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剑魂】
第三十四章 还有两个仇人
　　事实上，确实没能人知道命七天真正的身份，也不知道为何他会扮成照世明灯，前往中原。
　　命七天竟要劳动北域金阳圣帝派出五僧，到中原擒拿他，背后实有一段让命七天永生难忘的回忆。
　　被五僧拖着回到北域，这一路之上，命七天的内心却十分平静。他知道这一回去，必死无疑，但是求仁得仁，又有什么遗憾。
　　唯一教他不能释怀的，只是无法完成恩公的交代。
　　命七天喃喃自语，道：“恩公……”
　　那有着一双温柔的眼睛，光明如星的面孔，格外清楚地浮现在命七天脑海中。
　　而那七个蒙面人的声音、形态，也变得格外清楚。
　　只要命七天一闭上眼睛，当年，家人被所杀，家园被放火烧尽的种种，就会历历浮现！
　　仇人这么说：“呵呵呵……云海神迹命九如，把金龙珠、七叶神兰献出，饶你一命！”
　　命九如奄奄一息，依然不屈：“你……你们这帮恶徒，休要梦想！”
　　“嘿嘿，你真是自找死路！”
　　那仇人一刀劈了下去，鲜血的漫扬有如翻飞的灰烟。
　　“爹亲啊！”
　　当时，正要扑上前的命七天却被一道真气给拉入树丛中。
　　一只暖暖的手捂住了他的口，有人在他耳边低声道：
　　“不要出声，否则你会没命。”
　　命七天眼看着父母不交，而双双被杀，当时命七天被捂住了口，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见母亲也死了，所有的仆人、下属，全被那七个仇人势如破竹地砍杀殆尽。
　　那七人取到金龙珠与七叶神兰，急奔出完全倒塌的命家庄，其中一人得意地狂笑：
　　“哈哈哈……果然是金龙珠与七叶神兰。”
　　“七叶神兰就由我们本我平分吧！这颗金龙珠有买完，三天后我会将你们应得的酬劳交给你们。”
　　其中两人带着两片神兰之叶，以及天下至宝金龙珠离开，还剩下五个人。幼年的命七天紧盯着这五个人，就算看不见他们的长相，也要记住他们的动作体形，将来，就算杀错了几十个、几百个人，他也要报仇！
　　其中一人道：“听说吃下七叶神兰可以延年益寿。”
　　另一人心急地说：“何不现在就服下？”
　　就这样，皇天不负苦心人，那五人揭了面罩服下神兰之叶，也就这样，真面目完全烙入了命七天眼中。
　　直到他们全部星散了，那个捉住了命七天的人才放了手。命七天连滚带爬地冲出了草丛，扑到父母尸体上，抚尸痛哭，像是要哭出全身的血一般。
　　“可怜啊！”那人走了上前，极目远眺，尽是一片的死亡，不由得恻然。
　　命七天哭道：“你为何不让我与我的双亲同生同死？我活着何用？”
　　那人冷静地说道：“你双亲的冤情，有待你洗清。”
　　“我？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有能力为我的双亲报仇？”
　　那人道：“我可以帮你。”
　　“你？”
　　那个人身材中等，背后负着一个大布袋，不过布袋戏松松垮垮的，看样子也没装多少东西。不过，他却有一双温柔的眼睛，一张像星月一般，光辉皎洁的面孔，看起来让人十分平静。
　　命七天哽咽地问道：“你……你有能力帮我，为何方才你不阻止？”
　　“我不能够出手打人。”
　　“为什么？”
　　那个人微微叹了口气，道：“不必问了，我的布袋内有不少东西，你自己拿吧，看看能不能找出足以报仇之物。”
　　“你为何要帮我？”
　　他耸了一下肩，道：“我帮你，并无任何企图，只是想帮助你罢了。”
　　“多谢。”
　　命七天带着满心的疑惑，他会给自己刀还是剑？或是暗器、剧毒？
　　不管是什么，那个东西不多的袋子还会有什么？
　　命七天已准备试着摸索出最厉害的武器，好为双亲报仇。
　　奇怪的是：当他伸手进袋子中时，袋子好像是无底的一般，根本就没有边际，让命七天大感奇异，东掏西摸，手上终于碰到东西，他随手抓了出来，居然是两本薄薄的小册。
　　他不禁大失所望，两本小册子能做什么？
　　那人看了一下，道：
　　“嗯，是菩萨印、鬼爪破魂指。”
　　“那是什么？”命七天问道。
　　那年青人道：“鬼爪破魂指是一种非常普通的武功，无法助你报仇，但是菩萨印就不同了。菩萨印共有十式，式式皆有开山裂碑之能，尤其是第八九十式，更是威力万钧，无人能挡，可惜，练成十式，此人的命只剩七天，我看你还是别外选择吧！”
　　一听竟有这么强的武功，命七天马上下定了决心：
　　“不必，只要能替我的双亲报仇，只有一天的命我也愿意。”
　　那人也不加阻止，道：
　　“好吧，那你自求多福了。”
　　命七天道：“恩公，请留下大名。”
　　“罗网乾坤崎路人。”
　　罗网乾坤崎路人……
　　这陌生的名字，却成为此后命七天随时记挂在心的名字。

第三十八章 黑暗世界
　　而另一方面，双眼失明的叶小钗一个人独行于荒野之中，急于找一个地方静养，让自己习惯于黑暗之后，还能再度重出江湖，为欧阳上智报仇。
　　现在他尚未完全适应黑暗的世界，若是有一流的高手接近他，他是不会有活路的。杀死欧阳上智的五个人，就全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叶小钗从未如此深地体会到恐惧的滋味，因此，他变得比平常更凶狠！
　　他听见轻微的刀伐之声。
　　叶小钗的剑气朝刀声传来之处挥去！
　　他听见人头落地的声音。
　　这表示他暂时安全了。人头落地的是对方，不是自己。
　　叶小钗继续往前走。
　　经过了那具人头落地的尸首，只不过是个极为普通的樵夫。
　　叶小钗的刀剑之下，原本是不杀无辜之人的。但是如今他已顾不了这些了。
　　他又听见了奔跑的声音。
　　叶小钗刀剑齐出！
　　两颗人头落地。
　　会是谁呢？叶小钗连想也没有想，紧张地探着前方的路。
　　背后，却有一只手按在他肩上！
