚伊娜的反常太过明显，乔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伊娜，你没事吧？”
“没事，我就是比较冲动任性，你别担心。”
乔挂上电话后本来想打个电话给休米，但还是作罢了，她怕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然后下一瞬间联想到的人让她把思绪带回到了自身的事情上。
半晌后乔还是拿起手机进入了短信箱，快速编辑出了一条短信；然后在犹豫了几秒后退出了短信箱。
乔的手机短信箱没有草稿功能，短信的内容就这么又退回到她的心底存了起来，挠得她心里发痒。
感恩节表面上说给予一天假期，但其实各个学校都会放一个小长假给学生和教职工；虽然艾吉是要回洛杉矶，但他还是跟乔订了差不多时间的机票，两人一起去了机场。
过了安检后一起在候机厅坐着的时候，艾吉突然开口：“乔，四驱车你还保存在家里么？”
“恩？当然有啊，我们几个人不都是把自己的车子收藏在了家里吗。”
“昨天跟小纯聊的时候她告诉我，”艾吉边说边看了眼乔，“鹰羽龙有打算做赛车手了。”
“这样啊，挺适合他的。不过你怎么还在跟那个佐上纯联系，当心我去告诉艾玛哦。”
“艾玛知道，我坦荡荡。”艾吉低头开始玩起手机，“小纯还告诉我鹰羽龙刚交往了一个女朋友哦。”
乔白了一眼艾吉，“是你故意问佐上纯的吧。”
“好奇嘛。她说鹰羽龙的女朋友温柔得不得了，还说是那个女孩子先追的鹰羽龙。”
哪里是好奇，你就是故意的。乔在心里腹诽着，“女孩子先追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稀奇，小纯觉得少有而已。”艾吉转头看着乔，“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你跟鹰羽龙的分手还真是有够幼稚的，就那么突然又含糊的分手了。”
“就那么大的孩子能成熟到哪里去，你以为我们都是布雷特啊。”乔转头望向候机厅里巨大的玻璃幕墙，“再说了那也不叫含糊，彼此心里有数的话，有的理由就不用说出来了。”
“现在你当然释然了，当时的你可不是这样。”艾吉说的毫不客气，“当时是谁不甘心来着？”
乔锤了一下好友的手臂，“艾吉，当年你可没这么损啊？”
“怎么能拿当年比？当年我还真心喜欢上四驱了呢，”艾吉耸耸肩，“更早的当年你还会跟星马豪吵起来呢。”
“行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回忆感慨，跟艾玛交往之后你倒是被她影响了不少。”乔把垂到眼前的头发顺到脑后，“你跟佐上纯的叙旧还说了什么？”
“其他的话就跟乔没什么关系啦。不过，我现在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不接受其他男生的约会邀请？”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哪来的为什么。我说艾吉，”乔一脸无语的看着好友，“你该不会要说什么’你是不是跟旧爱余情未了’这种话吧？”
“明显不是这么回事，当年你去看星马兄弟最后对决的时候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当年三国滕吉向布雷特发出邀请去日本观赛，乔得知后立即表示自己也要去。当时乔有跟鹰羽龙简单说过两句话，交谈的具体内容乔已经记不得了，但当时的心情她却是记得比较清楚。“话说回来，你跟佐上纯的叙旧为什么提到了我？”
“其实没有提到你。”艾吉又耸耸肩，“只是昨天跟小纯打完电话我才突然发现，这么多年我还真就没再看到你跟谁约会。经常有男生向我打听你的电话号码，我拒绝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乔又白了眼艾吉，把伊娜那个无厘头的猜测套在了自己身上：“再有人问就告诉他们，我喜欢女的。”
“谁信？”艾吉哼了一声，“你到不如说布雷特是gay。”
“这话更假。艾玛不是还看到他跟别人约会吗？”
“她最近老是对布雷特的八卦感兴趣，还说什么布雷特不谈恋爱说不通。”话音刚落，候机厅里就响起了艾吉所乘航班的登机播音，于是艾吉站起身，“我走啦，乔。”
“恩，替我向凯莉的丈夫问声好。”
目送好友往登机口走去，乔叹了口气。
过去几年里，她不接受其他男生的约会邀请真的只是不愿意而已，从未想过其他，而且她也从未有“想要找个人恋爱”的念头，虽然有部分原因是因为繁重的学业和航天培训导致她没有时间顾及这些。
而另一部分的原因，她最近才意识到。
过了会儿她还是在大衣里掏出手机，把憋在心底的疑问变成短信发了出去，然后在一分钟内得到了回复短信：
——没有。
乔望着回复信息松了口气。本来以为对话就此结束，但没想到很快又收到了一条他的短信。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乔陡然间心慌起来，心跳能够感觉到，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她。

【终章·与你同行】
乔和布雷特确认交往的消息就像是一个重磅炸弹在两个人的圈子里光速传播着，对此反应最大的是哈马和米勒，米勒甚至直接问布雷特是不是随便约会玩玩，而艾吉则表示“你们两个终于在一起了”。
乔除了被家人祝福外，也被好友们轮番求证着事情的真相，都表示实在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才跟布雷特走到一起，而且是这么的毫无征兆；在接到伊娜的电话时乔终于有些无奈的扶额。
“伊娜，你怎么跟艾玛一样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猜想？”
“不然呢？”伊娜的语气很理所当然，“认识这么久的两个人突然在一起了，真不是那天你俩喝醉了然后气氛很好？”
“我跟布雷特不喝酒的。”乔离开杂乱的书桌起身走到阳台上，倚靠栏杆注视夜色，“你们的反应是不是都太大了点？”
“你是当事人所以才觉得我们反应大。”伊娜笑了一下，“你知道布雷特为什么一直没女朋友吗？我觉得是因为你。”
乔倒吸了一口气，“伊娜，你别吓我……”
“我真这么觉得，我特意还问过休米了。”
乔知道休米对布雷特的了解某种程度上而言更甚于自己。“那……休米怎么说？”
“他没直接回答我。”伊娜声音柔软下来，“不过我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不然你以为布雷特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休米并未直接回答伊娜的问题，但伊娜还是从休米那里察觉到自己的猜测或许是正确的。或许休米知道自己女朋友会做出什么举动，或许正因为知道所以才近乎默许了。
伊娜决定把其中一个或许告诉乔，她觉得有这个必要。
而很明显地，乔因此受到了震动。
“我以为他也是最近才……”乔觉得心有点乱，声音里开始带上些许无措，“休米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要是有疑问的话，最好自己找答案。布雷特马上就要去空间站了吧？”
这次换做乔在电话里沉默下来。伊娜犹豫了会，还是再开口继续说着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好好想想，你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
“休米说布雷特永远不会要你做出妥协。我不是很了解你和布雷特之前的感情，但我能确定你很幸运，乔。我们两个都是。”伊娜停顿了会儿，然后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对了，之前我去实习的那个公司对我印象很好，这次假期我决定再去，谢谢你当时为我提供信息和人脉。”
如果这是真相，乔觉得自己不太敢面对。
明天布雷特就得跟其他几名宇航员一起去佛罗里达的航天中心，正式准备出发去空间站；今天布雷特的家人都排出时间，打算在晚上来休斯顿与布雷特相聚。
虽然布雷特跟家人说过了与乔交往的事情，而他的家人也表示了十足的祝福和惊喜，但在布雷特来UT Austin与乔见面，邀请她晚上跟自己的家人一起同聚时，乔还是拒绝了。
“那也行。”布雷特没有追问，“还好我先来找你了，不然下次再见起码是半年后的事情了。我执行任务的这段时间，你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找艾吉帮忙，如果有必要的话休米也会乐意帮你的。”
“你能别像嘱咐小孩子一样的嘱咐我么？”乔有些不悦，“我会自己解决事情。”
布雷特搂过乔的腰，继续嘱咐着：“记住别逞强，寻求帮助不是示弱。”
“我没逞强，”乔撅起嘴不满地看着搂住自己的人，“用不着你操心。”
布雷特笑了一下：“你明天开始就会有大半年见不到我了，还是别忙着生气了吧。”
“时间过得真快啊。”乔转而感慨起来，“你还记得我们刚进入NASA时的场景么？”
“太久远的事情了，我只有模糊的印象，当时挺兴奋的。”
是啊，太久远的事情了……乔看了眼身侧的人，又记起之前伊娜的话，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怎么了？”布雷特很熟悉乔欲言又止时是什么表现，抚了一下她的腰身随意问着，“你想说什么？”
乔撇撇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轻易看穿我挺讨厌的？”
“现在知道了。”
看着毫不在意的布雷特，乔知道如果此刻再不问，那么这个疑惑就会伴随她至少半年。于是乔还是强迫自己把话挤了出来：“布雷特，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听到乔的问题后布雷特有一瞬间的惊诧。他看了乔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乔的问题：“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了？”
“只是突然想到而已……”乔的声音低了下去，没有看布雷特。
布雷特望着乔的侧脸沉默了半晌，再开口的语调被蒙上了一层暖纱，语气里有些许回忆的味道：
“多年以前，我开始意识到这点。”
其实布雷特可以说不知道，可以说当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但布雷特没有。
乔的鼻尖一酸，颤栗般的感受直达心脏。
万一，早在……
“万一”带来的换位思考让她感觉到了阵阵心痛，开始有点懊恼。
看到乔脸上的表情明显不对，布雷特只是又把乔搂得更紧，保持沉默地和她一起慢慢走着，没有再解释半句；片刻后乔停下了脚步，将自己的脸靠上布雷特的胸膛，抬手用力抱住了他。
于布雷特而言，此刻与多年前乔第一次抱他的记忆瞬间重叠起来；而此刻，她的心意已经不同。
有的话不敢问，有的话不必说。
但是——
“布雷特……”
“什么？”
“我也好想早点去宇宙。还有，”乔的声音又软又闷，“虽然很后知后觉，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爱你。”
布雷特笑着轻吻了乔的头顶，语调温柔地说着属于美国人的直白话语：
“我知道。我也爱你，非常爱你。”
在乔目前为止的人生中，很多过往的片段里都有布雷特的存在，而给她关键性帮助或者指引的人往往都是布雷特，并且可以预见的是未来也会一直这样下去。
