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人无聊的就想看你痛苦就想看你难过，就想把你压在地上看你像一只乌龟一样四脚朝天挣扎，再把你更用力地按在地上。”
“我为什么要坚持。"
"所谓的粉丝真的有人爱我吗，那为什么没有人为我找到真相呢，为什么没有人为我发声呢，为什么所谓的粉丝在我出事时也要来踩我一脚呢？”
胃里狠狠的抽搐痉挛着，施覃自虐一般的压住痛点，冷汗顺着没有血色的下颚滑下，一滴滴低落在桌子上。
“我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还要留在这里？！”
“凭什么恶心的龌龊猥琐的人还光鲜亮丽的或者，受人追捧，真正被冤枉的人却要卑微到尘埃里，像蜉蝣一样苟活着呢？！”
“凭什么呢……”施覃痛苦弯下腰，几近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双臂里，肩膀抖动着。
压抑着的呼吸和抽泣好像撕裂着施覃的气管，苏宛汀的心也被宣泄都还下意识压抑的声音扯的七零八落。
苏宛汀深吸一口气，堵在胸口的情绪闷的她要炸掉，她想把施覃抱在怀里，她想告诉全世界这个坚强的女生的好，她想告诉全世界她有多喜欢她……
但是她不能。她现在能做的，只有逼迫她做出决定。
苏宛汀把手放在施覃头上，轻柔的按了按，温热一点点渗进施覃的皮肤，所有的屏障瞬间破裂，压抑的负面情绪喷涌而出，好像都化作泪水从眼里流出。
泣不成声。
.
“你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
“你让你弟弟在学校怎么办！你赶紧给我找一份正经工作！”
“施覃，你能不能要点脸啊，别在家里人多的时候回来，你知道我们在邻居在亲戚面前丢脸丢到什么地步了吗？！”
“你怎么还活着？怎么还不去死，我要是你根本活不下去。”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存在？”
……
“你很好，我喜欢你，也很欣赏你。”
“你真的甘心吗。”
黑暗里施覃猛地睁开眼，哭的太厉害的眼皮，现在红肿的有些发疼，她用被子捂住口鼻，直到肺里最后一丝空气消失然后生疼才重重的喘气。
她没有开灯，摸黑走向客房的卫生间，一路小腿撞了些东西她也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
直到看到厕所镜子里的自己。
“我可以帮你，我想帮你。不用急，你可以慢慢考虑。”苏宛汀的话在耳边一次次重复。
“不要说了！”施覃崩溃的捂住耳朵喊到，“能不能不要逼我了……都不要逼我了行不行……”
施覃猛地弓下身体，压住胃，喉咙间挤出几声低吟。
窜上一股酸意，施覃脱力的支住洗手池干呕起来，胃里好像长了腐肉，随着绞动再被她吐出来，胃酸刮着呼吸道然后是喉咙，最后被一起吐出来。
失去力气地倒在地上，施覃蜷起身体。
就这样吧……随便吧。
.
第二天一早苏宛汀敲开客房门，施覃半身依靠在门框上，声音带了些沙哑，哑的让苏宛汀初一听没听清她说什么。
施覃说，“我跟你签约。”
“你怎么了？”苏宛汀抬手想试探施覃额头的温度，被她侧身躲过，又有些不稳地抓住门把手。
下意识抬眸看了苏宛汀一眼又飞快地下头，苏宛汀还是看清了她微红的眼角，还有眼里漫着的潮湿。
“你发烧了。”
苏宛汀扶住她的手臂，把力道卸到自己身上。
“啊？我说我，我要签约你的公司……”施覃烧的头疼，听不清苏宛汀说什么，以为自己刚刚说了胡话。
“我说你别说话了，烧傻了怎么办。”
苏宛汀直接打横抱起施覃，低头就看见她乖乖的把头靠在自己肩窝，通红半阖着的眼凝着一层水光，没有聚焦又认真的看着自己的下巴。
怎么办。
不想放开了。

（7）
苏宛汀最终还是把怀里的施覃放下来了。
施覃体温越升越高，意识也渐渐飘离，被塞进被子里还是冷的打颤，下意识的抓住苏宛汀的袖角，用发烫的脸在她手腕上蹭。
苏宛汀连哄带骗的让她吃下退烧药，在她皱眉吐出来前又塞给她一块糖。
施覃烧的难受，被生理性泪水打湿的睫毛扑簌簌地颤，苏宛汀也不放心离开，索性打了温水想给她擦额上的冷汗。
刚转过身，本应在床上的施覃已经趴在了床沿，垂着头，从被子里露出的脊背阵阵发抖，一手虚抬起指向床头的角落。
苏宛汀忙把施覃上身抬到自己腿上，一把捞过垃圾桶，施覃趴在她膝盖上，干呕了两下就开始撕心裂肺的吐起来。
明明胃里没什么东西，凌晨也吐过了一回，但胃壁上顶，狠命的抽搐着，胃液都吐出了几口还是止不住。
她下意识压抑着干呕的声音和低吟，后脊背的衣服被冷汗打湿贴在身上，肩膀随着呕吐小幅度的来回起伏着。
半晌才止住，苏宛汀缓慢的把施覃扶起来，让她的下巴搭在自己肩膀上，一手附上她后背一下下顺着。
不出所料施覃没一会又弓起身子，一手胡乱的按进上腹，被苏宛汀拉住手腕用手挡住，还想按着苏宛汀的手用力。
本应该是柔软的上腹却紧绷的厉害，苏宛汀用了些力气才渐渐放松下来，一圈圈揉着，才让微凉的上腹温热起来，另一只手安抚的揉了揉她的后脑。
施覃闷哼几声把上腹向苏宛汀手下送，眼角一直划到鬓角都染着薄红，脸却惨白的吓人。身体随着苏宛汀慢慢揉胃的动作一阵阵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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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宛汀再醒过来屋子里已经黑了，身旁没有人，被褥冰凉。她一惊翻身站起，走出客房就见到厨房的暖灯开着，一个身影在厨房忙碌。
“在做什么？”苏宛汀走近，帮忙把施覃因为反手不方便没系上的围裙系好，顺势接过她手里的勺子搅着锅里的米粥。
施覃笑了笑，把地方让给她。
苏宛汀很细心。
几近一天胃里没有进食，她眼前已经开始发晕了。
上次是发现她不吃葱花，这次又能很快发现她低血糖。
太细心了。
细心的让人想要沦陷在她的温柔里，细心的让施覃想要逃走。
米粥煮的软烂，苏宛汀还在施覃的小碗里加了勺糖，两人都饿了一天，很快就解决掉了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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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覃同意了签约，为了先一步她旧公司反咬一口，按照苏宛汀的计划，今晚就会在微博官网，官宣施覃签入星耀公司。
两人对这件事都没有太大兴趣，早早就休息了。
而星耀官号下，已经掀起轩然大波。
网友们吃瓜的记忆总是像鱼一样，注意力会被新鲜事物吸引。但施覃的事情当年闹的沸沸扬扬，有网友瞬间反应过来在官号下问，官号一概不回，还顺便撤了几个关于施覃新升上去的热搜。
“你一定要我带她？”轩姐在电话那头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我相信您呀。”苏宛汀用小号刷着微博，一个一个举报着关于施覃的黑评。
“我就不明白了，她怎么就那么好，让您这个大小姐亲自去约人。”
轩姐是苏宛汀的经纪人，整个星耀的王牌经纪人，却只管苏宛汀一个艺人。
“我喜欢她。”苏宛汀一想到施覃趴在自己肩上，软乎乎的小脸蹭在自己肩头，心里就发痒。
“不容易啊，还有您大小姐欣赏的艺人。”轩姐自动过滤了感情因素，把喜欢划为欣赏。
苏宛汀想说爱，又觉得当施覃也喜欢上自己的时候，这个字才配说的出。
“是喜欢。”苏宛汀郑重其事的向轩姐宣布，“我喜欢她，想把她带给我爸妈看，想告诉所有人她又有多好，也想把她藏起来只可以我自己抱在怀里使劲亲一口，又觉得只亲一口太少的那种喜欢。”
轩姐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被苏宛汀挂了电话。
轩姐压着快要沸腾的火气直接打给柔柔，问了苏宛汀和施覃的事情。
柔柔半夜被吵醒，睡眼惺忪的脑袋也不太清醒，只觉得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和她分享这吃不完的狗粮就和轩姐说了大半晚。
轩姐被柔柔说了一晚的“绝美爱情”“美强惨”洗脑。自家女鹅看上的姑娘，还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必须帮着宠着！给女鹅留住了人！
