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城 | 大明门前 】：棋盘街
架空在！新年以后朝会之前吧！！

【建极六年元月，年光急催，庭燎照台。】
【因阿娘身疾，又逢年节，我已在内宫住了小半月，但毕竟已立府在外，加之岁首新元，礼部正是一馈十起之时，新添襄理，便是拿腔作调也得前去观务。是以今日出宫，车刚转过大明门，便迎面见到一队甲卫，为首者正是郑家前几日才得高升的指挥同知，郑风间。】
郑四郎。
【今日下雪，门帘一挑，六出纷飞，正见他轩昂跨马，并未打伞，浑身散发着寒光之气，如一柄淬炼雪中的宝剑。】是我。
这是下值还是准备上夜，年节之下，真是辛苦你们了。

【卫队按照既定的路线在皇城巡察，甲胄声，马蹄声以及皇室的威慑便渐行渐远，皇城外的烟火人声才得以显现。照夜白的鼻息在王驾的悬灯下如雾似霰，我驻马在二皇子车辇旁，已无疑地认出了他。】
“回殿下，是下值。”
【车辇开始缓慢的行动，我策马并在车厢的窗畔，素来孱弱的皇子脸色在街市灯光的映照下发红，甚至让人错觉是‘热情、跃跃欲试’。我无意揣测，只见冬节的风吹得车厢内香囊摇晃。】
“臣有甲胄傍身，雨雪不侵。殿下千金之躯，该当掩好门帘以隔绝寒气。”

多谢郑指挥使关心了。
【可我并没有如他所说，反而更将毡帘挑起，令他奕奕的全貌展示于眼前，略略往前靠，寒冷霎时更为清晰，说出的话也化成一道可感的白气升腾在两人之间。】
既已下值，我倒是有另一件事情同四郎说。
是小朝，我出宫来，他有些东西托我带给你——你们，【所指的自然是郑家，丹心纯质的中宫幼子恤亲念故，既然他也已非在办公之时，我心想稍作随意些也无妨，可况——】要不上车来说吧，你说的对，确实有些冷，不耽误你吧？

“遵命。”
【跃下照夜白，踏入车厢的那刻，铁甲及附着其上的积雪被蒸发成雾气，靴底在轿厢内留下一行湿漉漉的脚印。轿帘随即被落下，封住一切退路，我只好却之不恭，幸而厢内开阔，且有茶具、碳炉等用具，使此会面不显得唐突。我取下厢壁上的牛角壶，将清水注入铜茶壶，置于小炉上煮着。】
“宣侯”【亲缘一向要排在君臣尊卑后面，在面对那位皇十二子，我的小外甥时，却也并不比眼下亲切几分。】“他尚未出过宫，想必带的是宫里的东西？”

【真是一如既往的博文约礼，守仪有序，我忍不住想，但也不免暗暗感出几分疏淡来。同为一家，怎么我从前厚着脸皮管他三叔叫舅舅的时候，从来不见郑令肇客气过。】
放心，不是什么违例贵重的东西，年前请了天师来做斋醮，他一同为你们请的几张平安经罢了，今日碰巧，一会就都交给你带回吧，除了王妃的，我另托人送去山阳王府。
【我将手稍稍展开，虚拢玉炉炽炭之上，以抵消刚才吹风和他的玄甲所带来的冷意。】说起嫂嫂，我倒想起另一件事，近来京中有些流言，甚至禁庭中都也有暗传——怀帝找到了？
【我从暗跃的星火中回神看向他，可惜幽闭的轿厢内太昏暗了，并不能叫我看清他此刻的脸色。】

【他所说的平安经并未立时出现在我眼前，于是我想，但愿不是那位钟道士的手书。钟奚山本来声名不错，历年有拜上山门的信徒，而他仅毁在一处，那便是与我三叔交情不浅。这是受父亲的影响，对与三叔有关的一切都视为祸端。】
“那便劳烦殿下跑腿了。”
【炉火毕剥，间或冒出些不足为惧的火星子，大抵因室温还未回暖，水也沸得缓慢。】“连殿下都有所耳闻，陛下自然也知悉了此事。”【并不灼烫的火光在他的指缝间若隐若现，我忽而生出些趣味，罕见的抛出玩笑】“殿下觉得陛下会相信此事吗？”

爹没说过，我自然不好擅自揣测，可不论真假，都五六年过去了，又突然翻出来，总觉得不像空穴来风。
【怀帝不成气候，他的死活却很棘手——科举之争刚平，再以强势镇压蜚语恐怕“不仁”，可放任自流，叫人反复拿“不正”侵扰，更如鲠在喉。等不得，忍不得，于是我思来想去，总觉得君上该会想要拔掉这枚鱼刺。而郑家家祠堂中，那些因靖难之役立下灵牌神位，将这个领队天子近卫的指挥使与南臣旧属，怀帝故旧天然放在了血仇的位置上，于此事可亲可信，很适合去杭州抓人，或是直接杀了，或是造出个“怀帝”的尸身来，以绝后患。】
乘骥驰骋，道夫先路，四郎可有想过，主动领个差事去杭州走一趟，为陛下一探虚实？

【“怀帝”应亡于延和五年，以失败的统治者形象，以一场大火的焚烧作为终末，“怀帝”这个称号遗留世上还能掀起风波，心向异端的悖逆者会将其作为掩护，借此兴风作浪，打破来之不易的太平时代。】
“金吾卫指挥同知的动向会暴露陛下的意图，在这个时节，并不宜妄动。”
【今日的皇帝已非六年前，更与怀帝有天壤之别，曾经的隐忍与屈辱已为历史隐瞒，他如今要做更甚神的存在。】
“臣的三叔时任两浙都转运盐使司运使，于杭州的消息很是灵通。虚与实臣心里亦已有个大概，何况，比起朝廷干涉压制，流言若能不攻自破，于世人来说会更顺理成章，殿下觉得呢？”

【他的言语行为无不透露着坦诚善谋，却并不如那些南士文臣一般怀仁迂腐，我若是为君，也自当会很乐意倚之为股肱心腹，太可惜他姓郑，姓太子母族的郑，也是我妒愧数年的朱惟道的东宫署官。于是我只好又将自己套回孱弱无力的表象下，加深一如既往无害的笑意。】
很有道理，朝政诸事，皆牵一发而动全身，是该更谨慎周全些。【而我又不由想起郑国舅来，以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性，真当能安然托福此事吗？但——】不说公事了，都下了值，该放松些。
【又回到开头的事来，我从箱笼之中拿出精心椟装的符箓递交，漆盒福寿祥纹之下，写着请福谢过，消灾保镇的拳拳心意。】新岁吉乐啊郑指挥使，过几日元宵，谨身殿设宴群臣，四郎可别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