军人精英家庭的背景让乔从小就争强好胜，不甘服输于任何人，更别提示弱。但不知从何时起，乔面对布雷特时会展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而布雷特永远能给她力量，乔不知不觉间上瘾于布雷特带来的安心和依靠。
乔非常迟钝地因此感受到了欣喜与幸福，明白了自己对布雷特的感情。而关于与布雷特继续同行的未来，乔也没有任何不安与惶恐——
他永远都在。
The End

【故事以外的故事】
若将人生看作是一个故事，那么不曾言说的过往以及真相就属于故事里被藏得最深的那一部分。这些内容存在于故事以外，但又属于故事本身。
一起来以回忆的姿态审视过去吧。必定能发现些什么，能令好似故事的人生更完整的片段——
让我们回到昔年第一届WGP决赛第二日晚。
美国队决赛第二日的比赛选手哈马和米勒，把决赛第一日布雷特他们拿到的优势尽数拱手，排名从第一直接掉到最后一名。对此布雷特确实没有生气，“适合训练”也是他的真实想法，只是要从倒数第一反超到正数第一，当时的他还是感到了一些压力。
队内会议结束后布雷特独自留在了房间，双手撑上阳台栏杆望着夜间纷飞的雪，片刻间想到了很多问题。
“喂！”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招呼声，布雷特转过身的同时抬手接住了休米扔来的饮料。
“我们聊聊？”
白天美国队的惨败休米是看在眼里的。在安顿好自己队的事情后，休米决定来跟布雷特聊会儿。休米知道布雷特不会因白天的赛况而暴怒或是垂头丧气，但他也清楚即便是布雷特，在这种状况下也难免有压力。
两个人语气轻松的谈论着比赛和对自己队伍的信心，一如往常的交流模式那般。在布雷特自信的说“会赢的”后，休米瞟了眼身侧亦敌亦友的人，随即拉开饮料罐拉环。
“不过，昨天你们美国队的表现确实堪称完美，这次WGP终于有一场符合你要求的完美胜利了。”
“之前很多场比赛我们都赢得完美。”布雷特单手转了下手中的饮料罐，“不过这次比赛再次表明了，冷静和完美总是相辅相成的。”
“是啊，冷静。就像昨天你们队的乔被意大利队盯上的时候，你的举动又冷静又……”休米思索了一下，“怎么形容呢，又冷静又不冷静，我这么说没错吧？”
布雷特在短暂的沉默后道出了自己无语的疑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当时实时转播不是关注艾吉去了么。”
“意大利队的人说的，他们看你挺不爽的。”休米喝了口饮料，就像真只是随意聊聊那样没意有所指，“这届比赛的选手里还和他们稍微有往来的，大概只有我跟业利和星马豪了。”
“也是。”布雷特语调没有改变，“遇上了就只能尽快应对，我当时选择的是最佳对策。”
“是啊，瞬间就做出了最佳选择。”休米的语气里开始带上了戏谑的意味，“听完意大利队人的描述，我觉得倒不如说是下意识的保护举动才更贴切。”
布雷特不为所动，但也没有接话。休米毫不在意，转而说起貌似突兀又八卦的话：“你们队的约瑟芬明显喜欢日本队的鹰羽龙，那个女孩子根本不知道掩饰自己。”
“她一直如此。”布雷特看了眼手中的饮料罐，“在想什么总能立即看穿。”
“不见得。”休米立即反驳，“我说的对吧，又冷静又喜欢完美的布雷特。”
这是一句让人弄不懂关联的话。但布雷特却是了然般的没有疑问，将后背倚于栏杆上，拉开了饮料罐的拉环：“乔在明天比赛结束后会去找鹰羽龙要住址。”
这下休米反倒惊讶起来。他惊讶的不是乔去找鹰羽龙这件事，而是布雷特主动告诉了他关于乔的事情。
“布雷特，你——”
“休米。”布雷特声音低沉的打断了休米的话，“也许要很久，但你以后会明白的。”
而布雷特是对的 。若干年后休米遇到了伊娜，在发现某些事实的那一刻，休米毫无征兆的记起了布雷特的这句话。
但这时的休米并不能体会到。片刻后休米笑了起来，拿起自己的饮料罐跟布雷特的饮料罐碰了下杯：“总之你不会让这种事影响自己，这就是布雷特。”
布雷特似笑非笑了一下，好像是喜悦，又好像是难过，又或者说是是隐忍，但哪怕把这些结合起来，都仍旧缺少了什么关键性的描述。
休米第一次发觉自己看不懂他。
“休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决赛第一日的赛场上，当乔面对意大利队即将开展的攻击，惊慌失措间下意识呼喊“布雷特”时，这个声音和乔慌乱间对他满满的依赖犹如一把利箭刺得布雷特心间一动；但这并没有让布雷特出乱子，他依旧冷静完美地夺得了第一。
这时布雷特才惊觉某些不曾注意到的事情，但乔的心和目光都在追寻另一个人。直到后来第二届WGP开幕不久，布雷特在哥大参加完交流会，拒绝了一个女生的约会邀请时接到了乔的电话，乔又兴奋又开心地说自己告白成功了，鹰羽龙同意交往——
走到这步其实是在布雷特的意料之中。但望着眼前美得醉心的落日，布雷特心里还是产生了不曾有过的心痛和失落感。
然而与乔不同的是，布雷特擅长隐藏。
就如休米所言，布雷特没让自己的行为和处事受到影响，哪怕他也有自己的难过和需要消化的情绪。当年乔和鹰羽龙交往的时候，布雷特只是默默注意着那个因恋爱而开始变得软弱的乔，在必要的时候帮她一把；而在乔和鹰羽龙分手乃至于往后空白的数年里，布雷特都不曾表露出任何。
还不是时候，现在摊牌会毁了两人间的关系——布雷特如此确信着。他有足够的耐心蛰伏于这场近乎赌博的等待，只要他不愿意，就没有人能真正看透他。
常年坚定不移的心意，以及常年的支撑同行。这不是易事，但布雷特不露痕迹的做到了。
虽然爱得深，但布雷特并没有为情所困，始终都在为了理想而脚踏实地的努力，他相信美国的宇宙科学是人类最伟大的敬仰。年幼时被家人带去野外欣赏夜间星河的那一晚决定了他往后的整个人生，后来也因此结识那个不知不觉间拿走了他的心的少女。
让他感到满足的是，虽然在追寻理想的道路上一步一个脚印地越走越远了，但身边一直都有她的身影，直到后来她看向他的眼神终于与以往不同——
布雷特的等待因确认了乔的改变而宣告结束，他终于以伴侣的身份与她相伴同行。
【同行】
直到我终于能牵起你的手；
亲上你的额头；
吻上你的唇；
将你拥入怀中；
真切拥有你。
从过去同行到未来，我们的人生中永远都会有彼此。
Be my lover
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as time goes by
The Endless Story

伊娜番外·wake you up
当伊娜看到男友，更准确说是前男友的分手短信时，那一瞬间她真的有种世界崩塌的错觉。
短信内容很简单：我们分手吧，我认真的。
当时伊娜正在亚琛工大的校园里，陪有意向读亚琛工大的好友等人。
说的详细点，就是伊娜的好友跟亚琛的一个优秀学生熟识，那个熟识的人答应来带好友引荐给教授；就在伊娜跟好友边等这位“引荐人”边谈笑间，她收到了这条短信。
脸上的笑容停滞住了，伊娜心慌地立即拨出男友的电话号码。在挂断六次后，她的男友终于把电话接通了。
“什么意思？”
“伊娜，我们分手吧。”
“呵……”伊娜心里升起了一股怒火，“这次我怎么惹你烦了？最近我可没有再找你’无理取闹’，你这突然唱的哪出？”
“我累了，”电话那头的男声没有如伊娜这样情绪波动，“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伊娜确信了男友这次的坚决而非一时冲动，声音开始哽咽，“你怎么不早说？到如今六年了你再来跟我说不合适？你说实话，你这次去美国旅游是不是跟哪个女人一起去的！”
“伊娜，你的性格真的要改，你就是这样慢慢把我的耐心磨掉的。”
伊娜红着眼睛咬住嘴唇没有接话，一直在她身边不做声的好友看到伊娜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忍了会儿还是直接抢过伊娜的电话：
“行了，你别找理由了，有多远滚多远。”
伊娜依靠上好友的肩膀，眼泪伴随着心底的痛苦流淌了出来。六年的感情就如同这通电话一样按下了挂断键，这种痛犹如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一般，令伊娜一时间无法接受。
“算了，放手吧伊娜，这么些年我光是看着你们闹都看得够累了。”好友叹口气，心疼地轻拍着伊娜的背给予安慰，没再说话。
过了会儿，伊娜的好友看到了朝自己方向走过来的“引荐人”。
“啊，休米——”
此刻的伊娜躺在酒店房间的床上，一直睁开眼望着窗外的天，过往的回忆霸占着她的脑海。
现在回想起来，伊娜仍觉得有些痛苦。
虽然昨晚她喝得酩酊大醉，但在吐了出来并且吃下乔给她的解酒药后，酒也就醒了大半。所以伊娜今天醒的很早，倒是趴在床沿睡觉的乔还没醒。直到听到房间门口“滴”的一声，伊娜知道有人来了，赶紧闭上眼假装没醒，此刻她谁都不想面对。
门被打开的同时，她知道休米来了。房间里一直都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过了会儿伊娜就听到乔用刚醒的迷糊声音说自己手有点麻，随即是布雷特压低嗓子的嘱咐。
伊娜接着耐住性子装睡，大概是等了差不多五分钟的样子，终于听到乔和休米在告别。
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同时，房间里开始只有一个人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片刻后伊娜感觉到休米坐在了床沿，听到休米语气平静的开口：“他们两个已经走了，你不用装睡了。”
伊娜睁开双眼，看着正俯视自己的男友，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他的感情。“我挺讨厌我自己的，休米。”
休米扬起了些许无奈的笑容。他伸出手抚上伊娜的脸，“我们学校的建筑专业不比谁差，你为什么非要跑来美国读？”
“你不是知道吗。”伊娜眼神黯淡，“别明知故问。”
伊娜心里又开始起了无名火，直接说了也许不合时宜的话。她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也因此尝到了苦涩的滋味，但很多时候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前男友也因此总是跟她摩擦不断。
“伊娜，以后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我过来很不方便。至少答应我，手机不要再关机了。”
然而休米却从未在她发脾气的时候表现出怒意，要说伊娜没有愧疚之情是假的。她抬手覆上休米抚在自己脸上的手，“休米，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没有值不值得。”休米伸出另一只手捧住了伊娜的双颊，稍微低下了头，“你要对我，也对你自己有耐心。我会做到的，相信我。”
伊娜望着休米的眼睛，觉得他的眼睛里面蕴藏了某种自己十分缺乏，十分渴求的力量。
伊娜坐起来侧耳靠上了休米的胸膛，同时目光投向了没有焦点的某处，以此短暂的审视过去。
与前男友六年的回忆并不是休米可以抹去或者替代的，但休米在目前为止相对而言交往不算长的时间里，给伊娜的东西和正面的力量也不是前段感情能给的。
是的，她至今还是会拿休米跟前男友比。此刻她感受着休米怀抱里的包容，相信了休米是那个能把自己变得更好的人，伊娜在休米的怀抱和安抚里得到了由心而生的平静。
虽然不好过，但是还是可以熬过去的，对吧？
“休米，我饿了，带我去吃东西。”
休米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笑，轻吻了伊娜有点乱糟糟的头发。

布乔番外·All the world's a stage（人生如戏）
