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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归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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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2-11-06 22:30回复
    【 中武十八年,慈宁的宫匾蒙上一层厚厚的雪时,她的马车终于徐徐来到城外。分明已等了近三十载,可这最后的一段路程,最后的一柱香、一盏茶,哪怕是片刻,我也再等不了,便是迎着风雪,也要早见着她些。】
    【 她相比三十年前并未改变,仍旧是我掌心娇养的女儿,她的轮廓、眉眼仍旧同那时一模一样,同我十分相像;可她分明又改变许多,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再无昔日顽童的模样——我险些忘记,她已做了许多载额涅了。】
    【 我曾设想过,亦真真切切地梦到过许多回她归来的模样。三十载里的每一日,我皆担忧、焦虑、急切,计划了许多叮咛与嘱托,可同她再次面对而坐的第一个夜里,我却鲜少讲话,只听她叙说了一宿——从宫墙到草原,从白雪到雨夜,还有…… 】
    【 十八年前,应赟骤染无人能同我解释明白的恶疾,匆匆而去,数年来,我从未相信过皇/帝给予的说辞,也从未停止过探查背后的缘由,可纵然我有过许多猜疑,却从未得到分毫可以支撑的证明,今日,一切都变得明朗且顺理成章,背后的始作俑者确定的同时,我也实实在在地成为了帮凶——倘若那日派遣去的人再得力些,他那时便再归来的可能。】
    【 苟活了十八年,也当结束了。】
    【 殿外,嫔妃与宫人不敢哭得太过悲切,只能低低地啜泣。他此前亲自选定的皇太子到底也没能使他满意,甚至早早地欲将他取而代之。方才传召英王入殿,大抵是欲委以重任——无碍,赟离去的疙瘩已在我心里太久,相比谁将继承大统,我如今更“关注”他。】
    “你们且在这儿候着,哀家进去瞧瞧。”
    【 他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些,上次见他,他似乎还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同我上演着母慈子孝的恭敬,却时刻不忘他作为帝王的威仪。】
    “瞧见英王,便想起皇帝当年的模样,'运筹帷幄'、志得意满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日,昔日您觊觎的位子,也会被自己的亲骨肉百般惦记?”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2-11-07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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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适知的嘱托,不可谓是孤注一掷 ,我所能查到的一切重要线索,都细数交予。倘若我所托非人,这一世也就落得这一处遗憾,不……是以还有另一桩,我自己都快忘记的旧事。】
      【小十二走出这道门,去迎接属于他的开端,而松吉的到来,昭示着我们之间的结束。几乎为不可闻的笑意在她开口的一瞬便化为乌有。此刻我倚在床沿,她端立明堂,我们之间隔着三两人之距,但她的气焰已然烧灼在了我的鬓边。】
      【良久,我与她目光交错,看尽她慈蔼之下的真容,终笑道】皇额娘,你怎么,面目可憎了起来?
      【穆琨乃我心中之痛,亦是宫中大忌,旁人确实没这个胆量造次,可她……是松吉。】皇额娘是对朕的决策不满意?
      【仲昊伤及根本,自是不能服众,适膺身侧被松吉浸润已久,我本还有所顾虑是否给她这个机会,眼下看来,选择适知是为上策。】没能让松吉家再出一位皇后,您恼羞成怒了?
      【无意在她面前逞强,难忍的咳疾再次涌上口鼻,猛然的咳却夹杂着倔强的笑意。】朕从坐上这个位置开始,就做好了被人觊觎的准备,不……是朕还未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就已经付出被觊觎的代价了。


      IP属地:河北3楼2022-11-08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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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如何自乱阵脚,不愿将这个“仁慈宽厚”的太后,做到最后一刻,做到朕殡天之后,难道不好吗?
        【她以先帝,乌丽汗、嫡子来句句诛心,每一桩都是锥心之痛,既如此,许多表面功夫我已没有经历去做,倒不如同这位太后,好好开诚布公。】
        朕知道了,替您的儿子,朕的大哥,当年的睿亲王鸣不平是吗?
