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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八留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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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2-09 09:55回复
    01.暮景
    自米原登上开向东京的列车,开始采风后的归途。
    说是采风,然而却一无所获。思绪的线头在出发前凌乱纠缠,直到非得一把火烧掉不可的地步。想必那一段时间,身边人也同我一般地受着煎熬,不堪忍受之下才会做出“外出采风或许是灵感生发的好点子呢”的建议,而抱着徒劳而已的预感踏上旅途的自己,说不定也认为这建议是可以假之逃避压力的放逐。
    然而别过脸不去想终究只能是一时而已。倒不如说,这一时的逃,反而给予了某种不详的象征,回到东京的自己,想必会变成更加易燃的危险品,不知何时在那泥淖中掀起污浊的气泡吧。
    横亘在自己与必然的泥沼般的终点之间的,转瞬也只余下几个小时的车程了。
    所幸,身处的车厢暂时空空荡荡。相对而列的软布座椅只为我一人拥有。特意预订了靠窗的座位。倚在座椅靠背与车厢内壁的交界处,深秋暮野的空气透过车窗沁入,仿佛成为玻璃的延续,充满车厢,将弥漫天际的夕阳色彩隔绝,使得火焰般燃烧着的红色在静默中映出奇妙的冷的印象。闭上眼,肌肤对于温度的感觉更敏锐了。车窗分隔处表面的光滑质感,让人一瞬间产生枕着女子长发的错觉。
    “不去看窗外向后奔流的场景,是否就能一直停留在这静默的处所呢?”
    蓦然记起不知曾从何处看来的说法。按捺着嘲笑自己的冲动,“假如这样停留在这里就好了”的念头却不可避免地升起来。黑暗延续,自绝对静谧的背景上浮现的,一时只有车轮压过轨砟的规律震动声。时间流逝的概念如心愿成真般与列车前行的感知一并失去了。
    被邻近座位的细微声响惊动,再次睁开眼时,窗外依然弥漫着透明而冷冽的暮景。红色深了不少,仿佛一块琥珀从月光下移向暗淡的云影后呈现的暗沉光泽似的。车厢里的灯亮了。乘务员小姐从不远处的过道直起身子,背影滑向视野的边际,很快消失在车厢交界处的阴影里。
    眨了眨眼。视线重新回到的玻璃平面上,竟隐约映出一张女性的白皙面容,我几乎惊讶地叫出声来,立即在座椅上坐正了。
    面容的主人就坐在过道对面的下一排座椅上,靠着窗,紧紧闭着眼。
    她也在祈求着停留吗。
    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纤瘦却挺拔的制服,从倒影中洁白的颈下显现出来。脑中回忆起上车时隐约瞥见的前一节车厢的景象,又想起不久前乘务员小姐的身影。
    那姑娘大概是修学旅行返校的女学生,或许由于身体不适,而被安排在独立的车厢里吧。
    我重新闭上眼,又很快睁开,被某种未知的力量牵引着似的,泛着曛色的车窗占据了全部的视野。
    少女的面容与飞逝的暮景依然叠映在原处。
    微薄夕照浸润下群山的剪影,自几乎透明的眼睑上流过,阴翳边缘粗砺的沙金与眼睑下柔和的白皙微妙地调和,山巅渐暗的余晖,映成与黎明空气般清新的温柔的曙色。令人不禁好奇,究竟出于何种羁绊,白昼的终与首实现了此般几乎不可能的交融。睫影翕动,分不清是车厢震动自然地传导,还是那姑娘自身意志中不安的映射——我忽而惊异于这念头的出现——那姑娘在不安着么?