　　这一瞬间，叶小钗几乎以为自己的头颅已断！
　　叶小钗的剑气在同时发出！
　　他的剑气竟被一股无名的力量反击回来，叶小钗急忙侧身一闪，避开自己的剑气，提高了全身的防守。
　　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没有人头落地，没有血瀑飞溅。
　　一阵轻微的叹息，在他前方数尺响起：
　　“朋友，不分友敌，出剑就杀，甚至连天真无邪的孩童你也杀了，实在残忍。”
　　叶小钗心中一怵，刚刚奔跑的声音步伐轻而小，确实是不足十岁的孩童，而非武林中人。
　　剑气已出，头颅已断，后悔已迟。
　　那人一直维持着与叶小钗之间数尺之距，这并不算太远，奇怪的是：叶小钗就是无法感觉到任何威胁。
　　那是一个完全对他没有恶意的人，但叶小钗很清楚：他明明是个武林中人，而且修为之高，也属罕见。
　　那人从容地说道：“你有如惊弓之鸟，是否与你双眼失明有关？”
　　他直接说出了叶小钗的痛处，但叶小钗并不感到紧张，只是很自然地点了一下头。
　　为何在他面前，自己像缴了械一般……？
　　那人道：“你的心情我了解，一个终年生长在阳光下的人突然间陷入了黑暗，必定会对这个世界抱着警惕之心，小小的声音也会有激烈的反应。让我看看你受伤的双眼吧！”
　　叶小钗心生警觉，不能再被这个人的声音控制了，越让人不觉得危险的人，越危险！
　　叶小钗退后了一步。
　　那人笑了：“哈，你不必紧张，如果我要杀你，方才早就得手了。”
　　他说得对，如果他要杀叶小钗，叶小钗刚才失手的瞬间，早就已经被他所杀了。
　　叶小钗强抑内心的不安，立在原地。那人走了上前，伸出了手，碰触到叶小钗的脸。他的手比平常人柔软一点，但不像养尊处优的欧阳上智那种柔软。他的柔软，是手指的触觉与动作，所透出的温柔。
　　叶小钗在这双手的轻触下，完全放下了心。
　　他检查过叶小钗脸上的伤，轻轻放了开，道：
　　“你的双眼是被火药所伤，还有复明的希望。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使你痊愈。不过……必须以你背上的刀剑交换。”
　　失去刀剑，一个剑客等于是失去了双手，更何况那是半驼废给他的武器，他以这对刀剑雪过耻，完成过承诺。将来，也还要用它完成别的承诺。
　　叶小钗摇了摇头。
　　那人笑道：“随便你，我不勉强，也许下次我们再重逢，你会改变主意，后会有期了。”
　　叶小钗听着他的脚步渐渐远离，心中不无几分怅然。
　　他是谁呢？为什么这么的让人放心？
　　如果能与他相识，或许是件好事吧？
　　叶小钗想叫住他，却又想到：现在自己身上带着沉重的仇恨，也带着死亡的威胁，将那个善良的人牵扯到自己身边，对他而言并不公平。
　　叶小钗轻叹了一声，自从习武之后，自己已经成了不能有任何人间之情的人，绝对的孤独注定将永远地伴随着自己。
　　当初，又为何会踏上这没有曙光的路？叶小钗苦笑了一下，不再去想这个问题，想也是没有意义的。他只能走下去，走着他无尽的黑暗之路。

　　“哎，怎么会这样呢？叶小钗眼睛竟被弄瞎了，不去报告一下半驼废不行……”
　　秦假仙喃喃自语，突然肩上被按了一把。
　　“哇！”秦假仙吓得跳起来。
　　回头一看，秦假仙着实愣了几秒。
　　站在自己身后的那名年青人，目若朗星，面如冠玉，有着一双温柔的眸子。
　　他身量不高不矮，乍看之下还有几分文人气，可是，手上却拎着一个大布袋，布袋看起来松垮垮的，不像装了多少东西。
　　“你……你是什么人？没事干嘛乱摸我？你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吗？为什么闷不吭声地靠近人，像个鬼影子似的？想吓死人啊？”秦假仙霹雳啪啦地数落了一大串，那人都只是面带微笑地听。
　　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却半点也不友善：
　　“有什么好怕呢？平时不作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看你的面相，丑陋邪恶，平常应该做了不少的亏心事吧？”
　　秦假仙怒道：“你在说什么？我丑陋邪恶？你自己呢？外表英俊斯文，其实就是一肚子坏水，奸诈的伪君子啦！”
　　那人笑了一笑，笑起来更是俊美得不下于素还真。秦假仙越看他越讨厌，喝道：
　　“把你的布袋打开！”
　　那人一怔，问道：“为何要打开我的布袋？”
　　秦假仙道：“看你面带杀气，心术不正，说不一定你的布袋中藏着一具尸体，你杀人灭尸！”
　　“这种事只有你做得出来。你秦假仙在武林道上恶名昭彰，杀人不用刀，这是众所公认的。”
　　秦假仙更气，道：“喂，你没事讲这些做什么？我是杀了你爹还是你娘、还是你老婆你姘头？”
　　那人道：“幸好你都没做过。”
　　秦假仙发起狠来：“我没做过，嘿嘿，万一我做了呢？”
　　“那我就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
　　秦假仙道：“欸，我说一句你还真的应一句。”
　　那年青人道：“我要告诉你一句最重要的话：不要动叶小钗的脑筋。”
　　一听见这一句，秦假仙就知道：事儿来了。
　　眼前这个人深藏不露，紧跟着叶小钗，就说不准是敌是友！搞不好叶小钗失明就是他害的，也弄不准是居心叵测的敌人，想接近叶小钗，设什么歹毒之计。
　　所以，才会不许别人靠近叶小钗！
　　秦假仙道：“哈哈，你的话真正好笑，叶小钗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凭什么不让我与他接近？”
　　那年青人道：“因为你对他有害无益。凭这一点，我就可以出面干涉。”