        【我似乎在她庄严的面颊上,看到因那个人而凝眉的模样。】纵使嫡子,都未封皇太子之位,您难道就不好奇先帝为何这样做吗?
        【这个藏在我心底许久的秘密,本不忍再翻出来扎进她的心窝,早前,我的梦中常常出现他的身影,而今怕是再没机会让他入梦作祟,有仇有怨,皆等我去赴他的黄泉之约再说罢。】您从未了解过您的儿子,先帝也从未想过将皇位交给一个不能为大清绵延后嗣的儿子。
        【那些兴奋的,又充满自责与冲破罪恶之感,刺激的喉头充血,但这些话在说出口后,看到松吉脸色的变化,又是那样痛快。哪怕这样的笑意需要付出急切咳喘的代价,但仍然有止不住的快意,像是要冲破多年的束缚,压过她假装盛气凌人的虚张声势。】明白了吗?就算不是朕,也绝对不会是您的睿王。


        IP属地:河北4楼2022-11-09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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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目可憎也总好过一夜白头、形容枯槁来得好。”
          【 他登基二十余载,虽并不算毫无建树,却委实算不得一位好皇/帝,表里不一、玩弄人心的把戏自先帝处习得——倘若不是中武二十三年的这场变故,单从他获取先帝信任、迎娶巴林等种种,我曾真切地以为他能将人心与权术玩弄驾驭于股掌。】
          “倘若在从前,哀家兴许会有些许气恼,可如今看来,做了皇后反倒未必使时若过得更好——哀家记得巴林初初入宫时,待人热情直率,从不遮掩对你的真诚——皇帝是如何对你的皇后的?”
          【 犹记得延庆元年,我随沛山、夜白一并入京待选,那时沛山的亲长兄官正做得如日中天,谁也不曾瞧得上我这姑苏城来得姑娘,偏我又心气儿高,尚未立足脚跟便动起了同贺氏一较高下的念头——随后得到的愈来愈多,贪念也便愈来愈大。】
          【 可世间得失从来相伴,成为万人之上的女君,便要经历幼子早夭,幼女远嫁,长子病故。我带了微不足道的荣耀与他们,同时也过去了巨大的灾祸。】
          “皇帝付出的代价,莫不是处心积虑地策划一场骗局与谋杀,而后堂而皇之、若无其事地坐拥天下?”
          【 括号里我写不出来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2-11-10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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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如何自乱阵脚,不愿将这个“仁慈宽厚”的太后,做到最后一刻,做到朕殡天之后,难道不好吗?
            【她以先帝,乌丽汗、嫡子来句句诛心,每一桩都是锥心之痛,既如此,许多表面功夫我已没有经历去做,倒不如同这位太后,好好开诚布公。】
            朕知道了,替您的儿子,朕的大哥,当年的睿亲王鸣不平是吗?
            【我似乎在她庄严的面颊上,看到因那个人而凝眉的模样。】纵使嫡子,都未封皇太子之位,您难道就不好奇先帝为何这样做吗?