乔从小就不喜欢看小说。
有点与女生身份不符地，她从小就对工科类书籍感兴趣。别人小时候把连环画当书看，她小时候则是泡在父母的书房里，把工科书籍当连环画看。
当然，她不是什么“小小年纪就博学多才”的天才，她小时候真的只是把各类彩页的工科杂志当连环画在看，大部头的工科专业书籍她也只会特意翻看有图解的页面。乔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觉得这些图画很吸引人。
或许这也是某种天分的体现，乔后来也成为了航天人。
不过，与乔不同的是，她的弟弟戴维斯从小就喜欢看各类小说。
后来戴维斯长大了点，家里的书房开始有越来越多专门为戴维斯买的书籍，无一例外都是小说：名家名作，科幻类，推理类……乔发誓如果戴维斯看蹩脚爱情故事的话，她绝对会把戴维斯吊起来用爸爸的皮带抽。
不过，乔在昨天看完弟弟推荐给自己的《飘》之后，觉得有的爱情故事其实也挺棒的。
当然，仅限于那些不只有爱情的爱情故事。
乔今年暑假的学业任务少了很多。突然有了一周闲暇时光的她开始想念正在空间站，还有一个月就会回地球的布雷特；然后她为了排解这份想念，开始四处骚扰朋友和家人。
就在昨天上午，她跑去骚扰在客厅打游戏的戴维斯时，戴维斯给她推荐了这本书，说这个故事虽然浪漫但其实挺残忍，可以看看。
好吧，谁叫自己没事做。乔当时在心里撇撇嘴，但还是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拿着书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了起来。然后不知不觉间看到了太阳西沉，真的看不清字的时候，乔才回过神地打开了旁边的落地灯，不挪窝地接着看，饭都没去吃。
乔并没有反复斟酌里面的故事情节，所以看得很快；就在深夜时分，她终于是把这本书看完了。
然后第一次被爱情小说震撼到的她，洗了澡后不顾还在滴水的头发，先回到房间打开了电脑，直接订了第二天飞往亚特兰大的机票。
乔上一次来亚特兰大是很多年前，第一次参加四驱比赛的时候。
那是亚特兰大杯国际四驱赛，比赛的结果不尽人意，比赛期间乔和队友们都没有在当地游玩。直到比赛结束离开亚特兰大，乔对这里的印象都只有以下几点：这里的人爱搭讪，悠闲，不好玩，以及对机场的繁忙程度有点匪夷所思。
然后时隔多年的现在，有了空闲时间的乔因一时兴起而再次来到了亚特兰大，独自一人。
乔没有按照已经成为固定路线的旅游线路走，她只准备在这里呆两天，看看自己真正想看的东西。将行李放到酒店后，乔去取了事先定好的租车，就这么开始了短暂之旅。
乔旅行过的地方屈指可数，并且这也是她第一次独自旅行。先到达了《飘》的作者玛格丽特的故居，乔意料之中的发现这里已经没有多少自己真正想探寻的气息。
她笑了笑，没有在故居多作逗留——如果这是一部电影或者小说，符合此处的剧情不该这么平淡。
所以嘛，那些都只是虚构的故事而已，并不是真实的人生。乔如是想着，此刻的她还没有意识到有一个词正是“戏如人生”。
乔回到车上打算去桃树中心和公园看看。不过桃树中心她也只走马观花的看了下，好在到达公园后，乔终于觉得不虚此行。
乔在寂静公园里享受着被树木丛生包围的感觉，突然很希望此刻布雷特能在身边，跟她一起享受这种平和的心境——这个不能实现的想法让乔开始有点心烦，但她马上安慰自己，还有一个月布雷特就会回来了。
就在她故意往路不平的地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享受着曼哈顿不会有的宁静时刻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推送新闻消息的提示音。
乔掏出手机随意看了眼，花了三秒钟完全理解这个消息，接着又花了三秒钟理解这个消息的现实性。
——迄今为止已知离空间站最近的太空碎片正靠近国际空间站，宇航员和航天局正全力应对。
如果这是一部小说或者电影，接下来的情节应该是乔不顾一切赶回控制中心了解情况，并且情绪激动直到痛哭。
但常年的训练让乔在面对航天相关的事情时总能保持冷静的态度和沉稳的心理素质；她立即打了电话询问留在控制中心做操控工作的哈马是什么情况，听到哈马语气有些慌张的回答暂时不会有危险，但正在继续进行检测和分析——
乔甚至嘱咐了哈马不要慌张，随即挂上电话让哈马能专心工作。
然后乔稍微思索了会儿，转而给艾吉发了条短信：有什么新进展随时告诉我，我知道你消息灵通。
已没有心情游玩的乔回到了车上，挂断几通来自家人和朋友的电话。
长年接触航天的乔知道，这是真切会发生在现实的危险。没有几个普通人知道在人类的航天历史中，到底有几名宇航员牺牲；太空碎片飞过国际空间站这种事以前也有过，只是都没有对空间站造成威胁。
过了会儿，乔握在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提示有新信息。
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预料到这是艾吉发来的——
我还是不瞒你了吧，刚刚操控室决定让宇航员全部做好准备去逃离舱，你不要慌。
乔恍然间觉得，人生如戏。
乔回到酒店压下了想要回航天中心的冲动，毕竟现在回去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在设置拒接除了NASA同事以外所有人的电话之后又熬了几个小时直到夜幕完全降临，天知道她的内心到底经历着多大的煎熬。
就在情绪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乔终于收到了NASA同事们发来的数条报平安短信。
——危机解除，布雷特和其他人都安全，布雷特还是会继续留在空间站执行任务直到下月初返回。不过我们也有得忙了，明天都得回航天中心一起做碎片分析。
望着艾吉的短信，完全放松下来的乔又想哭又想笑，她突然觉得人生有点不真实，也终于有心思解除拦截，回拨电话给朋友和家人。
打了好几个电话后，乔在接着往下翻拦截记录，打算播出伊娜的电话时，收到了伊娜的短信：
——去看看布雷特的社交账号吧，真是羡慕。
恩？乔有些不明所以，随即快速切换到了社交软件，直接查看布雷特发布的最新消息：
布雷特近半小时前发布了一张从空间站俯瞰地球的照片，还有一句话：
I miss you with all my heart.
下午空间站遇到的意外让几名宇航员的社交账号人气陡然暴增，除了少部分的真正航天爱好者外，还有更多因新闻而跑来关注宇航员的路人。布雷特的这条信息一时间成为最炙手可热的那个，评论里很多人都在祝贺平安，但也有一些人在猜测布雷特的这句话到底是给地球还是给某个人的，不过知晓真相的人都无一发声。
乔突然觉得，自己的爱情比小说中的爱情更浪漫。傻傻的笑了一下，她觉得以后不能再看弟弟推荐的书了，居然这么快就影响了自己的思维模式，太可怕了。
乔走到酒店阳台上对着明月拍了张照片，随即把照片传到了自己的社交账号上，站在离布雷特十分遥远的地方回应着他：
I love you with all my heart.
片刻后伊娜又发了条短信“斥责”乔的隔空秀恩爱，乔笑了笑，回复了伊娜的短信：
——我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伊娜，你说到底是人生如戏呢，还是戏如人生？
——……难道你最近在看莎士比亚？
伊娜回复的这条信息让乔突然记起，戴维斯之前曾反复念的剧本：
All the world's a stage,
And all the men and women merely players.
Gone With the Wind

布乔番外·Distance
0.0
距离布雷特从国际空间站返回地球还有2天。
乔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明明布雷特回地球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却越是煎熬。
0.1
在又恰好遇到一个红灯时，乔有些烦的啧了一声，伸手打开了车载音乐。
钢琴的前奏旋律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乔看了眼窗外正午的烈日，在前奏旋律中开始加入小提琴音色时，又把车厢内的冷气调得更低，哪怕她已经觉得很冷。
这是乔在翻布雷特的mp3时无意间发现的一首歌——那还是半年前，布雷特刚前往国际空间站的时候。
当时乔还不适应“未来半年都见不到布雷特”这件事，她只能在航天中心培训的闲暇之余，瞅准布雷特也休息的机会，跑去跟布雷特视频通话几分钟；然而就连这种机会也不是常有，毕竟乔不能在航天中心的同事下班后，继续赖在那里等布雷特的也结束工作，而且乔还一直在帮布雷特的家人找机会提供联络。
乔甚至开始羡慕那些异地恋情侣。因为她在想念布雷特时甚至都无法打电话或发信息，能做的就只有想念；对于伊娜提议的“用社交账号联系”的建议，乔只能是苦笑着摇摇头。
在布雷特前往空间站第二周的某个夜晚，心情不好的乔拿着之前找布雷特要来的mp3，躺在床上开机开始听第一首歌，没想到第一首歌的前奏就把她吸引住了；接着她又因为开嗓的男声而喜欢上了这首歌。
当时乔听着这首安静又有些撩动心弦的歌，翻了个身望向窗外，她觉得在遥远空间站的布雷特也肯定会有望着地球想念自己的时刻，就像自己现在这般。
后来乔也开始习惯了这种只能想念，相距遥远的日子，她一直不习惯的事情就只有——遇到麻烦时永远会下意识想找布雷特寻求帮助，这唯一一件事。
只是，随着布雷特回归日的临近，乔的心又开始焦躁起来，觉得最近的时间过得未免太慢。
在信号灯变换过来的时候乔收回了思绪，放下了手刹踩油门，她觉得伊娜可能快要等烦了。
0.2
伊娜前天跟乔打了通电话，语气斗志昂扬地说自己要去健身房，乔多问了两句后问出了原委：暑假时伊娜回德国，休米抱着她的时候说自己就像是抱着一把骨头，还要她多去健身房锻炼一下。
当时乔笑得有些无语，表示估计休米也就随便说说，要伊娜不用当真。但没想到伊娜把这当成了某个警钟，软磨硬泡的表示想让乔陪自己去一趟健身房：“你就陪我去一次指导一下我就行了，我知道你们搞航天的体能训练不会少，我暂时不想找教练。”
乔觉得因休米一句话就做出如此反应的伊娜有点可爱，又刚好在现在，自己忙完开学事情后有一周只需写一篇报告的日子，于是乔选择了这周回曼哈顿，陪着伊娜去一次健身房。
接到伊娜后，车厢里的氛围瞬间就活跃起来。“哎，”伊娜刚上车就眼前一亮，“这什么歌？”
“ Sioen的Cruisin。”乔打着方向盘，“伊娜，我还是那句话，我觉得你去健身房也只会在跑步机上走几分钟。”
“那你就拿鞭子抽我。”伊娜撇撇嘴，“休米那家伙都开始嫌弃了好么。”
“肯定不是嫌弃啦。我看他只是觉得你太瘦了，不健康而已。”
“总之我开始锻炼是不会错的嘛。”伊娜说罢后望着乔的手臂思索了片刻，然后伸出手捏了一下乔的上臂。
“伊娜，”乔笑了笑，“我身上是有肌肉的，不过现在你摸不出来。”
“哎，真羡慕……”
“我可是练出来的，你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
跟乔预料的差不多，到健身房换好衣服后，伊娜只在跑步机上跑了五分钟就开始求饶，跑了整整十分钟的时候开始放慢速度直至停下。
“不行不行，”停下来的伊娜气喘吁吁的抓着趴在跑步机边看她跑的乔，“我受不了了……”
乔轻笑起来，“艾吉真说的没错，大多数女生都坚持不了锻炼，最多一时兴起去健身房几次。”
“我会坚持的！”伊娜走下跑步机，气喘吁吁地边擦汗边表达自己的坚定，“但你先让我缓缓吧……”
