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奔袭报信
后来余鱼同出家,留信关东三魔要找霍青桐麻烦,众人决定赶往回部。徐天宏提议一人骑白马先去,【陈家洛心想此言甚是,皱眉不语。】为啥心里同意,却皱着眉头不说话?他是想去又怕去,担心徒惹情丝。【章进道:“那我先去吧,你们随后来。”徐天宏道:“你性子急,别途中惹事,误了大事。”章进道:“我不惹事就是。”骆冰明白徐天宏的意思,说道:“你不懂回语,途中好生不便,目下到处有战事,别让回人们起了误会。”座中只有陈家洛和心砚两人在回疆住过十年之久,精通回语,骆冰这句话明明是要他们去了。陈家洛仍是不语。心砚道:“少爷,那么我先走吧。”徐天宏道:“总舵主,我瞧你还是先走最妥。你懂回语,功夫又好,关东三魔和你没朝过相,就是狭路相逢,动手不动手都不打紧。你赶到之后,要是兆惠仍不停手,你还可以帮他们出些主意。”陈家洛沉吟半晌,说道:“好吧!”吃过面后,谢了上官毅山,和众人作别,跨上骆冰的白马,向西驰去。】
这一段细琢磨挺有意思。徐天宏号称武诸葛,是红花会的智囊担当,少有事能瞒得过他。他提议一人先去,就是看出陈家洛对霍青桐念念不忘,感念他成全自己的婚姻,想帮他一把。骆冰明白徐天宏的意思,说明她同样瞧出陈家洛对霍青桐的感情,因此拦阻章进。两人的举动,都反映出陈家洛平日里难掩对霍青桐的相思。等心砚自告奋勇,徐天宏说了一大堆理由,看似非陈家洛不可,其实呢?1)心砚也懂回语,2)也没见过关东三魔,3)功夫虽然不如陈家洛,可未必见了面就打,4)霍青桐智计无双,武诸葛都差一点,陈家洛去、心砚去有啥分别?陈家洛三缄其口,就是前面说的,怕去了更放不下,徒增烦恼。如果说没问陆菲青前,他还抱有一丝幻想,“着实亲密”一给,他是彻底出局,相恋无望。徐天宏的一堆理由,是给他找台阶,陈家洛自己也明白,思想斗争半天,终于爱情胜过一切,满口答应,否则他完全可以推到心砚身上,你以为金庸把心砚这个备选项列在这是为了啥?再说你真以为陈家洛不关心不想去?下面金庸就揭晓答案。
三联版【陈家洛得知关东三魔要去找霍青桐报仇,甚是关切,翠羽黄衫的背影在大漠尘沙中逐渐隐没的情景,当即袭上心头,但想到那姓李少年和她亲密异常的模样,以及陆菲青所说他徒儿与她两相爱悦的言语,又觉自己未免自作多情,徒寻烦恼,然而要将心头的思念置之度外,却又不能。那白马脚程好快,只觉耳旁风生,山岗树木如飞般在身旁掠过。到得午间,已奔出二百多里,自必早把关东三魔远远抛在后面。打过尖后,纵马又驰,心想今日奔跑一日,关东三魔永远别想再赶得上,晚间在客店中歇宿时,已全然放心。】
新修版【陈家洛得知关东三魔要去找霍青桐报仇,甚是关切。翠羽黄衫的背影在大漠尘沙中逐渐隐没的情景,当即袭上心头,但想到那姓李少年和她亲密异常的模样,虽看出那少年似是女扮男装,但这人容貌秀美,倒似做戏的小旦儿一般,心中瞧他不起。而霍青桐英气逼人,又似浑不将自己一个红花会总舵主瞧在眼里,虽蒙赠以短剑,心中醋意萌生,总觉难以亲近。每当念及,往往当她是个英侠好友,却难生儿女柔情。白马脚程好快,只觉耳旁风生,山岗树木如飞般在身旁掠过。到得午间,已奔出二百多里,自必早把关东三魔远远抛在后面。打过尖后,纵马又驰,心想今日奔跑一日,关东三魔永远别想再赶得上,晚间在客店中歇宿时,已全然放心。】
新修文字改动不少,粗看是陈家洛对霍青桐感情转淡,其实是更进一步。三联版平铺直叙,虽然一目了然,读来未免寡淡,新修金庸设身处地,站在陈家洛的角度想问题,突出了他对情敌李沅芷的嫉妒,以及对爱慕对象可望而不可及的无奈。首先,肯定了陈家洛关切霍青桐。其次,因嫉妒过甚,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比不上李沅芷貌美,陈家洛转而认为霍能看上李,是因为李会演戏、能讨好人,进而瞧不起李。有点类似女子甲爱慕某男子,又知该男子爱慕女子乙,甲就认为乙是通过耍心机弄手段得到该男子的心,从而瞧不起乙。为什么看出李【似是】女扮男装?并不是他真看出来了,真看出来天目山不会紧张成那样,西湖也不会按人家胸,他这是贬损李沅芷不像男人,醋劲可不是一般的小。再次,因为知道出局已成定局,陈家洛只能给自己洗脑,找不得不放弃霍青桐的理由,认为她眼里只有貌美的李沅芷,不可能有自己,自己虽然吃醋,但也只是把她当朋友,难以生情。只当朋友,何来醋意?这是典型的酸葡萄心理,感情无法得到回应,就说自己压根没想法。那么我请问:作诗主动提翠羽的是谁?打败情敌感到极度快慰的是谁?想问人家近况就脸红的是谁?追问人家言语的是谁?希望“千里共星光”的是谁?想问实情心乱跳手出汗的是谁?心头老掠过人家倩影的是谁?这也叫难生儿女柔情,只当好朋友?我怎么不见他对骆冰、周绮这样过。金书如果有口是心非男主排行榜,杨过第一、陈家洛绝对第二没跑!后面陈家洛快马疾奔,半天就把三魔甩在身后,这还不放心,又跑半天,确保三魔永远赶不上,才完全放心。这叫什么来着?心里说不爱,行动很诚实。
综上,陈家洛对霍青桐一见钟情,在误会其有心上人的情况下依旧接了定情信物——希望可以有某样东西牵连着彼此,从此对她念念不忘,对李沅芷怨念极深。大家不要因为我一直讽刺陈家洛胸襟不豁达就真的认为他小心眼,他对其他人和事真的挺大度的,比如天山双鹰误会他叫他朝廷的走狗,他态度依然很谦恭,而李沅芷则因“走狗”二字暴怒,再比如后文他被两个太监调侃,却不为之恼。之所以对霍青桐的事格外计较,还是因为太爱太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