            【这个藏在我心底许久的秘密,本不忍再翻出来扎进她的心窝,早前,我的梦中常常出现他的身影,而今怕是再没机会让他入梦作祟,有仇有怨,皆等我去赴他的黄泉之约再说罢。】您从未了解过您的儿子,先帝也从未想过将皇位交给一个不能为大清绵延后嗣的儿子。
            【那些兴奋的,又充满自责与冲破罪恶之感,刺激的喉头充血,但这些话在说出口后,看到松吉脸色的变化,又是那样痛快。哪怕这样的笑意需要付出急切咳喘的代价,但仍然有止不住的快意,像是要冲破多年的束缚,压过她假装盛气凌人的虚张声势。】明白了吗?就算不是朕,也绝对不会是您的睿王。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2-11-10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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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先帝总希望我做“仁慈宽厚”的中宫,只需每日尽职尽责地为他料理宫中的大小事务,至于他又宠幸了谁、赏赐了谁,节庆铺张与否,赏赐奢靡与否,最好一概不予过问;随后白发送黑发,侍奉我已久的小丫头也终于身着凤冠霞帔踏出慈宁,我才终于意识到“仁慈宽厚”的面具与慈宁母后的虚名尽不重要,造物仅在乎给予时也要索取的公平,却从不宽容怜悯心怀仁慈的可怜人。】
              【 松吉平夏自延庆元年入宫起,何时想要做过“仁慈宽厚”的人?】
              “人善被人欺,俗语讲得从来都不会错。”
              【 我欲为他斟杯茶,算作对他最后的告别,却瞧见桌上的杯盏中的茶水尽皆已满,于是起身将茶水倒至殿内的一盆金菊中 】待到秋来九月,我花开后百花杀——
              “皇帝,菊花也将开尽了,你是否还记得先帝病重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肃杀的深秋,或是,初雪将至的孟冬。”
              【 他的话愈加证实了我的想法——那夜钦元同我将其赟与为的旧事,我便已猜到他许多年不肯择选福晋的因由,可我又何尝不知先帝的心思?延庆八年,他曾言与我携手与共,随后光阴匆匆过,连带着人心也匆匆变,他肯送钦元远赴蒙古,随后又一再撕碎与浇灭人的最后些许期许,又哪里还记得他的“嫡长子”呢?】
              “这许多年里,哀家早已想明白了,他不做太子,兴许反而是他想要的自由——可你杀他,是为了什么?”
              【 不知先帝最终择选他为太子时,是否曾以为他将是个仁厚的君王 】应赟骤然离去,究竟是为何!


              7楼2022-11-10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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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年旧事在这一天频频翻涌,那年养心殿中也是这样,浓浓的药味许久散不去。我依在床头,却总觉得自己很难撑住身体,脖颈被头颅沉坠的呼吸困难,只有与松吉的对峙,成为吊着命脉的执着。】与朕又有何干系?
                【话毕,却又反悔,松吉既然来此有所问,必然不会是来听这样敷衍的答案。既如此,便不再遮掩道】既然太后来问朕,那朕也想问问太后,为何认为,朕……“杀”了睿王?朕当年只是对雍王有所怀疑,朕又何时,动了您的嫡子?
                【身形难稳,已从座靠缓缓滑落至坐卧,仰面望向幔帐时,它正被不知哪里来的风吹动,像极了招魂的幡。兀自一笑,只觉得天道轮回,谁也逃不过。】朕确实没有动他,朕只是告诉他……睿王与雍王,只有一人可活,谁又能想到,朕的大哥竟为雍王,做到如此地步?
                【冬未至,怎会如此……冷。】究其缘由,不过“嫡”之一字,朕的嫡子何尝不是一亡……一伤……只要坐在那个位置,想要他命的人,又岂止朕一个人?岂止朕……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2-11-10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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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立于塌前,对于他的残喘与挣扎只做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全不肯扶他一把或是再重新为他支撑起身后的靠枕。】
                  【 应赟为雍王抛下我这个高墙之中的额涅原是意外的答案,却又如此在情理之中——赟从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原是他因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才被逼如此,即便不是雍王,换作我、文文、元元,换作他至亲的任何一个人,他大抵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睿王和雍王曾经皆是得先帝看重的孩子,他们德才兼备,至诚至孝,本该为大/////清再建功业——倘若一定有一个人不可活——”
                  【 提及“嫡子”的背叛,他的眼神逐渐失去光彩,连丝毫的悔意与恨意也即将消失不见,只余下疲惫与哀伤 】皇帝的嫡子一伤一亡,是因你这做阿玛的教导无方,当初你心怀不轨,不惜设计亲兄弟来满足自己的贪欲,父慈子孝,今日便是报应。
                  【 我知道,他活不长了。】
                  “只恨当年没能于京郊便将你了结,否则,你安能坐上皇////位,苟活至今日?”