　　秦假仙道：“我呸！听你在唱歌，你骂人都不用考虑，说话都不用脑子的？我秦假仙认识叶小钗多久了，我会对他有害无益？我听不懂你的话，现在换我说几句劝告你的话，如何？”
　　那年青人问：“你要劝我什么？”
　　秦假仙吸了一口气，接着便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串非常特别的语言。其实这种语言也并不特别难说，大概的意思就是要把对方的女性家眷怎样怎样之类的。
　　那年青人眉宇微皱，道：“好了，你不必说了。”
　　秦假仙道：“你听懂我的意思，意思到了就好，不过我可以再说得详细一点……”
　　“不必了，我再给你一个忠告：随便说这种难听的话，下巴是会掉下来的。”
　　他话才说完，秦假仙突感一道热流逼近，接着脸颊一痠，“喀”地一声，他的下颚真的脱臼了。
　　“啊、啊……”
　　秦假仙张大了脱臼的下颚，惊恐万分，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年青人不屑地看了秦假仙一眼，便往叶小钗离开的方向而去了。
　　“啊、啊！”秦假仙的脸颊痠痛难当，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下巴脱臼之后，自己还怎么说话、怎么吃饭？
　　“嘿嘿……比我还要惨。”
　　一直躲在暗处的荫尸人总算冒了出来，嘲笑道：“下巴掉了，不像头掉了这么好接，秦假仙，你踢到铁板了。”
　　“呜呜、啊啊……”秦假仙满腹火气，却只能这样大叫，根本说不出话。
　　难为了荫尸人居然能直接读出秦假仙的话意：“你的意思是要去找半驼废？”
　　“啊啊！”秦假仙拖着脱臼的下巴道。
　　“要告诉叶小钗被一个可疑份子盯上了？谁敢在叶小钗头上动土？我觉得老大你太小心眼了，那个人只不过给你一点教训，毕竟是你先惹他的。”
　　“哇哇、啊啊！”秦假仙叫道。
　　荫尸人听出这句话里的威胁之意，翻译出来就是“你敢说风凉话，等一会儿就让你的身高再缩水一百公分！”
　　荫尸人头一缩，忙道：“是、是，我们马上去天南山。”

　　百里飞首按住单锋剑，正要上前，却被叫了着：
　　“朋友。”
　　毒王与百里飞首一怔，身边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名年青男子，肩负布袋，中等身材，容貌斯文清秀。
　　他是何时接近的？两人竟都没有察觉。这高段的轻功让毒王与百里飞首暗自诧异。
　　而那名年青人更是像早就摸清了毒王与百里飞首的底细一般，站在上风处，毒王要暗中散毒杀他，也不是那么容易。
　　百里飞首语气严峻：“你是何人？”
　　那年青人道：“我是一个看不惯背后偷袭，而出面干涉的正义之士。”
　　“正义之士？呵……好管闲事会变成无头之鬼！”
　　那年青人并没有被这句话吓退，而更仔细地打量着百里飞首，在他清澈若冰的眼眸注视下，百里飞首有种被看穿的心虚，不知为何会觉得充满了威胁不安。
　　那年青人道：“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百里飞首声音仍冷峻，但已有几分退缩。
　　那年青人道：“命九如，命家山庄的血案，凶手共有七名，其中五人已死在命七天手中，你们两人就是漏网之鱼。”
　　百里飞首脸上一抽，喝道：“胡说八道！什么命家山庄血案！我一概不知！”
　　年青人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虽然当初你们以丝巾掩面，但我会慧眼穿云，看得很清楚。”
　　这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的年青人，会有慧眼穿云的功力？这句话让百里飞首与毒王都颇为震惊。如果他所言是真，在血案发生之时他在现场，那么自己竟会完全不察，可见其功力修为之深，有慧眼穿云的修为，似乎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年青人续道：“如果这件事让命七天知道了，哈哈，恐怕你们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那幸灾乐祸的神情语态，百里飞首道：“你已经没有讲话的机会了！”
　　百里飞首的剑气便往他要害击去！他随手一挥布袋，柔软的大袋子将剑气化弭于无形。同时毒王衣袖一挥，大把的毒烟朝那年青人洒去！
　　漫天白雾中，那年青人动也不动。
　　但是毒王赫然见到那年青人已经逼近眼前，方才立在白烟中的形态，竟然只是他的残影！
　　“啊！”毒王连忙疾退数步，这么一失神，年青人要杀他简直是探囊取物般容易！
　　毒王几乎吓破了胆，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没命了。
　　不料那年青人只是面带微笑，道：“你的毒气散布，比我的移动速度要慢上许多，如何杀得了我呢？”
　　“有来历！”毒王是标准的识时务者，立刻便以轻功飞奔远逃。百里飞首也不会独自对上这名高手，紧跟着逃走了。
　　那年青人冷冷地看着他们，要杀死这两个恶徒，对他来说固然容易，只不过，还是把他们的命留给他们的仇家去收拾吧！

　　他转而步向叶小钗与仇魂怨女的激战之地。周围的树木枝桠已几乎被扫一空，仇魂怨女飘飞的身形在叶小钗的剑气中穿梭，却始终未被砍中。
　　那年青人不禁摇头暗自叹息：“真是顽强啊！”
　　叶小钗知道有人在附近，但是感觉不出这个人有任何杀意。目前他只将目标锁定仇魂怨女，而他发出了声音，更说明他无意藏身。
　　叶小钗的心神略定，稳立不动，注意着仇魂怨女的动态。
　　见叶小钗改变战略，从容不迫，那年青人更是欣赏，道：“嗯，高手确实有高手的内涵啊！”
