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被玻璃切割的细碎一地，些许活泼的跳跃在骆潜的脸上，连额头上微垂的发丝都带着阳光金色的光芒。平日里骆潜戴着眼镜，又故作严肃，看着多少有些刻板的样子，此时摘了眼镜趴在桌子上小憩的人，却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均匀的呼吸声小心翼翼的在安静的环境中流动着。】
【结束了一上午的工作，桌面上还有散落的教案，骆潜这几天一直睡眠质量不佳，大多是因为陆骁的原因，他满心满脑子都是怎么能让这个孩子在高考之前不出差错，都是过来人，骆潜深知一点点的行差踏错，都会影响到他以后的人生。】

中午没有和哥们儿去打球，漫无目的地绕了两圈，最后停在办公室外，靠着栏杆站了许久，临近十八岁的少年，五官轮廓线愈发清晰硬朗。
校服规规矩矩穿在身上，私立学校的校服偏英伦制服风，衬衫西裤领带，工整笔挺，乌黑的短发干净利落，只要在学校，该**的时候，是一点儿不马虎的。
四周渐渐无人，视线也就肆无忌惮落在窗户内，那人的眉眼上。伸手往裤兜摸了一下，空无一物……哦，忘了，在学校从不带烟的。
被骆潜抓包那次，也做过最坏打算，所以也就没有了焦虑和恐惧，甚至有点隐隐的期待，一旦撕破这完美的假象，是不是以后可以活得更真实些？
可惜，最近的日子平静地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平静地，让人有些烦躁。
离开那灯红酒绿的喧闹后，陆骁依旧还是学校那个高冷的学霸男神……啧，心软的骆老师。
最后，还是没忍住，手贱地敲了敲门。声音很轻，轻到完全不会吵醒睡着的人，果然，趴在桌面的人没有动静。
于是明目张胆走进去，关上门，拎了隔壁办公桌的凳子，在他办公桌侧面坐下。

【洁白的窗帘在一旁独自上下翻飞，跳着不为人知的舞蹈，发出沉闷的声音，像是整个屋子里唯一具有生命力的物品一样。骆潜觉得身边突然有一股气息围绕，熟悉的让他安心。阳光和那股味道缠绕在一起，舒服得很。】
【渐渐从睡梦中醒过来，发了个哈欠，眼眶立刻被水雾充满，转过头来却看见那张俊脸，手忙脚乱的拿了眼镜戴上。又别过脸，手背在嘴角蹭了蹭，应该没流口水。】
: 你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骆潜喜欢在没人的时候眯上一会儿，一是没人打扰，二是可以不用被别人看到睡觉时的窘态。】
【这是从那天分开之后骆潜第一次和陆骁单独接触，穿了校服洁白干净的清澈少年和那天游走声色之间的放荡不羁的男孩像是两个人一般，若不是骆潜亲眼所见，绝不会将这两个角色联系在陆骁身上。】
: 有事吗？陆骁。

一开始还端正坐着，开始打游戏后，长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骆潜身后的那张办公桌上，刚压着枪狙了一个来抢飞机物资的人头，见他醒来，正在捡物资的手愣了愣，然后屏幕上的人物，就站着不动成了一个活靶子。
不可否认，骆潜是全校男老师里生得最好看的，不单指那张脸，而是他身上那股温吞优雅的气质，特别是那双清润的眼眸，睡醒打个呵欠，起了些水雾，看着看着，不知为何，脑袋里浮现出某些画面。
呼出口气，将手机放下的同时，腿也收回，靠着椅背看他，勾唇笑了笑，没了平日里端着的那股高冷学霸范儿，模样很是慵散。
“来找骆老师，做心理辅导啊。”
语调里没有丝毫学生对待老师的尊敬崇拜，喜欢在喊骆老师三个字时，拖长一点尾音，低沉的嗓音就有些勾人的蛊惑，许是被他撞见过那些堕落不堪的样子，也就没必要再装下去。
然后伸出手，一寸寸逼近，指腹揩过他眼尾一点湿润，仿佛在试探他的底线。
“怎么？骆老师感动的哭了？”

