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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水中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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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新西兰1楼2023-08-05 14:34回复
    (两年间仍是会往来潭柘寺,虽然依旧只是隔着小半月才来,但是每次耽搁的时间便会更久些,斋饭还是那般味道,古树依旧是那般风貌,只是自己再不曾提笔替人写家书,不过其实,初初几个月却是想要再为他写得,只是好似他从不曾告知与我他家乡何处,每每提起笔,书未至最末,却已然又落下笔。无措间,只觉得好像没有林不苦消失后本该带来的变化,却也更好像从没有林不苦这个人)
    (但是当下,时隔两年光景,再度望着眼前人)
    你,
    (在这停顿的间隙,千万种心绪被展开,但在面间所表达的却只是一瞬不翣地盯着他,是想要确信:他在这里;和稍稍扬起的唇角,是看着他和两年前并无二致的面容,心生起的岁月终肯饶人的宽慰;更不消说已然有些泛红的眼眶,直至最末也只是简简单单的陈述,好像彼此间不是隔着两载,而只是两个时辰般)
    回来了。
    (而这一切也还要从稍早些讲起)
    (今日依旧是来寺中为这间屋扫尘,但时隔两岁春秋更迭,其实已不再苦苦奢望着他会回来,或为着院里他栽植的碧竹,或为着带走二人上巳夜游时所赠他的柳枝,或为着只是再看看.......我。且将那已然破了一两个洞,却依然不舍得更替的薄纸窗支开,所有的一切依旧没有他可能回来而留下的痕迹,但却又好像有迹可循般,虽然是弯着身拂开那桌案上落下的灰,但听到那脚步声渐近,自己抬起头)
    (他回来了)


    IP属地:新西兰3楼2023-08-07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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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不苦终是又回到了潭柘寺,修未修成的缘法。】
      在下,见过格格。【事实上,两年前,那相处的日日夜夜里,林不苦即使明知她金尊玉贵,也未曾如此疏离陌生地唤过她真实身份,以显示林不苦与她犹似云泥的尊卑。】格格屈尊,每旬皆来,为潭柘寺洒扫客舍,住持和小沙弥们,都在说您慈悲。
      【远在敦煌大漠里的林不苦被一封来自潭柘寺的口信所牵累,押镖运货的生意撂在了半路上,日夜兼程赶回潭柘寺时,距离口信捎至的日期,业已过了餐风宿露的七天。林不苦不知道住持是托了哪一路的神圣,才辗转将濒临破碎不得真容的口信带至大漠,字里行间已然捡不出这口信原本的措辞,却凭直觉足可推断与子梧格格有关。】
      【而潭柘寺的住持见到林不苦时,没有丝毫意外,笑吟吟地捋着腮边白须,道的又是那句阿弥陀佛。】
      本是江湖浪荡客,接任务紧急,走时又匆促,未来得及与格格道别——【林不苦不敢看她泫然的眸,生怕她一滴泪落在心上,砸得生疼。】格格,别来无恙。
      【那些发乎情止乎礼的、未启口的爱,在这两年的漂泊里并未消散,反而日益成为新的梦魇,藏在一页页用子梧的手信假装成唐宋混编的诗词集里,小心又谦卑地呵护着。林不苦心知子梧不该是小君的替代,却又在夤夜里辗转难眠时,一遍一遍靠着摩挲那与小君如出一辙的瘦金体来确认对子梧的爱意。】
      【在暌违两年而再次晤面的当下,发红的眼圈更是将爱意诉至淋漓。】
      都是身外之物,惹格格留连,在下会尽快处理的——【未肯直视她的眸,却敢与她眸光留连之处相接,那些与她有关的东西,无一例外一尘不染,也足见她的精心照拂。】格格今后若是无事,大抵也不必再来了。