轩姐连夜直接通知团队准备以后官宣时的方案，又筛选施覃现在可以拍的戏。
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好觉的施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整个团队扣上了一个“自家女鹅的姑娘”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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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约速度很快。
轩姐改了一晚，施覃条件待遇和苏宛汀相差不多，自然也不再需要改什么，签了名字，就等那边的合约失效，这边才会生效。
轩姐问过施覃，想要继续做演员，还是回到舞台上继续做艺人。
施覃下意识回答，现在这样就好。
不是她不想回到舞台上。只是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就像是患了PTSD，人群中都会呼吸困难。
在舞台上，受千人甚至万人瞩目，她再做不到像原来那样淡定自若。
解约和澄清的事情轩姐告诉施覃不用担心，只要她现在保护好自己，调整好情绪就可以马上进组，施覃自然觉得越快越好。
按照计划，施覃的一点点出现在大众眼中，最后在解约前一星期完全暴露在大众眼里。
三年来的经历更是被一点点扒出。
施覃说一点也不担心肯定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习惯了。习惯了工作和生活分开账号，习惯了手机调成震动，习惯了远离社交app远离娱乐的生活。

但无疑，把自己交给苏宛汀，交给星耀之后，是她最放松的时刻。
她被安排了剧本，角色是女三，角色的性格人品，都是她复出过渡的最好选择。
唯一让她觉得头疼的就是要增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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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演和替身都是不固定的工作，积年累月的饮食不规律，施覃脾胃虚寒，体重也偏轻，导演让她试了遍戏就过了，来来回回绕着她走了两圈，恍然大悟对她说，体型不符合。
苏宛汀也有拍摄工作，除了偶尔和施覃发微信问她的近况，两人再没见过面，再见面时，还是在苏宛汀的公寓。
施覃被轩姐“假公济私”的安排进了苏宛汀的公寓，美其名曰，为了她的隐私安全，施覃不疑有他。
苏宛汀回到公寓时，施覃已经吃了三天的增重餐，不见长肉，反而脸色更加青白。
“怎么也不见长肉。”苏宛汀捏了捏给她开门后，就愣在原地的施覃的脸。
眼见着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女孩猛地回神，腾地变了色，红了一个色号，没忍住又揉了揉她的头。
苏宛汀想着轩姐说的施覃增重困难的事，打开冰箱拿出两盒增重餐来加热。
回到餐桌，洗过手的施覃已经变回了原来的冷漠脸。只是耳垂和后颈还微微泛着红。
增重餐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但也少盐少油，苏宛汀没有施覃的体质，需要保持体型。
吃了大半就停下筷子，看对面的施覃慢吞吞的向嘴里送食物，后来变成了一点一点的塞，微蹙着眉，每一口的仔细的嚼过才咽下，最后吃了半盒，就停住不动了，却还不放下筷子。
“吃饱了吗？”
施覃下意识的点头，又摇了摇头，抬起筷尖夹起一块鸡胸肉，“健康师说至少要吃大半盒。”
苏宛汀见施覃把鸡胸肉送进嘴里，没嚼两下猛地皱起眉，跑到厕所，来不及关门，隐约传来几声干呕声。
增重餐的量确实不算大，营养均衡甚至在苏宛汀眼里就是普通人的用餐量，但她和施覃也一起吃过几次饭，知道她食量小，脾胃不好，当机给轩姐打了个电话。
施覃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饭又入了个干净，出厕所的时候苏宛汀已经收拾好了餐桌，正在刷饭盒。
她把自己陷到沙发里，抓了个靠枕抱在怀里，肘部案子用力的顶着上腹。
“你这些天都是这么吃饭的？”苏宛汀做到施覃旁边，可以看见她鼻尖渗出的冷汗。
“不符合角色形象，要增重。”施覃换了换姿势，继续窝着胃。
“吃了吐吐了吃，怎么能养好身体增重？！”苏宛汀抬高音量，吓了施覃一激灵，上次被苏宛汀用这么强硬的语气说话，还是签约的那天晚上。
施覃这几年都没有固定的饭点，饿了手边有吃的就顶顶，没有就硬挺过去。
饿过了劲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强塞下又会吐出来，反反复复，肠胃出了炎症也得不到调养，一直拖着。
“……我以为，适应适应就好了。”施覃下意识瞟了一眼苏宛汀，视线就不自在的飘走，全然不知道自己眼角染着一抹红晕的样子有多撩人。
苏宛汀被这一眼扫的心里软塌塌的，只剩心疼，再说不出责备的话。
施覃正低着头，被胃里的闷疼弄的阵阵发晕，就感觉身边的沙发一沉，一只手轻轻拉开靠枕，又掀开她的衣服，没等她回过神就已经附上她的上腹。
苏宛汀不敢用力，施覃胃部冷硬，只能把手心搓热给她温热着。
“以后不舒服要说啊，汀姐学着照顾你。”

（8）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遇到再大的事自己扛忍忍就过去了，听到身旁人的一句安慰就忍不住热泪盈眶，瞬间完败。
后来才明白，怕的不是冷漠怕的是突然的温柔，怕的不是自己吃苦怕的是身边的人为你难过，怕的不是孤独，怕的梦醒，怕的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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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部和苏宛汀温热的手掌接触时施覃下意识绷紧了肌肉，冰冷的上腹被一点点捂热又猛然放松下来。
这样的接触不是第一次。上一次施覃烧的迷糊，只是恍惚间觉得有个温度刚好的暖炉，下意识的用力抱住向上腹揉按，清醒后才惊觉那是苏宛汀的手臂。
但这次是在她清醒的情况下。
施覃可以感受到苏宛汀的手掌小心翼翼收着力，在她闷疼还在收紧的位置画着圈的轻揉。
感官无限放大，苏宛汀轻轻抵着她肋骨的手腕，抚过她皮肤的指腹，还有自己跳动越来越快的心脏砸在耳边的声响。
周遭的温度随着施覃的脸一起升温，直到她觉得自己耳朵发烫才胡乱拉开苏宛汀的手，把自己蜷的更紧些，重新用靠枕压住离了温度抗拒绞疼得更厉害的上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连带着把红扑扑好像要煮熟的半张脸也藏在靠枕下面。
“更不舒服了吗？抱歉啊，我不太会……”苏宛汀搓了搓指尖，那一小片皮肤好像还留有施覃的温度。
“没，没有，很舒服……”施覃慌乱的摇头，露出了红的透亮的耳垂，慌不择路的跑去了厨房，端着水杯小口小口的抿着，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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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宛汀在家陪了施覃几天，虽然只是在一起吃饭，但施覃不会再看见她就下意识逃走了。
苏宛汀重新联系了护理师，又咨询了医生，斟酌着给施覃减了饭量。却发现她无论吃多少，饭后都有些蹙眉的揉着上腹在屋子里走圈后，又给轩姐发了消息，安排时间想给施覃做个检查。
施覃没过几天就独自去了Z省进剧组，临近解约的日期，工作室都全员备战，她不能在这时候再出什么新闻，就低调的自己乘了飞机。
Z省即使不是在北方，深秋早晚也有些凉，施覃拍的是夏戏，身上之前拍武戏的淤青都养的差不多了。
早上早起就要赶工，几天下来就因为温差感冒了，又开始低热。