“我不太了解健身锻炼的事情，我也基本就在培训中心有做体能锻炼，今天来主要是陪你。”乔替伊娜扭开了水瓶递给她，“你要是真有这个决心长期锻炼的话，我可以把艾吉的电话给你，让他指导你。”
“可是我又不认识你那个朋友，不太好吧。”
“那你也可以等布雷特回来让他指导你。哦不对，”乔看着大口喝水的伊娜，“他回来后还得接受一个月的恢复训练，后期的研究任务也很重……我看你还是请个教练吧，先在健身房跟着上操课也行。”
“等布雷特回来？”伊娜抽搐了下嘴角，“等布雷特回来一有空闲时间还不得跟你腻在一起啊，哪里会有时间来教我？”
“你想多了。”乔笑了下，“再说了我跟布雷特也不怎么腻吧。”
“得了吧你，你就是身处其中不知不觉罢了。”伊娜白了眼乔，“一个月前你跟布雷特在社交账号上的那个秀恩爱就够腻味了，你是忘记你俩的那两条消息有多火爆么？”
一个月前空间站遇到太空碎片的意外。排除危机后，布雷特在社交账号用俯瞰地球的配图发了一句“I miss you with all my heart”，乔则是回应了一句“I love you with all my heart”。虽然两人的朋友和家人甚至同事都没有在社交账号上发声，但乔的这条信息很快被网络上的人挖了出来，随即有人挖出了乔的预备宇航员身份，不少人一窝蜂地来表示羡慕和祝福，说这是最浪漫的情话。
那本该是止步于浪漫互诉心肠的爱情故事，但无奈现实就是没有止步于浪漫的可能，任何现实生活都会有后续——乔当时甚至被媒体轮番轰炸，很多记者都表示想要对她采访，甚至有记者跑去了航天中心门口堵人；而布雷特也拒绝了关于这件事的任何采访。
这就是在浪漫故事之后的，一点都不浪漫的后续现实。好在，拒绝采访的主动权乔还是有的，过了段时间后大家也很快将他俩的事情遗忘。
“嘿嘿。”乔又开始傻傻的笑了起来，“那是意外，意外。”
“要我说啊，你跟布雷特就是腻歪得很，只是你没察觉而已。”伊娜边说边巡视着感兴趣的器材，“他还在空间站你们就这样腻得让人受不了了，等他回来还不得变本加厉？”
“你想多了啦。”乔拉起伊娜往堆放哑铃的角落走去，“我先跟你说点我知道的锻炼知识吧，我看你还是得请教练。”
“哦对了！”伊娜边跟着乔走边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你俩不是都拒绝采访嘛！我后来翻了布雷特社交账号底下的评论，不少人说他的性格看起来像是有点冷，还说你也一定是这样，有种疏离感。”伊娜开始笑起来，“我当时好想说一句，那是因为他俩跟你们不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行了伊娜，留着力气举哑铃吧。”
0.3
那么，我们来一起看看那件吸引了无数人目光的，社交账号秀恩爱之后，被遗漏的后续吧。
0.4
空间站遇到意外的第二天，乔和其他同事就都赶回了航天中心，一起进行碎片分析。
网络时代信息传递的速度快得令人发指，在乔快到达航天中心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会有记者在这里蹲守，只为了简单采访自己几句。
表示拒绝采访后，乔加快脚步走进了航天中心，有些感叹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可能的后续效应呢。
乔刚和同事们碰面，便被同事们善意调侃着昨天的事件，乔只知道傻傻但又甜蜜地笑一下，然后就跟同事们一直聚精会神做着工作，直到傍晚下班时分。
本来已经到下班时间，得离开航天中心了，但乔在同事好心的主动通融下有了跟布雷特通过视频交流几分钟的时间。
望着似乎没经历过昨天危机的，笑得沉稳的布雷特，乔笑着长叹口气。
“你快点回来吧……”
“想我了？”布雷特直白地问着，引得在他不远处的宇航员同事笑出了声。
乔撅起嘴，有些不满布雷特的态度。“是你想我了才对，昨天你发在社交账号上的那句话让我今天来航天中心都被记者拦住了。”
“记住别在记者面前表现出不悦的情绪。”布雷特又开始嘱咐乔，“不接受采访就行了。”
“我当然不接受采访了。”乔很不喜欢被布雷特叮嘱，“你真是永远都要把我当小孩子嘱咐啊？”
“习惯了。”
“嘁。”感觉被布雷特的话堵住了的乔朝着屏幕翻了个白眼，随即望着一直在笑的布雷特，又开始有点难过。但两人旁边都还有人，乔不太想直接对布雷特说，我想你了。
乔在成长了的如今，还是不知道隐藏心事；她的情绪就这么被布雷特尽收眼底。“乔，还有一个月我就会回去了。”布雷特边说边在无重力的状态下慢慢“抬”起手——
“我一直都在，你是知道的。”
布雷特的手放在了心脏的地方。
望着这不符合布雷特性格的举动，乔突然就明白了布雷特的意思。
“恩，我知道。”乔明白他在尽力安抚自己的焦躁，“我等你回来。”
布雷特只会对乔做出类似举动。
0.5
在健身房教伊娜举哑铃的间隙，乔随意看了眼旁边的拉力器，她知道这是布雷特最常玩的器械。
乔希望心上的人能就在身边，在自己随时都能看到或接触到的地方陪着自己，这是乔在这半年来一直渴求的距离。
没过多久，乔就收回望着拉力器的目光，对伊娜换更轻哑铃的举动表示出了不赞同。
她明白了为什么等待结束的日子越临近，自己反而开始越是觉得难熬——其实自己是越来越心痒罢了。
乔跟布雷特的心是紧靠着的。有甜蜜，有思念，有深刻理解，有认同，有骄傲。
而现实里两人的距离——
“伊娜，你知道空间站离地球平均只有三百多公里么？”
“啊？？这么近？？？？”
但乔知道，其实这份距离对自己而言，已经足够远了。
但毕竟乔的梦想同为航天，她深刻知晓实现这个梦想对布雷特的意义，所以她的这份因距离而产生的，难熬和渴求里又掺杂了些心甘情愿的等待，以及骄傲的情绪。她也不会甘于输给布雷特，迟早都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与布雷特之间心与心的距离令乔觉得无比满足。
但，她还是渴望着能抬手搂住布雷特脖颈的距离。
You're looking around you are hasted
You're supervising my chief
My heart is tikking, let it on

番外③·Look into my eyes
0.0
布雷特和另外两名宇航员一起从空间站返回地球时，乔并不在航天中心。
在度过了相对而言悠闲的几天后，从家回到学校的乔又开始为艾吉口中“真是见鬼了”的各科阶段性考核而忙碌着。
反正迎接从空间站回来的宇航员并做专业检查这种事，也根本轮不到他们这群预备宇航员来干。就算乔扔下手头的学业跑去航天中心，也就只能跟在人群中看布雷特一眼，然后目送布雷特被同事们“架”去开始接受恢复训练。
不过，打个电话好歹还是可以的；而那个人只用了久违的一通独处电话，就安抚住了乔的焦躁。
0.1
当伊娜打来电话半开玩笑的询问乔，她跟布雷特久别重逢的滋味怎么样时，乔语气没有任何不满地告诉伊娜，自己还没跟布雷特碰面。
“你逗我呢？”
“真没见面，只打了电话。”乔放下了手中的笔，甩了甩写字写得发酸的手，“我这几天很忙。而且就算是我丢下手上的事回了航天中心，现在也没什么时间跟布雷特待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布雷特在接受全方位的恢复训练，忘记告诉你这点了。”乔的语气没有起伏，“刚从空间站回地球的这几天正是他最不适应的时候，我现在最多能去跟布雷特待上一小会儿。”
“搞什么……”伊娜反倒不开心了，“这都半年了啊……”
“没事。”乔笑了起来，“这是必须的一个流程，没觉得有什么不开心的。”
“真不知道几天前，在健身房跟我说’我想他了’的人是谁啊。”伊娜哼了一声，“怎么现在他回来了，你反倒冷静下来了？”
“嗯……”乔思索了一下，“这么说吧，当时我是闲的。”
“你绝对是在逗我……”
乔笑了下，没有做回答。“NASA在修建新的游览景观哦。到时候我带你来看看？”
“别转移话题！”伊娜思考了片刻，“哦我懂了，他跟你打电话说了什么？快告诉我！！”
乔撇撇嘴，“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我才不信！”伊娜毫不掩饰自己的八卦之情，“你们之间不管说了多肉麻的话都告诉我啦！！！”
“真没有，我们就随便聊了会儿。”乔看了眼写满日程的日历，“我这周末才回航天中心，到时候我会找时间去看看布雷特的。”
“你们这真的是在谈恋爱？”
“很奇怪么？”
乔觉得，有的话还是不告诉伊娜了吧。
不过乔不知道的是，伊娜在挂上电话后，就转而把她现在从宿舍搬出来的公寓住址发给了布雷特。
有的女孩子并不喜欢突然造访的惊喜；但伊娜觉得这种惊喜，乔应该会很欢迎。
——布雷特，去给她一个惊喜！再怎么说你们两个是在谈恋爱，你别太木了！
——乔没告诉你我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只能待在航天中心？
——你跟休米一样都是木头，半个月以后也行啊！
——……总之还是谢谢你的好心了。
0.2
乔在忙完为期一周的各科测验后，就跟艾吉一起返回了航天中心接受定期训练。当然一路上乔都很开心，她也一直开心地对艾吉的各种调侃翻了无数个白眼。
从年幼时认识布雷特开始，乔就没有跟他分别过这么长时间；这是首次时隔半年的再见面。
乔跟艾吉两人特意比训练时间提前了一小时到航天中心。
乔加快脚步跟艾吉一起来到了布雷特所在的恢复训练室；再见到布雷特的这一刻，乔却突然心底一酸。
在旁边一名同事和艾吉善意的半调侃祝贺里，乔朝着布雷特的方向跑了两步，紧紧抱住了四肢上还被绑着拉力带的布雷特。
“布雷特，你瘦了……”乔闷在布雷特的工作服上深吸着他的气息，“我果然还是想你……”
旁边的同事吹了声口哨，替布雷特松开了绑在双臂上的宽阔拉力带，好让他也能抱住埋首于怀里的人。
“乔，詹姆斯在替我做体能数据检测，别妨碍他工作了。”
听到布雷特的话，乔有些不满地从他的怀里探头看了眼旁边的检测仪，以及站在监测仪旁边笑得没停的詹姆斯。
“好吧，我现在去查你的训练安排。”乔仰头看着眼带笑意的布雷特，犹豫了一秒后还是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不顾旁边詹姆斯的鼓掌和艾吉的口哨声。
布雷特没有更进一步的回应，也没有推开乔，只是跟乔一起闭上了双眼。
大概在双唇只接触了不到五秒的时候，乔离开了布雷特的唇，然后抬起手抚上了他的脸：“等你电话。”
和布雷特沉默对视了片刻，看清了他藏在眼里的情绪后，乔就转身离开了；经过詹姆斯的时候，乔还不忘分别锤了他和艾吉一拳。
乔开始理解布雷特之前在电话里说的“你在我心里有很强的存在感”是怎么一回事了。
让她觉得有点可惜的是，在对照看布雷特的恢复训练计划表以及自己的课程表后，发现布雷特结束恢复训练的这一天，自己是满课。
布雷特要接受这种全天性恢复训练将近大半个月。
从布雷特回地球算起，在乔回了三次航天中心，学校里阶段性考核结果都已经公布出来的时候，布雷特终于接受完了这种恢复训练。
乔跟布雷特约好了要他来找自己。并且她把自己公寓的地址告诉了布雷特，表示已经放了一把钥匙在自家门口的地毯下，要他在离开航天中心后直接去公寓等自己就行了。
布雷特结束训练的当天，乔在结束了一天课程，有些幸灾乐祸地跟又被教授留下“探讨”学术论文的艾吉挥手作别，随即跟布雷特发了条短信说自己马上回家后，伊娜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你在家吗！”
乔有些奇怪，“没呢，刚上完课，怎么了？”
“哎呀你快回家，”伊娜在电话里窃笑无比，“布雷特今天结束那个什么训练不是吗！说不定他会给你惊喜哦~~~~”
“布雷特是在我家，不过你怎么知道？”
这下轮到伊娜搞不清楚状况了。询问清楚之后，在电话那端的伊娜表达着自己十分的不理解：“你们俩的这种不按常理进行交往模式我怎么就看不懂呢！？”