    气温缓慢地下降了。又或者,是对温度的感知逐渐远去。漂浮在意识之中的,一时只剩下那面透明的镜子,与镜中同样透明的白皙面容。然而,顷刻间,自己的面颊燃烧起来——是因为透明的景象变化的缘故。
    眼睫的震颤消失了,过道对座上的少女睁开眼。
    她没有察觉到窥视的视线。可是,那双眼眸却让窥视者感到惭愧与罪的存在了。
    那眸子仿佛黑色的水滴,与玻璃构成了一副相对着的镜面。两侧的镜面都近乎透明。夕阳、山峦、房屋,暮景的影子在镜面之间流动,又透过镜面生长出重叠的幻影。一瞬间,姑娘的眼眸仿佛成为夕阳与山峦真实存在的处所,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天空与大地之间。姑娘眼眸包覆的世界,与玻璃之镜所处的世界,究竟何者才是现实的世界呢?倘若是后者,一方玻璃是无法映出那样的眼眸的,倘若是前者,窥视到那世界存在的我投出的目光,却带着污浊的罪——不,倒不如说任何对那世界的窥视,都是污浊的,这不禁让我悲哀起来。灼烧感也愈发强烈。视线随之移开了。
    这时,车厢尽头的阴影中,走出一位青年。他的脚步很快,在经过我身边时留下隐约有些沉重的喘息,随后径直在那姑娘身前的座椅上坐下。
    青年想必是那姑娘所在班级的负责老师,大概是刚刚开始工作不久,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未免会慌乱吧。教师的责任与陌生人的好奇完全不同,那姑娘眸中的世界,或许在青年看来是病容的倦怠也说不定。而他的闯入,也使得继续窥向那面透明之镜的精神消弭不见。我疲乏地闭上眼。


    2楼2020-02-09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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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尔,对话声穿透列车行驶的声响传过来。
      “感觉好些了吗。”
      “嗯。”
      我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开去,姑娘微弱而清冽的声音却固执地映入脑海。
      简单的应答后,长久的沉默弥漫开来。可是却并不让人感到焦虑。倒不如说,横亘在她与那青年之间的沉默,是比言语更加令人安心的存在。
      为什么会这样呢。向那世界窥视的念头似乎再度燃起了一点。
      “彩虹,看到了。”
      声音再度响起来,念头随之熄灭了。
      “这个季节吗。”
      青年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担心着什么似的。
      “嗯。湖面上的彩虹。”
      少女的声音蓦然轻快起来,却让依然停留在意识之中面容的倒影回归到这一边的世界。我睁开眼。窗外彻底暗下来,在透明之镜间流动的幻影,果然消失不见了。她的兴趣似乎被自己提出的话题引起来,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在冬天看到的彩虹,能带来好运呢。”
      “是吗。”
      青年似乎是在苦笑。轻轻地,几乎不被他者觉察到。
      “岁暮看见了彩虹,来年该是好年,幸福要来了吧?”
      “……”
      青年压着嗓子悠长地叹出这句话。一瞬间,仿佛阳光下破碎的肥皂泡,两人清爽的笑声响起来。
      “可是,时常也会想,彩虹和幸福有什么关系呢。”
      少女的声音从秋天白昼般明快的微笑中沉寂下来,又像是溪水停止了流动,只在风起时泛着涟漪。
      “彩虹的另一端,是到不了的地方吧?向着无法到达的彼方架起只存在于眼中的桥,为什么会被认为是幸福呢。”
      这一次的沉默逐渐令人不安了。
      青年只是沉默着。
      我忍不住用余光向他们的坐席看去,正好能看清那姑娘的脸。
      另一个世界彻底消失了,墨色水滴般温柔地颤动着的眸子,沾染着只属于这一方世界的悒郁。白皙面容上的线条没有变化,依然柔和而恬静地勾勒出优美的形状,但是那形状本身便是悒郁的。
      “有些困了。”
      “我让乘务员小姐拿毛毯来,到东京前睡一会儿吧。”
      青年平和地说。
      少女温顺地闭上眼,挺直的脊背放松下来——这才让人发觉她身躯的娇小,在宽大的座椅中央也显得孤零零的。
      青年站起身,却似乎不忍心离开一步似的,在原地为难起来。
      他最终没有叹气,也没有叫喊引起乘务员小姐的注意,只是脱下了呢子大衣,轻轻地盖在少女身上,在她身旁的座位上坐下了。
      我看清了那位青年的脸,灰黑色的眸子显得疲倦无比,却给人一种与现前的少女相似的、映出另一个世界般的感觉。他的眼神向身侧移去,最终没有停留一瞬,苍白的灯光从他的头顶倾泻下来。
      ————fin————


      3楼2020-02-09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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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晓寺
        被发丝般冰晶填满间隙,旧灰木椽层层倾压而下。屋檐阴影边缘的廊柱漆着透明的亮红。
        参道尽头,本坪铃凌乱地响,浮在人群间,初晓的冷空气如半融的冰块似的振动起来。
        “喂,你,去授予所帮忙!”
