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上次来往扶玉，尚是祈福会上小余氏护送昭德公主回殿之时，而今不过寥寥数日，她却身陷恶言魅黠的旋涡中；宋阙里的风总是很有灵性的，只消轻轻拂过，便能掀波起浪——我自然是要来瞧她的。]
[ 玉靥只略施粉脂，隐隐可窥得憔悴——并满面匿不住的担忧。]
我都知晓了。[ 声似穿过塞北的疏雨，尝过苦与涩，很低沉的。]
[ 眸循循睇去，落在她双眸处，一双鼓圆灵巧的眼，已镀上一层灰，不剔透了，眼眸底下已是粉黛掩不住的乌青——满意的一敛眸，再叹了气。]
[ 在案几落座，再添一言，知冷知热的。]
可苦了你了。

（宋宫富丽堂皇，人人脸上大多带着笑模样，看起来很是和善的；我原以为，时至今日，我已然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说如鱼得水，至少也可无忧。谁知道——便就是再为厚重的墙，再多的花草雕廊，倒也挡不住这有意而来，却偏偏抓不住的风。）
你来了。（瞧见宓娘子进来，脸上露出一点笑，她总是很贴心的，说话又温柔，便算听见点儿风声起，就没怎么离开过鸿盏台少生是非，不过见着这几位相熟的，还是要打声招呼。）
如今正是多事秋，你来了怎也不先同我说一声——倒也没甚么，想来再过些日子，便也清静下来了。

呀 我忘了艾特了@穆笙-

[ 她今日此情状，任谁所见都是极可怜的，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是有几分病恹模样。慢慢行去，坐在她身侧，是先抬眼打量鸿盏内外，此前我来时，这里处处都是极妥帖的，也很明亮；今日却辩不得半点光彩，也不知道是小余氏的心境如此，还是别的甚么。]
我来瞧瞧你，有人陪你说说话，总是比现在好些的。[ 轻拍了拍她手背，脸上还是温柔和顺的笑意，一如往常。]
知道你心里许是不痛快，可也不能整日在房里闷着，还是要出去透透气才好。
[ 只有从这间殿阁里出去，才能窥见更多诉情，好心劝她，却也不只是为了劝她。]

多谢。
（我瞧见她模样，一双杏目里满是盈着笑的，半点不耐也无，心头万千般情绪翻涌起来，汇结成了一座笼子，将我的不平、怨愤、委屈都困在一处，直至涨满整个心脏。张了张嘴，却只蹦出来干巴巴两个字。宓娘子今日熏的香有茉莉味儿，闻起来很舒服，头一歪倒在她肩上，垂下眼来，拇指也微微翘起，看着指头尖儿。）
其实我并不想——（话说到一半儿，却仍未想好怎么说，便又咽了回去。）我只是想去看看殿下，仅此而已。贵妃才去不久，她一定很难过。

[ 她的头抵在我肩上，轻轻的，仿佛我与她是并着肩相互扶持的；菱唇总是弯着三分弧度，勿论对着何人，好似暴风骤雨都无法改变的；而刻下却也不同了，笑靥里藏入几分冷冽、那冷冽里包裹着此番谣言的波诡，眸光流转时，它就轻巧的隐翳起来。]
说到殿下—— [ 叹了叹。] 更是让人牵挂，那小小的人儿，刚经历贵妃的事儿，如今——
[ 仿佛再也说下去了，声有些沙哑，却是滴不出泪的——那样，便太心急了。]
这些人，怎么连小孩也不放过呢。
[ 是一顿，若有所思般。] 或许，此刻她比谁都更需要你，若你都无法让她安心，还能有谁呢——。
[ 眸光里的泪已含着光焰，正宣誓着它的意义。]

（她的声音又轻又绵，虽不过寥寥几句，却早已像往我的心上戳软刀子一般。从前只当是自己心软，后来做了母亲竟也晓得多不容易，更别提身为儿女者，还未彻底长成，便遭亲人离世的痛。疲倦的闭上眼睛，又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是着实很心疼她的……
（尾音有些轻慢，更似是在诉说我的不忍心和不得已，到了今天这个境地，也是我万未曾想过的。穆氏说的确也在理，不过我更怕，我在此当口上一再去会宁，会给昭德带来更多的风浪。此事——本不关于她。）
可我现在若去会宁瞧她，会不会更有人嚼舌根子？怕还是近日少来往好些，说不定等这阵风头过去，便好了呢？

[ 风已从会宁拂至扶玉，仍需再添一把火。] 为何在在意那些莫须有的流言？
[ 眼眶里湿的，润的，比泪更夺人眼球；似一种昭示，为所有隐晦铺一条云梯。]
你不去瞧她，流言蜚语便不会涌向她嚒？[ 望着她，恳切得如晨曦时孕育希望的晨光。] 此刻，你该与她一同并着肩扶持。[ 娓娓道完，便顿了顿，望向窗外，望向远处，哪儿才是尽头呢？]
既然，暴风雨已至，与其躲——[ 望向她恰逢睇来的眸，我已然瞧见，那里已不复方才那般黝黑了。] 不如正面抗击。
[ 话及此，余下便是水到渠成。是以，又是勾上一丝极浅淡的唇畔。]
我便在想，现下殿下与你投缘，如若你有机会抚养殿下，那你对殿下的关心与爱护便能顺理成章了——
[ 未再提及谣言，毕竟她刻下的软肋，便是对昭德的无限怜惜。]

（宓娘子算是字句都说在了我心坎儿里，我从不想将这般的蜚语妄言让昭德知晓半分，更视她如知己一般，只可惜，宋宫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人又是很多的，总不会将什么事都牢牢的隔在一堵墙里面，半点都透不出风声去。眉头结成了浅浅川字，尚未开口，便聆得她所言。）
你是说，请圣人与娘娘准许，将殿下接来扶玉殿抚养？
（这个答案对我来说是万万没想到的，也着实未曾想过。半直起身来，尚有几分犹豫在的。）殿下与贵妃感情甚笃，我若贸贸然将她接来扶玉，也总得是要问过她才好，不然总怕是唐突……况她在会宁，已有嘉娘子多行照拂，我此时再去，倒显得多此一举了。

[ 唇畔如雨后清新的碧波，柔和，又格外透亮；仿佛从旋涡中牵起她的手，引着她走入那张编织得棱角有致的幻影里，那里与刻下的氛围迥异有别，象征着无限温馨、美好；我从她眼底窥见了她希翼，便看着她，一步一步，踱入蹊径——我，不忍打扰。]
但她终归并未归入嘉娘子名下。[ 偏着颐，显得有些疑惑。] 况且，贵妃的事，嘉娘子仿佛也一蹶不振，尚且顾不得自己，又如何能真的顾及到殿下呢？
[ 婉转言语，已将杨氏立场剖白。] 如若，你能将殿下亲自养在身边，既能及时抚慰了殿下的心，也是了了嘉娘子的心头大石。
[ 往幻境又刻隽下几笔生动，已然栩栩如生。] 我猜官家，也会同意的。

这——
（有时我真的不得不承认，宓娘子有时就像能够窥探人心的梦魇，什么东西都能看的清楚，并且摆在台面上，想否认都没法子。一下如鲠在喉般，有很多话梗在喉间，便是吐吐不出来，说咽也太过为难。会宁繁景众多，可若说嘉娘子真个颓然，怕将来也有起复之势。）
（流言在人心，难呐。）
我好好想想，今日真是多谢你来看我啦。（又对她笑了一下，略去此事不提，又多留她用了晚膳，才使了春环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