“怎么看不懂了，”乔觉得自己才是不能理解伊娜的话，“哪里奇怪？”
“……哦对了，你俩从小就认识。”伊娜在想到这点后语气就平静下来，“所以你们以前就去过对方家？”
“以前？这没什么啊，艾吉也来过我现在租的公寓……”乔思索了一下，发现一时半会儿说不太清楚，“以前我还曾经把我弟弟带去布雷特家玩，那又怎么了？”
“算了。”伊娜在电话里语带笑意地叹了口气，“反正我是真理解不了你们这种认识多年后来才成的情侣之间是什么相处模式。”
“相处模式啊……其实我现在觉得，这种说法本来就是虚的。”乔说着自己的见解，随即感受到手机有震动：“不说了伊娜，我有短信进来了。”
“好吧。诶等会儿，记得买瓶酒庆祝啊！”
“行了啦，我挂了。”
乔挂上电话后查看短信，不出她所料，是布雷特发来的。
——不用买吃的，我带了外卖来你家。
乔从学校大门走到自己租住的公寓，步行大概需要二十分钟。
此刻走在一如往常没有任何改变的回家路上，乔觉得自己的心情太俗套了——她真的如电影里那样，开始觉得这一段路程有点漫长。
乔不知道自己一路上都在想什么；待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布雷特在里面——乔如是想着。
停顿了片刻，她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接下来该是什么场景？
是窗帘被拉上了满屋子黑暗，但客厅的餐桌上有若干站立于高脚烛台，点缀气氛的红色蜡烛？
餐桌还该铺上红色桌布，应该有两盘摆放讲究的食盘？
餐桌正中央该有两个高脚菱形酒杯，以及一瓶未开的香槟？
——如果这是一出浪漫爱情电影，乔打开门看到的就该是这种场景。
只是这种电影里的浪漫不是布雷特的思维模式，而现在的乔大概也不会对这种“浪漫”有什么很大的感觉。
乔打开门真正看到的景象是这样的：
餐桌上有若干外卖带子以及装披萨的方纸盒，原本放在开放式厨房台面上的几个包装袋也不见了踪影，几天来被一直被自己忽视的，茶几上原本胡乱摆放的杂志也被整齐码在一堆，昨晚自己仍在沙发上的外套也被挂到了衣帽架上。
与此同时乔还听到从自己房间里传来了音乐声，她很快听出这首歌是布雷特留给自己的MP3里，按顺序排列下来的第一首歌。
没有在小客厅看到布雷特的身影，乔有些奇怪地脱下外套，把包包和外套都仍在沙发上后，就边喊布雷特的名字边走进自己房间；直到看了眼阳台又跑去看了眼厕所，她才确定布雷特现在不在自己家。
皱眉望着已经进入睡眠模式的电脑思索了片刻，乔走回客厅拿起外套，在打算掏出手机跟布雷特打个电话时，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
乔立即放下了外套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门口站着，由心而漫出到脸上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门被打开的同时，乔在布雷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撞进了他的怀里。
“我好想你……”
布雷特一只手上提了两个装满东西的大袋子。他抬起抓着钥匙的另一只手，用半空拳的手势抬手抚上了乔的头：“先让我进去，乔。”
乔没想到自己会一直“粘”在布雷特身上。
她就这么一直顺着自己随心所欲的心意，边听自己房间里一直在单曲循环播放的Cruisin，边在布雷特身后抱着他，看着他把刚买回来的东西一件件往提袋里拿出来；放进冰箱，或者放进橱柜。
“你买这么多吃的我到时候也只会放到过期啊……”乔探过头望着敞开的冰箱，“好吧，其实也不是很多……”
“我真不知道你一个人住还会让冰箱空着，方糖都没了。”布雷特迁就着黏在自己背后的乔，脚步很慢地挪动着位子，“以后至少要保证冰箱里随时有食物。”
然而乔开始傻笑起来。“嘿嘿嘿嘿，没事没事，我食量小。”
“你以前的食量没这么小的。”布雷特抬手关上一个橱柜门后就轻抚了下她环绕在自己腰间的手，“感觉你变瘦了。”
“我前段时间还去了健身房测体脂率呢，至少我身上的肌肉没有掉！”乔在布雷特的后背上蹭了两下头，“不过詹尼斯在跟我做体能检测的时候，到也嘱咐我要注意调整饮食……”
“詹姆斯说的是对的。”布雷特边说边抬手打开了另一个橱柜门，看到了一瓶香槟。他有些奇怪地问乔：“你不是不爱喝酒么？”
“啊？”乔探过头看了一眼，“哦，这是艾吉之前来玩的时候留下的，他买多了。”
“艾吉不是已经不怎么喝酒了么？”
“他说只是香槟而已，还要我别告诉艾玛。”回想起当时艾吉的话，乔笑着挑了挑眉。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一点，随即松开自己黏在布雷特腰间的手，转而挽上他的手臂：“我们喝点香槟吧！”
“我等会儿晚上要去赶航班的。”布雷特关上了橱柜门，“明天一大早我就得先去导师那里报个到，后天还得赶回华盛顿。”
听到这话的乔立即撅起嘴，“你之前没告诉我啊？”
“我刚刚到了你家才接到电话，我也没办法。”布雷特低头轻啄了下乔撅起的嘴，“你会理解的对吧？”
乔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还真就跟一般谈恋爱的人无异。她又把自己的脸埋进布雷特的胸膛，“那至少跟我一起吃顿饭再走。”
他们的吃顿饭，也就是回到餐桌上把外卖盒子打开，然后把披萨拿出来。
乔还是跑去厨房打开橱柜拿出了香槟；然后她在布雷特无奈的注视下对着水槽把香槟打开了，在瓶塞飞出去的时候笑出了声。
嗯，香槟配披萨。

然后在餐桌上开始吃东西时，乔才发现香槟配披萨真不是什么好主意——这口感实在不合她的口味。
于是乔在布雷特不赞成的目光里，吃了两口披萨后就把披萨推到了一边，拿起酒杯又喝了口酒。
“我想吃松露了……”
“你少喝点吧。”布雷特替她把披萨装回了盒子，“你是不是被伊娜影响了，我听休米说她在德国的时候就爱喝酒。”
乔有些心虚的笑了一下，“没有啦。”
看了一眼笑得藏不住事的乔，布雷特叹了口气站起身。
“我买了T骨牛排，现在去弄好了——”布雷特边说边拿过乔手里的酒杯，“你千万记住局里有训练的前一天不要喝酒。”
乔回过头看了眼在开放式厨房里，背对着自己忙碌布雷特，抿了抿嘴起身拿过他的酒杯。
她不好意思告诉布雷特，自己曾经被伊娜拉去酒吧喝得半醉——并且她的口味跟伊娜一样，与大部分爱喝甜酒的女生不同；不过此刻乔还是有注意不让自己喝得眼前发晃；她当然清楚香槟如果喝得快了的话很容易醉，而且有后劲。
乔拿着布雷特的杯子接着喝起香槟，直到整杯见底。在听到Cruisin前奏里那一串小提琴音色时，她突然想起布雷特还得去赶航班，于是她边拿过香槟重新斟满酒杯，边瞟了眼挂钟上的时间。
刚刚把酒杯斟满，乔却突然动作有些重地把酒杯放下了；她起身走到厨房里，又开始黏住了布雷特的后背。
“不早了，你马上得出发去赶航班了。”
“没事，我有注意时间。”听到乔有些闷的话，布雷特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你家没烤箱，我就直接煎好了。”
探过头望着锅里正滋滋响的牛排，乔在沉默半晌后还是撅起嘴，伸出手关上了灶台。
被乔突然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的布雷特放下了铲子，还来不及回头，就被乔掰过了肩膀。
“你——”
布雷特还来不及说出接下来的问句，他就被踮起脚的乔用嘴堵住了嘴。
艾吉买的香槟不是偏甜的。
乔的嘴里还有又甜又苦的余味。
乔觉得自己没有醉。
只是，在被布雷特开始回吻的时候，乔承认自己的大脑有些发昏，并且开始想跟布雷特抢主导权。
自己大脑开始发昏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吻，还是因为酒？
但乔很快无法接着考虑这个问题——布雷特的怀抱越来越紧，吻也越来越深，手也开始于乔的后背、腰际和发间游走；他鼻子里越来越重的呼吸也扫在乔的脸上，让乔稍微有点痒，脚开始发软。
伴随着自己那激烈得可以盖过音乐的心跳声，乔清楚地感受到某些东西已经处于边缘了。
就在乔开始无法顺利换气，大脑也越来越空白的时候，布雷特突然抓住她的肩膀，稍微用力把她推离了自己的怀抱。
望着正闭上眼，跟自己一样在轻微喘气的布雷特，乔忍了半天没有开口说话；她知道现在自己开口说话的话声音会有些不对劲，也知道布雷特正在迫使自己冷静。
要是布雷特继续下去或是提出什么要求，乔无法拒绝；她知道布雷特也清楚这点。
“我要走了。”布雷特半晌后才睁开眼，“以后别这样，还有记得少喝点酒。”
乔还是有点恍。盯着布雷特有些复杂情绪的双眼，她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就连眼神都是诱惑。
乔在布雷特轻吻自己额头时闭上了眼，然后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布雷特没有再做逗留，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径直走到门口抓起外套和钱包，打开了房间门，没有任何停顿地离开了。
而乔一直没有回头。
直到听到了关门声，乔才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开始有点懊恼自己刚刚的一时冲动。
摇了摇开始发晃的脑袋，乔心想，就怪艾吉好了。
The End

“恩？”
“你照片下一堆人喊着爱你要嫁你你是她们老公的，以前我还真没注意到，也就艾玛能做到彻底无视这群女孩子了。”
“没办法，我很帅。”艾吉摊了摊手，在看到乔朝他横过来的鄙视眼神之后补充道：“好啦，我承认我一点都不低调。”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中，哈马跟他的跨部门小组成员都已经进入了会议厅，开始着手准备。
“话说，”艾吉边朝着看过来的哈马和米勒招了下手，边继续压低声音和乔交谈：“国际迷你四驱赛组委会开始打算筹办一场纪念晚宴了。”
听到这话的乔觉得有些无语，“这消息你又是打哪知道的？”
“这点不能告诉你，我答应了替别人保密的。不过组委会的人先试探了几个元老级队伍队长的意思。”艾吉接过乔还给自己的手机继续补充着，“布雷特倒是直接推掉了，听他说海尔也是直接替自己队伍推掉了。”
乔有些不悦，“我怎么没听布雷特说过？”
“直接推掉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艾吉笑得有些促狭，“难道你想去会会初恋男友？”
真应景啊，昨天发现戒指，今天被提醒龙。如是想着的乔叹了口气没有接话，但这让艾吉有了猜测：“喂喂喂，难道真被我说中了？”
“去你的说中了，”乔横了眼艾吉，“没有的事，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永远不能提前知道这些消息，是不是我太不会跟人打交道了。”
“你的社交圈跟我截然不同罢了。”艾吉纠正着乔的说法，“虽然我们俩感情很好，但你的圈子跟我的圈子完全是两码事。”
乔嘁了一声戳之以鼻，“行了，我知道你是社交女王。”
“不过说真的，”艾吉直接无视乔的话，“你真不打算去？”
乔撇撇嘴，“你们都不去吧，你们都不去我去干什么？”
“喂喂喂，好歹你也考虑一下再做出决定啊，那可是——”
“你俩聊什么呢？”两人的身后突然响起布雷特的声音，“这么起劲。”
“队长……”艾吉啧了一下，“不对布雷特，我们刚刚——”
“刚刚艾吉在告诉我你不告诉我的事情。”乔回过头挑了挑眉，“不打算跟我聊聊么布雷特？”