小雅是被轩姐提前拍来剧组接施覃的助理，看她连着几天天没亮就起来，因为低烧浑身发冷裹着厚重的外套边看剧本边化妆，没忍住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苏宛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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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覃复出的事情圈里已经传遍了，剧组里横眉冷眼的不少，但都碍着她签了苏宛汀的工作室不敢表现出什么，想套近乎的也不敢上前，反而乐得清静。
施覃下了场戏就被小雅披上件薄外套，闷咳着回了休息室，怀里又被塞了个热水袋。
对上施覃泛着水雾疑惑的眼神，小雅心虚解释道，“是汀姐嘱咐的，还说让你别忘吃药，特意给我发来一种药，说是对肠胃刺激小……”
施覃没说话，接过小雅递来的药就着水吞掉，就缩在椅子里看剧本。
跟着施覃在剧组也一个星期了，小雅觉得自己也差不多摸透了新主子的脾气。和苏宛汀一样，都是好照顾的，甚至更让人省心。
就像现在，哪怕对她私自告诉苏宛汀的事情有些不满，也没有耍脾气，只是有些小小的郁闷，最多不理她一会而已。
让小雅更郁闷的是施覃对苏宛汀的躲避。平时微信聊天和苏宛汀恭恭敬敬，不让她告诉苏宛汀太多拍戏的事情，小磕小碰不让说，胃疼不让说，就连这次连续几天低烧也不让说。
起初小雅还觉得是小情侣之间怕对方担心，后来发现，施覃压根就把苏宛汀当前辈，是当老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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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叹了口气，看了眼还在背台词的施覃，低头刷起了微博。
热搜第一条，还跟了一个红色的沸字：施覃被原公司发律师函
原公司的管号发了律师函，紧接着又发了网友排到的施覃这三年在影视城的照片。
和一堆群演在一起等戏，和群演蹲在地上吃盒饭，还有吊着威亚穿着黑色的紧身服掉在空中的照片。配字是，私自接戏。
下面的评论阴阳怪气，各种辱骂，甚至翻出当年施覃爆火时的照片做了对比，偶尔的几条心疼被紧接着的杠精怼的回复不过来。
小雅刷了几条就气的喘粗气，不忘偷偷把施覃放在沙发上的手机藏起来，换上小号然后挽起袖子开骂。
不说她信汀姐的眼光，就这几天接触下来，施覃不争不抢的性格也是不可能做出那些事的。
没骂几条，星耀苏宛汀工作室管号也一封律师函发上，配字，原公司对施覃小姐恶意打压。
又一条微博，一个视频，小雅点开，是施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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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拍完一场戏的苏宛汀，衣服都没换就上了保姆车，翻出耳机点开了视频。
视频里是施覃的声音，叙述了当年的经过。
包括高中毕业就被挖走所以没有上大学，当时年纪小被糊弄着签约了不平等的协议。
又平静的叙述了当年绯闻的事实经过。
黑心饭局，有料的酒水，被人试图非礼，拼命挣脱后被抓回来暴打，肋骨小腿骨骨折，手臂脱臼，浑身多处皮下出血。
最后被拍到被施暴者抱出酒店的照片，却没有人发现她当时的病情。
紧接着经纪人和公司的隐瞒，营销号的恶意营销，被封杀雪藏，公司不管不问。
施覃没有说的是，她没有证据，她当时也刚刚成年，没有一所报社甚至公司愿意帮她发出真相。

微博下面逐渐有人为施覃发声，等待真相，还有人发出了施覃遭遇的网络暴力现实暴力的视频，还有一张她进医院，半个身子都被血染红的照片，脸部模糊不清，但可以分辨出那就是施覃。
那天晚上，她在家里割腕，庆幸的是，当时没有被狗仔拍到，发现的几个网友也没有发到网上。
苏宛汀红着眼睛转发了管号的微博，@当时那场饭局上所有的人，包括施覃的原公司。
她大概已经猜到施覃经历了什么，但听见她用观者平静的语气，抠烂早已被撕裂的血肉模糊，化过浓结过痂表面已经完好无损的伤疤，露出血淋淋的真相，还是止不住的心口发疼。
这是她想捧在心尖上的女孩啊。
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当时就从国外回来，不管什么劳什子学习，当时就回国把施覃抱在怀里。
恨自己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找回她。
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想见施覃，想把她抱在怀里揉进血肉里。
苏宛汀吸了吸鼻子，给施覃发了条微信，问有没有吃药，然后定了最近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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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宛汀到的时候施覃刚拍完夜戏，吃了药撑不住困意，下意识捂着上腹窝在保姆车的座位上，昏昏沉沉半睡半醒。
小雅哭的眼睛红肿，见苏宛汀来了，才把一直藏着的施覃的手机给她，然后对上柔柔同样红肿的眼睛，又忍不住哭意。
苏宛汀上了车，嘱咐司机先别开，也不敢碰施覃，就坐在她对面，看她眼下几天没睡好的乌青，看她养了快半个月也没胖多少的脸，看她紧紧捂住的上腹，鼻子又有些发酸。
忍住直接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轻轻拍醒她，看她迷茫的看着自己，瞳孔渐渐聚焦，终是忍不住一把把她搂过来，手掌顺着脖颈脊椎往下呼噜。
施覃还有些懵，被苏宛汀的手臂勒的有些发疼也没有挣扎，容她胡乱的拍着自己的背，眼睛在苏宛汀肩膀上蹭了蹭。
半晌两人才松开。
“谢谢前辈。”施覃默默的和她拉开距离，嗓子还有些哑，但她没哭，只是被感冒折腾的。
苏宛汀看见她的小动作也不说话，眼眶还有些泛红的看着她。
“真的让您费心了，我以后肯定会注意，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施覃见她不说话，有些不安的暗自抓住了座椅垫。
“别说了。”
苏宛汀打断她的话，偏过头不看她，有些气闷。
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
她是真的单纯把自己当做她老板了……？
是自己不够有魅力？还是她当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道她，不喜欢女的？！
苏宛汀自顾自的一愣。
她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施覃性向的问题。

（9）
苏宛汀跟着施覃去了剧组准备的酒店，房间被剧组安排满了，副导员听见消息，忙过来赔礼，最后没办法，安排和施覃挤一挤。
剧组的几个主演都在顶楼的单人房，施覃还有些发热，被冷风一吹更是头晕脑胀，没有注意到苏宛汀不自然的神态，恹恹地裹着小雅向门口保安大爷借来的大衣，下意识跟在苏宛汀身后上了电梯。
苏宛汀一边想着施覃的性向问题，一边心不在焉的打电话听着轩姐说网上的反馈。回过神的时候施覃已经洗完澡在地上打好地铺躺下了。
“我睡地上就行。”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什么自己吸引不确定性向的同性的优点，苏宛汀有些打不起精神。面上看毫无表情，甚至有些严肃。
“没事的，您折腾一天了，床比较舒服。我明早也要早起，睡床怕打扰您休息。”
施覃浑身滚烫，吸了吸有些塞住了的鼻子，想着苏宛汀可能因为没有单人的房间不太高兴，又怕晚上打扰苏宛汀休息，翻出一个鼻通贴，啪叽贴在鼻梁上才躺下。
苏宛汀在床上看她已经蜷在毯子里，怕再坚持吓到她，把床上的空调被换下来她的毯子，才关灯上床。
