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郎君。”
他须得贴身侍我，在小孩无稽的暗中攀比里，我扳回了一城。
这是无人的地界。
指着竹筒饭，问他。
“你爱吃这个吗？”

“我行四呢，不是老幺。”
纵是在大场面里，挨着殿下坐着。哎，还是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说好的控制言行呢。
我瞧了瞧那竹筒饭，似曾相识的样子，可是味道的话，不知道这里的如何。
“我在宫外吃过，也就那样吧。”

“尝尝。”
当然不是好心，是替我尝尝。
****得很，忌口太多，寻常食物入不了我的口。
端正坐姿，斜乜过，复而，“梁四郎。”
板板正正，有求必应。

看着那竹筒饭，皱了皱眉。但转念一想，出于上回我对他的莽撞和言语不妥作是赔礼，也是可以接受的。
提了银勺舀了一口吃。有竹叶的香气软软糯糯的，倒让我想起了肉粽子的口感。
“也还可以。你吃不吃？”

“甜吗？”
稍作迟疑，我问他一声。
我这辈子最不爱吃的，无非就是甜口的，我在竹筒里看到的。
裹了蜜丝的枣，这是列在我的警惕列表的，第一位。

“有点……还成吧。”
还成吧，还行吧。都快成我的口头禅了。自顾自的又舀了一口吃，我反正是有点饿了，能吃可吃的就行了，就跟我平日挑衣服一样，没那么多讲究。
“殿下，有得吃的就不错啦。”
好多人吃不上饭呢——好歹是噎了一口，有点儿呛住了。否则差点又跟他说了。

促狭一眯，转着紫玉扳指，这话有趣。
这一刻梁远方不再像他了，倒像是蓄上了白胡子，对我谆谆教诲。
——殿下，知足常乐。
可我偏不，我不想要的，谁也不能迫我；而我想要的，如果我得不到，那我宁愿毁了它。
“不，我从不碰甜食。我就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妹妹们，这么喜欢吃甜的。”

“喜欢就喜欢，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也不懂，因而回答不上。便只作一副毫无干系的样子。家里都是姐姐，她们喜欢甜的酸的，只要喜欢，顺人心意就是了。
“您就没莫名喜欢得紧的？”侧首看了看他转的扳指，“玉器甚的？”
日子一天天去了，我也还是不了解他。

“也是。”
我管他人作甚？今天这话多了，得亏说的是山澜，而不是旁的什么人。
“有吧？”
略显迟疑，我的确没有什么可以舍命相逐的，有也好，没有也罢，只多添秋色。
“诗作、画卷，我还都蛮喜欢。”

“噢……”
声音归于平淡再低声转无，其实这些，都没甚大兴致去钻研。只不过是在父亲面前，做做样子，讨他个笑脸罢了，简单如是。
但仔细想来，没什么喜欢的，似乎也有点可怜。但我不是悲秋伤春的人，日子过一天是一天，浑浑噩噩的，也进了宫了。
随口找了个别的话题：
“你母亲，今儿来了么？”

“来了。”
正簇在人群中，我不去添乱。
阿妈前些时日，诞了我这一对双生妹妹，将将荣封婕妤，围在她身旁的人也并不少，我将将离开，过会儿也定要再去母亲面前，说些场面话。
宋宫里的所有都是在拼的，明面上、暗地里，和谐本就不是主乐章。
“怎么，你想见她？”

听了话，忙摇了摇头。
“我不去。”觉得不大妥当，又添，“人太多，兴许也不及召我呢。”
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不大喜欢热闹，于我自是要抗拒的。
“我还要待上个三年五载的，不怕请不了娘子的安。”

“……”
一时语塞。暗自腹诽，他也不知道。我觉得他磨叽，又有点儿笨。
他母亲不来看他么？我或者又因什么缘故——总而言之，我自以为，来日方长的话，总会遇见她的。
“若是不吃竹筒饭，吃点别的罢。”兜兜转转，又绕回了竹筒饭。“您不饿吗？”
端直了身子，想听琴。

13
“你家里人，还要你请婕妤的安？”
挑起了话头，这我倒是没听说过，天地初开第一回儿，他是我第一位伴读，但也待不了多久。
待到夫子予我结业，他使命既成，也该回了。
我自然有信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