　　他像是评论者一般，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着。
　　叶小钗将手中的木棍随手挥出，正击中闪身而过的仇魂怨女。
　　仇魂怨女闷哼了一声，强忍住差点吐出口的鲜血，同时叶小钗的一剑，挥向仇魂怨女。
　　“啊！”
　　仇魂怨女发出一声惊呼，坠落地面。
　　叶小钗的剑气正要划过她，仇魂怨女心知自己绝对无法取胜，急忙运起真气，离开现场。
　　叶小钗喘了口气，这个对手并不是武功特别高强，但是轻功罕见，这一点正好是此时瞎了眼睛的叶小钗最大的弱点。叶小钗全神贯注之下，已耗了不少心神，从前这样的对手并不会让他这么吃力，为何短短的对峙中，自己会整个人像是耗尽心力一般？
　　或许是紧张，自己让自己紧张，所以才会这么伤神。
　　不过，现在还不能放松，因为暗处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走出来了，熟悉的，带着柔和笑意的声音：
　　“要杀你的人，已经离开了。”
　　叶小钗微退了一步，就算是笑，就算是没有杀意，他也不能放心。毕竟自己什么也看不见，怎能相信黑暗的世界？
　　那人道：
　　“不必害怕，我不会对你不利。朋友，我看你还是用你那对刀剑，来换取光明吧！”
　　叶小钗用力地摇头。
　　那人道：“双眼失明，随时有被杀的可能。难道那对刀剑胜过你自己的生命？”
　　叶小钗点了一下头。
　　“刀剑是身外之物，以身外之物来换取你的灵魂之窗，为什么你不肯？”
　　因为，这是半驼废给他的刀剑……叶小钗又猛然想道：半驼废杀死了欧阳上智！一思及此，叶小钗不由得心头阵痛。
　　半驼废杀死了欧阳上智，那么，这对刀剑对于自己的意义，是否和从前不同了？叶小钗迷惑了起来。
　　那年青人道：“有很多剑客都抱着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观念。但是，这样的执着并不睿智，只是可笑的执迷罢了！有生命的人，岂该被无生命之物所牵制？剑可以失而复得，但是我从来没听说过人死可以复活。当剑和生命只能选择其一的时候，你只有放弃刀剑，保留生命，这样才有机会继续修习剑道，更上层楼。那才是真正的剑客。”
　　他的话听似平淡，却有种难以言行的说服力，让叶小钗渐渐稳定了下来。但是叶小钗还是摇了摇头，对他来说，追求剑客的名望并不是最重要的。只是他无法割舍半驼废的这份恩情。
　　虽然现在自己也很疑惑这份恩情的意义。
　　“我知道你非常珍惜这对刀剑，不过你将它做为交换，并不代表你就永远失去了它。说不一定有一天我还是会将它还给你，作为礼物或记念。”

　　“慢着！”
　　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叶小钗的心疾跳了起来。那是半驼废！
　　半驼废赶到现场，便听见年青人劝说着叶小钗交出刀剑，心中自是大惊。秦假仙说得没错，这个人果然十分可疑。
　　失明的叶小钗若再失去刀剑，只有等死而已。
　　半驼废道：“叶小钗，千万不可将这副刀剑交给这个人，你的双眼我可以帮你治。”
　　叶小钗哼了一声，他是不可能再领仇人之恩的。这样说来，这对刀剑就代表着他与半驼废之间斩不断的情，除非将之解下，否则自己永远不能贯彻决心。

　　叶小钗被那年青人带到一处无人的山洞中，细心地治疗他的双眼。
　　他以出神入化的手法，一一清除叶小钗眼中的碎片，敷以药膏，细心地包扎妥当。
　　“三天后拿下药布，你便能重见光明了。”
　　叶小钗听了，心情一宽，只听那人又道：
　　“你复明之后，再来找我。不过你不必问我居于何方，有缘的话，我们自能相逢。”
　　他的话中之意，似乎别有玄机。
　　不等叶小钗发问，他已道：“告辞了，叶小钗。”
　　叶小钗感觉到他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附近，已完全没有他的气息。来无影去无踪的这名高手，就连叶小钗也觉得无法捉摸。
　　完全陷入寂静世界的叶小钗知道现在无人可以保护自己，他必须依自己的警觉，渡过这三天。
　　叶小钗静下心来，重温半驼废传授予他的无我无心之法，渐渐让自己又化为无形，就算有对手来，也无法感觉到他的存在。
　　形同岩石。
　　肢似枯木。
　　气如川流。

第三十九章 装下一座山
　　命七天挣扎了一下，还是无法移动分毫，而眼前金星乱并，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
　　那五掌打乱了他的奇经八脉，再这样下去，自己很可能就这样曝尸荒郊了……不，看来自己是非曝尸荒郊不可了。
　　命七天苦笑了起来，但他真的无法再动，筋疲力尽，只想闭上眼睛……
　　黑暗、冷绝的身边，又渐渐有了温暖。
　　真气逆阻的身体，又有了通畅的呼吸。
　　命七天慢慢睁开眼睛，自己身在一处草茅之中，坐在简单的竹椅上的人，正含笑看着他。
　　那只布袋还是背在他肩后，那张面孔跟从前完全没有任何不同！
　　命七天又惊又喜，道：“恩公！”
　　他一坐而起，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几乎已经都没有感觉了。
　　没错，恩公的医术出神入化，自己何其幸运，又被他救活了一次。
　　“罗网乾坤崎路人”，这个他一生中最感激的名字。
　　崎路人道：“你中了北域的道儿，算你命大，擎天神剑被要回去了吗？”
　　命七天点了点头，恩公一向聪明过人，就算他不必在场，一切经过也有如亲眼看见了一般。
　　崎路人正是看到了擎天神剑的剑光，才找到命七天的。但是当他找到昏迷过去的命七天时，命七天手上并无擎天神剑，才会猜出是半驼废来要了回去。
　　崎路人道：“还了也好，你用那东西不顺手的。”