        不久之前,裹着头巾的人如此喷出混杂着酒糟味的白气。
        推开木门,在堆满空白绘马、神签筒和失物招领箱子的房间里找到角落坐下。一旁的服务窗口传来诸如“您好,一共八百元”的声音。进门的声响惊动了刚刚送走购买神签的客人的巫女,她不引人注意地偏过头,接长后束起的棕发微微摆了摆。
        扬了扬手臂,面对这般问候,窗口后那人又将脸转回去,末了只能看到一瞬间蹙起又放松的眉梢。
        “您好。”
        又一波游人涌向窗口。
        自知不应叨扰,于是开始整理起杂物,房间内的钱物并不凌乱,但是历经整夜,总有漫溢而芜杂的地方。签筒不知为何被推远了,抬头看了看窗口的方向,她倘若想要不起身地伸手拿到,恐怕有些困难。
        于是双手捧起来,暂时放在身前。等到客人需要时再递给她。
        如此说来,之前在社务所前粗犷地喷出酒糟气息的长辈,到底想让帮什么忙呢?
        或携手而往、或独自而来的游人,相较于一身整洁红白服饰、带着甜美笑容的巫女,大抵是不想在新年初晨被胡乱裹着蓝色粗布外套的杂役接待的。至于整理钱物,并非此时必行之事——宵晓无别,无论是白炽灯下还是昼光之间,空白绘马和零钱总是看得清。祈愿并非出售绘马者的事,求签亦是如此。倘若真有神明的存在,也不会以纸币同零钱的交接作为显身的桥梁——虽然自中世纪欧洲至如今的日本,神明的显身总是被相信以这种方式呈现的,但无论如何,神社和巫女总是被需要。巫女手中的签筒,也总是被需要。
        突然想起刚刚估测的签筒与她的距离。难不成被指派至此的帮忙,便是为被信奉着的巫女递上因为身体娇小而无法一手拿到的签筒?
        抱着重量虚幻的神签筒,不禁又将视线投向了窗口的方向,她面前的客人已经拿到了找零,应该是要离开。一缕发丝从她的侧脸旁垂下,嘴角的上扬已有些僵了。那透着疲乏感的白皙面容让之前的荒唐念头一下子消散不见。自己是这房间内唯一无用之物的念头升起来,我不禁皱了皱眉。
        “阿裕?”
        她唤我。
        游人潮稍稍平息了些,她终于能转过身来了。
        “嗯。”
        一时不知应该如何接话,倘若不是社务所工作人员的指派,我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不过,倘若没有那男人的指派,我也不知道应该向何处去,经年累月,逢节祭时的神社里没有我的位置——哪怕同样穿着蓝色袍子,也不过是顶着临时工的名头四处流窜而已。
        “来帮忙的?”
        “嘛…算是吧。不过我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她浅浅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对干涩的回应颇为不满似的,好看的眉皱起来。不过,僵硬的嘴角倒是自然放松地紧紧抿住了。
        对熟人生气无需占用精力吗。心中如此想,可万万不能说出来,也的确不该这样说。毕竟这屋内的无用之物仅是自己——哪怕是递上签筒,成为神明下凡的桥梁的一环,也因为暂无客人求签而未曾开始做呢。
        “呜…”


        4楼2020-02-09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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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飞快地向窗口外看了看,确认没有客人接近,便终于暂且放松下来,猫般小小地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倒是的确很像是阿裕呢。”
          “喂…虽然事实如此,但是不要一副我很多余的样子。为了神社的客人们着想,我总不可能也穿上巫女服吧?”
          “噗嗤…”
          这回的笑容倒是让人松了口气。
          “那阿裕干嘛来这里。”
          “在社务所前闲逛时被不认识的大叔叫来了。”
          “叫来和签筒卿卿我我?”
          “你这家伙……”
          “过来。”
          她眯着眼,笑嘻嘻地说。那表情十分熟悉——自小以来便意味着麻烦。我看了看手中的签筒,无用和神明的桥梁的念头又不受控制地升起来,于是最终还是不情愿地膝行几步,将身子藏在窗框范围之外。
          刚刚跪坐好,将签筒放在窗口内侧的木台上,手臂便感受到温软的重量。
          “……”
          灼烧的话没能说出口,仰面靠在肩前的她已经闭上眼。新年的几日,神社总是被游客挤满,她的确也累了。苍白的眼睑微微颤动,呼吸安稳下来。
          “裕。”
          “嗯?”