如果她在看多两眼施覃，就会发现施覃面色潮红的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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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酒店的环境与正常人家比肯定差得远，苏宛汀平时也习惯了。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事，听着外面在拍夜戏的剧组机器的声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床下的施覃在关灯后没多久，呼吸就变得冗长，鼻通贴躺着也不太好用，隐约还可以听见些她吸鼻子的声音，苏宛汀听着她的呼吸，渐渐也有了困意。
大脑放空，眼皮发沉，苏宛汀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本是节奏均匀的呼吸声突然消失，半晌才传来急促紊乱的声音，夹着呛咳，苏宛汀睁眼，透过从酒店薄薄的纱帘进来的光，看见一个身影颤抖佝偻着去了角落。
“咳咳……呕……咳……”施覃烧的迷糊，从噩梦里醒过来，闷咳着使劲把自己蜷起来，抵不过胃里的疼，胡乱爬起来下意识捂住口鼻离床远一点，走到房间角落的行李那里。
苏宛汀不敢起身，怕吓到分不清是不是彻底清醒的施覃，等了半晌，那头隐约传来的咳嗽夹杂着干呕声才消退，只留偶尔几声闷咳，又窸窸窣窣的回来，只是呼吸再没有开始时的平稳。
苏宛汀睁着眼听施覃的声音，半晌酒店外拍夜戏的剧组也撤了班，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她才慢慢起身，避开蜷在地上的施覃，小心翼翼走到角落。
看到了角落里被翻的七零八落的行李，还有散落在里面的药瓶药盒。
苏宛汀看着有些看不懂字的药瓶，拿起来一个个拍照，又把东西都收拾好才回床上，只是一夜都再没睡熟，恍惚间好像天亮，被施覃盖上了空调被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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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覃今天的状态格外差，小雅出去买个咖啡再回来的功夫就被导演叫去了好几次。
导演纳闷的看着微微弯着身，虚心的听他讲解的施覃，不明白为什么她平时对这种小片段几乎一条过，今天已经卡了好几次了。
难道是因为微博上的事……？
导演想再说什么对上施覃有些发红的眼睛，心里也觉得怜惜，说不出口了，挥挥手让她先下去歇着。
施覃知道自己状态不好，没有推脱，接过小雅买回来的咖啡上车一口接一口的喝完。
“施施姐你哪里不舒服吗？”小雅也觉得她不对劲。
施覃摇摇头，把剧本打开，看了两行台词，倏地起身跑去卫生间，把刚喝下的咖啡吐了个干净，苦涩的咖啡混着酸辛的胃液一起顺着食道上来，施覃难忍的咳了几声，拼命按住上腹止住了干呕，洗了把脸才走出来。
“施施姐没事吧！”
小雅忙扶住她手臂，才发现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热度，顿时一惊，还没说什么施覃已经挣开她的手，跑去找了导演。
小雅离得远，听不清施覃和导演说了什么，只看导演连连点头，招呼拍摄人员，甚至都没让施覃补妆就上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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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覃身体有些虚软，眼前阵阵黑雾缠绕，甚至有些看不清站在她面前的女一。
她大脑一片空白，却又勾起唇角 嘲讽的话一字一句的吐出来，女一一点点被激怒，终于忍无可忍伸手一推。
施覃根本不用顺势倒下，脚下一个踉跄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向后倒去，直到侧腰狠狠撞到桌角感受到钻心的疼才有些反应，面上隐忍，脑门已经出了一头冷汗，看向女一的方向，说出剩下的台词。
直到导演那边喊了一声卡，施覃才缓缓倒下，一手还扶住桌沿想要站起来，胃里使劲一拧，骤然失力，膝盖磕在地上一声闷响。
她顾不得别的，只想弓起身体暂时缓解胃里的疼，侧腰又像撞掉了血肉，疼的她动不了。
小雅发现她的不对劲，忙来扶她，施覃被她搂着大半在怀里，难受的倒吸凉气还不忘提醒她不要声张。
最后亲自去告诉导演低血糖，离了人群才彻底放松下来被小雅半拖半抱的整回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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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覃吃力的反身把靠垫在座位和腰腹间垫好，才缓缓蜷在里面，本就素颜的脸更加惨白，指尖都在发抖的手抵在上腹，另一手想拨开导演塞到她手里的糖。
小雅看她疼的呼吸都困难，接过糖拨开送到她嘴里，心情复杂。“施施姐，你是故意喝咖啡的吗，为了这场戏？”
“……不是。”
施覃暗自做着深呼吸。她确实不是故意的。

昨晚做了噩梦，下意识去找了管理情绪的药，后遗症就是一直到现在情绪都还很麻木。幸好，今天的戏不需要太大的情绪波动。
“就是在厕所吐完突然找到了导演要的感觉。”
所以她大部分只需要本色出演就可以。
小雅看她难受的样子也说不出什么，只能用昨晚她翻到初冬时才穿的棉服，把施覃裹得严严实实的，又在脑门贴一个退热贴。
施覃蜷起腿，一点点把自己缩的更小些，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再醒过来旁边座位上做的就不是小雅了。
苏宛汀翻看着被施覃标记写画的满满的剧本，想到微博上的事，心里又开始揪着疼。
“前辈。”施覃刚把棉外套解开就打了个哆嗦，被苏宛汀按着又裹起来。
“怎么又生病了？”苏宛汀想试试她的温度，想到什么又放下手。
“最近天气凉，施施姐来了剧组没多久就有些感冒，一直拖着不吃药说是耽误拍摄，拖到现在，又开始发高烧了。”小雅不等施覃掩饰，就倒豆子一样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施覃看不清苏宛汀的表情，只觉得她可能不太高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憋在喉咙里最后闷咳了几声。
“还有几天就杀青了，你要是不想现在去医院，就等杀青后赶紧去医院查一下。”
苏宛汀说完没等施覃拒绝就下了车，被风吹了吹才觉得胸口压的石头轻了些。
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对未来没有打算，也许对拍戏是有热爱的，但苏宛汀现在感受到更多的，是她对拍戏的执念。
还有，在吃管理情绪偏治疗抑郁症的药物。
也许真的应该听轩姐的建议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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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晚上还有一场戏，我先陪你对一对。”苏宛汀在施覃发慌的要出去找人前回来，打开剧本找到刚刚问过导演的戏。
“你在知道自己被冤枉时的心情是什么，不只是冤枉，甚至委屈所占的比例都很少。”
“你绝望你无助，你不知道你应该做什么才对。”
“再来一遍。”
苏宛汀一次一次和施覃对着戏，没有问她为什么今天状态这么不好，只是一遍遍陪她找着感觉，直到小雅叫她来补妆。
施覃跟在小雅身后，还没回过神，整个人都还在苏宛汀刚刚为她一遍遍营造的感觉里
空洞的被拉去化妆，直到走到中央，眼里渐渐续上情绪，勾起一抹绝望孤寂的笑。
苏宛汀远远的听着导演大喇叭里喊出过，才松了口气。

（10）
之后的几天一直到杀青，苏宛汀都请了假，白天在剧组做指导，陪施覃对戏，晚上就到施覃的房间，看着她吃过药，然后以她晚上会蹬被为理由骗上床。
等她抵不住药性睡着后，才敢光明正大的把温热有些烫的身子半搂进怀里。
一直到施覃杀青，当天就被苏宛汀塞进车里送到医院，查出肺炎后当即办理了住院。
.
