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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单位的一次“午餐会”上,有同事提出一个问题:荷与莲有什么不同?一个看似挺一般的问题,却引发了一场大讨论,多人参与其中。当时多数同事认为莲就是睡莲,与荷花不同,我个人也持这种观点。也有同事认为荷就是莲,莲是古代人对荷的称呼。那么睡莲跟莲又有什么区别呢?好像当时没有继续讨论下去,虽然当时讨论的很热闹,可毕竟过去了,大家也没人去深究。
多年后,这个问题又偶然浮现于脑中,于是查了一下,百度的结果是,在生物学上莲和睡莲同属毛茛目,莲属莲科,别名有荷花、菡萏、芙蓉等。睡莲属睡莲科,别名水浮莲、子午莲等。生态表现上荷叶高于水面,植株高大,能高于水面一到两米,叶圆形而大,上有细微白色纤毛,不存水,花型大而艳丽,花落后结莲蓬,莲子可食,营养丰富。水面之下根部有粗大又长的根茎,也就是藕,可作为蔬菜食用。睡莲叶浮于水面,叶圆形小而有缺口,叶子无毛,暮春时节新发的叶子可食,味道鲜美。花色艳丽,阳光下开花,花茎伸出水面,晚上花闭沉于水中,如同睡眠,因此也被人们称为睡莲,这名字到也贴切。
中国人是农业民族,从莲与睡莲的生态特性上就可以看出,莲的实用价值是高于睡莲的。莲藕可长达一到两米长,由数节组成,中有气孔,直径大的可达十公分左右,头部两节最为粗大,稍短,色白而质地鲜嫩,形制美观,最适合切片炒水后拌凉菜。后面的两节更长,直径较头两节细,质地较粗,适合切块炖肉炖鸡。最后面的藕带细而巨长,切段后用来炖排骨老鸭味道最佳。藕中还富含淀粉,提纯后即成藕粉,用开水冲成浓厚的汤汁,加点白糖,这可是儿时的美味。巨大的荷叶晾干后极有韧性,可以用来包裹食物,蒸熟后有着荷叶的特殊香味,也可在煮粥时加一些荷叶,煮出来的粥味道鲜美,更有去火的功效。未老的莲子可鲜食,味道甘美脆嫩,也可晒干后去掉莲芯食用,而莲芯味苦,是一款非常有价值的清火中药。此外,荷花荷叶全部有药用价值。
经过人们的长期定向培养,莲又被培养出不同的特性,如藕莲,产藕量特别巨大。子莲的产子特性特别好,花莲则主要用于观花。相比之下,睡莲的实用性就差了许多,除了观花,其它的用途并不太多,吃睡莲叶的已经很少,下面的根茎又太细,不具备实用价值,种子又不可食,对于一个农业民族来说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这也就决定了睡莲从各方面来讲,都比不上莲。
中国不但是个农耕民族,更是一个文化民族,如果你想看描写荷花的的诗,随便一搜就能轻易得到上百篇。“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是宋朝诗人杨万里的名句。“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这是唐朝诗人孟浩然的诗。“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这是唐朝诗人王维的诗。“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这是唐朝诗人李商隐的诗。“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这是唐朝诗人白居易的诗。要说最让人爱的,还是朱自清先生散文《荷塘月色》中引用的那段西洲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以莲子喻人的品德,让人产生无限的感慨。
如果你搜睡莲的诗句,那么好吧,我估计你基本搜不到,即使你搜到一些,你仔细看那大概都是写荷的诗句。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睡莲不产于古代中国?为何如此优雅的花,不见于古代的诗文和记录?事实上睡莲并不是外来引种的花卉,中国在上古就有。《山海经·西山经》中说“西五十里,曰罢谷之山,洱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洛,其中多茈碧。”而茈碧就是我们讲的睡莲。山海经是先秦重要的古地理书籍,很多重要的地方,都已经被证实真实存在。比如洱水,就是云南洱海,从中原地方来看,西部是太阳落山的地方。那里的沼泽多生长一种“茈碧”的水生植物。清代《云南通志》记载“茈碧花产浪穹县宁湖中,似莲而小,叶如荷钱,茎长六七丈,气清芬,采而烹之,味美于蒪菜。八月花开满湖,湖名茈碧以此。”而这种植物被现代植物学家证实,是最古老的野生睡莲。
在古代,睡莲并不叫睡莲。在中原先秦时代,叫作苹。“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诗经《小雅》里这样说,当然这里的苹并非指睡莲一种,而是包括了莼菜荇菜浮萍等小苹类的水草,而大苹或者白蘋则是指睡莲。在苍茫的沼泽湿地,野鹿涉水一边呦呦地鸣叫着呼应着同伴,一边采食着水中的苹草。这种意境真的是美极了,我们不得不为先祖的文化而折服。“汀洲采白蘋,日落江南春。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故人何不返,春华复应晚。不道新知乐,只言行路远。”这是南梁柳恽《江南曲》中的句子,描写春末的一个黄昏,一位年轻的妇人一边采集鲜嫩的睡莲叶子,一边想念自己的爱人。白蘋象征着家园,古诗中每每提到白蘋,多半讲的是一种想念的情感。
那么当今流行的睡莲名称是何时兴起的呢?睡莲之正式称为睡莲,文本出自清朝的《纲目拾遗》,是乾隆时期清代医学家赵学敏修订了明朝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修订了一些项目,也增加了716种民间草药,其中就包括睡莲,子午莲。那么可以知道,睡莲或者子午莲,在清朝或者稍早一些时候,是民间对于这种花卉本草的称呼。正是从赵学敏起,睡莲才渐渐被公认成为了这种植物的正式名称。而上面文字所载清代《云南通志》,还未承认睡莲这个名称。
一次小小的讨论,几年后才得到定论,不禁为自己的懒惰汗颜,但通过自己的劳动得到一个正确的结果,更学到不少知识,这还是令人感到非常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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