          她还是带着笑。
          “…不情愿?”
          小心翼翼地将视线移向窗口之外,还好,依然没有客人,大概是临时的峰谷吧。
          “没有。毕竟是被叫来帮忙的。”
          “扑哧,这可不是帮忙啊。”
          “就当作是了?至少今年我还在神社。”
          两人都默了默。她睁开眼,乌黑的眸子像是漂浮的水珠。我移开视线。
          “好啦。”
          怀中的温度在下一瞬消失了,仿佛是抽净了空气造成的空洞一般——她坐起身,理了理棕色的长发,炫耀着什么似的将白色发带束着的发尾甩到胸前。
          “觉得怎么样?”
          “嘛…”
          “‘嘛’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那样咯。”
          “对辛苦接发的人还真是没礼貌呐…”
          她鼓起脸颊,像小孩子一样碎碎念起来。那大概是一种转移话题的方式。我这样想着。不过,显而易见地,我们两人都乐于用这种方式将不久前那一瞬的沉默覆盖掉。我与这座神社的关系,她与这座神社的关系,我与她的关系,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话题。零碎的思虑夹杂着回忆的片段翻滚,指尖不自觉地攀上她柔软的发尾。她的小声抱怨停下来,却也没有移开我的手。
          被窗口外接近的皮鞋嘡嗒声惊醒,我向后退了退,倚着窗口旁的墙壁重新坐好。她看了我一眼,红了脸,匆匆地将发辫梳理好,又挂上精致而僵硬的笑容。
          “抱歉…我,想要求签。”
          “嗯。”
          “啊,好。”
          从她口中说出的招待话被自动过滤了,倒是客人的声音,大概是和她年龄相近的女孩子,因为带着极度与年节气氛格格不入的犹疑感的缘故,在千篇一律的背景上凸显出来。她被那种犹疑感染了似的,僵硬的微笑变得更淡、却也更富生气了。
          “裕。”
          她突然叫我。
          签筒就摆在我和她之间的木台上。可是,她依然看向我,示意我将签筒拿起来。
          最终还是稍稍整理了仪容,捧起签筒,坐正了。窗口外客人的身形也出现在眼中——他们倒没有为突然在窗口中出现的第二个工作人员感到惊讶。以及,是他们,除去刚刚和她交谈的、拥有和她一般年纪、穿着校裙的女性客人,还有一位身着黑色大衣的青年站在窗口一侧。
          大概是伴侣吧,青年的脸上带着一丝漂浮不定的关切,他的眼神始终没有在站在窗口前的人身上停留,却也始终没有将注意力移开。而想要求签的女孩子也带着相似的神情——眼角眉间都写着严肃感,然而紧张和羞赧的印象依然从微微颤动的眸中映照见了。
          我不再看他们,点头示意,将签筒交给身着巫女装束的她——神明的引桥,终归还是需要仪式感的,哪怕承载这仪式感的仅仅是接续的长发和制服般的红白长衣。
          女客从她手中接过签筒。我抬起头,撞见一旁的青年投来的视线。果然是因为不好意思而刻意摆出忽视模样的男友吗,未及如此疑问升起,他又飞快地回到先前的状态,只是不知为何,添了一层痛苦的神色。
          签筒泛着古旧的木灰,女客冻红的手庄重地捧着。木签撞击,哗啦作响。
          “第十七签。”
          “好的,请稍等。”
          她转过身,从另一侧的特制小型抽屉柜中取出签纸。通过窗口双手递了出去。
          “谢谢。”
          窗口另一侧,纸张摩擦的声音消失后,短暂的静默降临。不多时,小声的道谢后,皮鞋的嘡嗒声远去了。
          她将签筒重新推向我这边的木台,转过脸看着我。
          “呐,阿裕。”
          “嗯?”
          “刚刚的客人…”
          “大概签运不佳吧?不过,系在树上不就好了,甚至不系也没有什么关系。说法总是有很多,是否系在树上反正都可以解释出留下霉运带走好运或是相反的意义的。”
          她不再说话,只是仍然露出耽于思考的表情。方才陪伴在女客身边、表情阴霾的青年的脸恍然回到意识之间。我不禁问:
          “所以,第十七签是什么?”