这几天陪着施覃，苏宛汀想透了不少事。
即使施覃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但她同样缺少了这么多年的人际交往。
她对拍戏的偏执，对角色控制的执着，本都是大部分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所缺少的，但也是她仅有的。
她是个过分懂事的孩子。
苏宛汀只能温水煮青蛙，一点点让她察觉出两人间的感情不是正常的朋友，而是带着暧昧。
然后，光明正大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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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把药瓶拿来，要给施覃扎针，苏宛汀下意识抬手挡在她眼前。
“别怕。”
施覃浑身一僵，视线被挡住了，又好像眼前只剩下了这只微微碰到她眼皮，可以感受到温度的手掌。
随着苏宛汀靠近还可以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是和她一起睡觉时点燃的香薰味。
自己身上也会有和她一样的味道吗……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护士已经离开了，冰凉的药液已经缓缓流进了体内，她却觉得自己浑身发热。
“我去找点什么给你垫一下吧，是不是有点凉。”苏宛汀起身要出病房，被施覃另一只手拉住。
“不用麻烦了，医院人多口杂。”
苏宛汀一怔，眼底划过笑意，随着她的力道坐到另一面的椅子上，“也好。”
然后就自然地捉住了施覃扎了针的手，轻轻放在自己手心里。温热的手一直划过因为输液已经冰凉的手掌，然后是手腕，又划回来。
就在施覃觉得脑子要被自己的温度烤熟，终于想起来撤回手的时候，去买日常用品的小雅回来了。
苏宛汀接过小雅递来的热水袋，放到施覃手下，又嘱咐了点什么，她也没有听清，直到苏宛汀离开，她才把脸埋进被子里。
前辈对小辈都这么关心吗？？可是她是……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另一边坐在车里的苏宛汀，正懊恼的反省。表现的太多了，会不会遭她反感啊……
在洗手间和副驾驶偷偷观察，用微信聊天啪啪打字交流感想的小雅和柔柔：请！马上！原地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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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宛汀第二天就离开了，无缘无故在剧组请了将近一个星期的假，即使请假前拍的再赶也容易引起其他演员的不满。
施覃的生活又慢下来了。
就是一个肺炎医生让住几天院，即使每天都规律的半夜发热，施覃也觉得每天不过就是输液，不需要小雅留在这里帮什么忙，就给她放了几天假。
“姐姐，我大概还有几天可以出院啊？”
第一天实习生来给施覃扎过一次针，被苏宛汀以为她怕捂住眼睛之后，每天早上就都是这个三十多岁的护士来给她输液了。
“应该明后天就差不多了，今天晚上再去做个检查。”护士给施覃量了体温，“今天温度不高，37.5℃。”
施覃笑了笑，没接话。
连打了几天针加上每天准时报道的发热，施覃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护士走后没多久就扛不住，缩在被子里睡了一觉。
梦里苏宛汀的话和三年前父母打来电话说的话来回穿插，呼吸急促的醒过来时已经是两点多了。
手机一直在响，施覃目光凝在半空，半晌才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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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覃到医院门口打了车，已经深秋，这几天天气骤降，她还穿着来医院的那身衣服，风吹过打了个激灵。
“师傅，麻烦到机场。”施覃把口罩带上闷咳几声。
施覃下车没走几步就看见挤在人群里，正向外走的施家父母，被施母牵着的是她弟弟，施洋。
“妈！”施覃走上前接过施父背上大包小裹的行李，“快走吧我已经打好车了，这边人太多了。”
“哎呀，真是累死了，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才到，我说要坐飞机吧你爸非不让，说浪费钱，我就说姑娘都出息了，挣大钱了，还在乎这点坐飞机的钱……”
施母拉着正要和施覃打招呼的施洋向车里塞，施覃向后备箱放行李的手一顿，闷咳两声，拉着施爸也赶紧上车。
“妈，你们怎么来这旅游了，跑这么远。”施覃笑了笑，拦住要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的施洋。
“害，这不是在网上看到你的消息了吗，好家伙好多亲戚都来问我，说你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啊，挣钱了吗现在。”
“这不又听说你在这边拍戏，正好来看看你，顺便你弟马上就要开学了大学，还没出过远门旅游呢，我听说大明星都到处飞，正好你带着他去各地看看呗，就当旅旅游了……”
施母碎碎叨叨的说着，全然不提三年前的事情，也不管施覃有没有听到。
施洋用手机给施覃发消息，说不用听妈说的，他过两天就和父母一起回去。
耳边施母的声音在安静的出租车里格外刺耳，施覃揉了揉有些涨的脑袋，疲惫的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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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住酒店啊，你在这拍戏都不租个房子？”施母摸着酒店楼梯的镂花扶手，四处打量着酒店。
“妈，我就在这拍几个月的戏，都是导演组安排好的酒店。”施覃摘了口罩，露出素白的脸，眉眼温淡，微抿着没有血色的唇。
“那是不是比这好的多啊，天老爷啊，我还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房子……孩子他爸，你看这浴缸！这也太大了！”施母在房间里来回看着。

施覃脚步虚软坐在沙发上，明明发烧浑身滚烫，却在暖和的屋子里还是觉得渗进骨子里的冷。
“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施覃抬起头就看见担心的看着她的施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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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已经三年没见过家人了。
出事后，就一直没回家，每次打回去电话没说几句话就是施母的冷嘲热讽，然后挂断电话。
开始施洋还会给她发微信，但她很少回，时间久了，也就不怎么发了。
“没有啊。”施覃拍拍旁边的沙发，示意他坐下。“越来越帅了，真的长大了。”
“姐我们突然来，给你添麻烦了吧……”施洋偷偷看了眼还在看卧室的施母，小声说。
“没。”施覃拿出手机，“饿了吧，点菜吧让酒店送上来。”
已经过了饭点，坐了将近一天的火车，施洋刚想拒绝，就见施母风风火火走过来，一把抢过施覃手里的菜单。
“诶呀，这都是免费的吗，太好了，火车上吃泡面吃的我嘴里都没有味……”
点了一桌菜送上来，施覃手机一直在震动，不用看她也知道，是医院联系了小雅。她简单回复两句不用担心，就被施母拉着手坐到桌子边。
施覃愣愣地看着被拉过的手，虚握了下，施母已经收回了手，但她好像还能感受到刚刚的温度。