      6楼2023-08-07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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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楼2023-08-07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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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旁人慈悲的人通常都不擅长放过自己。譬如目下)
          寺里那棵古树在秋里落了叶、结了果,又在新春发芽,都快不知道过了多少春秋。
          (“你知道,你让我等了多久吗”)
          曾经怕你漂泊在外,身边无书信人,还想着再为你代代笔,哪怕会被认作僭越,但好像连住持都不知道你家乡何处。
          (“我也找了你好久”)
          你那时候走得匆忙,连这些冬衣都不曾多带,我却一时不知该让车马行往哪里送。
          (“而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分明在这桩谁都不曾道破的情感上,是他如同无情客般匆匆脱身,而身上还背着“一件事”的债务;也分明在心底都有更为掷地有声的质问,但当话讲至嘴边时,却都变成对逝如东水般的两年的追慨。两年前面对空屋时,无措不解和无力像是潮水般涌来,而当此日此刻面对着他时,又像潮水般霎时退开,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情绪等着自己收拾)
          (他眼眶有些红,这是自己在长久凝瞩他时,识别到的极为微末的细节,但却因着他肩头落着的那片灰尘,自己竟将它解读为连日奔波江湖中的辛劳,而不是眼下情意的表达。想要为他掸开肩头那片沙尘,但身侧手尚未动,便听得他最末那句赶客般的生疏话语,折回身,低垂着眼瞧着那条被摆在枝头的脆嫩新柳,一滴泪也在此时滑落面颊。但幸而是背对着他的。声线仍是拿捏得平平稳稳,不肯叫他识破分毫,只是因着方才回身举动,往日里总是整整齐齐的步摇竟纠缠在鬓发间)
          这个意思,是你会留下来长住吗?


          IP属地:新西兰8楼2023-08-09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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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巳节祓褉去灾的柳枝即便已枯瘪了两枝,也依然被她用心做成干花干支,安置在书案上的白瓷瓶里,又以潭柘寺造景塑型的禅意,缀了两枝未曾见过、也早已被晒干褪色的干花。一年一枝,及今,也正好两枝——是我未曾予她的,完整的,上巳节。】
            【那棵陪她等我的树、那一封封她想代笔的家书,那几件她想托人捎到的冬衣——她字字陈来的剖白来得这样汹涌,字字句句的乞诉,我都听懂了。】
            格格,何苦为在下,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
            【心口有一寸柔软,似被人猛得一撞,是真疼。】
            我从漫天风沙的大漠赶回来,所有与关格格的消息,也是住持不知道托了多少遍多少人的江湖关系,才真真儿传到我耳中的——
            【我扳正她的身子,在她腰间,挂了一串山鬼钱,然后才敢用早已红了眼圈的眼去凝望她。】在道上听很多顽儿唱童谣,送你一串山鬼钱,护你万般周全。
            【修佛者与悟道者皆有窥破天机的道法,亦有反噬己身的禁忌,故而不可过多干涉姻缘业果。不论是香火鼎盛的寺庙,还是焚符祭坛的道观,所谓的祈祝解签,不过是干涉最少的因果,用最微不足道的天机让修缘人笃信命中注定——可林不苦也曾奢望过有万一,于是在潭柘寺祈签百次,却皆无一上签。】
            【潭柘寺的住持,一壁说我没有佛缘,一壁却又偏偏想干涉我的因果,渡我入佛。】
            押镖送货的中途若是撕毁契约,在江湖上便成了失信之人,可我已然在这里,等不到这一趟镖交货了。所以——大约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缘,到底要留在这潭柘寺打长工了。
            格格,如今我失去了刀客的侠名,将来某一天也可能因之再提不动刀,您还肯常来常顾吗?【她收了泪,两人在无声的凝望里,默了良久。】若您肯,那么确然,我回来了。


            13楼2023-08-09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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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楼2023-08-09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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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走近些的他扳正身子,一刹间能嗅闻到他身上那连日风霜,又久被曝在阳光下的味道,一双眼一眨也不肯眨地盯着他,并不在意他手下动作,只在他直起上身,稍稍又退后半步后,才弯着雪颈,细细端倪着被他悬在自己腰间的物事,原是一串小巧轻便的山鬼花钱,虽然寻常,但在自己眼里,却远胜过最好的工匠雕琢的玉佩)
                没关系,你回来就好。
                (继而拾起被供养在白瓷瓶里的柳枝。不必入竹小春,窗外雨便是露,支摘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渐起,有几丝顺着那久未经修缮的屋檐,敲在窗缝间,已然不免沾湿那柳梢,而此刻手腕一抖,那尚存有韧劲的柳条在两人间划出一道弧,梢头的雨珠轻轻砸在他肩头,润开不曾为他拂去的尘埃)
                柳枝沾露,拂褉祛灾。
                (这是娘亲所教给我的,南方汉人还流传着的上巳习俗,在远行迟归、身担风雨的游子面前,它具有濯摡绥慰的意义;但在一双有情人间,这仪式虽然已结束,但当那已然枯黄的柳梢摇摇摆摆着无力垂落,自己那空着的左手却去握住梢头,小臂往前一送,将柳条也平平向他身前献出,而身侧那串山鬼花钱也一齐轻轻晃动着,它便被赐予了另一重意味)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你在我这里已然欠下两年上巳,那么明年,你肯陪我过吗?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虽然讲的只是明年,而不是以后数年,但自己仍又有些怯懦于他的回答。只是片刻间,好似不过西洋钟摆过一秒的光阴里,分明是松松摊开的呈着柳枝的手却又紧握起来,因着握成拳,这两年间已蓄起蔻丹的手指尖不免抠住嫩生生的掌心)