          5楼2020-02-09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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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对我突然间态度的转变有些讶异,她眨了眨眼,从刚刚的签柜里找到第十七签的签纸,展开后递给我。
            末吉。
            卜辞出现在签纸的下端:
            篠隙縱小間雖近 僅得目近無逢由
            大概这便是方才静默的缘由吧。
            那青年在签筒摇晃时一瞬间流露的痛苦神色,是否是因为预见了卜辞如此呢?这未免荒唐,可是,倘若有对于此般可能的思索,无论预感是否实现,恐怕思索本身便是痛苦的源流。神明的意旨究竟出于人心,只是不知那两人是否会将那一方签纸视作某种证明,从而陷入更深的痛苦中去。
            又或者,痛苦仅仅源于未知,卜辞显形一瞬的静默,是知晓命运被神明确定后的释然也说不定。新年初诣的游人,大概总是这样的。
            两个小时后,她的轮班终于结束。
            “阿裕,我饿了。”
            换下巫女服,恢复齐耳短发的她仿佛褪去了某种沉重的外壳般恢复了活力,吵着让我请上午茶。我拗不过她,于是便同她一起出门了。
            经过拜殿旁指定绑系神签的樱花树时,我们不约而同地走近。然而又全然是为了无目的、仿佛满足小孩子好奇心般的匆匆扫视而已。我没有看到第十七签的签文,或许是因为尚未找到便被身边人拉起手快步走向神社出口,或许是因为拿到第十七签的人从未曾到过这里。
            ————fin————


            6楼2020-02-09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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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初诣
              “衣领乱了…”
              “……”
              “我来。”
              她的声音按住我的手腕。纤细的手指攀上胸前,指节弯绕,冬日的阴冷空气在间隙中缓慢流动。
              “好了。”
              她露出满意的笑容。那笑容让她面前的男人变成了懦弱的少年,她反而成为了将一切牢牢掌控着的一方,仿佛命运也攥在手里似的。十七岁的少女,在二十二岁的青年人面前迅速地成熟起来,再纯净的花朵,也隐隐透出妖冶的华采。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旅馆房间窄小无比,一缕光从半开的窗帘间射入,照亮了她垂下的手臂。
              ————fin————


              7楼2020-02-09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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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晚钟
                暖黄灯光亮起在车厢里,宽大的车窗玻璃变成了昏暗的镜。仿佛一种徒劳似的,将手指与玻璃贴合,试图拂去浮在镜面上半透明的昏翳,却仅有一阵湿润的冰冷稍稍迟滞着传来。指尖移开后,曾与玻璃接触的位置明亮了,但却并非因为真的擦拭干净了什么,而是车窗的其他部位蒙上雾气的缘故。透过这一小块逐渐被雾气浸润的亮斑向外看去,被车厢内灯光的映像所照亮的朦胧夜色中,点点细雪自空中降下,被列车经过带起的高速气流吹散,舞出数道转瞬即逝的白色幻影,一眨眼便看不分明。
                “在站前咖啡……”
                荧屏上方跳出横幅,随即无声翻过,出现不久的终点被显示着不同联系人的消息覆盖了:
                “姐姐说,明晚也想要一起吃饭。”
                横幅不再出现。对话框消失,黑色文字凝成一圈醒目的红。
                车窗外雪花飞逝,手中屏幕熄灭了。将脸埋入围巾,车体轧过铁灰色轨道的振动,穿过温凉的织物表面传递过来。
                这是岁末三十日的夜晚,我独自乘车前往京都,去和她听除夕的钟声。
                ————fin————


                8楼2020-02-09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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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续晚钟
                  十点二十分走出京都车站时,远远地看见了独自一人站在咖啡厅霓虹招牌下的她。
                  刚刚向她的方向迈出脚步,她便像感应到什么似的,直直地看向我。即便是相隔数十米,还是能看清她眼瞳里流转的、被商店灯光映出的光彩。
                  穿着学校制服的大衣,戴着贝雷帽,却没有围巾,也没有随身包裹,仿佛是凭空出现在这儿一般。她只是静静地看向这边,然而,那副孑然一身的样子不由得让人加快脚步。
                  走近后才发现,她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瘦削的肩不住地微微颤抖,鼻尖通红,尽管是一副毫无起伏的表情,眼睑睫毛下却挂上了气温凝出的泪痕。额发下的肌肤近乎透明,她抬起头,看向我的胸口。
                  原本在东海道新干线上郁积的话语,无论是以何种立场的话语,都凝塞在这副冰女似的病容面前。我无言地看着她,取下自己的围巾。
                  “…对不起。”
                  拨开她耳际的长发,将灰色的织物紧紧缚好时,或许是因为体温经由毛线传递过去了的缘故,她终于能颤抖着开口。即便是半弯着腰也依然从胸口位置传来的女声闷闷的。
                  “这话你应该对你的房东说。”