　　命七天感激地看着崎路人，心中有说不出的依恋。
　　崎路人道：“听说你的仇家已几乎被杀尽了，还有多少仇恨未了呢？”
　　“仇人尚有两名。”命七天道。
　　崎路人道：“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指点你一条明路。”
　　“恩公之言，在下绝对相信。”

　　崎路人正要说话，外面又响起了一阵苍老的声音：
　　“阿弥陀佛，施主，不可一错再错啊！”
　　命七天一惊，那是沙漠五僧的声音。
　　他们被擎天神剑所伤，应该伤得很重，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
　　唯一的解释只有：自己已经昏迷了许多天！
　　崎路人对命七天一笑，便飘然而出，命七天听见崎路人清朗的声音，道：
　　“一错再错，有何禅意？”
　　沙漠五僧之首道：“命七天手段残暴，杀人不眨眼，施主您还要指点他去报仇，不是增加他的罪过吗？”
　　“大师之言差矣，我只不过指点一名背负血海深仇的人，去讨回公道而已。”
　　“施主，有因才有果，你不问因果，恐怕会违反天理。”
　　崎路人冷笑道：“我是现场的目击者，事情的起因，我一目了然。而你们终日在寺庙之内诵佛念经，对于一切过程完全不了解，竟然在此妄谈因果，真是有失出家人真诚的原本。”
　　五僧仍心平气和：“阿弥陀佛，我们是来扼阻杀戮的发生。”
　　“如何扼止？”
　　“将杀人者带回北域。”
　　“然后呢？”
　　“然后……”
　　五僧也为之哑然。
　　命七天步出草茅，五僧见到他，神情略为一动，但并没有立刻包围上来，或许是受伤仍然沉重，他们的气色看来都不像从前那样自若。
　　崎路人帮他们说了答案：将杀人者带回北域，然后交给金阳圣帝，对不对？”
　　“阿弥陀佛，”五僧齐声念佛，为首者道：“北域大小之事，皆由圣帝裁决。”
　　崎路人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供奉神佛？只要供奉金阳圣帝便已足够。出家人应该不畏世俗权力，但是今日所见，你们向佛之心不足，根本不够资格称作高僧。既然不是出家人，难免被私欲控制，所以我不能将此人交给你们。”
　　听崎路人这一番数落，五僧也不禁动火，道：
　　“施主，你巧言能道，如何称呼？”
　　“罗网乾坤崎路人。”
　　五僧冷然道：“罗网乾坤？你太过自夸了。”
　　崎路人意定神闲地笑道：“不相信的话，我们何不来打赌？”
　　“怎样赌法？”
　　“我所背的这个布袋，可以装下世间任何东西，只要你们说得出来，我就装得下去。”
　　“如果装不下呢？”
　　“那算我输了，命七天就交给你们；但是万一装得下的话，你们从今以后，就要将我当成神佛一般参拜。”
　　“好，一言为定。”五僧之首很有信心。
　　崎路人问道：“那你们要我装下什么呢？”
　　五僧之首转头望向背后，指着一座看不到尽头与边的高山，道：“在你的前方，有一座山，我要你把这座山装入你的布袋中。”
　　一听这个题目，命七天便愣住了。
　　一座山装入布袋之中，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这嘛……”崎路人也陷入沉思。
　　沙漠五僧笑了，他们也知道将一座山装入布袋，是绝不可能的。而崎路人自称罗网乾坤，不也正是不可能的夸口吗？
　　崎路人道：“这真是个难题，这么大一座山，我这个小布袋要如何将它装下呢？”
　　“那命七天就由我们带走了……”
　　“但是我不能尚未做就认输，这未免太没斗志。”
　　崎路人走到山前，微微一笑，道：
　　“你们注意看吧！”
　　崎路人真气一吐，布袋赫然鼓起，五僧依然不相信他有任何能力可以办到这件事。
　　但是，崎路人的布袋越鼓越高，越鼓越高，好像完全没有终止一般，遮蔽了眼前的一大片天地，让五僧什么也看不见。
　　崎路人又喝一声：“收！”
　　当布袋渐消，五僧一齐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那整座山，已消失不见，原本是山的地方，只有空荡的蓝天，数只飞鸟飞掠而过。
　　“怎样？整座山已经被我装入布袋里了。”
　　崎路人放在地下的布袋鼓鼓的，不像方才那样消瘪。
　　五僧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对方能将整座山收入布袋之中，五僧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阿弥陀佛，甘拜下风，还望施主勿增命七天之杀业，是为苍生之幸，告辞。”
　　眼看着五僧离开了，命七天更是万分慑服：
　　“恩公确实武功盖世！”
　　崎路人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道：“这完全是骗人伎俩，说出来就不值钱，走吧！”
　　“去何方？”
　　“找一个清静地方，谈论你最近在中原之事。”
　　“是。”
　　两人正要走，命七天赫然又见到那座被收进去的山，还好好地立在原处。
　　“这……”命七天大惊，可是崎路人却一副不值得大惊小怪的样子，道：
　　“不放回去，你以为我有力气扛着一座山到处走吗？”
　　山是怎么被装进布袋，又怎么回到原位的？命七天半点也想不透。
　　一路之上，崎路人对命七天所问的，无非是中原武林的大事。崎路人对于中原局面，尚未称得上十分了解，但是触类旁通，仅凭命七天略谈的大要，也理解出世家瓦解之后，中原群龙无首，正处于混乱前的宁静。
　　崎路人道：“你接触过素还真、谈无欲、半驼废这些高手了，还有什么名震中原的人物，是你未曾会过的？”