                IP属地:新西兰15楼2023-08-10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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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江湖行走闯荡多年,见过太多太多被儿女情长绊住脚步的豪侠,皆是声名鹊起之时得到诸般山呼海应的仰慕与青眼,随之浸在温柔乡断肠酒里,豪奢穷欲,令走天涯的长剑被噬成锈铁,待再拿不动剑时,又是天南海北奔涌而来的厌弃,污掉了原本的侠名与襟怀。】
                  【见得多了,便生怕一段不敢挑破的感情被对方赋予上很多它本不该承载的意义——小君如是,子梧如是。】
                  【见得多了,也生怕一段不敢挑破却又一眼可窥弗是生离便是死别结局的感情行至夕暮挂月、山穷水尽之时的疼——小君如是,子梧如是。】
                  【可忧前顾后的林不苦,好似本就抓不住什么。】
                  上巳馈柳是祈愿,为你求一串山鬼花钱也是祈愿——灾厄不顾,苦难不临,年年平安,时时如愿。
                  【可除却上巳,一年光景里,剩余的所有日子,凡有折柳相送之举,泰半都是为了送别,所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不是什么好意头,所以它干瘪枯萎在白瓷瓶里,哪怕被子梧用了心思妆点,仍不免叫林不苦心口暗暗一皱。】
                  【眸光从柳枝,四延至她的柔荑,于是理所当然很平和地将她紧攥的掌心抻开,一指又一指。她的腕子没有半寸腴肉,林不苦没舍得放开,却也没乍然用十指相扣的方式唐突她。】
                  我知道格格不苦求住持,也有旁的方式找我,只是那样或许更费时也更耗心力。
                  江湖事总要江湖了,若明年上巳节前能了却一身江湖事,便应你——【干瘪的柳枝被我从她掌中抠出,又收束进它合该安置的地方。】但你不要太过忧思,我可不想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都是住持托人,把江湖整个搜个底儿掉的找我。
                  【与她并立在被小雨浇透的草屋窗檐下,乌沉沉的天气也投映到她脸上,林不苦凝着她的侧脸时,她也沉沉的,不似初见鲜活,相思原也是一种毒,消磨爱意的同时,也在消磨于日复一日守候里的人。】
                  【林不苦在心里悄悄应她,我陪你,年年。】


                  16楼2023-08-10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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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楼2023-08-10 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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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在相识后相伴的三个月和在离别里度过的两年里,自己与他的第一次交握。相较于女子常寒凉的柔荑,他手是温热的,起先由着他将自己的指摊开,再慢慢化开这杪秋里捎带的寒意,但终究是挂碍着外男和闺阁女子的礼教,两人手将分开时,自己却反倒反客为主般,虚虚握住他劲瘦的腕,然后慢慢得像是如待名剑般,微微弯曲着的指从他的掌根一点点抚过,继而到掌心处,因着两人手指俱是蜷着的,此时便像是剑入鞘般,合在一处。再在两人指尖将要分开时,却又稍稍挽留,可最终还是要分开的)
                      (而在这番动作间,意识到他的手不似京中八旗贵族般常年保养,而是在虎口和指根几处,有着明显的茧印,这是江湖武人才会有的标记。除却这些,唯一同八旗们相似的地方竟便只有中指指节处的一点茧,这是以修书为营生,或是初初开蒙时不擅执笔才会遗留下的痕迹。自己对此虽然有所察觉,但并不以为意,只当做是江湖人落下的疤痕)
                      (此刻,像是被这秋雨一浇,放下犹恐相逢是梦中的戒备和犹疑,又变回成两年前娇憨的豆蔻少女般,两手抱抄在身前,抵着那窗栏,稍稍塌下腰,透过这屋檐下的一角望向天中,毫不介意几丝廉纤敲打在自己鬓发间。如同这一点不黏稠的秋暮雨般,自己声音也透着干干脆脆的轻快爽利)
                      嗯。反正,我们来日方长。
                      (兴之所至。向着身侧仍站着的身影侧过脸颊,扬着眼问他道)
                      要一起去瞧瞧那棵古树吗?


