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驾马行，除过寻常商贩行人拥簇外，还有三五一伙的流民迤里歪斜躺赖在路边，不知遭遇过怎样的苦难，他们的神情木讷呆滞，只是转动着的眼才昭示着，他们还活着。
流民年年有，可汴京依旧是繁华都会。只是给拦路的孩子递了一块炊饼，自觉无甚，悠哉晃到城门口向远郊时，一回头，嚯，那些流亡的孩童聚集起来，远远跟在后面，那阵势像是凶“饿”的、跃跃欲试的鸠鸟群。
“我没有钱啦，回去吧。”
能救一人救不了万民，我离圣人差的远呢，还是得等朝堂上开了口子来救难水火。心里怪怕的，加一急鞭打马走。
到了地儿我未等喘匀这口气，便同他嚷起来:
“啊啊啊，外头太乱了，再走几里我真怕是饿殍遍地，饿殍遍地啊。”
@崔云骧-

哥们，道观在外城永济坊，你咋出城了

一路驾马行，除过寻常商贩行人拥簇外，还有三五一伙的流民迤里歪斜躺赖在路边，不知遭遇过怎样的苦难，他们的神情木讷呆滞，只是转动着的眼才昭示着，他们还活着。
流民年年有，可汴京依旧是繁华都会。只是给拦路的孩子递了一块炊饼，自觉无甚，悠哉晃到街口时，一回头，嚯，那些流亡的孩童聚集起来，远远跟在后面，那阵势像是凶“饿”的、跃跃欲试的鸠鸟群。
“我没有钱啦，回去吧。”
能救一人救不了万民，我离圣人差的远呢，还是得等朝堂上开了口子来救难水火。心里怪怕的，加一急鞭打马走。
到了永济坊那处道观，我未等喘匀这口气，便同他嚷起来:
“啊啊啊，外头太乱了，再走几里我真怕是饿殍遍地，饿殍遍地啊。”
@崔云骧-

前些日子识得位郎君，性子洒脱得很。
按理说，这世家子弟自有一番沉稳气度。他倒好，似孩童般玩闹。
这正要静坐片刻，便听有人在高声嚷嚷。
无奈摇摇头，起身迎出去，听那急步就知他又风火地闯进来。
立于阶前，打趣他一句。
：怎么？还有你石少骞摆不平的事？

无论大隐于市，还是小隐于野，都需要一杯茶。他既目盲我亦不同人虚礼，兀自添好一杯茶慢慢饮。
“我？我才多大本事，老天爷要谋人的差事，管多了我怕天降闷雷把我劈成一截儿小木棍。”
搁了茶盏同他立指比好一截长。如今说局势动荡并不为过，而能赖他道观酌一杯清茶也能得片刻舒缓。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拿胳膊枕头，告诉他:
“外头事，我不信你充耳不闻，这事可大可小，就怕生出那么许多‘故事’平白害苦百姓，是吧？”

不必多说，他定要自顾自地到案前斟茶一杯饮。
来客都是守礼明德的，到他这却是行止孟浪。
回身走到他身前，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骂一声。
：偏得你石少骞与人不见礼，自顾自坐在此饮茶！
我虽双目无用，但于室中陈设早已熟悉，行走无碍，安然与他相对而坐。
他说的事我略有耳闻，知之不详。
一旁的道童清风替我往茶盏中添了茶，侍立身后。
待饮过半盏茶，才缓缓开口。
：我不过一介闲散宗室，又是出家之人，不当多言。

他在面前坐定，只听着我那些不着调的调侃，见他抬手，还以为要打人了，直身后仰换来的只是额间一点，拍拍心口继续道:
“嗐，直当你不是计较那些虚礼的人，如今怎小气地连盏茶都没得尝，得嘞我的爷，这就跪好给您磕几个响头。”
言罢即握了虚拳叩响在桌只做玩闹，
“咚咚咚——你看我这磕的，哦，看不到便罢了，实则你如今也好，眼不见为净，我最近听说一事怪新奇的，你都不问我前头说的是什么故事，我讲给你听，就算是茶钱呗。”

他这人一说浑话就不停，最可气的是说到尾了还要笑话你一句瞎子。
别听他磕头叫的响，不过是握了拳在案上叩了几下。——这是后来清风告诉我的。
偏得我当初认识他那会被他唬住了，直道不可。
懒得理会他的把戏，自顾自地端起茶盏饮茶，自有人瞧不上他这般作态。
这不清风便开口讥讽他，道他是不知礼数的蛮汉，揭人伤处的小人，若不是师叔大度早把他打将出去等等。
我也乐得听清风骂他，待盏中茶饮罢，才给清风递口茶，让他停下。
目光转向石少骞，他正一副未尽兴模样，任你说他诸般也受了，端端是厚颜。
：你说的难道不是京中流民之事？我前日出门走走也遇见了。