“愣着干什么啊，快吃。”施母给他们递筷子，“我就知道这酒店免费餐啊不能有那么实在的分量，看看，还赶不上外面馆子的半盘菜呢……”
施覃笑了笑没说话，夹起施母夹给她的扣肉送进嘴里。
住院几天一直都在忌口，加上吃的药都有些刺激肠胃，食欲也一直不太好。胃里乍然进了油腻的荤菜有些不适，但一桌子都是大鱼大肉。
施覃没吃多少，只把施母给她夹进碗里的一点点吃了个干净，胃里有点涨，但心里熨熨的热。
施洋没吃几口就说累了，先放下筷子进了卧室。关上卧室门，施母也放下了筷子。
“施覃啊，妈一直都没说你，怎么工作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呢？你的事亲戚邻居都比爸妈知道的早，不说这事儿，受这么大委屈怎么也不跟妈说呢。”施母擦了擦眼角。“你知不知道妈看见新闻有多心疼你，嗯？”
施覃拿筷子的手顿住了。
“你说你弟弟当时为了你这事，在学校受了多少欺负？他当时才初三啊。你这个当姐的不管家里的事，但也不能给家里添麻烦吧？你弟弟好不容易上了高中，考上了大学，你知道多不容易啊。”
施覃脸霎时白了，一手覆上上腹，刚刚吃下的东西胃好像开始抗议，发烫的绞疼着，连带着整个上腹，还有心口，分不清哪里更疼些。
“现在你工作也好了，你弟弟也熬出头了马上上大学了，他在京城上大学，你在京城买套离他大学近的房子，也好有个照应。家里你爸还有我身体也都不行了，以后家里可就都指望你了。”施母说到这有些高兴，拉住施覃的手，又被她轻轻挣开。
“我先走了。”
施覃头很晕，起来的瞬间踉跄了几步单手撑住桌边才站稳，深深弯下腰手臂横压在上腹，拼命忍下肆意的疼痛。
施覃头晕目眩，抬头看着眼前有些模糊不清，还在看着她发愣的施母的脸，还有对面从见了面就一直静默的施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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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啊。
这就是她的家庭。
嘴里说着关心她，惦记她，见面不问她为什么脸色这么差，不问她为什么穿的这么少，只想着终于可以给家里挣钱了啊。
是她太傻了。天真的忘了他们三年的不管不问，忘了他们的吸血本性。
只因为一条新闻他们就可以忘记曾经对她的恶言恶行，就可以堆起笑脸再要回这个早就被他们丢掉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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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意从灵魂深处渗出来，肺里一阵窒息的疼痛让施覃忍不住呛咳起来，咳得她深深弯下腰，脊背乱颤，浑身的骨架都要震散了一般，缓了半天才直起身，湿润的视线再没看向别人。
想要说话，肺里的抽痛又重复开始，施覃掐住上腹，终是留下一句离开的时候再联系，不愿再听施母瞬间站起身的谩骂，径直走出门。

（11）
小雅看着后座蜷起身，把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的施覃，张了张口，没敢问发生了什么。
小雅被施覃放了假，也没走远，就在市里找了朋友到处逛，恰巧今天送朋友回酒店，看见了蹲在路边的施覃。
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
“抱歉，本来是给你放假的。”
施覃慢慢坐起身，稍大的移动都让她胃里翻搅，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一阵咳意。
“没事没事，我也就是和朋友闲逛……施施姐你还好吗。”
“……没事。”缩在后座后座的施覃皱起眉，感觉到体温又升上来了，眼里红彤彤的，语气虚软，把滚烫的脑门贴在窗户上。“别告诉苏前辈。”
小雅不敢应声，支支吾吾的糊弄过去，想劝说她自己告诉苏宛汀，回过头却发现她半睁的眼睛雾蒙蒙的，一看就是病的迷糊。怕惹她生气，就先告诉了柔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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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覃不想回医院索性就让小雅退了病房，结果回了酒店就发起高烧，没躲过小雅，被塞下药，又被强制着贴了退热贴温度才降下来些。
高高低低的烧了一天才好，施覃也被小雅按在床上躺了一天，昏沉着睡了一天，觉得自己骨头都酥了。
施覃没有多留，退了烧就想回京城，给一连几天都没有联系的施母打了电话。
小雅正在订机票，被施覃有些漏音的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施覃脸色冷白，下颚紧绷，听着施母说完才说了两句订的航班，让施洋别迟到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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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去大学照顾好自己，京城大，不用替爸妈省钱，再说还有你姐呢，没钱了就先管你姐要，遇到事了也和你姐联系，不用怕麻烦，都是一家人。”
“记得给妈打电话，过节回家看看妈，别跟你姐似的，成年了放出去了就不知道回家，这么些年每个联系，千万别让妈担心。”
“也别怕给你姐惹麻烦，你考上好大学了，好好学，以后咱家 你姐都得靠着你呢。”
施母一路拉着施洋的手，絮絮叨叨的说。施洋听见这话皱了下眉，岔开话题，安抚施母。
临了要登机了，施覃身体虚软，猝不及防被施母拉到一边，踉跄一下才站稳。
“施洋是你弟弟，他要去京城念书，这么远我们也看不着，正好你就在他大学门口租个房子，还能互相照顾。他再怎么说也刚成年还是个孩子，你多照顾着点。”
施覃没解释自己租的房子还没到期，也没有多少存款。“妈，大学可以住寝室的。”
“那寝室氛围能赶上家里吗，人生地不熟的。”
施覃没做声，垂着眸也不看施母。
“我知道你这么些年怨家里，但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给谁摆脸子呢？！他是你弟弟，你亲弟弟，****，亲妈！我生的你，养你到这么大，怎么让你办点什么事都不行？！”
施覃早上没吃早饭，有些低血糖，胃里也生疼，她抬起手按住痛点，耳边施母的话和这几年逢年过节给她打电话时的冷嘲热讽重叠，再没什么别的情绪，只觉得好笑。
“我先走了。”
不再看施母的表情，施覃转身走进机场。
小雅也看出些什么，不再给施母好脸色看，拉着行李跟住施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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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未见，就算没有疏离感也不会再有从前的亲昵。施洋对施母向施覃提出的要求也觉得难堪，主动提出住校。
施覃没多说什么，把他带回了自己影视城旁边的房子暂住，发了几千的红包又开始忙自己复工的事情。
证据还没找全，施覃暂时也接不到什么工作，轩姐让她跟着苏宛汀赶通告，说是当暂时助理，实际上就是被带着认人。
苏宛汀要告诉圈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施覃，现在被她罩着。
先不说苏宛汀肯定不会把一个闹绯闻的人拉进自己工作室，就看她亲自把人带出来，也没人敢不给面子。
