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6
跟着念完整首诗。
江柏元松了手,桌上的少年似乎并未从疼痛中抽离出来,呼吸紊乱又急促,背上薄薄的布料被汗水浸湿浑身颤抖着,双腿发软从桌面滑落撞到椅子跌倒在地。
身后撞击坚硬的地面受到第二次伤害,白凌洲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庞便又苍白几分。他忍着泪水伸手摸着桌角试图支撑自己的身体站起来。
江柏元垂眸望着,终究是伸手拉住白凌洲的胳膊将他提起来,看着对方站稳后便退后了半步。
“吃饭吧。”
“我、我…嗯。”身后的伤处只要稍微动弹就被布料摩擦着火辣辣的疼,白凌洲将衣角往下扯着红了眼眶显然收敛些锋芒,妥协地站在对方面前乖乖点头。
或许那人口味偏清淡,桌子上摆着便是番茄炒蛋、玉米排骨汤这些不咸不辣的家常菜。虽然不太符合白凌洲的胃口,但毕竟腹中空虚,忍着疼痛埋头吃得倒也算香。
碗筷碰撞叮叮当当得响。
“还学吗?”江柏元吃了七分饱就放下筷子,眸底暗沉得看不出半分情绪,只是把最边上的菜往白凌洲的方向推了推。
碗筷碰撞声忽然停住,气氛安静得可怕。
白凌洲含着饭菜,腮帮鼓鼓囊囊得抬头打量着对方的表情,怯怯地捏紧筷子说道:“学…吧,毕竟你、打都打了。”
江柏元愣了片刻,无声地弯了弯唇角。
虽然是同学关系,但在上次的斗殴事件之前二人并无交集。他只觉得白凌洲像只无人管教、遇事便张牙舞爪的野猫,顽劣得令人起了强行打磨的欲望。
怎么说…这顿打得挨的划算些吧。
“但是,我今天要回家了。”“嗯,路上小心。”江柏元收拾桌面没有挽留的意思,任由少年怯怯地拎着书包往门外走。
他明白毕竟这只是个开端,来日方长不必当下就逼得太紧。
白凌洲拎着书包,掏出钥匙打开门。
家中有些凌乱,母亲正提着鼓鼓囊囊的编织袋,将一些日常用品收拾起来。她是被岁月与生活磋磨的普通女人,身形瘦弱佝偻,因为这几日不幸的遭遇满脸倦色,见到少年回来长叹了口气:“这几天我要在医院照顾你爸,少出去鬼混,别天天这么晚回家。”
少年沉默着,情绪复杂地关门换鞋。
“你听见没有?头发染得跟鬼一样,书不念好天天跟个二流子似的跟着那群小混混,去偷鸡摸狗,我和你爸真是命苦……”
“你别说了!我有在改啊!”白凌洲听到母亲抱怨的话语,满腔压抑许久的委屈与愤怒倾泻而出,不受控制地大声地喊起来。
在惊诧的目光中,他拉开书包拉链将里边的练习与书本哗啦啦的倒在沙发上。
“你好好照顾爸,别管我了行不行…!”
“带几本书做样子有什么用,你什么德行我这个当妈的能不明白?就你这幅样子能读出个什么名堂…我不管你了,别给自己玩进牢里就行!”中年妇女的情绪同样焦躁,恼怒地推开少年往门外走去。
沉重地摔门声之后。
整个世界变得很静很静。
白凌洲泄愤般怒吼着把空书包砸在地上,将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的试卷狠狠撕碎,撒在地面跺了几脚依旧不解气。
他怨恨为什么每个人都得像个机器般读书成长、怨恨父母在童年缺席又突然对他的生活横加干涉、怨恨自己为什么一无是处。
少年像个疯子独自在客厅吵闹许久,啜泣着耗尽体力才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逐渐安静下来。精神空虚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身后江柏元所带来的刺痛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