“恩？”布雷特脸上有了疑问，“什么意思？”
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布雷特，乔稍微有了不满的情绪：“你瞒着我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多了？”
“喂，”艾吉嗅出了某些不对劲，“你俩怎么了？”
“没事。”乔没有看向艾吉，还是盯着布雷特继续说道，“只是我突然好奇……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听到这话的布雷特看了眼艾吉，艾吉看到这个曾经的队长的眼神，立即半开玩笑地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那件事我可没告诉乔！”
听到这话的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艾吉一眼，“那件事？”
艾吉终于发现乔真的有点生气了，他感到十足的不理解：“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开会儿玩笑而已，你怎么真生气了？”
对……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乔又转过头仰视，或者说是仰头审视起布雷特，想到那枚戒指：“对，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乔回过头目视前方，心想看来艾吉不知道戒指的事情。
会议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哈马和米勒正在前面一起电脑和投影仪等设备，眼见会议进入了最后的准备阶段——
“艾吉。”布雷特盯着乔的后脑勺对艾吉说到，“你能换个位子坐么，让我跟乔单独聊会儿。”
“会议厅可不是什么谈心的好地方。”艾吉边说边起身，“乔你坐我的位子吧，我坐在布雷特旁边替你们隔开点。”
“我给你个选择。”乔挪到了艾吉坐的墙角位子，在布雷特坐于自己旁边后，她仍旧继续目视着前方正在翻文件的哈马，“是你主动告诉我，还是等我自己去发现你不告诉我的事情。”
“其实我还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四驱赛组委的纪念晚宴为什么不告诉我？”乔尽力控制自己的声音里不包含不满的情绪，“虽然我应该符合常理的问一句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跟龙见面，但我猜不是这么回事。”
“反正你也不会想去，说不说没区别。”布雷特伸手握住了乔稍微有些发冷的指尖，“你生气的绝对不是这件事。”
是，我生气的理由之一就是你永远能看透我，而我做不到这点。“那么艾吉刚刚说的，没告诉我的‘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我自己工作上的问题。”布雷特替乔稍微揉搓着发冷的指尖，“你冷静点，别急躁，别把这种情绪带进工作了。”
“我说了，我给你一个选择。”乔转头看着表情波澜不惊的布雷特，“是你主动告诉我，还是等我自己去发现你不告诉我的事情。”
“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布雷特笑得有些无奈，伸手揽住了乔的肩膀后在她耳边轻声解释着：“你记不记得十几年前，那群人秘密把一对合法夫妻宇航员送上了空间站，进行了性行为研究？”
听到这话的乔着实愣住了，她用几秒钟的时间理解了布雷特的意思后觉得有些哭笑不得，随即扶着额头笑了起来，边笑边朝着注意到他们两亲密举动的同事表示抱歉。
“艾吉说的就是这件事。”布雷特离开了乔的耳畔，尽量避免再表现出什么亲昵举动，“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告诉你，而且这件事都不用我表态，我的上司已经直接拒绝了。”
“现在又有这个打算重新研究了？”乔边摇头边询问着布雷特。
“只是打算而已，几年后就要正式开始计划二度登月，接下来还有载人火星，到时候宇航员执行任务的时间是会翻倍的。”布雷特语调依旧平稳，“所以有人向ＮＡＳＡ提议了这件事。当然，我们的上司对此都没什么兴趣，虽然提议者说这事关火星载人计划的成败。”
“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乔笑着抬手把额前的发丝都覆到脑后，“我们两个以后结婚了该不会被这种问题骚扰吧？”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骚扰你的，你就不用考虑了。”
“也对。”乔盯着布雷特的眼睛，“我们两个还没结婚呢，再说了结婚太早对我们俩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话怎么说？”
布雷特的语气依旧没有起伏，但乔知道布雷特很在意。她装作无意地撇开了视线，注视着前面拿起话筒开始演说的哈马，语气随意地回答布雷特：“我随便说的，你别在意，我当然想越早嫁给你越好。”
乔知道布雷特犹豫的理由其实是关于宇航身份和年龄，以及他俩都还太年轻。
今早乔在布雷特家卫生间的镜子前凝视自己时，考虑了半天要不要去给布雷特一点提示，自己十二万分的愿意；当时她还是有犹豫，无法作出决定。
但此刻乔发现，近乎可以称之为冲动的情绪到底还是主宰了她的感受，这大概是只有深爱着别人的人才能体会到的心情。
但她知道，跟她不同的事，布雷特的爱近乎克制。
说完“我当然想越早嫁给你越好”的半晌后，乔重新回过头，用目光回应着布雷特的凝视。
“我说真的，布雷特，这也是我的愿望。”
她到底还是决定主动给出一点鼓励和提示。
0.3 Want to belong here
万幸的是，哈马米勒他们小组的公开发表没有出任何问题；乔跟艾吉也在会后被上司告知了临时任务，这周五得先回一趟JSC。
跟上司告别之后，艾吉拒绝了布雷特“去我家坐坐吧”的邀约打算直奔机场，而乔朝着艾吉挥手道别后，则是挽上了布雷特的臂膀，跟他说起自己半是揶揄的猜测：“艾吉是不是赶着去见艾玛？”
“这我就不知道了。”布雷特往里收了下手臂，“走吧回去了，先去取车。”
“等等，我想先逛逛。”
“恩？”布雷特看了乔一眼，“你想去哪？”
乔歪过头想了会儿，“好吧……我也不知道。总之随便走走吧？”
“随便走走？”布雷特停顿了下，“你的意思是不开车？”
接下来他们两个人就真的开始在华盛顿的街头漫无目的的闲走起来,谁想起什么话题就随意起个头，然后就可以语气轻松气氛懒散地一路聊下去；而乔在心里一直惦记着戒指的事，那枚戒指像是卡在了她的心头——她有点不确定，正在跟布雷特交谈的自己是不是正属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天色渐晚，当乔发现自己已经被布雷特带到了潮汐湖畔时才发觉，原来自己确实是心不在焉。
“这里？”乔侧仰过头看着布雷特的侧脸，“我可不知道你喜欢扎堆在游客里面啊？”
“都快到晚上了，游客不会多的。”布雷特脚步不停，“而且我知道，这个地方哪里人少。”
乔挽住布雷特的臂膀继续跟着他走，布雷特还真把她带到了一个视角绝佳的地方。她在一瞬间觉得有些惊喜，“这里你从来没带我来过啊！”
“是没带你来过。”布雷特站定在原地，继续保持着双手插大衣口袋的姿势，目视前方如天空倒影般的湖泊跟乔继续闲谈着，“今天算是我们运气好，天色不错。”
乔继续欣赏着眼前不知如何形容的景色，半晌后才再开口：“虽说以前也看过其他的湖泊跟海，不过眼前的这个……有点像是天空的镜子。”
乔的这种形容让布雷特声音低而轻地笑了起来，“你的这种说法也够特别的。不觉得说成是影子更贴切么？”
“嘁。”乔挑挑眉，“不觉得，都差不多好吗？”
布雷特没有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半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这种气氛，或者说这种感觉，让乔觉得很心宁，戒指的模样又重新占据她的脑海。
“以前都没问过你，你觉得华盛顿怎么样？”
布雷特突然开口提出的问题把乔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愣了两秒才回答道：“还行啊，这里不像曼哈顿充满铜臭味吧。恩……”她思索了会儿，“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哎呀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啦，总之这里挺不错的。”
“但你最喜欢的地方还是曼哈顿吧？”
“毕竟我是在曼哈顿出生长大的啊，”乔有些不明所以布雷特的意思，“怎么了？”
“我其实也跟你一样，”布雷特的语调里开始带上隐约回忆的味道，“最喜欢的地方还是自己出生成长的城市。”
乔等了会儿发现没有下文，于是继续追问：“所以呢？”
“所以我很希望你也能喜欢这里。”
“所以你的意思是，”乔毫不顾忌也毫不犹豫的道出自己的猜测，“虽然不太可能，但你还是稍微抱有希望，我们以后的家能安在华盛顿？”
乔的这种任性直接又有点让人哭笑不得的回答，让笑意在布雷特的脸上停留住了。“乔，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
“这话怎么说？”
“以前你就是这样。”布雷特依旧注视着被飞速消逝的落日余晖所笼罩的湖泊，“坦率又直接，从来都不会欲拒还迎或者扭扭捏捏的。”
“说得像是你对女孩子都很了解似的。”乔横了眼布雷特，“我当然也有没告诉你的事情，就像你同样有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一样，所以其实我不算坦率。”
布雷特抽出了被乔挽着的手，转而楼上她的腰，在她的头顶用低而稳的声线轻声诉说起很少会吐露的话语：“以前我没有告诉过你，你真的是坦率直接到骨子里的一个人。”布雷特吻了下乔的头顶，“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是这样，你从来都没变过。”
所以你的意思根本就是，你能看穿我嘛。乔心带甜蜜地撇了下嘴，侧过头抵上了布雷特的胸膛：“要不然，我们以后在华盛顿也安个家。”
侧耳贴着布雷特因低笑而产生低沉共鸣音的胸膛，乔感受到自己的心应该就是属于这里的。
“乔，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以后会找时间多带你在华盛顿走一走的。”
只是，在那之前，乔觉得自己还是想多了解一下布雷特想法里的细节。
“好啊。”
没错，乔在心里暗自肯定起这个念头——布雷特想法里的细节到底是怎么样的，她很好奇。
“还有布雷特，其实你也不是万事都能看穿我的嘛，我姑且把你形容我的’坦率直接’当成表扬好了。”
“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其实你不知道，你挺厉害的。”
我挺厉害？
乔愣了下刚想回答，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了，布雷特说的厉害并不只是她所理解的那一层意思。
乔撇撇嘴，“要是你也能坦率直接一点多好。”