                  一边敷衍着回应,一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长长的围巾绕过两圈,终于勉强将她的下颌与脖颈包裹起来。松开打好的结,我直起腰,帮她把耳畔的头发拢好。
                  “…对不起。是我的任性。”
                  她低下头,眼睫毛下凝固的霜好像化了,声音又低了一分。我只好放轻语调。
                  “…阳乃小姐她也不会骂你…”
                  “不…道歉…是对你的。阳乃小姐她,她知道来京都的事,她说你一定会来。”
                  “……另一位雪之下小姐,也知道…”
                  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地抬起头,湿润的眼角看起来竟然带着一瞬决绝的神色。然而,眼神相交也仅限于一瞬,很快她又把泛红的眼眶藏进额发的阴影里。
                  “她们让我带你回家。你知道的,三天后是她的生日,别让那两个人担心。”
                  “嗯。”
                  回应的声调听不出色彩。
                  “不过,在那之前…”
                  我半蹲下来,夜晚的寒气透过衣物刺入身体,尽管如此,我还是尽力露出温和的表情,对上面前人垂下的眼角。
                  “…我们去听钟声吧,新年的钟声。”
                  她睁大了眼睛,不久之前因为围巾的热度而融化的睫上的霜花滴落在白皙的肌肤上,看上去像是泪光。
                  ————fin————


                  9楼2020-02-09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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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祷神
                    神社的飞檐显出阴翳的木灰色,被潮湿的天空压倒似的。
                    返回千叶的车票订在下午四点,因此,在京都还能停留近半天的时间。
                    “看不到新年的日出了。”
                    “…说什么傻话。”
                    这样的对话后,离开了旅馆。
                    我和她都没有行李——临时的出逃,到头来却在这种地方造成了不经意的便利。或许是因为她话语中隐隐透露的不详的黯淡,漫无目的地游荡过后,我和她站在了一家神社的门口。
                    “去看看吗?”
                    “嗯。”
                    她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湿润的瞳眸闪烁着融雪般的亮色。随后竟径直抛下我、轻盈地向前走去了。我正要跟上她的步伐,却听见手机的提示音:
                    「把她带过来吧。拜托了。」
                    深叹了一口气,我向已经站在檐下的她走去。
                    “…第十七签。”
                    我没有凑上前去。站在窗口的一侧,看着她抱着签筒。
                    冻红的纤细手指,与粗糙的木制签筒紧密地贴合,像是玻璃制品般脆弱。然而,过于认真的侧脸,却让人觉得她仿佛是有意要使得什么事物崩折碎裂一样。
                    心脏紧缩。我不由得皱起眉,余光却和售卖神签的窗口内的一双眼睛对上了。
                    是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少年。
                    然而那眼神却像是烧红后划开冰冷空气的刀。
                    我慌忙将视线转向留美。她已经拿到了签文。玻璃似的美丽的手指轻轻地垂下了,眼睛藏在额发的阴影里。
                    下一瞬间,她却仰头看向我,露出浅浅的笑。
                    “去系上吧。”
                    轻轻地牵起我的衣袖。
                    她说的是樱花树。
                    将神签系上树枝,大概也是传统之一吧。
                    她带着我一路走向其中挂满了签纸的一棵。我从她手中接过那张纸条。
                    末吉。
                    她所祷告的,究竟是什么呢。
                    帮她将神签挂上最高的枝头时,我不经意间看到了签文卜辞的一角。黑色的墨迹像是宣判,又像是神谕。
                    『篠隙縱小間雖近 僅得目近無逢由』
                    是古今集啊。
                    ————fin————


                    10楼2020-02-0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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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02-09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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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来捧个场吧


                        IP属地:广东12楼2020-03-19 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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