　　命七天想了一想，道：“有，云州大儒侠史艳文，听说他曾经是武林的精神领袖，但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史艳文，唔，此人我略有所闻。”崎路人道，“听说他以仁处世，就算对付十恶不赦之徒，也是如此。”
　　“是的，但是我并没有见过他，世间竟还有这样的仁者，实在令人难以想像。”
　　崎路人微笑道：“史艳文除了心地仁慈，为人正直之外，一无是处。论武功，他属于三流；论智慧，他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是因为他以仁义处世的原则，促使武林中的人对他尊敬三分，而且还给了他玉圣人的雅号，不过我希望你千万不要学习那种妇人之仁的心肠，目前的社会不适合这种人。”
　　命七天道：“哦？那么现在的社会适合哪种人？”
　　崎路人道：“当机立断，为求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不择手段往往会违反天理。”
　　“什么是天理？有一定的准则吗？所谓的天理，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可是，所谓的愧怍标准，都由个人自定，若是心肠冷硬，那就算他杀人越货，依然自得无愧，难道这样的人也算是顺天理？”
　　“这……这是个人的问题，心虔意诚，一切的行为自然顺天应人。”
　　“那我问你，你心中天理的标准是什么？”
　　命七天道：“天理就是不许杀人，害人，欺人，骗人，淫人，谤人。”
　　“你是不是办得到这些？”
　　命七天长叹了一口气，道：“办不到。”
　　“言善非难行之难，知过非难戒之难。不说你是凡夫俗子，就算是圣人也难以完全顺天。既然你无法超凡入圣，何不以凡人的身份，过着凡***子？以凡人的心肠，行凡人之事？”
　　“可是……”
　　“我知道‘不择手段’四字，有邪恶的含义，但又何尝不是成功者的座右铭？你心地善良，但是终究无法成大事。史艳文就是太过仁慈，因此软弱无冲劲。如果你想走更远的路，就要把眼光放远，胆量放大，行所当行而无惑。”
　　命七天虽一时无法完全理解，但也默默地将恩公的忠告放在心里，日后不时思索。
　　崎路人又道：“命七天，我问你，菩萨印十式的功夫，你是不是尚未全部练完？”
　　命七天道：“是的，我只练了九式。”
　　“凡事戒盈而不戒虚，如果练成了十式，你的生命就只剩下了七天，你只练到第九式，威力已足，也不必完全练成。”
　　“是。但不知我的两名仇家，现在身在何方？或许我必须练到第十式才杀得了他们。”
　　崎路人道：“你放心吧，你最后两名仇家的武功，应该不必劳动你学第十式。”
　　“恩公您知道他们是谁？”命七天激动地问。
　　“我方才没机会说出来，现在你仔细听了，你最后两个仇家，分别是毒王与百里飞首。”
　　“什么？”命七天一惊，这两个人竟是当初七人之中的两人，而自己与他们相处这么久，竟一直不知仇人就在身边。
　　“他们现在身在何方？”命七天问。
　　崎路人道：
　　“你不必急着去杀他们，他们身份已现，跑不掉的，慢慢来吧。”
　　“慢慢来？我复仇心切，就等着这一天啊！”
　　崎路人道：“你静下心来想想，在血案发生之时，这班恶徒说了什么？他们是为了金龙珠和七叶神兰而杀人，七叶神兰他们当场坐地分赃，可是金龙珠却另有买主。我想这位买主，很有可能才是命案主谋者。所以说你就算杀死了毒王和百里飞首，并未完全消灭你的仇家，反而因此放过了主谋者。”
　　“主谋……？”命七天想不到一桩血案背后，就是有一个你看不见的人谋划的，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
　　如果真的有主谋，那他杀死七个爪牙，根本毫无意义！自己这些年来不都白辛苦了？而那名主谋又是什么身份？有什么通天的能为，竟能指使百里飞首这样的超级高手，为他犯下杀人越货的勾当？
　　“那……我该如何去找主谋？”
　　“放长线钓大鱼。”崎路人道，“就当成你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只要你慢慢等待，观察毒王和百里飞首接触的人，你自然会知道谁才是主谋。”
　　命七天道：“我明白了，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很好，万一你遇到困难，可以到黑湖找我。去吧！”
　　命七天正要走，崎路人却又叫住了他：“命七天！”
　　“恩公有何吩咐？”
　　崎路人几经考虑，才开口说道：“命七天，如果有一天，时势所迫，逼你非练成菩萨印第十式不可，你做何选择？”
　　命七天毫不犹豫地说道：“若是为了报双亲之仇，我义不容辞。”
　　“你若死，命家便无延续了，这一点你想到过吗？”
　　命七天道：“若是如此，那也是命家的运途。”
　　“嗯，你去吧。”
　　命七天离开之后，崎路人说：
　　“要杀武后与圣帝，只有菩萨印第十式及万年龙气。”
　　他不想告诉命七天这一个残忍的答案，可是总有一天，命七天会知道的。那时，要亲眼见到命七天为了杀仇而死，崎路人心中也阵阵不忍。只不过，这就是武林，死亡是不会选择好人或坏人的。

第四十八章 好人下场不好
　　秦假仙担心地望着昏迷的素还真，道：“实在很奇怪，素还真怎么都醒不过来？”
　　荫尸人道：“可能是血流太多，身体虚，所以才一直醒不过来？”
　　秦假仙沉声道：“他身上的剑伤，我已经都帮他医好了，不可能昏迷下去的。”
　　荫尸人讶异不已，这真是大新闻：“秦假仙，你会医剑伤？”
　　秦假仙道：“反正素还真身上的剑伤也不是很严重，只是一些破皮，药擦一擦就好了。”