                  10楼2022-11-10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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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二十三年前,应赟骤染无人能同我解释明白的恶疾,匆匆而去,数年来,我从未相信过皇/帝给予的说辞,也从未停止过探查背后的缘由,可纵然我有过许多猜疑,却从未得到分毫可以支撑的证明,今日,一切都变得明朗且顺理成章,背后的始作俑者确定的同时,我也实实在在地成为了帮凶——倘若那日派遣去的人再得力些,他那时便再归来的可能。】
                    【 我查了十八年,又苦捱了五年,也当同他清算了。】
                    【 殿外,嫔妃与宫人不敢哭得太过悲切,只能低低地啜泣。他此前亲自选定的皇太子到底也没能使他满意,甚至早早地欲将他取而代之。方才传召英王入殿,大抵是欲委以重任——无碍,赟离去的疙瘩已在我心里太久,相比谁将继承大统,我如今更“关注”他。】
                    “你们且在这儿候着,哀家进去瞧瞧。”
                    【 他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些,上次见他,他似乎还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同我上演着母慈子孝的恭敬,却时刻不忘他作为帝王的威仪。】
                    “瞧见英王,便想起皇帝当年的模样,'运筹帷幄'、志得意满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日,昔日您觊觎的位子,也会被自己的亲骨肉百般惦记?”


                    11楼2022-11-11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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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那点笑意,消失在了她的尾声之中,渐渐的,错愕、恐惧与释然交杂在一起席卷而来,我无端的,不受控的又笑了起来,我本该笑的振聋发聩,此时却丁点儿声音全无,徒留大笑过后难喘息的胸闷。】真的是你……
                      【进气,远比出气多,连声音都难发出。】竟然是你……
                      【我曾不止一日想过,若没有当年的伤,我应当能再活二十三年,世人都道恭王军营历练,常年带兵在外,怎会突然病重,殊不知,旧疾残噬着这副病骨,早已千疮百孔,败絮其中。】
                      【我以为是哪位“手足”的手笔,竟不知,出自一介妇人。】是啊,朕不仅坐在了你儿子望尘莫及的位置上,且稳坐了二十三年。可你,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心许男人都不知道!
                      【背脊生疼,连脖颈都再难辗转,否则我真想看一看松吉的脸色,有多难看。】你知睿王为雍王赴死,可知雍王为睿王殉情?他们本就有交颈之仪,不然凭何甘心赴死,甚至临死都未见你这个亲额娘一面?
                      【喉间温热,上涌着鲜血呛入肺腑,手握成拳砸向床沿,然虚软之力如轻羽落棉,难有其音。】
                      【我知道……她只会眼睁睁的看我入地狱,怎会救我于危难?罢了……罢了……一报还一报,老天公平的很。】
                      【幔帐外的无常君拿出了镣铐,我的眼睛再闭合不上,昨日恩妃来过,我忘了同她说,我再也不会疼了。我要去还债了,只是她们应该都会在美好之境,而我不配,不配与他们共眠。】
                      【中武二十三年秋,中武落幕。】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2-11-11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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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的话似一把钝刀,一点一点钻入我的心脏,可我却并不觉得疼痛,只觉得空洞、麻木,甚至无措。】
                        【 年轻的时候为他给予的恩宠与殊荣而活;后来,为使他满意,以周全子女的前路而活;中武的前十八年间,为探寻真相,也为松吉的最后一点荣光而活;后来元元回来,我便每日听她讲述自己的故事——如今,最后一丝执念终于达成,却惊觉爱过的人好似错付,却因这些错付而又白白错过了与子女的许多时光,那些曾为之活过的人皆已或平淡、或绝望、或痛苦、或失落地离去,求证了二十余年的真相并非全与预料相符。匆匆的岁月里,造物也匆匆与我开了个满是过错与欺骗的顽笑,最终仅留下一个孤独的影儿与满头白发。】
                        【 我还未想好如何自我欺骗地开口,他却先咳出鲜血,也匆匆往黄泉去了。】
                        “我有愧于他们,他们不肯见我,我便寻个日子去见他们罢。”
                        【 我为他阖上双眸,理了理衣襟与被褥,算是我因元元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皇帝,驾崩了。”
                        【 养心殿外的绿树大都已枯黄凋零,只留几棵松柏等候寒冷却漫长的严冬,耳畔没有孩童的嬉戏与鸟雀的啼鸣,只有悲切的哭声与丧钟,长长久久地留在这肃杀萧条的深秋。】


                        13楼2022-11-11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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