“哈哈哈，小小子随主子也出家？那可惜了啊！”
那道童偏偏私心揣度，碎嘴里说着不大中听的话，我只觉得他年纪小，自不愿与人计较。既出家，自在家。拘在礼数里不若重归皇亲贵胄，等主子归荣华，他去根侍奉前途无量。
“下属之地的事儿，说是官衙以今次年灾为由，又加重了一重税负，百姓怎么受得？说是那里有位豪爽仗义的屠户姜快刀，惩治了催收赋税的恶吏。一手持着杀猪尖刀，一手抓着那恶吏，后头簇拥着百姓直闹到了县衙去。原本那项税赋令里水分就大，做官的心也虚就给百姓应承了丰年再补。这事就当一结，可隔了半月，村里一位老汉便来寻姜快刀，说村里有怪了，村民多得了胃病疼痛难忍，找了医馆也无济于事，请他去找县衙官署里想想办法。”
我来说故事也不是来学人吵架，对于那些争执的零碎便略过，歇口气继续道:
“姜快刀在县衙又是一阵闹，官老爷无奈，只叫他先回，一定给村民交代。转过天来，官老爷便带着一位仙风道骨的，人来，说特受县衙之请，来解村民困厄。你猜怎么着？”
总不能给人讲故事又影射那故事里的老道去个如何，噎口气掩了具体身份，也怕小道童心眼小，再同我扯出许多。

他倒是误会了，清风可不是我的侍从。
：什么主子？你莫要胡言，清风那是我师兄从牙子手里带回来的徒弟，师兄惫懒才由我来照看。
听他提到下属之地，不由得一怔。
：怎么？我可记不得你入仕了。
至于方才那一通话，丝毫没听进去，他问我怎么着就知道又要卖关子，抬手敲了敲案桌。
：少卖关子，快讲。

“那请来的人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治疗不过一日村民情况自有好转之象便找来姜快刀，以后续治疗为名商谈酬劳琐碎，开口便要每人一两银，今逢荒年村民们自然是没什么收成的，可为了自个儿性命还是砸锅卖铁凑了那每人一两银予他。”
长长叹着一口气，只因我知晓结局才会对此处大为感慨唏嘘，所以讲给他听，我不能一个人意难平。
“这事算了了，翻过篇来，姜快刀反思起自个那日找县衙解难，合该同官老爷说声谢的，便去了官衙一趟，逢巧看见官老爷和那请来相助之人秘密议事，还有些银钱的暗送，大惊之下才知原委:那请来相助之人原是官老爷小舅子，当日收赋不成，在村民前折了官衙颜面，便想出这样的毒招，往村口河中投毒致使村民患病，再叫小舅子装神弄鬼借机发笔财不说还落得美名。而姜快刀当时去临县买办躲过一劫。这事够不够现实？”

心里猜测那道士是招摇撞骗之徒，不成想真被猜中。
而这一出戏竟是出自官府中人的妙计，暗叹一声天灾人祸，一旁的清风早已怒上心头，直骂着恶官。
方才听他说的事中有位仗义侠士，如今被算计了一番，料想心中自有不忿。
皱了皱眉，问道。
：事已至此，那位姜侠士又当如何？莫非闯入府衙刀惩恶官不成？
事前闯衙刀逼县官以情理而言，自然抚手称快，于律法而言已是下策，此时若是逞一时之快杀官，此事难以善了。

眼里似乎能预见当时姜快刀得知真相时的愤懑，只不过因一时之故折了官老爷颜面，便要赔进入不少村民性命，谋财害命同刽子手何异。后来的结局也是听闲人的一耳:
“那姜快刀是何等烈性，自然不能容忍这般的酒囊饭袋做百姓父母官，一柄杀猪刀磨起寒光便将那官老爷了结。”
他所提自然是在点子上，平头百姓应当去手刃官差吗？怕是以卵击石，不得善终的。故事讲罢尤其是令那道童愤慨不已，也算找到了情绪上的共鸣者:
“我也不好细究这事如何结局，他们都只这样说，百姓也是盼着姜快刀能落下一个好结局，总想着出一个英雄来救世，唉……不然呢？”

方才称了声侠士，此时却觉得此人可恨。
即便官府之人为恶，也不该视朝廷法度于无物，击杀朝廷官员。
英雄？袖中拳头紧握，语气沉沉。
：此人何以称英雄？不过一介莽夫，凭胸中一股烈性肆意妄为，此事追查起来，那些村民少不得论起同罪。
这大抵是等不到明正官员，才会寄托希望于一介莽夫。
心中暗叹一声，随之也无甚兴致与他闲谈。
：请回吧。
吩咐清风替我送客，然后低声念诵经文，以此愿那枉死之人早脱苦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