　　“药擦一擦就好的伤，怎么会拖到现在还不醒呢？”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啊！”秦假仙道，不知素还真身上是否出了什么大问题，再这样昏下去，恐怕假死也要变真死了。
　　“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荫尸人，不如你来看顾素还真，我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找名医名人。”
　　荫尸人问道：“你要找什么名医？”
　　秦假仙紧皱着一对淡得几乎没有的眉毛，说：“再说吧！反正武林高手满地都是，我到处去问问找找，说不一定就给我找到一个高明的医生。”
　　荫尸人道：“那秦假仙你快去，我一定会保护好素还真的。”
　　秦假仙可不是特别勤快，而是他知道现在全武林的人都在找素还真，尤其是加入和平会的门派弟子们。他们不但要素还真负入侵北域之责，还因为素还真与叶小钗决斗之时，杀死了不少和平会成员，这些至少在“外表上”都是名门正派的掌门，素还真也等于和万教结下了仇。
　　因此，谁和素还真在一起，谁就等于是把危机上了身。因此秦假仙宁愿辛苦一点，去找名医，就让武功不差的荫尸人来保护素还真。
　　可是要找哪个名医呢？秦假仙也困扰了起来。
　　“当今武林，医术第一的当然是素还真自己，第二的嘛……应该是半驼废吧？不过他现在要看顾叶小钗，大概就算他爹他娘要他救，他也不会理的。那么还有谁可以出面……？”
　　秦假仙脑中闪过另一个人的面孔。
　　那个跟在叶小钗背后，背着大布袋的青年。
　　叶小钗的眼睛已经好了，应该与他有关，那就表示他医术不差，武功又着实是好，不过要找这个人，却又没有半点头绪。
　　秦假仙搓着手，想道：万一这小子又害我下巴脱臼，或是把我的屁股挪移到我的脖子上，那可怎么佃？那小子坏心得紧，万一不帮素还真，还倒打一耙怎么办？……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秦假仙正要去向人打听，没想到一抬头，那青年已站在他面前，对他微笑。
　　“哇！”秦假仙吓得倒退三步，“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崎路人笑道：“你不是要找我吗？”
　　“可是你……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
　　崎路人道：“因为我也要找你。”
　　“为……为什么？”
　　“因为，你是天虎八将之一。”
　　秦假仙眨了眨眼睛，道：“什么将？八家将？”
　　崎路人道：“天虎八将。”
　　“没听过，没兴趣，没关系，没意愿。你可以不用说了。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跟你打赌你一定办不到。”
　　崎路人笑道：“你用激将法用的，你要我去医治素还真，对不对？”
　　秦假仙更是大大地吓了一跳：
　　“你……你这小子真***有点鬼，为什么我话都还说，你就先讲了？”
　　崎路人道：“这都是可以解释的，因为我跟踪你一段时间了。”
　　“跟、跟踪我干什么？打劫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啊？快说！”
　　秦假仙表面上口吻凶恶，心中却十分担心，他如果已跟了自己好一阵子，那就表示他一定知道素还真在自己手里，知道了却不出面相救，搞不好真是别有居心的恶徒。”
　　崎路人道：“你放心，我跟踪的人不是你。而且，跟踪者也不是只有我一个。我是明着跟，另一位是暗着跟。”
　　“暗着跟……？你说谁？”
　　崎路人道：“普九年，你出来吧！”
　　秦假仙一呆，果然，由他根本没注意到的暗处，普九年缓缓步出，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行动。”
　　崎路人道：“你同样关心素还真，因此打听到他在九曲林外与叶小钗决斗，会急忙前往关心，这一点也不难猜到。”
　　普九年道：“这份心思，这份警觉，你与素还真不相上下。”
　　秦假仙道：“好啊，你们竟然都在跟踪我！见到素还真昏迷不醒，也不帮忙一下，在一旁看好戏！”
　　普九年道：“很抱歉，秦假仙，素还真的症状我也无能为力。”说着，望向崎路人。
　　崎路人道：“你不必找人医治素还真了，他不需要医治。”
　　秦假仙的心才放下，普九年却道：
　　“你的话我不能相信！”
　　崎路人道：“哦？为何呢？”
　　普九年道：“你说秦假仙也是天虎八将？这一点让我很怀疑？”
　　崎路人微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秦假仙是天虎八将了？”
　　秦假仙道：“就是刚刚！”
　　崎路人道：“欸，此言差矣，我说‘你’是天虎八将，并没有说秦假仙是天虎八将。”
　　“这……这是什么美国道理？我就是秦假仙，你说我是天虎八将，不就是说秦假仙是天虎八将？”
　　崎路人笑道：“哎呀，胡搅蛮缠，有理说不清啊！总之，秦假仙此人，并非天虎八将；而你嘛，是天虎八将。”
　　普九年也是十分莫名其妙，不过这个人看起来神清气正，会这么说，一定有其原因。
　　普九年道：“朋友，如何称呼？”
　　“罗网乾坤崎路人。”
　　一听此名，普九年失声道：
　　“你……崎路人？你是天虎八将之一！”
　　崎路人道：“你如何看过《卧虎秘录》，我可要向你请教了。”
　　普九年道：“难道你也看过？”
　　崎路人笑而不答，普九年道：“不过，你说秦假仙也在内，这一点让我无法了解，难道……难道秘录是假的……？”
　　“不，秘录的记载，千真万确。”
　　听了这中肯的回答，非但没有解开普九年的问题，反倒更令他困惑。
　　秦假仙道：“崎啊路人，你先给我说清楚这个天虎八将是什么碗糕？为何我一下子是，一下子又不是？”