施覃跟苏宛汀跑了一个多月，证明她清白的证据一点点冒出来，许多网红，退圈的艺人都出来诉苦，当年那场聚餐的主谋被拉出来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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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能带她去剧组吗。”
苏宛汀拿过轩姐手边的咖啡喝了口，不满的在桌子上滑来滑去。
“大小姐，你都亲自带着人家跑了半个月了，本来这就是你从我这抢的活！视镜进组你不能再干预了！”
轩姐忙叫人送一杯咖啡进来，把自己在桌延边来回滑动的的杯子从苏宛汀手里抢救回来。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和她关系好点诶。”苏宛汀倏地直起身，又泄气的趴回去。“她之前肺炎提前出院又发高烧都没告诉我，还是柔柔跟我说的。现在有时候胃疼都主动和我说了。”
“我带她去试戏总可以吧！”
“你陪着去，是想让别人觉得我们走后门吗？”
“你俩剧组就挨着，说不定酒店都是临房，大小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轩姐看着自家恋爱脑的艺人恨铁不成钢。
到现在连人家的性取向都不知道呢，就在这胡乱撩！
“挨着也不能随时见面啊。”
“怎么办啊轩姐。”
“要不我去给她做助理！”
“你给我俩接一个剧组的戏不行嘛……”
苏宛汀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也不在意不搭理自己的轩姐，给施覃发消息，问她到家了没有。
今天苏宛汀广告结束的早，要回公司交工，施覃主动提出自己坐公交回家，没等苏宛汀提出送她就离开了。
公交车晃晃悠悠，施覃侧着头睡了一觉，错过了苏宛汀发来的消息。
从回了京城她就开始失眠，吃过安眠药后第二天会头疼胃疼，吃了几天也不敢再吃，为了不影响工作，白天尽可能的找时间补觉。

“姐今天回来这么晚啊。”施洋听见施覃的开门声站起身，有些拘谨的接过外卖。
“这是给你买的晚饭，我晚上不回家吃了。”施覃有些晕车，交代几句就回屋换了轩姐给她准备好的衣服。
今晚要去见马上进组的导演编剧。
轩姐有些头疼的给苏宛汀的微信设了消息免打扰，回头和施覃说，“汀汀千嘱咐万嘱咐让我给你少喝酒，到时候要是实在喝不下了级给我使眼色。”
施覃点头应下，暗自吞了颗止疼药。
她知道现在自己只是个没有名气，而且还绯闻缠身的小演员，要进这么大的剧组做女一，喝酒是不可避免的。
饭桌上不可避免的一阵寒暄，施覃顺着轩姐的话和导演打着太极，三两句的功夫就喝下了几杯酒，想要挡酒的轩姐被编剧牵住，扯了几句的功夫，施覃脸色就白了几度。
轩姐忙把她拉着坐下，给导演夹菜，说起正经事，施覃在旁边听着，半晌起身去了厕所。
强忍着反胃感，把手撑在洗手台上勉强支住身体，费劲的把水龙头打开，干呕了几口。
身后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忽远忽近，施覃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前黑雾渐渐散去，镜子里来人站在门口叼着烟，依着门，好笑的看着她。
“这就不行了？”
那人一手把还燃着的烟掐灭，走到施覃旁边的水龙头前，拿出口红，涂在唇上。侧睨着施覃，说，“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躲在角落里呢。”
施覃看着镜子里因为冷汗花了妆，干呕到眼尾一片红，脸色异常苍白狼狈的自己，和边上，自己曾经的队友，周岁。
勾了勾嘴角。
“让你失望了。”
“真是厉害啊，傍上了苏宛汀，你不会是看上她了，以为自己可以勾搭上人家，然后接机蹭资源吧？”
“你这勾引人的技术真是渐长啊。从男的改成女的了？”
“啊我忘了，你本来就喜欢女的。真是恶心。”
施覃看着镜子里熟悉的脸，嘲讽又疏离的语气又让她觉得格外陌生。曾经她们无话不说，出事之后却再也没联系过。
“你不会是因为我抢到了女一，妒忌我，以为两三句话就能让我再羞愧自卑的再缩回去吧？还是被你激怒和你打一架，上个热搜头条？”施覃逼近周岁，凑近她那张涂涂抹抹过的脸，“你以为我还是曾经那个任你们摆布的我吗？”
“那你最好行的端做的正，别再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周岁后退两步，掩住扭曲的表情，扔下句话扭身走了。
施覃扶住瓷砖墙壁缓缓蹲下身，缩成一团，忍着眼前的天旋地转，终是没压下胃里的翻搅，起身趴在盥洗台上，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没吃几口东西就喝了一肚子酒，酒水混着胃酸呛进气管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压下干呕，胃里吐的生疼。
“施施姐！”
小雅一直在饭店外的车里等着，收到轩姐给她发的消息就忙进来找施覃，把矿泉水拧开递过去，施覃刚喝了几口，又趴下吐了个干净，胃狠狠的拧在一起。
施覃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间看到盥洗台上周岁落下的一盒烟，指尖颤抖着抽出一根，怎么也按不下打火机，还是小雅看不下去给她点上烟。
施覃就蹲在地上，咬着下唇咽下到嘴边的呻吟，揪着胸口的衣服，缓过一阵才吸了口烟。
一根烟燃尽，施覃也才吸了两口。
“走吧。”起身一个踉跄，小雅上前一步扶住施覃才清醒些。
进了包间，因为回来晚了些，又是三杯酒下肚，施覃面不改色的吞咽下喉间涌上的腥甜，对上轩姐投过来担忧的眼神，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无数个深夜，她想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姑娘被噩梦惊醒，挣扎着矛盾着对着这个被自己用胶带缠紧的药瓶。在黑暗里一点点恢复理智，再次对自己刚刚的举动而感到绝望。
苏宛汀太心疼了。太心疼这样的施覃了。
“乖，你靠着我，我给你打开好不好。”苏宛汀把施覃因为自己刚刚的迟疑抬起的脑袋按回自己肩窝，一手拿着药瓶背到身后，塞进衣袋里。
“胃是不是也不舒服。”
施覃滚烫的呼吸打着颤，呼出的气不均匀的洒在苏宛汀的脖颈。
苏宛汀半抱着她一点点挪出厕所，坐到沙发上，用一直在自己腰腹间暖着的左手覆上施覃一直用拳头抵住的上腹。
施覃疼的眼前发黑，坐到沙发上的瞬间就没忍住弓起了身子，脸上连着脖颈都是水珠，分不清是在厕所被溅到的水还是疼出的冷汗。
胃里疼的让她想吐，只能拼命的用拳头碾住上腹，直到一个微热柔软的手掌轻而易举的就拨开了她紧握着的拳头，覆上被酒精刺激过冷硬抽搐的胃，烫的她喉咙里滚出一声呜咽。
苏宛汀听见施覃的声音，看她不安似的在沙发里辗转，不敢在动，下一秒却被施覃冰凉的手握住，向胃里狠狠压去。
感受到按向痛楚的力没有自己预料的那么大，施覃有些委屈的哼道，“用点力。你还没打开吗……”
也许是因为不舒服，也许是因为醉酒后失去理智，精神状态格外的差，施覃的声音不自觉的透着虚弱，黏软的像是撒娇。
苏宛汀疼惜的摸了摸施覃的头，一手克制着她压下来的力，轻轻揉着上腹，“你真的想吃那个药吗。”
施覃动作一顿，半晌剧烈颤抖起来，弓着身上腹紧绷着，挤出几个崩溃的字，“我不要……”
“可是我难受……我不是正常人，我有病……不能被你们发现，我好累……我好怕……怕你会讨厌我……”
夹着哭腔的声音黏作一团，苏宛汀慌张的乱哄着，没有注意施覃最后一句不是你们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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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覃被苏宛汀塞了块糖，打着哭嗝被哄到了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的不踏实，一手还死死抓着苏宛汀的手按在上腹。
苏宛汀不敢动，别扭的跪坐在床边，单手给柔柔发微信，查施覃今晚见过谁。