“我很直接，这就够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太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乔刚在布雷特的怀里闭上了双眼，就听到布雷特在她的头顶说到：
“走吧，该回去了。晚饭你要吃什么？”

0.4 In the dark Ⅱ
回到公寓后，布雷特一直在厨房兜兜转转地忙碌，而乔并没有待在厨房，她端着咖啡跑去了阳台，注视着首都夜间的阑珊霓虹。
在这份独处的短暂时间里，乔偷偷跟父亲打了个电话，直接询问了父亲布雷特最近有没有跟他联络，乔懒得考虑是否会被父亲察觉出端倪。
平等且深刻理解认同彼此、对对方有着远超他人的信任，以及在独立人格的基础上，彼此间情感上托付性的依赖——若要问乔，她觉得能成就一段圆满婚姻最重要的必备条件，除了爱之外还需要什么，那么以上就是她的见解。
这是乔发现戒指之后才开始思索的问题，而她很快得出了这份属于自己的答案，在她看来自己跟布雷特的感情完全符合这份见解；并且，因为对方是布雷特，所以也不用她考虑一般性现实的阻挠。
她确定自己并没有先预设结果再铺垫这个结果需要的因素。她只是先完全撇开自己跟布雷特的感情不作考虑，认真思索出了这些条件之后，再将自己跟布雷特的感情和关系拿来对照，真的每一点都符合。
乔知道自己在面对感情时一直只是顺从着本心，从小到大唯有这点从未变过；是昨日发现的那枚戒指让她在短短一天内就陡然生出这么多的考量，而这些考量无一例外地，都可以作为推动她主动向布雷特摊牌的理由——
念及于此，乔终于认识到哪怕是有这些并未预设结果的考量作为理由与铺垫，但她依旧只是在顺从本心……
顷刻间，最关键的东西突破了枷锁闯入乔的脑海。
与此同时，她听到自己身后响起了布雷特的声音：“饭做好了，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乔保持着脸上的淡淡笑容转过了身，将手里早已冷掉的咖啡放置于阳台的桌边，走进客厅边走边继续说到：“就是想到以前我妈告诉我，最好找一个愿意长期主动做家务的男人做丈夫，虽然我爸直接忙得一年回不了几次家。”
“你今天是不是一直有话想对我说？”
听闻身后布雷特不假思索提出的问题，乔停顿了小于一秒钟的时间，随即继续往厨房走去。“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吃饭吧布雷特。”
按照乔的对布雷特的理解，他向来不会抓着一个问题不放，所以此刻乔依旧认为布雷特不会对她追问；接下来布雷特抓住她手腕的动作着实是在她意料之外。
“回答我的问题，乔。”
布雷特极少跟人会有这种对话，更何况对象是乔。乔此刻反到是心思宁静下来，转过身回视着布雷特，并没有避开他的眼神：“我觉得其实你知道我想说的话是什么。”
布雷特没有回话，他抓住乔手腕的力道没有任何钳制性，但也足够让乔无法挣脱。“如果我说我不知道呢？”
“别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布雷特。”乔看着罕见地情绪开始有不对劲的布雷特，往前走了两步踮起脚轻吻了一下他的唇：“你一直都能看穿我，这么多年来从未变过，不是么？”
乔知道，符合一般情况的求婚场景十有八九都是伴随着浪漫和惊喜，以及女方充满幸福且坚定地一声“我愿意”。
她从未设想过自己在面临这件事时会是什么场景，但她也从未料想过会是这种光景；自己提前知晓了那枚戒指的存在，而布雷特仍旧没有坦白的打算。
在乔反问布雷特之后，布雷特终于是没有再追问下去。两人较沉默地吃完晚餐后，乔帮布雷特收拾了餐桌，揽住了布雷特的腰等他轻吻自己额头，随即乔就去了卫生间洗漱，洗澡的时候磨蹭到水开始变冷，她才出来。
当她从卫生间出来时，客厅的主灯已经被关上，布雷特已经在书房了。
走回卧室取出吹风机，乔坐在床上边盯着衣柜边开始吹起头发；直到她察觉头发完全干了的时候才关上吹风机，与此同时她发现手机震个不停，拿起手机一看，是伊娜噼里啪啦发过来一大串抱怨休米的话，核心意思无外乎“休米就是个木头”。
乔笑出了声，边关上主灯边回复“你别生气了”作为开端跟伊娜聊了起来，乔慢吞吞地爬进被窝扭亮床头灯，拉开床头柜抽屉随便拿了本杂志，她在跟伊娜聊天的间隙里时不时地翻阅着这本布雷特写了笔记的航天杂志。
这本该是又一个很寻常的夜晚，乔本应该没有心事地跟好友闲扯两句直到睡觉，然后第二天驱车回家忙别的事。
但从昨晚起，乔的一切思绪都被那枚戒指所打扰，所有微小、本会忽视的念头都开始被放大，在一天即将结束的此刻，幸好有伊娜的信息一直在分散她的注意力，这让乔暂时止住了关于戒指的思绪。
直到信息记录又增加了很长一串，手机开始低电量预警，乔跟伊娜的对话才因为伊娜的困意而结束。
乔在给手机充上电后就关掉台灯平躺回了床上，窗外微弱的光芒让她不至于完全睁眼就是一片漆黑。在肚子隐隐绞痛的情况下乔有些烦躁地翻了两次身，半晌后最终还是重新扭开了床头灯，掀开被子下床去打开了衣柜门，伸手在那一堆床单底层摸索起来。
那枚戒指不在了。乔心下了然，在犹豫了一整天之后的此刻，乔动作没有任何停顿地走到房间门口扭开了门把手，朝着书房走去。
她举起手刚想敲门，但思忖了片刻后便转而直接扭开了书房门把手，动作很轻。
屋里一片漆黑。如她所料地，这个时间布雷特已经入睡了。
书房的朝向没有卧室好，窗外的光线明显比卧室弱了许多；乔在一片黑暗和静默之中，脚步很慢地一路试探着来到了沙发床边，伸出手隔着被褥确认了正侧卧入眠的布雷特，乔随即带着满足的笑动作轻地掀开了被褥一边，钻了进去，与此同时布雷特有了醒来的动静。他没有转过身，开口询问着乔：“你干什么？”
乔抬手覆上眼前这个背对自己侧卧的人的臂膀：“我有话想问你。”
“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再问？”
“不能。”在黑暗里，乔说话的声音是跟布雷特平时一样的轻而稳，“你应该猜到我发现戒指了。”
乔的手依旧搭在布雷特的臂膀上，她尽力去察觉着布雷特细微的动作——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在脱口坦白出戒指时，她有感受到布雷特瞬间又细微的僵硬。
“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布雷特。”
“想法？”布雷特没有动，“你认为我是怎么想的？”
“虽然我经常看不透你，但这件事上你大致的想法我是猜得到的，而且我确信我没猜错。”乔轻捏了一下布雷特的手臂，“可是，我想知道一些你想法里的细节。”
“你想太多了，乔，我的想法里并不存在细节这种说法。”
“如果是以前，你的这个回答能把我气死。”乔笑出了声，随意地说着自己的感慨，“我觉得这么些年，我性格里沉不住气的那一部分真被你潜移默化改变了很多。”
“但你现在还是沉不住气地直接爬到我床上来问我了，一个晚上都等不了。”
乔顿住了。这次轮到乔察觉了出布雷特的反常，她继续着自己的直截了当：
“不要先预设那么多的犹豫，转过身来面对我，布雷特。”
听到身后人的话，布雷特在停顿几秒后转过了身。未等乔开口，布雷特就先伸手把她的头揽进自己怀里。
“你不会觉得太早了么？”
乔侧耳贴着布雷特的胸膛，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腔里低沉的共鸣音：“因为对象是你，所以我没有这种犹豫。我知道灵魂伴侣这种说法很飘渺也没什么现实性，以前我也从未考虑过这种说法，但现在我真的有种认定了你的感觉，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让我有这种感受了。”
在一般情况下，乔的这番话肯定是能令伴侣无比感动的；但布雷特的思维和重点皆不属于在这个一般情况下里。
“你其实忽视了我刚刚提出来的问题。”布雷特语调低稳地继续跟乔轻声交流着，“现在的我并没有信心能处理好在婚姻里可能出现的问题，或许再等两年会比较合适，你觉得呢？”
“你知道我的答案。”乔没有犹豫地回答，“不过这也确实是你的风格，当初我察觉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迟迟不敢坦白，你倒是看穿了我然后直接摊牌了。所以面对我，你永远只会做你有把握的事情，对么？你觉得我很坦率，是因为你永远能看透我的想法；而你说你很直接，这个直接也是建立在有把握的基础上。”
“那都不是重点。”布雷特轻抚了下乔的后背，“我想给你所有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如果现在就结婚，然后因我的年轻和失误而导致你有了什么困扰，我不会原谅我自己，再等几年历练之后我才会更有把握。”
“别说得这么严重，”乔稍微仰起头，伸手慢慢滑上布雷特的脸，“不要把我当成是你的责任，我不喜欢那样。我只知道我想嫁给你，而你虽然有犹豫，但还是买了钻戒，所以这才是你真正的本心。”
布雷特在黑暗里失笑出声：“所以你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我听进去了，”乔稍微往上蹭了点，顺带把布雷特的手臂也往上挪了下，好让自己的脑袋能枕在上面：“只是我的重点跟你的重点不一样而已。我刚说了，你不要把我当成是你的责任，我不喜欢这种关系。我跟你是齐头并进的，从小到大，从宇航选拔到后来参加四驱比赛，再到我开始察觉自己对你的感情，然后你向我摊牌，我们的关系已经改变过一次了。我们一直都是这么一路互相陪伴着走过来的，以后也同样可以。”
布雷特抬手扫了下乔的头发，“现在的你太感性了，如果我们现在结婚，你很有可能在婚后的某天对我说‘我们结婚太早了’。”
“所以那样你就会无比自责？”
“还有，”布雷特没有在意乔的问题，继续着方才的话：“不要忘了，早在你察觉到自己喜欢我以前，我就已经喜欢你很多年了。这才是我们关系改变时能顺理成章的原因。”
“布雷特，我不喜欢这样的你。”乔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归根结底，你有犹豫的原因就是因为把我当成了你的责任——”
“这不是事实的全部。”布雷特打断了乔的话，用手肘半撑起上半身，以俯视的角度在黑暗中“审视”着乔：“我会这样，也只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乔的鼻尖一酸。黑暗里她几乎看不清布雷特的脸和表情，但此刻她能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布雷特的眼神，伸手搭上了布雷特的脖颈：“我也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布雷特，对我而言的事实就是，我没有一秒钟的犹豫，我想嫁给你，我想现在就嫁给你——”
乔又被布雷特打断了话，布雷特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布雷特的这个吻跟以往的任何吻都不同，当布雷特的嘴唇接触到乔的那一刻，她十分明显地感受到了他有起伏的心情，虽然布雷特的动作并不急躁，但乔知道这个吻带了情欲。
在双唇接触后不超过十秒钟，乔就察觉到布雷特的手开始在自己腰间游走。从发愣里回过神的她赶忙稍微抬起手，稍微用力地推了两下布雷特的肩膀；而布雷特察觉到乔的拒绝后也立即离开了她的双唇，开口询问的语调带了些沙哑：“怎么？”
“我……”乔笑得有些无奈，“我例假来了。”
短暂的沉默后，布雷特笑出了声：“幸亏你说得早。”
“……”乔眨眨眼，无视布雷特话里的意思，“对不起，我——”
“没事，”布雷特没有一丝恼怒，“没事。我说了，幸亏你说得早。”
乔再度无视布雷特话里的意思，抬起手用手掌描绘着布雷特脸的轮廓，于黑暗中依稀注视着他的眼神。