【骆潜人是醒过来了，可是大脑还想还睡着，反应慢得很，见陆骁一副慵懒的样子，又和那日夜店里见到的大不相同，那时的陆骁沾染着红尘的味道，这时却又像只听话的猫，适时在你怀中撒娇讨好，又在你想接近的时候，蓦然疏离。】
【说起心理辅导还迷糊了一会，心理疏导？疏导啥？那日的对话又重新跃然于耳畔:压力大来办公室找我，我给你心理疏导。那日只为劝他悬崖勒马而找的借口，谁成想他却当真了，骆潜本以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不爱把自己的心事说给其他人听，尤其是自己的老师。可是赶鸭子上架，来都来了，总不能赶他走，作为老师关爱学生也是基本职业道德。】
: 那就聊聊吧，你想聊什么。
【他指腹带来的细腻感觉让骆潜不由一滞，从未有人和骆潜进行如此近距离的肢体接触，尤其，还是个男孩子。一点红晕不知不觉的爬上骆潜的耳廓，骆潜只觉得脸颊和耳朵热得很。】
: emm你热不热，我去开个窗……

一如预想中那样，骆潜没有生气，脾气真的温和到让人膛目结舌。盯着他的眸子突然就沉了沉，然后得寸进尺的想要去触探骆潜的底线。
就是忽然就想要看看，这样一张温和的脸庞下，别的什么表情，愤怒也好，气恼也罢，那一定很精彩。
于是在骆潜要起身那刻，原本伸出去的手，就顺势落下，按在他肩膀，工整的衬衫下，能感受到他肩膀消瘦的骨骼，带了些力度，制止了对方要起身开窗的动作。
这样安静独处的私密氛围，不是很好吗。
“想知道，在骆老师心里，对我这个‘好学生’失望吗。”
视线落在他泛红的耳廓上，少年莫名的动了动喉结，然后堂而皇之的问了对高三学生来说最忌讳的问题。
“还想知道，如果我现在想谈恋爱，可以主动去追吗？”

【骆潜喜欢观察人的眼睛，因为从他的眼睛中能看出很多不曾表现出来的情绪。可是陆骁的眼神里总是包含很多骆潜看不透的东西，这不是一个高中生该有的深沉。肩膀受力，原本毫无准备的向上的力气被阻，重新跌坐回椅子上。认真思索起他的问题，对他是否失望。失望这个程度肯定谈不上，虽然他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都是完美无缺的样子，可谁又能一直都是美好的样子呢。骆潜做不到，又凭什么要求别人。】
: 不失望，这有什么的，我高中的时候做过的事情可能比你还出格，只要你能改过，你还是老师眼里的好孩子。
【骆潜觉得这种气氛有点诡异，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揉了揉少年乌黑茂盛的短发。骆潜故作自在的叠了双腿，身体微微向他的方向倾斜。】
【恋爱大概是所有高中生都充满幻想和憧憬却又不敢触碰的一个若即若离的词语，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随和平常。像是在谈论家常便饭，而不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 陆骁，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你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不应该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影响她，全力以赴应对高考，给自己一个更好的未来，也给她留一片空间。把自己变得更好再去追求，不是更能胜券在握吗。
: 你这样优秀的孩子，应该不喜欢被别人拒绝吧。老师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

从不让人失望的骆老师，讲起大道理草稿都不用打。
由他的手揉在头顶，没有躲开，骆潜那副神情，好似在摸一只乖巧的小狗。于是就着他倾斜过来时，原本搭在他肩膀的手，就扣在了他脑后，再往自己面前一勾。
“可是，我不想当老师眼中的好孩子了，怎么办？”
从来没人想过，有时候太过完美的人，其实本身就是一种虚假。所以，当这层假面被揭开，就能看见少年缓缓露出獠牙，化身行走在地狱的恶魔。
陆骁知道自己这样做代表什么，嚣张，挑衅，玩火自焚，或许沉寂得久了，逆反的心理已逼近崩塌的临界点。
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冲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距离太近了，这样亲近的距离，更适合观赏他眼中的惊愕情绪。
“还从未被人拒绝过呢......骆老师，要不，你来当第一个？

