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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猫郎君
       那天吃完晚饭,张可点燃了一支香烟,望着妻子奚美媛的眼神闪烁不定,灰色的烟雾在他面前缓慢变幻着形状。
      “从很多年前起,我就总是做一个奇怪的梦。”他在烟雾后面说。“我梦见自己坐在一个黑洞洞的房间里,周围冷飕飕的,这么多年来,每一年这个梦都会有变化,一开始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多出别的人来……”
      “什么样的人?”她问。
      “其实就是我自己,另一个我。”他把烟头嵌灭,小心翼翼地扔进纸篓,“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穿的衣服也一样,但奇怪的是,随着时间的推进,梦里的‘我’一直在增多,先是一个,然后是两个,三个,到昨晚,已经有上百个了,黑压压地坐在一起,全都面无表情地望着前面,每个‘我’都无精打采,就好像吃不饱……”
      “只是个梦而已。”
      “的确只是个梦,我不担心梦,你知道,我这个人并不算胆小,”他嗫嚅着说道,“我担心的是别的。”
      她抬起头,等着他说下去。
      “这些年我身上一直发生着些奇怪的事,”他朝客厅里鬼祟地望了一眼,就好像担心有人藏在那偷听似的,“有好几次,我早晨锁好门去上班,走到楼下时却发现阳台玻璃上贴着张男人的脸在盯着我瞧,我返回去查看,门锁得好好的,房间里根本没有人,后来我才发现那张脸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我仰脸看着他时,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一张照片。”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还有一次,那是去年秋天,有一天晚上我独自加班到很晚,乘电梯下楼后发现手机忘在办公室了,于是上楼去取,打开门,我正伸手在墙壁上摸索开关,借着透过窗户的月光,我忽然看到那个跟我长得一样的人坐在我的座位上,手里拿着份报表在黑暗中慢慢翻动着,我当时吓坏了,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去。”他长长吁了口气,仿佛要把身体里的恐惧都吐出来。
      他抬起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妻子,表情就像一个怯懦的男孩,“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我觉得这些事连同那个梦,很有可能预兆着什么,我……”
      她忽然打断他,不让他说下去。
      “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她讥诮地说,“难道你一个三十岁的人连这其中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他意外地愣了一下,“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她笑笑:“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人生本来是一个繁殖的过程吗?当然,我不是指生小孩那种繁殖,我说的是每个人自身的繁殖。”
      他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愈发显得困惑了。
      “每个人的一生都在不停地繁殖着自己呀,”她淡淡地说,“就拿你来说,当你出生的时候,你获得了一个名字:张可,你是张可,可其实从这时起,你的繁殖已经开始了,另外的你开始从你的身体中悄悄分离出来,首当其冲的便是:你父母的儿子。那时世界上其实已经有了两个你,一个是“本来的你”的张可,一个是作为‘你父母的儿子’的张可,然后随着你的长大,‘别人的学生的张可’、‘别人的同学的张可’、‘别人的朋友的张可’、‘别人的父亲的张可’、‘别人的邻居的张可’……数不清的分体开始逐一从你自身分离出去,你所偶然看到的那些‘自己’,其实就是你所繁殖出的分体,与此同时,最原本的那个你会被逐渐削弱、迷失,其实,通常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我们都已经找不到最原本的那个自己了。”
      “我不太明白。”他懵懂地说,“难道我不正是原本的我吗?”
      “那只是你自己的想当然,”她不屑地说,“现在坐在我面前的你,不过是你的一个分体:‘奚美媛的丈夫的张可’,同理,每周末去你父母家的你,只是‘张志祥白茹的儿子的张可’,每周一到周五埋头坐在办公室里的你,也仅仅是‘黄云森董事长的员工的张可’……你明白了吗?你的这些分体全是为了别人而存在着,而你的本体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看到他大张着嘴巴的滑稽表情,她忍不住冷笑起来,“其实这也没什么,所有人都一样,没有人能够逃避这种讨厌的繁殖,我们能做得实在有限。”
      “所以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情。”她慢慢收敛起笑容,盯着他的眼睛,“三年了,我已经厌倦了作为‘张可的妻子的奚美媛’这个分体而存在,我们能不能,用离婚,来杀死她?”
    
      【完】



1楼2010-05-29 10:21回复


    IP属地:黑龙江2楼2010-05-29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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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先看到到这…


      来自手机贴吧4楼2012-03-14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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