　　崎路人道：“说给你听？有什么用？又跟你没关系。”
　　秦假仙快给他弄疯掉了，整个人火了起来，但是知道打不过他，辩过他，只好强忍住满心怒火，道：“好！那你再说清楚一点！你说素还真不用医，意思是他会好，什么时候会好？你给我写个保证书！”
　　“我什么时候说素还真会好了？”崎路人依然笑眯眯的，“如果我说素还真会死呢？”
　　“什……什么……？”
　　秦假仙和普九年都震愕地看着他，普九年更是想到：一钱一命死了，素还真再死，那这份秘录还有几分可信？
　　“你……你说素还真会死……？”秦假仙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崎路人道：“怎么不可能？素还真死定了，绝对死，百面死。”
　　辩才无碍的秦假仙，此刻也张口结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崎路人续道：“秦假仙违背誓约，管了江湖闲事，老天爷一定要杀他的；再说，你救了素还真，素还真此刻应该醒了，秘报也应该已经送到金阳圣帝那里去了，他马上会带大军入侵中原。金阳圣帝入侵中原的第一个对象，当然就是杀素还真。天和人都要杀他，你说他死不死？”
　　秦假仙道：“不一定！素还真武功高强，神算无差，金阳圣帝给他提鞋都不配，怎么可能杀得死素还真？有天谴，素还真也一定闪得过！”
　　崎路人笑道：“那我们要不要打这个赌？”
　　“免！本人不拿素还真的死活跟人打赌！”
　　最爱打赌的秦假仙一改常态，连玩笑也没法子开了。实在是因为崎路人说话的神态，居然让他害怕了起来，感到很有可能是真的。
　　崎路人道：“你若是不相信，现在可以赶回去，看看素还真是不是已经醒来走了；然后是不是马上会被金阳圣帝追杀。”
　　“你……你马上回去看，要是素还真没事就罢，要是素还真有三长两短，我不放过你！”
　　秦假仙头也不回地冲离现场，忧心如焚的普九年道：“崎路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崎路人道：“我何必骗人？普九年，我问你：你对《卧虎秘录》的由来知道多少？”
　　普九年道：“我只知道这本秘录乃是神觉卧虎紫束白所创造。”
　　“那你又是如何得到《卧虎秘录》？”
　　“是紫束白送给我的。”
　　“看完《卧虎秘录》，你有何感想？”
　　“我感觉我背负着天下的大任。我必须找齐天虎八将，以对付魔龙八奇。”
　　崎路人笑道：“哈哈，想不到天底下居然有人与我的目标相同。”
　　“你也是为了找寻天虎八将？可是你知道一钱一命已经死了吗？而你又说素还真也会……还有秦假仙明明就不是天虎八将，可是……”普九年把他所有的疑惑都说了出来。
　　崎路人笑道：“秦假仙虽然不是，但他救了素还真与叶小钗之时，你不也看见了？”
　　普九年道：“那时他身上发出一阵光华，难道……”
　　崎路人道：“此光大有来历，就是八将之中的成员所发出的。”
　　“什么？八将之中，有人透过秦假仙救人？”普九年震惊地反问，这等神化移体的功夫，只在传说中听过，如果天虎八将之中有人会这样的功夫，那么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崎路人点了点头，道：“此人乃灵心异佛。”
　　“天虎八将之首！”
　　普九年惊呼，身上竟忍不住打了阵冷颤，这阵冷颤并非由于恐惧，而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崎路人道：“如果你想了解更多，就随我来吧。我要去见《卧虎秘录》上的另一个人。”
　　“谁？”
　　“枯叶。”崎路人道。
　　“枯叶？你知道他住在何处？”
　　“他住在枯燕亭。‘枯枫林、孤燕亭、孤燕亭内一枯叶’，就是他的写照。”
　　普九年追问：“你见过他？你多久以前见过他呢？”
　　“五年前。”
　　“五年前？一千八百天的岁月，也许他已改变了住所……”
　　崎路人笑道：“我想他不是一个善变的人。”
　　随着崎路人前行之际，普九年暗自寻思：如果枯叶也出现，那么八将之中便已经有了“灵心异佛”、“罗网乾坤崎路人”、“枯叶”、“素还真”、“半驼废”、“一钱一命”，只剩下“无形鬼足呼三叹”与“八面狼姬”了。
　　但一钱一命之死，又该如何解释？
　　“你说《卧虎秘录》的记载是真的，但是眼看着就有两人会死，那不是太不合理了吗？”
　　崎路人笑道：“既然你的志愿与我相同，那么告诉你也不要紧。《卧虎秘录》是由紫束白所创造的，他根据星象的变化，预言三百年之事，秘录上所记载的八个人，也是依据天上的星象所排列。”
　　普九年问道：“那么这八个人，是不是以根基强弱来排先后？”
　　崎路人道：“然也。星有大小，光有强弱。星的大小代表一个人在武林中的名望与地位，星的光度代表他的根基修为，最厉害的人，是星小光强的灵心异佛。”
　　普九年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每一颗星是代表哪一个人？”
　　崎路人笑了一声：“哈，我自然知道，你不必深究。就连《藏龙宝典》里的魔龙八奇，也是依照天上的星宿所产生。”
　　普九年道：“但是天虎八将与魔龙八奇宿命为敌，现在八奇尚未出现，八将已损，这……”
　　崎路人大笑出声：“哈哈哈……你对天虎八将、魔龙八奇了解多少呢？谁说他们就是邪恶的魔星？谁又说代表人的星星不可以被取代？你疑心秘录真假，其实不是秘录有问题，是你认知不深也。”
　　星辰可以被取代，天虎与魔龙未必对立，这让普九年对于未来，更感到不可测。难道，就算素还真死了，也可以被取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