【骆潜觉得当了老师之后自己胡说八道的本事更上一层楼了，现在说起那些假大空的道理，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骆潜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很清楚现在的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明知道学习才是正道，可是偏偏要做一些轻松愉快的事情，来逃避付出和努力。骆潜不理解，陆骁这么优秀的孩子，还会有什么样的烦恼？难道是烦恼自己太优秀了？】
: 不想做好孩子了，难道想一直像昨天那样？你很喜欢那些女人围着你吗？我觉得你不会喜欢那样的女生。
【话音刚落，身体被迫向前，离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近到能看到他眼珠的花纹。静如止水。反倒是骆潜，乱了心神，一时惊慌想要逃避。耳边更是些不着边际的话，这孩子难道神经病了不成？】
: 陆骁，我是你老师，而且还是男的，你开玩笑也找个对象。
【手臂微微用力，扯开两个人的距离。也不知道是自己年纪大了还是现在的孩子想的太千奇百怪。】

又是意料中的反应，随着骆潜挣脱开，瞬间便远的距离，眸底稍稍有些不满，冰冷又寡言的回了声：哦。
很难让人琢磨这样的回答是什么个态度。
稍稍坐直一些，伸手拎过他的笔记本电脑，一本正经的开口，“骆老师，借你电脑用一下。”
明明是该询问的语句，不知怎的就有恃无恐的成了肯定的语气。在校领导的重视下，奔着省状元去的优等生，总是会有各种特殊的优待，特别是，本就打算用接近恶的那一面，去对待骆潜。
这个，唯一一个知晓陆骁秘密的人。
修长手指在键盘噼里啪啦敲打了一阵，很快屏幕上调出出校监控室的画面，再将其中一格放大，看着画面里，两个熟悉的身影。这才偏头看了看骆潜，舌尖抵着锋利的牙齿划过，将屏幕正对着他，然后笑着站起身。
“我的确想和骆老师开个玩笑呢......
随着尾音落下，顺势俯身，压着他搁在座椅两侧的手，就往骆潜嘴唇上一撞，速度很快，没个轻重，磕得挺疼。
“怎么样，要叫我家长吗？告诉他们，我非礼骆老师了啊。”
“再告诉校领导，这学生没救了，什么升学率，什么平均分，什么高考状元......别指望他了。”
去夜店鬼混，酗酒抽烟，原本就是在平静的生活中寻找刺激，而现在，有了更刺激的游戏，那些瞬间就变得乏味了。压在他手臂上的手未松力道，依旧保持着弯腰压迫的姿势，偏头看向电脑，屏幕里两个人影因为角度不同，看上去亲密又暧昧。
“喏，证据都在帮你找好了。”

【他的眼中像是微风刮过如镜的水面，惊起一片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他掌握自己的情绪就像是控制肢体一般容易。他还有太多，我不知道的样子。他的一声哦，像是从深渊中发出，在书中看到的一句话似乎很适合他:我不是凝视深渊的人，因为我就是深渊。他的借用并没有想征求我意见的意思，就像例行公事的通知我一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眼前跳跃，骆潜不禁想到那天他夹着烟的模样。在聚精会神的听他说的话，还没等反应，他的牙齿便撞在了骆潜的嘴唇上，嘴唇的柔软与牙齿的坚硬相对抗，骆潜的嘴唇撞破一块，渗出娇艳欲滴的血珠。骆潜疼的龇牙咧嘴，生理反应的鼻子一酸。】
【在看到监控画面的那一瞬间，骆潜的脑子里面的震惊，不亚于切尔诺贝利的爆炸影响，掠过之处，寸草不生。有什么在骆潜的心脏深处撞出一个裂缝，又有另一种东西在悄悄滋长。】
【他的话像是丧钟的沉闷响声，在耳畔毫无感情的回响。如果自己真的这么说了，又有谁会相信呢？这样的一个好学生，有谁会相信他在做一件疯狂至极的事儿。别人又会怎么想自己？一个巴掌拍不响，是否别人会认为自己对学生下手，还是个男学生。监控的画面此时是这样的让人误会。两个人亲密宛如恋人。】
: 陆骁，你是学校的希望你知道吧？你是学校光芒的最顶端，你只要继续做好你好学生的身份，就能迎接自己大好的前途，这样做，你知道是不对的，不是吗？陆骁，你现在认错，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不会叫你家长来，你好自为之。