施覃体检单里最新的心理检查报告显示中度抑郁轻度焦虑，外加她的情况特殊，一般只有在受到外界刺激的时候才会发病。
梦境是情景重现。
今天去出去一次回来就变成了这样，所以她一定遇见了什么人。

（13）
如果没有遇见她。我想我早已经死去。
也许是在寒冷的冬日，窝在屋子里唯一有些温度的被子里死去。也许是在某个格外孤寂的夜晚用仅有的鲜血的颜色，染去我最不喜欢的黑暗。
总之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还会有小心翼翼的雀跃，期待着下一次的与她相见。
——施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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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覃几乎在醒来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宿醉后的胃疼和勾着脑仁的闷疼。
比她还早一步有动作的，是一晚没睡一直坐在床边的苏宛汀。
水杯被递到唇边，施覃下意识的就着苏宛汀的手喝了口。
“在躺会吧，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施覃没有抬头，垂眸看着自己掌心几条带着细小伤口的红痕。
是她昨晚开被胶带缠住的药瓶时划到的。
施覃沉默的躺下身，直视着因为潮湿生了霉菌，一小片一小片染着暗暗的灰色天棚，就像曾经无数个她独自度过的夜晚一样。
“有去看医生吗。”
苏宛汀的声音很好听，即使因为一夜未睡带了些暗哑，也依然透着缓缓鼓进施覃心里的温柔。
温柔的让她想哭。
“……有。”
施覃没有想掩盖自己心理情况。包括上次体检，她也主动提出了要去心理咨询室。
只是从来不会主动向别人提起。就像她一直期待着苏宛汀其实没有向表现出来的那样关心她，也许根本不会关注她的检查报告。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归根结底逃不过心底的自卑。
！
施覃睁圆了眼。
头顶被一处温热覆盖住，缓缓的揉了揉，苏宛汀捋顺了施覃炸毛的头发。
“不会嫌弃你的。”
施覃把被子向上拉盖住了脸，遮住眼底涌出的滚烫的液体。
“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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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壶嗡鸣声好像挤满了整间屋子，施覃站在一边怔怔的看着水烧开，一点点冒出白色的雾气，然后水壶跳闸才回过神。
滚烫的热水倒进被子里，冲开了杯底的白色粉末，一点点晕开乳白。
是苏宛汀买给她的奶粉。
醉酒之后接连几天胃都不舒服，吃不下什么，之前说好的剧组也莫名其妙解散了——也不能说莫名其妙。
施覃总觉得和苏宛汀也有些关系。
周岁第二天也给她打过电话，几年不联系的人也不知道从哪问来的她的电话，带着哽咽乞求施覃放过她。
施覃没有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后来问过轩姐，旁敲侧击明白了是苏宛汀做的事。
这样的剧组不去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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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差点崩了。
因为苏宛汀发微博时带的图片。
外国一部同性电影名场面的截屏。
如果单是这样也没什么，但她带的文案是“不想在等了”。
施覃看到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正在化妆间卸妆，抬头问一旁的小雅知不知道这件事。
“轩姐都已经在群里骂她几个小时了。”
“所以，前辈真的是……”
施覃在小雅一副你不会才知道吧的表情里噤了声，点开苏宛汀的微信界面。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不自觉的拉近，联系也频繁起来，上一条消息还是早上开工前苏宛汀给她发来的心理医生的时间表。
心跳莫名的加快，震得听不清化妆师说了什么。
不想再等了……
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心一点点冷下去。
施覃拉平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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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找来的时候苏宛汀才知道，周岁在她拍的这个古装剧里也有个角色。
还是和她有对手戏的女三。
导演圈子里都知道苏宛汀对周岁出手，自然不敢在这风口浪尖上用她，打着商量的来问苏宛汀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
苏宛汀给施覃打了电话征求她同意后，从导演那拿了她的剧本。
另一边的施覃同意后才想起来轩姐刚和她说过的话。
最近离那疯丫头远点，别被牵扯到。
施覃有些难办的揉了揉额角。
怎么办，一听到是和苏宛汀有对手戏的角色就头脑一热的应下来了，会不会给她惹麻烦啊……
轩姐拿着几个剧本进来，看见施覃皱着脸，问，“不舒服？”
“不是……就是我，好像，暂时不用接新戏了……”施覃咽了咽口水慢慢说出刚刚和苏宛汀定了新角色的事。
看着轩姐脸一点点僵直，声音越来越小。
轩姐深吸口气，直接拿出电话转身走向还在为苏宛汀发了微博的事解决的一堆人走去，一边打电话对苏宛汀大骂。
“你能不能别拐上我们小施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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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施覃还是定了那个角色，第一天去剧组试戏就被导演拍着背连道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接住苏宛汀戏的人了，定下来就直接留下接着补拍镜头。
苏宛汀的角色是架空王朝的女将军，施覃是她第一次跟父亲去战场时偶然救回的哑巴乞丐。
这个角色在整部剧里篇幅不长，剧本里也没有用多大的笔墨去刻画，但小乞丐的死是女主决定做将军的原因之一。
这个角色说重要又一共没有多少戏份，说不重要又是剧里的转折。篇幅不长但很难演好。
周岁拍的时候就很困难，导演跟她讲了很多遍戏，甚至连演员应该自己琢磨的心理活动都直接告诉她，但拍摄依然不顺利。
所以导演在见了施覃和苏宛汀对的第一场戏，就抓住了人物性格时，才会那么激动。
第一场戏就是苏宛汀饰演的谭央随父亲上战场，又被父亲留在临近的城市，偶然救了被欺负的小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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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你个哑巴，劲还挺大！”
乞丐一脚踹在小哑巴肚子上，小哑巴摔在地上，崩溃的半张着嘴，想被人卡住了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裸露的皮肤在地上摩擦过留下大片沾着雪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