“布雷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用你看我的这种眼神注视着我了。”
“你太感性了，乔。”
听到布雷特的评价，乔毫不客气地回击到：“是你太理性才对。”接着，被布雷特评价为太感性的乔陡然转换起话题，“我困了，昨天一晚上没睡好，先睡吧。我不回卧室啊，就在你这里睡了。”
“好。”布雷特边回答着乔，边重新躺回她的身侧，然后将她揽入怀中：“先睡吧。”
“布雷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你这样对我了。”在布雷特的怀抱里，陡然加重的困意让乔感受到了某种安心：“在你怀里我困得快，以后结婚了估计你得天天抱着我睡了。”
布雷特轻吻了下乔的头顶：“我愿意。”
乔知道，自己在面对布雷特的时候永远都是很任性的。
她也清楚，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布雷特这样让她有这种“非你不可”的感受，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用布雷特的那种眼神注视着她，更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布雷特这样对她了。

0.6.1 休米在席间致的伴郎词
“原本伴郎致辞是由艾吉来做的，但艾吉以不善言辞这种明显是谎言的理由将任务抛给了我，那么就请各位允许我花点时间跟大家分享一下我眼中的这对新人，我保证我的这份致辞是随性而谈。我跟布雷特是超过十年的挚友，我跟他相识于四驱赛场，小时候的我们是亦敌亦友的关系，他了解我，我也自认为是了解他。而就在小时候，就在很多年前的某次四驱比赛后，我偶然得知了布雷特在比赛时对乔下意识的维护举动，当时我就凭借着亦敌亦友的直觉发现了端倪，我的这名诤友当时并未否认我半是笃定的猜测，我当即就知道了我的猜测确实是事实，新娘要是对此毫不知情的话我很乐意待会儿私下告诉你细节。我所认识的布雷特，是一名罕见但货真价实的天才，他不只是有高智商，也有着高情商。他的高情商不只是体现在处世为人方面，更体现在直面自己本心、以及对待感情的专一性上，对我个人而言，他确实是一个值得令人夸赞，值得饱受赞赏的，优秀的人。他还是至今为止最年轻的金翼勋章宇航员，而跟他携起手的女性也是一位预备宇航员，未来迟早也会获得金翼勋章，他们从理想到生活以及人生观，都是如此的协调和相配，念及于此的我又不由得为挚友多年来的坚定换来的良果而暗自庆幸。最后我想对新郎说，我对你说出口的夸赞只此一次，望你能将我对你的赞赏都铭刻在心，我还想对新娘说，你们之间的相知相爱，对你们彼此而言都是一种幸运。我是德国人，我的女朋友也是德国人，但我跟我的女朋友却很荣幸地被布雷特和乔分别邀请来做他们的伴郎和伴娘，最后的最后，有一句话是我的女朋友，也必定是未来的妻子嘱咐我必须要说出来的结束语，愿在座的各位都能跟今日的新人一样，终将获得一份不会有委屈也不需要做出妥协的，正确且唯一的挚爱。不过我个人对我未来妻子说的‘不需要妥协’和‘正确的爱’持怀疑态度，或许她又要说我是一个木头了，但布雷特和乔，倒是真的满足了我未来的妻子说的这两点。”

【布乔番外·拂于负】
chapter 0 负于拂
“布雷特，”乔觉得心疼得抽搐，像是有自己在实验室刚培养出来的细菌在啃噬，“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布雷特皱了下眉头，但还是以照顾乔的情绪为主：“你冷静一点，我们先——”
“你要我冷静？这种状况下我怎么冷静？”抽搐的疼由心蔓延到了全身，濒临崩溃的负面情绪全部化成了泪水，涌上乔的眼眶，“如果是你被临时撤销执行空间站任务，你会怎么冷静？”
看到乔流下了眼泪，布雷特的眉头越锁越深。他上前一步刚抬起手，还来不及接触到乔的脸颊，乔就反应迅速地后退了两步。
乔这一几乎是下意识的避让动作，让布雷特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他的手就这么保持着抚摸的姿势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后才以半空拳的状态垂回身侧；乔方才的避让动作让布雷特就这么停顿于原地，他没有按照寻常情况那般，拥乔入怀替她抹去眼泪。
“对不起，乔。”
对彼此太过了解是何种体验？
乔望着眼前的人，负面情绪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寻找着突破口；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火大于布雷特对自己的尊重和包容。
“你总是这样，”乔不顾自己哽咽的声音中带着颤抖，继续宣泄着心里的想法：“你明明知道这事我们两个都有错，我的错更大，你还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就把这些全部揽过去，你知不知道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受？”
乔知道现在的自己一点都不体谅人，更何况这件事确实是自己也有错。她甚至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声，你到底想怎样？
然而布雷特依旧是如乔所言的继续照顾着乔的情绪：“冷静一点，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而且你现在还——”
“我说了，布雷特。”乔打断了布雷特的话，她不想听到布雷特接下来会说出口的字眼，“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乔重复这段话的时候加重了语气；泪眼朦胧的状态下她看不清布雷特脸上的表情。
然后，虽然知道自己肯定会后悔，也肯定会让布雷特心里更难受，她还是把吞了半天的话给吐了出来：
“我们结婚太早了。”
Chapter 0 忧于悠
乔的母亲曾经对乔说，“婚姻会改变一个人”。
那次对话发生在乔刚跟布雷特决定结婚，她从布雷特租住的公寓驱车赶回自己家的当晚。
当时，乔觉得自己应该明白妈妈的意思是什么，所以她边下意识地用右手大拇指转动了一下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边点了点头：“恩，我知道。”
“不，”乔的母亲听到女儿不带犹豫的回答后，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
“我——”
“如果换成其他人，现在就跟我和你的爸爸提出想与你结婚的话，我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当时乔的母亲刚刚从军校赶回家。顾不上换掉一身军装，她就拉着乔坐在沙发上，跟乔开始了一场，在理解层面上无法对等的交谈。
“我都知道的，布雷特他也确实——”
“我的女儿，”乔的母亲再次打断了乔的话，“相信我，你并不知道。”
当时乔察觉到了，自己的母亲稍微加重了语气。
乔从小与父母的关系不算疏，但也不太近。
早在当年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参加四驱比赛时期开始，她就很少会跟父母谈及自己的事；但并不是关系不好之类的理由导致的，她只是不知不觉间，跟忙碌的父母形成了这种关系。
当时的乔，在察觉到了自己妈妈的语气里有些许凝重时，她下意识地在心里保持沉默起来。与此同时——
“妈……你想说什么？”
“有的话布雷特不会告诉你。”乔的母亲用认真但并不咄咄逼人的眼神注视着乔，“我和你爸爸都看得出来，布雷特潜意识里是把你当成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乔怔住了。看着妈妈凝视自己的眼神，乔觉得，大概妈妈看到的东西确实比自己更多。
“你的意思是，布雷特对我非常好，对吗？”
“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当然，布雷特这孩子对你非常好，而且他非常的强大和可靠，要不然我跟你爸爸也不可能松口同意你们这么早结婚。”乔的母亲边说边从荷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但是乔，你的性格不会允许他把你当成孩子来照顾的。”
“你说的也太夸张了，”乔觉得自己理解了母亲的意思，她松了口气，“我知道布雷特特别照顾我，有的时候甚至有些过了，但这也只是因为他太爱我了不是么？”
“我说过了，乔，婚姻会改变一个人。”乔的母亲直勾勾地盯着乔那年轻得发亮的眼眸，“我和你爸爸都经历过你们的这种阶段。爱情会让人盲目，会让人看不清太多东西，我猜大概是你那冲动的脾气让你直白地表达了你的感情，让布雷特也开始有了盲目。”
“妈，你能不能别说了……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其实你跟爸爸不看好我跟布雷特。”
“你知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女儿，你跟布雷特在一起的时候，尽量少说这种一时赌气口是心非的话。”乔的母亲叹了口气，“只因为这个人是布雷特，所以我跟你爸爸才会同意你现在就结婚。我们是你的父母，我们希望你能幸福，但是我也想尽可能地，用我的人生经历作为借鉴，帮助你避免遇到一些痛苦。”
“痛苦……”乔一时间不知如何准确表达出自己的疑问，“我跟布雷特在一起怎么会有痛苦，最多有小摩擦才对……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请不要这样说一些，会让我觉得你是在恐吓我的话。”
“你爸爸明天会赶回来，我跟你爸爸都全心全意地祝福你和布雷特，我们相信他会把你照顾好的。”乔的母亲突然就收住了话头。
这位身着军装的中年女性，望着自己那年轻得眼神都在发亮的女儿，还是露出了母亲会有的笑容：“还有你哥哥，他直接在电话里跟你爸爸吵起来了，说我们不应该答应布雷特，还说怎么能让妹妹比他先结婚，你哥也跟你一样，爱说一些一时赌气口是心非的话。”
“恩，”乔的心情稍微放松了点，“他已经在电话里跟我吼过一次了。戴维斯倒是最平静的那个人，他说‘哦是吗，虽然早了点，但你们幸福就好’。”
乔模仿着弟弟在电话里的语气，复述了一遍戴维斯的“冷淡感言”。
与此同时乔也隐约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真正理解妈妈的意思。
但是，当时的乔只是意识到了这点本身，她并未深究自己母亲那些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接下来的她，一直怀揣着满心的幸福和喜悦，以及憧憬和坚定，跟身边的人以及布雷特，一起筹备着步入婚姻的种种准备。
直到后来，直到乔跟布雷特有了一次矛盾，近乎让她在某个瞬间产生“走不下去了”这一念头的时刻，她记起了自己母亲对自己似是无意的劝告：“少说这种一时赌气口是心非的话。”，以及自己曾经的看法：“我跟布雷特在一起怎么会有痛苦，最多有小摩擦才对。”
然后，乔在那一瞬间，思路犹如被电流击过一般突然通畅，意识到了母亲那两句话的意思：
爱情会让人盲目；
婚姻会改变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