终于，在看见了他温润儒雅的另一面，那张脸上生动的情绪，和唇角那让人迷恋的血腥味儿一样，让人惊喜。
不知怎的，心底竟有些开心起来。
于是收敛了方才那一瞬间有些暴戾失控的情绪，又凑过去，舌尖在他嘴角轻轻一舔，血腥味儿在口腔里散开，甜的。
“ 这些年来，我不一直都在做着你们口中正确的事吗？”
少年的语气有些无奈，又像是在冲他撒娇，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咒怨。“乖乖的扮演着好学生，演了这么多年，好腻啊......”
“所以现在，想对骆老师做点不正确的事情......谁让骆老师，比那些女生都有趣呢......”低沉是笑声轻轻响起，然后埋头，在他微微凸起的喉结轻轻咬了一口，少年微微眯眸，狭长的桃花眼里带着狡黠和挑衅。
像个顽劣的孩子，几乎用自毁的方式去引起别人的注意。
“怎么样，这玩笑刺不刺激？”

: 陆骁，你可以做你自己，你不需要做我们眼中的那个好孩子，你要选择你自己的人生道路。
【他嘴角微微翘起的笑这时在骆潜眼里，就是赤裸裸的嘲笑。笑你一个成年人，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此时此刻，也想刀俎之下的鱼肉，任人宰割。陆骁给自己看监控画面的目的，不只是让自己就范，更是在警告骆潜，要是做了什么让他不满意的事，这个监控画面没准会落在某个人的手机里，或者某一天变成微博头条，所有人拿着手机，看着同样的清晰画面，互相谈论着这个老师是有多么**。骆潜不敢往下想，骆潜受不了别人在他背后戳脊梁骨，被别人指指点点的那种感觉，那种感觉还没有经历快把他逼疯了。骆潜的双手不自觉的捂住了耳朵，想把他口中那些荒唐的话隔绝在外。骆潜从来没想过会被自己的学生威胁至此。这都是什么他妈人间疾苦？】
【他舌尖的触感柔软又温暖，跟他此刻说出的冰冷的言语大相径庭。他的话像是淬了剧毒的匕首，以凌迟的方式插进骆潜的心脏。骆潜觉得自己此刻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难以呼吸。】
: 别说了。陆骁，你滚出去。

对他的反应，少年显然很满意，这么有趣的骆老师，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缓缓站起身，推着他的旋转座椅一转，面对这办公桌坐好，然后俯身，几乎是将人圈在怀里，修长手臂越过他，在键盘上一阵敲打，轻而易举黑了那段监控，然后凑在他耳畔，轻声道。
“我他 妈现在，不就正在走自己的路吗？没看出来？”
虽然当着他的面毁了这段监控，可不代表，停止了和他‘开玩笑’，游戏才开始，急什么。
在门口响起脚步声时，少年站直身，后退一步，面上又恢复成那副冷冰冰学霸模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骆老师，我会努力的，不辜负骆老师的期望。”
进来的隔壁班老师看见这幕，少不得既羡慕又欣慰的夸赞几句，少年悄悄冲骆潜投去个带笑的眼神，然后转身对邻座老师点头示意，转身出了办公室，留下一个笔直工整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