                      IP属地:新西兰18楼2023-08-11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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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新西兰20楼2023-08-11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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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也希望是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是个寓意极好的词,它分明如鹅羽般轻飘飘的,却有足够的重量将所有对于未知的来日的寄愿都串起来,把所有美好的希冀都镀上一层光,使之熠熠生辉且笃定必能实现。世人又大多笃信于美好,而忘记了本该还有暗与苦的一面。】
                          【林不苦为她撑着伞,齐肩走进雨幕里。】
                          向来听人说潭柘寺这棵树求姻缘十分灵,寺里也多是善男信女来挂红笺,可真真住进来之后,每日看到的都是:明明是棵夏翠秋黄挺拔的树,却红红绿绿,歪长的树枝也被身量清瘦的小姑娘们挂满了彩签,很像是被压弯了腰。
                          【你来挂过红笺吗,为了我,为了你,为了——我和你。】
                          【但又问不出口。】
                          【林不苦长久地立在树下,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你真的不许个愿吗?】
                          那些姻缘一层压一层,风吹雨打,临霜浸雪,一年年陈旧褪色。当时笃信的好姻缘泰半也要随年岁而消弭,只是总会有新人来,就也会有缘分走散——
                          【潭柘寺好像没有林不苦的姻缘,求签百次,无一上签。某种意义上而言,林不苦不信佛也不悟道,做不得虔诚的信徒也当不了荤腥不忌的道门,无所信仰之人,又怎会得诸天神明庇佑与扶持。故而她就算来挂过红笺祈过姻缘,大抵也不会应验。】
                          【很突然的,林不苦偏颐看向子梧】我听江湖说书人说段子,都爱说宗室繁文缛节、礼教严苛,是我无法接触到、当然也无法接受其桎梏的一个存在。格格,我这样的人,是没法去够一够您背后的阶层的。
                          【再倾半个伞,为她再遮一遮斜风细雨,亦为她抹去侧鬓粘连不落的枯叶和雨水。】
                          等我了却江湖事,格格届时愿意褪金钗解锦缎,粗布麻衣,餐风露宿,同我一道儿,四海结庐,隐姓埋名吗?


                          23楼2023-08-11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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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楼2023-08-11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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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拂开鬓角的雨珠瘦叶,起先往他那侧偏得面颊,对着他时有些怔愣地眨眨眼,却又松出些笑意。继而小女子拘谨心态作祟下,手指尖慌慌乱乱抚着那另一侧的细碎额发)
                              不会的。
                              (自己并没有向他解释这份笃定的缘由)
                              (但在伞底扬起一张皎面,很敏锐地捕捉到自己曾在去年上巳、前年上巳都挂起的小木牌,被其他红绸和许神牌押住,却不曾跌落,上面没有情深似海的鸳誓,也不求大富大贵,只是简简单单地写着“想要再见林不苦一面”。这两年间,虽曾劳烦住持打听和托话,但实则如初逢时那般讲的,并不想用权势胁人,觉罗氏有数种方式寻人,只要想,便能够在寻到他踪迹后,再像盖上张蛛网般,将他慢慢笼回北京城;更有数种方法留人,只要喜欢,准确说只要自己喜欢,便可以留他做王府门客。自己不曾选择这种,而只是如善男信女般,将命运寄托给从不曾信仰的神佛)
                              (只是此刻,身为觉罗氏的自己竟然被他“留住”)
                              (他这句话已不止于许亲投意的情话,被这般郑重道来,甚还有些宛如红拂夜奔的滋味,而至于满汉有隔,尊卑卧堑,这两道在二人面前便好似轻轻便能跨过的小河沟。碍着闺阁礼教,不曾直截许诺他什么,只是耳朵前的两小片肌肤先飞起红晕,含笑垂低着一双杏眼,小声但干脆道)我等你。
                              (雨势渐小,终究又到今日离别时分。像是曾经无数个相伴的日夜)
                              (像是第一次遇见时)
                              晚安。


                              IP属地:新西兰25楼2023-08-12 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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