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双眼中盛满大明宫以外的新鲜，包括眼前朵朵似碗大的牡丹。小东园的匠人不善栽培牡丹，连移植过去，都逃不过随泥土消散的命运。
洛阳大抵是与长安不一样的。
回身瞥见长乐时，我正不满意于杜月剪下的那朵牡丹，欲自己去采。
“幼悟也来了。”

诚如李闻歌所言，神都风物，比之长安大同小异，处处昭彰天家衿贵。
洛阳牡丹冠绝天下，牡丹苑栽植的牡丹皆为名品，供贵胤们赏看。花团锦簇间，我瞧见人比花娇的华娘子。
“华娘子。”
眉眼弯弯，“阿鸾呢？偏巧还想寻她来顽。”

“幼悟也晓得，她一贯待不住，或许又跑到哪里顽去了吧。”
到洛阳后，无鱼便也觉着新鲜，整日到处乱跑，不得安宁。阿鸾此番，若是寻狸奴去，也不足为奇。想到此处，颔首微顰。
“阿鸾过会子大抵也会回来，幼悟不如在这多呆一会，应当是能碰得上的。”
我微探身，欲去摘下那朵瞧上许久的牡丹。可惜它将自己裹在层层绿叶中，叫我够也不得。遂放弃，回身叫杜月收好剪刀。

李致瀛的秉性不像华娘子，也不像李闻曙，从前我还打趣她，说她指不定被人窃去一窍，才这样痴憨——后半句话我当然是没说出口的。
“好呀。”
眼睫低了低，“华娘子是想择下那朵牡丹吗？”

5
听完她言，才又瞥了一眼那朵开的正艳的花。周围行人匆匆，还好未有人先我一步，将其纳入囊中。
言语略带不甘，“本来是想如此，但它似乎并不是很愿意。——幼悟是有什么法子吗？”

长乐主粉面含笑的时候，颊边有笑涡浅浅——旁人有道，这也难怪圣人这般珍宠这个小女儿。
略有些惋惜的，“它既然不识抬举，华娘子换一朵便是。”
另从芳茎，使小钗去择下一朵，“这朵姚黄牡丹才好呢，也衬您。”

洛阳正值花季，神都苑比比皆是长得姣好的牡丹。在花团锦簇间，我也本不必非要去采那与我唱反调的一朵。只是它如今这般，却叫我更想拥有。
此话并不能同长乐告知。
“好，就那朵——幼悟不为自己择朵花吗。”

洛阳牡丹盛名，饶是我素日不爱念书，也有所耳闻。而今亲观，果真如此。尽管大明宫是不缺瑶草名花，天下珍奇尽揽。
眉山微莞，欣然应和她，
“好呀，那华娘子不如替我选一朵？”

女使将花从枝条采下后，我这才将目光往下移，去分辨其余株型的牡丹。——长乐说得在理，既然它不识抬举，我又何必在它身上浪费时间。
葱指一指，又冲杜月示意，“那朵金玉交章罢——也是极衬幼悟的。”
小东园百花俱开，牡丹独迟。久而久之，我便也不再对牡丹有过多了解，只依稀记得花名一二。

她身侧女史依言也剪下那朵含珠带露的牡丹来，奉到我身前。眼光示意一下小钗，她当即会意，接过那朵牡丹来，替我簪在鬓边。
“呀，可惜此处无法揽镜自照。”
谈笑风生，后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